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北极圈 第4章 惹事

“跟这样的女人在一起，你不怕她身上有细菌吗？”那人讥笑，“兄弟，你跟她什么关系啊？”

她蓦然回头，随即又转过来怔怔地望着宋潮。

原来他刚才不是想要靠近她，而是看到了身后的人。

“周染，关你屁事？”莫提雅眼角轻微上挑，天生自带微笑的唇角狠狠上勾，扭出了几分轻蔑。

被叫周染的男生比莫提雅小三岁，是莫提雅前任的好基友，三年前就与她结怨了。

而周染旁边还有三个男生，其中一个锅盖头眼神犀利，恶狠狠地看着莫提雅。

宋潮正要开口，紧接着被莫提雅推到一边，她脚下踏着半高跟的马丁靴，踩得地板哒哒作响。

莫提雅说：“潮哥只是我的学长，我们一点也不熟，你用不着牵连到他。”

“哦豁，厉害了。”周染说，“三年不见，我上次见你的时候，你还只敢躲在郑陌生身后大气都不敢喘，这么久没见，长能耐了？”

真是冤家路窄。

本以为这次回来这人已经没了，想不到他还在这里作威作福。

“学校是你家开的，我想去哪去哪。”莫提雅说，“要是碍着你的眼，麻烦你把眼珠子挖了，你下不了手我赏你个勺子。”

就在这时，宋潮递过来一根竹签。

这竹架软软扁扁的，仔细一看，竟然是咖啡机上用来搅拌热饮的一次性签子。

宋潮抬手，将喝完咖啡的纸杯顺手扔进垃圾桶，“不用勺子，这个就行。”

莫提雅顿时笑得腰都软了，掐着竹签靠在墙角，试图获得一些支撑，免得笑到地上去。

周染脸一沉，被她气得语无伦次。

“你们几个站在这里欺负女生很光宗耀祖吗？显着你了？”莫提雅撅断了竹签，“我看你就是外强中干，其实跟它一样软。”

突然，窗口内的机器“叮”地一声，恢复正常运作。

工作人员两分钟打印完全部资料，交给了宋潮。

宋潮举着那摞资料招了招手，轻飘飘地从几个男同学身边经过，叫上莫提雅一起走了。

二人上了公交，莫提雅时不时用余光瞄着左手边。

这时，宋潮打破了沉默：“这不是挺厉害吗，之前为什么要委曲求全？”

“啊，你是说我前男友吗？”莫提雅瘪瘪嘴，解释道，“那时候我刚来北极市，没有朋友帮我，除了你好再见，一句俄语不会，你说一个留学生，什么入学申请啊，租房落地啊，哪一样不需要人帮忙呀？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不依靠前男友，我没有办法生活下去，就只能在他身边苟着嘛。”

宋潮笑了笑，说：“那现在呢，为什么不继续苟了？”

“当然不需要了，很多事我都可以自己做。何必弄一个男人来气我。”

说句话说出来，她竟有点心虚。

毕竟跟宋潮这个精神病住在一个屋檐下，她每天都在苟。好在现在是室外，若回到家里，她可不敢惹他。

二人打车回了家。

房门关上的瞬间，一种难以形容的压抑感笼罩下来，莫提雅明显感觉到，身后的人死死盯着她，但她不敢看宋潮，换了鞋，就往自己卧室里跑。

摸到门的那一刻，一只手按住她的手。

背后发凉，莫提雅惶恐看着宋潮。

却听他说：“明天下了专业课，回来吃晚饭。”

顿了半响，她只能点点头。

宋潮才让她进了屋。

终于关上门。莫提雅心砰砰跳，一墙之隔是宋潮的卧室，她趴在墙角，企图听听他在做什么。

安安静静，什么也没听到。

过了一会儿，传来了交响乐，看来他在处理作业呢。

一阵头痛袭来，莫提雅揉着脑袋，从药箱里掏出止痛药，用水冲进去。

虽然知道止痛药不好，可是她也没办法。

头痛的病有半年了，有时候痛得离谱，没有意识地躺在床上，一睡就好几天。

莫提雅迷迷糊糊睡着了。

再次醒来的时候，她打开手机，瞪大了眼睛。现在是下午两点半，而日期往后推了两天！

可是……为什么专业老师没有给她发消息？！

打开WhatsApp，对话框空空的，她没有去上专业课，老师也没有问。

莫提雅感觉手腕微痛，撩开睡衣袖子，发现有些红肿。

宋潮不在家，她来到客厅，闻到了祖马龙香水味。她断定宋潮又带那个女人来了。

莫提雅回到屋里，下一秒，手机响了。

她拿起来一看备注［盛夏］，接听了电话。

“提雅，明天的飞机，这可是我留在北国最后半年了，你们俩还不赶紧收拾收拾准备迎驾！”

“不去，你自己回来。”

“别这样嘛，下次来杭州，姐带你去泡男模。”

“没兴趣。”

“我请你！”

“成交！”

钥匙开锁声响起。

笃笃笃——

门外的宋潮叫她：“吃饭了。”

莫提雅推开门。

宋潮：“谁的电话。”

莫提雅一愣，如实回答：“盛夏打来的，她明天回来，我们聚聚。”

宋潮道：“早点回来。”

莫提雅：“……”

