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长街案 第13章 第 13 章

已经是晚上七点了，来襄阳牛肉面馆吃饭的人并不是很多。

许京墨似乎还挺享受，又要了两个小菜，一个凉拌三丝，另一个夫妻肺片，两瓶啤酒。

给他们上小菜的是刚刚从店外进来的少年端上来的，少年有些拘谨，放盘子的时候，手有点抖。顾庭序抬头看他，见少年目光朝许京墨瞥了过去。

“拿两个杯子来！”许京墨举起啤酒杯，朝少年说道。

少年忙递过来两只一次性杯子。

许京墨给顾庭序和自己一人倒了一杯，边吃边喝起来。

四块钱一瓶的雪花啤酒，口感除了清凉，带点啤酒的苦涩味道之外，实在说不上好。

“喝得习惯吗？”顾庭序问道。

“有什么喝不习惯的？以前又不是没喝过。”

顾庭序的心蓦然间就跳得很快了。他面朝厨房的方向，目光从许京墨身上移开，举起杯中酒一饮而尽。

顾庭序“救”了许京墨那次后，许京墨为了“报恩”，天天拉着顾庭序一起学习。顾庭序也不是不爱学习，他这人就是浪惯了，管不住自己。

有时候被许京墨管得受不了，顾庭序就放出狠话来，“这天底下只有一个人管得住我，你知道是谁吗？”

许京墨无辜地摇摇头。顾庭序得意地说，“我媳妇，你是吗？”

许京墨面无表情，目光凉凉地看他许久，无视他眼里的期待，淡淡地说一句，“随你”。

这就没意思了。

但，有些事，做多了，就容易变成习惯，比如被许京墨管着。顾庭序后来每天回去要是不把作业写完，竟然会害怕第二天上学又要看许京墨的脸色。

即便如此，顾庭序心里偷偷酝酿出来的那点甜蜜，依然跟被人揉进了发酵粉一样，滋滋地膨胀着，幻想着有一天，某个人能够有所觉悟，明白救命之恩当以身相许的道理。

高考报志愿，顾庭序信心十足地报了公安大学，许京墨选了跟他同样的城市后，顾庭序放下心来，只觉得某个人挺矫情的，明明怀着和他一样的心思，偏偏还每天装傻子。

真正浪费了大好时光，如若不然，他们可能连手也牵了，亲也亲了……，那晚，顾庭序做梦的时候，把最后一步都在梦里完成了。

拿到录取通知书那天，顾庭序约许京墨一起出来，他邀朋唤友喊了一大群，就在路边的烧烤摊上庆祝。

那时候雪花啤酒才卖两块钱一瓶，一群半大小子，让老板一箱一箱地往他们桌边搬，一瓶一瓶地吹。

许京墨喝第一口的时候差点吐出来了，心里想着，什么乱七八糟的玩意儿，跟地沟水一样，马尿都比这好喝。但请客的是顾庭序，他碍于面子，硬生生咽下去了，居然也没吐出来。

许京墨是第一个倒的人，趴在顾庭序的身上，顾庭序搂着他，一张脸笑得像早上七八点钟初升的太阳，得意地对他那群哥们儿道，“啧，什么酒量啊，喝这么两口就醉了，真是娇气，还得我送回去，先走啦，改天再约。”

顾庭序一把抱住了许京墨，生怕人听不见，用那群哥们儿足以听得见的声音，“宝贝儿，慢点！”

许京墨虽晕晕乎乎地，但还没死，也没有丧失听觉，他气得一口咬在了顾庭序的肩头。事实证明，顾庭序不知道什么叫廉耻，愈发得意，“宝贝儿，停，停，先忍忍，回去了，随便你怎么要！”

最后一个字，一直到现在，许京墨都闹不懂，顾庭序当时说的是“咬”还是“要”，他就这么单方面地被打上了顾庭序的标签，从此以后，顾庭序那帮损友见他面就恭敬地喊一声“嫂子”。

店里的人越来越少了，八点钟左右，老板娘从后厨过来，开始收拾桌子。

许京墨这个妇女之友很快和老板娘搭上了话，问道，“你们店一般几点钟关门？”

“不急，我们也没有固定的时间，你们慢慢喝。”

“平常呢，一般几点钟关门？”

“有时候八点，要是有客人，有时候九点，没个定数，做生意嘛，都看客人的。”老板娘笑道。

许京墨已经侧过身子，靠在墙上，微醺之后，他冷白的脸上，浮上了一片胭脂般的红，在灯光下，肌肤泛着一层釉光，眉眼也越发清晰，十年前的那点少年稚气也跟着回来了，迷离得让人生出贪念来。

顾庭序艰难地挪开目光，低下头，他握住手边的酒瓶，准备再给自己倒一杯，许京墨却握住了他的手腕，眼神认真地道，“你今天还没下班呢！”

许京墨的手指微凉。

顾庭序的心漏跳了一拍，他抬起眼，看着许京墨，一缕柔软的额发搭下来，遮住了他的眉眼，眼神有点暗沉。

许京墨全然感觉不到一样，他掏出手机，翻开了相册中的一张照片，递给老板娘，“您能不能帮忙认一下，认识这个人吗？或者，有没有印象？”

