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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衣巷 第7章 潜逃

作者:乾凌踏月 分类:其他类型 更新时间:2023-05-19 06:40:03 来源:文学城

日头半落的时候,祝约回了国子监,他休沐本就不多,只剩一天还用了大半光阴耗在皇城里,若是拖到明日回司部一定要起一个大早,所以他向来都是前夜就回了。

穿过生了藤的牌楼和寂静无声的书斋,后院学舍里还有几盏零星的灯亮着,想来是在挑灯夜读,他回到自己的住处,扫了桌子上的书册,点了一盏烛灯。

灯影幽幽的,照着大半本没有摹完的古拓本,净澜替他铺了床,依旧沉默地陪在一边,低声喊了句公子。

进宫前,他以为看在太子和神机营军备的面子上,承泽帝至少会留给谢原一点时间,谁都没有料到昨夜他还在小沧州同于羡鹤商议的时候,朱端就已经翻了脸,拿人下了狱。

他根本来不及细细斟酌,只有兵行险招。

“石坚能行吗?”

他问净澜,净澜也在看屋里亮着的唯一一盏灯,“石小旗是出身五军营,杀过凉州的人,还有于指挥使从中接应,救谢大人应当不在话下。”

杀过凉州的人,揽江军是悍将,亦是智囊,石坚在祝襄麾下十年才赶上新皇登基,从西北调回了五军营。

而后又为锦衣卫所选,跟了于羡鹤。

诏狱劫狱难如登天,但定侯府说要救的人,他就算是剐了一层皮也要尽力试试。

不仅要救,还不能救得让皇帝和徐逢起疑是他的手笔。

“公子,要不先去睡会儿?”

“不用。”祝约一动不动地坐着,盘算着时辰,“我等着。”

诏狱入夜是浓黑的,地底下长年不见天光,伴随着嘈杂的呜咽和痛苦的低鸣,打眼望去像极了传闻中的黄泉阴司。

尽头的栅栏里,蓝衣侍郎脊背依然笔直,他盘腿坐在干草上,背对着身后的狱道,面前放了一盏黄连糕,一张认罪书,还有一方笔墨。

认罪书上已经密密麻麻地写了字,他这间牢狱外墙上只给点了一盏灯,眼角有些微微的干涩,谢原抬手抹了一下,继续低头写着。

徐逢坐在太师椅上,身后跟着两个小旗,他面上带笑,心情愉悦。

于羡鹤下午看见他带着国子监祝大人出来后,脸上瞬间就跟结了冰一样,祝大人走了之后更是跟吃了炮仗一样讥讽了他几句,莽夫骂人不绕弯子,带着些兵营里出来的痞气,最后甩手走人直接撂了挑子。

凡此种种无非是因为皇上心里更偏向他罢了,谢氏的案子连点边都没让他摸到。

徐逢有些想笑,于羡鹤能坐到指挥使这个位子,无非是因为从过军,出过风头,年纪又大。实则性子一根筋,妇人之仁,连情绪都明明白白写在脸上,还留下个擅离职守的把柄给他抓住。

而他徐逢如今十九就已经是千户,深得承泽帝信赖,指挥使的位子迟早有一日会是他的。

今夜谢氏案子一了,又是他的一项功劳,这样一想,连满室的血腥气似乎都不是那么难以忍受。

“徐大人。”牢里的人突然喊他,手边搁下了笔,“灯实在是暗,本官已经有些看不清了。”

徐逢比了个手势,身后的小旗端了烛台就要上前,谁知走了一半,徐逢忽然喊了声停,自己拿了烛台,脸上笑容更盛,“谢工部,下官亲自给您掌灯。”

就在他走到牢狱门前时,足下突然有了异动,逆着光他不曾看清这件牢狱门前竟然满地都是暗红结冰的血河,诏狱湿寒,不可见火,他着人给谢氏父子都添了干草。

徐逢像是骤然反应过来什么,怒喝道,“来人!”

他这声来人也不知道喊的是谁,那两个小旗都愣住了,他们看见眼前窜起了巨大的火光,徐逢和他手里的烛台“砰——”地一声撞在了冰面上,火苗顺着干草堆霎时将整个谢原整个围在其中。

写了一半的认罪书被火舌燎到了边缘,徐逢赶紧去抢,又大声骂道,“救人!”

门外守卫一起冲了进来,火势太大,混乱中徐逢似乎被人推了一下,后脑磕在了石墩子上,手里紧抓住那份认罪书。

上面却不是什么通敌罪行,满纸都是八个泣血的风骨魏碑。

“吾辈立身,唯当忠君”。

诏狱外,黑色披风的人站在风口,面容沧桑,他低声喝问身边高大的胡人,“你说你能救他呢?!”

“看来是有人比我们早一步。”胡人比黑衣人平静一些,他脚边还放着一具蓝衣官袍的男尸,那脸活脱脱和谢原三分相似,他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谢工部此人,果然是璞玉明珠,抢手得很。”

“那谢铮呢?!”黑衣人显然不比他气定神闲,眼中怨毒都快化作实体。

胡人一笑,把玩着腰间玉佩,似是爱物,“谢参政已经救出来了,只要你能劝服他归顺鞑靼,我保证他们两父子,不会有事。”

“真的?!”黑衣人露出喜色,“快带我去见老师!”

