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余烬 第7章 光明

救护车的警鸣声响彻整个酒店，蓝色的警灯飞速呼闪着，照在每个看热闹的人脸上。

远处的相机“咔嚓咔嚓”的将这一切全部收入镜头，相机前的人带着帽子与口罩，行为鬼鬼祟祟。

尘祁坐在救护车上，紧握着余穗的手，额头冒着细汗，可一眨眼后，躺在救护车上的余穗，却变成了另一个人，紧张感瞬间占据整个心头，氧气罩覆盖在她脸上，一旁护士匀速挤压着面罩球囊。

跟当年的景象，一模一样。

“不对...不可能。”尘祁拼命的摇头，握着余穗的手使劲眨眼，疯狂的想要保持清醒。

他知道这一切都是幻觉，可却怎么也醒不过来，直到整个世界只剩下了耳鸣声。

“小祁？”柳医生在一旁拍打着尘祁的肩。

“小祁你快松开余穗的手，输液管都被你捏回血了！”

一个极速的拐弯，尘祁的后脑勺猛地撞向了车窗，这才一切清醒了过来，眼前人又变回了余穗，看见柳医生正在掰开自己握着余穗的手，输液器中已经回了大半的血。

...

吓得尘祁立马松开了余穗的手，脑子一片混乱看向柳医生，终于喘上了一口气。

尘祁道：“柳叔...我刚刚好像看见我妈了。”

柳医生不可思议的扭过头，只见尘祁头上的汗密密麻麻附着在额头上，逐渐滚成汗珠落了下来。

“小祁，深呼吸，放心。”柳医生轻轻地拍着尘祁的手背，细心安慰着。

氧气罩下的余穗小声叫道：“尘祁...”

尘祁凑向余穗面前，立马回复道：“我在，我一直在，我哪也不去，我会一直陪着你。”

“好...”

一场中毒闹剧，霸凌者仿佛再次获胜，楚婧在家眼神望向大口吃东西的余垚，耳边传来余穗抢救的新闻，终于再次露出了与节目上一样的欢悦笑声，昏暗的房子，连洁白的小兔睡衣都包含不住这幅恶魔的灵魂。

而余垚手中正拿着一个大小如指甲盖般的接口，牢牢的将其固定在了桌下，像俄罗斯套娃一般环环相扣，记录着这一切。

医院中的尘祁守在余穗身旁，一步都不肯离去，嘴皮干到崩裂，牙齿撕咬着嘴上的死皮，逐渐冒出了血星。

一年前，尘祁的妈妈躺在病床上说想吃小馄饨，他便飞一样就跑到了医院临街去买，可也不过只有一条街的功夫，再回来，便是天人永隔。

自那以后，尘祁便对医院有了极深的恐惧感，也开始渐渐远离人群，将自己活成一副自由之身，心中再也无爱无求，如此便没了恐惧。

直到余穗在电视上的一夜爆红，才终于转移了尘祁的注意力，很久很久以前，久到大概连余穗自己都不记得，她们二人之间的故事，先伸出救援之手的人，其实是余穗。

回忆拉向了现实，柳医生拿着病历本走进了病房。

“她短时间摄入大量咖啡导致咖啡因中毒，所以引起了短时间的休克，新闻我也看了，放心吧，已经没有生命危险了，应该是她在酒店的时候就自行吐掉了一大半，所以才能撑到你过去，捡了一条命。”

柳医生叹了一口气，心中石头落了地，继续说道：“幸好她自己做了催吐，也幸好你赶去及时，不然后果真是不堪设想，你们年轻人啊，为了赌气真是一点都不爱护自己的生命。”

尘祁摇摇头，看向余穗虚弱的脸庞，道：“你不知道她，她若不赌这口气，才是真的要了命。”

柳医生看向尘祁，从白大褂的口袋里掏出一张名片，递给尘祁，解释道：“我给你约了心理医生，抽空去看。”

尘祁看都没看一眼，只是随手接过名片放到了口袋里，心中一点都不在乎。

柳医生无奈探口气，转身离去，还他一个二人世界。

尘祁心里清楚明白，这世上唯一能治愈自己的人，已经在面前了，他们二人，互为救赎，也互相成就。

所谓人生便是起起落落，余穗出了这档中毒事件，在医院住了一星期，反而将网络上的舆论扳了回来，许多新的视频与照片出现在网络上，被大家广为传播，其中包含了余穗在学校时曾受到过的所有霸凌。

也有许多好心人晒出了当年自己澄明私高的学生证，为余穗说了些公道话，证实当年校园霸凌事件，余穗是实打实的受害者。

起初许多人都不信，认为这些所谓的好话都是余穗买来的水军，是洗白的手段，直到那些在网络上为余穗说话的账号渐渐注销，大家才觉得这些事情有了几分真实度。

阴谋论再次展开，网友将目标转向了楚婧。

网友一：“我就说嘛，一个人怎么可能瞬间爆出那么多黑料，看来是被人算计了啊，太可怜了。”

网友二：“余穗是动了谁的蛋糕吧？”

回复：“我觉得也是，余穗出事后的工作都被楚婧抢走了，很可疑啊。”

回复：“对啊！余穗下台后，楚婧才是最大的赢家，我一直都觉得楚婧红的莫名其妙...”