老板娘接过手机，仔细地看上面的照片，“这不是在安康长街上死的那个人吗？有点印象，她以前经常来我们这里吃面，后来不怎么来了。”

“以前经常来？是什么时候来的？什么时候开始不来了？”

“我想想……”老板娘想的时候，店里的少年坐在柜台后面玩手机，高高的柜台挡住了他的脸，许京墨看不到他的表情。

“快有半年没怎么来了吧？也不是完全不来，是没以前那么频繁了。以前经常来，最近半年，一两个星期来一次？这么年轻，真是可惜了！”老板娘将手机递给许京墨，问道，“都说是那个保安杀死了那女的，到底是不是啊？”

“案子还没有查清楚，到底是谁杀了他们，现在还不能确定。”许京墨又接着问道，“那个保安呢？有没有来你们这里用过餐？”

“也来。”

“那您有没有看到过，那保安和这名女死者一起来？他们认识吗？”

“认识！”柜台后面的少年突然抬起头来说话了，“他们来店里吃面的时候，还在一张桌上坐过，说过话。他们应该是老乡。”

“哦？怎么说？”许京墨起身走了过去，双臂叠放在柜台上，居高临下看着坐在凳子上的少年，他的手机上，正是王者荣耀的厮杀场景，少年边熟练地操作跑位，边头也不抬地道，“他们说话口音相同，不过，我一句话都听不懂。”

顾庭序已经给局里的人发出了指令，“查王海香和徐冬升的户籍，查他们以前在哪个学校读书？哪个班级？有没有重合的生长轨迹？”

局里很快就反馈信息，“王海香和徐冬升的祖籍都是郧县。王海香在她的父亲去世后，曾经被送回郧县老家待过三年，在郧县上初中，和徐冬升是一个学校，但不在同一个班级。之后，王海香母亲二嫁定居十堰，她回到十堰上高中。三年后，王海香考上了武大外语系，徐冬升高考落榜，两人并无任何交集。”

从襄阳牛肉面馆出来，顾庭序将手机递给许京墨，让他看上面的信息，“你怎么看？”

“还是要细查，既然两个人死在了一起，那背后就不存在什么普通的关系。”

“嗯。我送你回去，我回局里还有点事。”顾庭序看了看腕表，已经不早了，晚上八点钟了。

“你怎么送我？准备酒驾？”

两人走到了长街边上，离案发现场只有不到五米的距离。许京墨扭头看背后已经关门的虎子水果店，还有门上贴了转让消息的小二哥烧饼店，不知道是不是受凶杀案的影响，那烧饼店居然停业了。

一辆标致308呼啸而来，一个急刹车，停在了路边。车窗摇下来，关燕的头伸过来，“两位帅哥，要上车吗？”

“流氓！”顾庭序心情似乎很好，骂了一句，他拉开右后门，让许京墨先上，见许京墨坐下后，没有要让位的意思，他直接抬起一条腿，要挤进去。差点就要坐在许京墨腿上了，许京墨惊呆了，不知道他又抽什么疯，忙往旁边挪了挪，把后排右边的位置让给他。

“你怎么来了？”顾庭序装作对许京墨的目光无感，问关燕。

关燕从后视镜里朝后排看了一眼，总觉得，一顿饭的功夫，这两人有点问题，“我找到了王海香以前上初中的一名同学，是从她初中班主任那里打听到的，约好了要在嘉禾新居那边的茶馆见面，准备回局里捎带洪亮一块儿去，经过这里，恰好遇到了你们俩。你们去哪儿？”

调查的时候，必须两人同行。

刑侦这边不止长街杀人案这一桩，还有一桩华晟小区老人被勒死在屋里的案子，是特别安全处那边在调查。那边人手少，从顾庭序手底下调了不少人过去帮忙，以至于现在市局这边这个案子人手紧张，刑技科的人都不得不跟着跑调查了。

“你和京哥一块儿过去，我回局里让人查一下王海香和徐冬升的手机通讯记录。”顾庭序格外善解人意，居然批准了许京墨跟着关燕跑。

许京墨扭头看了他一眼，车停在了太阳鸟环岛出口的右边，顾庭序吹着口哨，心情很好地大踏步朝市局门口走去，迎面而来的灯光打在他的身上，灯光里的这抹剪影给人强烈的视觉冲击，好似踏向罗生门的智慧之神，黑与白被他清晰地分向两边。

“啧！可惜了！”紧缺男朋友的关燕叹了一声，车徐徐地划过环岛，掉了个头，朝来时的路驶去。

嘉禾新居在东风大道的另外一边，从桥底下钻过去就到了。与回民烧烤隔了两个门面，茶社的名字叫“浮生居”，占了两个门脸。

进门就是一张仿花梨木的矮桌，上面摆着茶叶六君子，几个同风格的凳子围了半圈，面朝大门的主座是仿黑檀木的扶手椅子，老板坐在椅子上，看到他们来，忙起身相迎。

今天的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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