胡人没有拒绝,他示意黑衣人上马,又吹了声鹰哨,立马有两个身形奇诡的蒙族武士悄无声息地落在了地上。

“去,添把火。”

胡人用兽皮靴踢了踢那具男尸,笑得狡诈。

国子监学生卯时讲学,午时用饭,祝约一夜未眠,晨起还跟给这群毛头小子讲了两个时辰魏晋政史,无外乎门阀干政,王与马共天下这些陈词滥调,少年人听完了却满心满眼都是旧时王谢的衣冠风流。

祝约笑看那些调笑打闹的孩子,忽觉自己也已经二十三了。

东墙外不会再有一道清甜的玉带糕伴他度过读书时的长夜。学舍后院的苦棘树下,也不会再有一个晏闻跳出来吓他一吓,然后手足无措地带他去胡闹国子监的厨房。

昨夜锦衣卫突发大火,千户徐逢救人负伤,据传是谢工部畏罪自戕,趁着写认罪书时,掀翻了烛台。

祝约布置了课业,听堂下一片哀嚎声,他无奈地笑笑,铁面无私地拾掇了自己的书册,沿着廊亭出去。

“祝大人留步。”

声音有几分耳熟,还是那身熟悉的青衣佩刀,祝约止了脚步,看应松朝他走了过来,双手抱拳,奉上拜帖,“我家大人请祝大人今夜秦淮寻鹊阁小聚。”

祝约抱着薄薄的书页,没有接那道字迹清逸飘然的拜帖,他冷淡地看着应松,“不必了,明日下官还有课业和史册要忙,今夜不宜宴饮,告诉你家大人,锦衣卫一事与下官无关。”

学生都往饭堂去了,廊下无人,只有几从低矮的石榴花,应松举着拜帖的手僵在那里,又听祝约语中竟有几分悲凉,他缓缓道,“定侯府更没有不臣之心,不必来试探了。”

晏闻晏大人乃当朝新贵,天子妹婿人选,平日结交拜见之人恨不得踏破晏府门槛,应松还是头一次碰上这么直白的推拒,回过神来,那道绯色官袍已经绕过月门,消失不见了。

只余下几点春露滴滴答答地落在国子监的砖地上,那声音冷得惊人。

晏闻下了朝就直觉这事情不对,但又说不出哪里不对,徐逢是承泽帝一手提拔进锦衣卫的,身家性命皆是皇权所赐,他没拿到谢原的罪状,反倒让谢原在锦衣卫眼皮子底下自尽,这事儿怎么想都不对。

谢铮也是昨夜咽气的,一把老骨头没有扛过诏狱的刑罚,就这么死在了诏狱里,刑部郎官亲自验的尸,定了是断了骨头,五脏破裂而亡,至于谢原,只剩下一具尚能辨别几块藏蓝布料的焦尸。

谢氏父子死前均未认罪,呈上御案的只有几张残片,谢工部写得一手好字,字字都是冤屈。

承泽帝没说什么,于羡鹤昨夜不当值,一并罚了俸禄,早朝上,即便没有认罪书,他依然定死了谢家的罪名,交给刑部和大理寺处理后续事宜。

普天之下有这能耐的没几个人,但有这份心的只有一个祝约,他不明白从前那个脑子还算灵光的人怎么会做出这等蠢事,湖东书寮求学的时候,祝小侯也是拔过头筹的。

祥初三十八年,晏家好说歹说把他送到了梅里吴氏的学堂,为的就是让他沾一沾当世大儒的风骨。

彼时西北打了胜仗,副将定侯却被偷袭断了右腿,前肋也碎了两根,于是先帝传旨让他去吴氏静修,伤好了才许他回西北。吴氏既是书香故地,也是当世名医,祝约的祖母,祝襄的母亲就是出自吴氏旁支。

许是古来江淮一带就是门阀与皇权的党争杀伐,梅里吴氏参透其中冷血冷情,后来教书育人,悬壶济世一样不落,却下了一道家规,禁后辈读书入仕。

也是这道家规,护住了门楣百年兴荣。

祝襄在祥初帝眼里就是大老粗的愣头青,养在西北苦寒之地莫说伤恢复的好不好,一有什么战事他绝对第一个冲在前头,再来个雪上加霜。

于是祝襄住到了太湖边上,最喜欢做的就是带他们这群坐不住的半大少年钓鱼,人没什么架子,也好说话,连晏闻也跟着喊一声祝伯。

祝约就是那时去吴夫子手底下读书的 ,晏闻第一次见他,祝小侯爷正在学堂里抄书,外面有一簇新开的艳粉桃花,少年一眼撇过来,不见与他面貌相称的文士风流,反倒带着西北凉州的冷硬肃杀之态。

和他们这些从小长在江南富庶之地的少爷公子,简直是天壤之别。

但那小子确实生的好看,眉目分明跟山水画似的,就算板着脸也并不惹人讨厌,还想上去招惹招惹。

于是学堂的孩子打了赌,说祝小侯爷是蛮夷之地长大的,学问肯定一塌糊涂,字儿也不咋样。晏闻那时候被推了出去,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学生们叽叽喳喳地讨论着,要他去考小侯爷八股其一的破题。

晏闻欣然应下,自来熟地凑上去了,他自认自己是个人见人爱的,肯定不会有人舍得不搭理他。谁知小侯爷只是看了他一眼,然后目光绕过他告诉一群扒着门栏偷看的学生,夫子要来了,这群人才吓得闹哄哄入了座。

就在众人为小侯爷不接招而可惜的时候,祝约丢给了晏闻一张纸,纸上字如修竹,行文破题利落简明,羞煞了一片瞧不起他的人。

就算后来国子监人才济济,祝约没那么冒尖了,他也记得这是个极聪明的人。

怎么如今就拎不清了?

晏闻有些苦恼地按住额角,公文也看不下去,遣了应松去国子监抓人,应松前脚刚离了部院,后脚就有长公主府的侍卫来送帖子,说是长公主殿下新得了一批番邦的赏赐,要晏大人散值后去瞧瞧。

心头的烦躁像是云破月明,陡然松快了不少,他这才有几分高兴,起身接下拜帖。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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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潜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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