网友三：“就算余穗是校园霸凌的受害者，那她私生活混乱也是事实啊，视频我现在还有呢（笑脸）”

回复：“你眼瞎吗？看不出那是被胁迫的吗？！”

回复：“做个人吧！就当给自己积点阴德了！”

曾经骂过余穗的大半人都渐渐拾起了羞愧心，开始了对余穗的维护。

新的社会词条被喊成了口号：受害者不应躲在黑暗。

出院日。

余穗带着墨镜和口罩本想低调走人，却丝毫不知这半个月来，医院门口每日都有大批的粉丝等待在此。

低调？不可能的，只见余穗走出医院大门，尖叫声响遍四周，余穗匆忙看向远处人群，以为自己又要陷入吐沫星子里，赶着就要离开。

可尘祁却拉住余穗的袖子，示意她停下脚步，余穗看向尘祁，两人面面相对。

尘祁抬手指向人群，只见对侧马路上，大大的海报立于一边，人们挥舞着手中的横幅。

余穗摘下墨镜，仔细看向人群，对眼前景象目瞪口呆，上面写满了对余穗的祝福。

有早日恢复健康。

有祝她未来一切光明。

但更多的，是无数人自发性手写的对不起。

一句接一句的道歉映入眼帘。

...

尘祁站在余穗身后，安慰道：“看吧，世界上还是好人多一些。”

余穗摘下口罩看向所有人，像是梦一样，每个人都洋溢着笑脸，高喊着余穗的名字，仿佛一切都回到了正轨，站在医院门口久久不能平静，哭到揪心，却哭的高兴。

余穗摘下了帽子，朝着人群深深鞠了一躬。

这一次，无数双手伸向了余穗面前，将她从八年前的天台上拉了回来。

尘祁护着余穗上了车，从前方绕路专门掉头，看向每一位为自己而来的粉丝，车渐行渐远，余穗终于肯放开声音嚎啕大哭，将这几个月来的所有委屈全部散发了出来。

尘祁坐在旁边一把便将余穗拉进了怀里，将自己的外套盖在了余穗脸上，偷偷嘲笑着这个哭成瀑布的泪人，时不时的还看一眼司机的表情。

好歹是女明星，多少得注意点形象，抽纸一张接着一张递给外套下的余穗，尘祁开玩笑道：“你出生时大概都没哭的这么响亮。”

果不其然，一记拳头锤向了尘祁的胸口。

“嘶...刚出院你就要谋害亲夫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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剧组的工作人员为余穗举办了庆祝派对，欢迎涅槃重生回来的余穗，郝导站在一旁看着自己坚定选择的女主角，内心满是欢喜，一脸骄傲的在每个人面前炫耀，恨不得做成横幅夸耀自己的眼光明亮。

看吧！这是我选择的女主角！

再次被人坚定选择的余穗终于恢复了信心，棚内人群热热闹闹，可余穗的目光始终注视着人群外。

一直以来她都不是孤立无援。

有一个人从始至终都坚信与她。

这个人，会说一万零一次我在。

“我在。”

“我一直都在。”

“我哪也不去，我会一直陪着你。”

余穗的回归瞬间抢回了原本属于自己的一切，代言与剧本接踵而来，看得人眼花缭乱，经纪人莉姐也赶到了剧组，带着房车与随行助理跟在余穗身后拍着马屁，带着那副假惺惺的笑容在余穗面前晃悠了一整天。

余穗坐在椅子上两腿向后一瘫，将剧本盖在了脸上，选择无视。

莉姐道：“余穗啊，当时可是我将你培养出来的，还记得吧？”

剧本下余穗的脸瞬时黑了起来，脑中想起三个月前那个黑料满天飞的电影节后台，只见余穗坐直了身，剧本滑落到腿上，与莉姐面面相觑，也学着莉姐的假笑附和着。

莉姐见状继续拍着马屁：“你看，我就知道我们家余穗懂知恩图报...”

还没等马屁拍完，余穗便冷着脸回复道：“是吗？我不记得了。”将这几个字原封不动的还给了莉姐。

当时在那个电影节红毯的后台，余穗也曾拉着莉姐的手解释着一切，明明在出道前余穗就曾讲过自己是受害者的事情，可真的当洪水袭击而来时，莉姐选择了抛弃与逃避。

后台的一记耳光，与一句自己不记得了，将自己与余穗撇的一干二净，哪怕是余穗在人间消失了两个月，她也从没来探望过死活。

余穗盯着莉姐的眼睛，将身子靠的更近了一些，眼神中多了一分曾经没有的底气讲道：“我要与贵公司，终止合约关系。”

莉姐依旧笑着脸装傻：“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要解约。”余穗回复的快如闪电，丝毫没有犹豫。

“解约？以我对你的了解，你可能不太能付得起解约费啊，我觉得你应该好好想想...”莉姐话还没说完，背后便传来尘祁的声音，一步一步朝着余穗身旁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