她从不敢在宋潮面前撒谎。

有一次宋潮问她晚上去哪，她说和朋友在商场，后来她们去了中国餐厅。

结果刚到餐厅，正巧看到宋潮坐在那里。

不知为什么，好像每次撒谎，他都知道，就像是在她手机里装了定位器。

-

傍晚，莫提雅和西橙接上刚下飞机的盛夏，三人一起去了中餐馆。

餐厅后面有个中国市场，周末许多情侣出来约会，或者顾问带着新生一起买东西，都会来这里采购。

一个空气刘海的姑娘，满满胶原蛋白的脸，一身火爆抖音的网红款，整个人少女感十足。

莫提雅一向不愿意在玩的时候遇到同胞，圈子就那么大，有点风吹草动就会被以讹传讹，越传越讹！

莫提雅拍了拍盛夏的手，“姐妹，你这鼻子多少钱做的？”

盛夏喝着芒果汁，“四万，你也要做吗？”

“如果我有钱，恨不得把全脸都弄成刘亦菲。”莫提雅揉揉眉骨，“算了，我这种胆小的穷逼，还奢求什么呢。”

“提雅，话不能这么说，我们女生啊，就应该学学温司弦，只搞美貌远离男人，省得乳腺增生！”

盛夏的副业是做模特，身边接触的都是来钱快的网红，跟着富二代在KTV喝喝茶，就能领到几千块的红包，向大哥撒个娇，就能得到一个跑车，那都是莫提雅未曾接触过的奢侈。

“温司弦……就是那个女团爱豆？”西橙说，“她不是糊了吗？”

盛夏点头：“人已经没了，据说是被活活折磨死的，那些财阀太恶心了，我买过温司弦很多同款，现在她被全网封禁，粉丝们只能睹物思人了。”

莫提雅唇角不自然地抽搐：“对了盛夏，你电话里不是说，要给我们看个好东西么？”

盛夏笑了笑，点开手机：“喏，我约了个博士明天见面，来，给你们看看照片。”

“什么？！你不是有吗？又找了一个？”莫提雅观察着盛夏的表情，四目相对的几秒钟，便得到了想要的答案，“哎呀，你这样真的好嘛？”

“宝贝，不过一群渣男而已，我怎么可能只挂一个呢，没有分散注意力的，不然变成恋爱脑怎么办？”

莫提雅举杯：“说得好！来，喝酒喝酒！以后带我玩男模！”

酒过三巡，莫提雅还是很清醒。

她天生酒量不错，醉与不醉控制得恰到好处，只要她想清醒，没人能让她失态。

莫提雅笑着刷手机，突然笑容凝固。

西橙：“你在看什么？”

“我妈又发的消息了，真搞不懂，人不结婚能死吗？”莫提雅说，“把找对象说得很菜市场买菜一样，还他妈挑，谁挑了？要是随便相个亲，就能跟素未谋面的人做活塞运动，那跟畜生有什么区别？”

西橙摇摇头：“别问我，反正我不准备结婚生孩子。不过，你妈妈也挺不容易的。”

“我知道她不容易，可是这一切不是她强迫我相亲的理由，我虽然没有什么崇高的信仰，但我觉得这种事是神圣的。”

莫提雅想了想，一边发消息，一边说：“你说，人有自我选择的权利吧，有自由意志吧，凭什么强迫我和不爱的人结婚？就这样吧，我已经想开了，既然封建脑袋唤不醒，就让它自生自灭好了。”

“我去趟厕所。”

莫提雅路过柜台往里拐，走了几步，看到两个红蓝色的小人。

洗手池前的大镜子被擦得格外明亮。

莫提雅从厕所出来，在镜子前补了下口红，忽然，肩膀被狠狠撞了一下，生疼。

她回过头，下一秒，浑身一哆嗦。

面前站着三个男人，黑西装，黑墨镜，正是那天在机场绑架她的人。

莫提雅想绕开，却被攥着胳膊拎到墙角。

“你们究竟是谁？”她断断续续地说，“我可没有惹你们任何人。”

C位的男人说：“别说那没用的，快点把录音笔交出来。”

莫提雅不明就里：“我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什么录音笔？”

“还想装？不在你这里，难道它能长翅膀飞了？”

说着，C位男人抬手就要打。

莫提雅本能往后躲。

这时，隔壁传出一个男生讲电话的声音。

“潮哥，我们几个的文件你交给外办了吗？是嘛，谢谢谢谢！我就在市中心这个中餐馆呢，什么，你也在啊，哦哦，我马上出去了。”

莫提雅心一横，将手伸进斜挎包里，摸到了那把今天刚买的水果刀。

“我没有装，如果你不信……”话没说完，她的手用力往前一冲。

一阵钻心的疼痛感袭来。

莫提雅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心，刀口溢出了血。

男人阴翳的脸毫无血色，伸手掐住了莫提雅的脖子，恶狠狠地说：“你算什么东西，还敢跟老子赛脸？”

莫提雅留下了生理性的眼泪，张了张口，却怎么也说不出话来。

“喂！你们在做什么？！来人啊！”

工作人员听到动静不对，开始喊人了。

男人显然不想把事闹大，放开了莫提雅，身后两个墨镜男说：“就这样放过她？”

“这里不适合动手，”半年前那事你忘了，低调一些吧。”

临走之前，男人丢下一句话：“今天算你走运，别想着蒙混过关，不交出录音笔，你就等死吧。”

说完就走了。

厕所里人一个人也没有，空空的令人害怕。

莫提雅蹲了半天，总算缓过来了，她起身，从厕所里抽了几层卫生纸，叠在一起，为伤口止血。

正要走出厕所，突然撞进一个温热的怀里。

她猛地抬头，紧接着倒吸一口凉气。

宋潮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今天他穿着随意了很多，黑色休闲裤和运动鞋，军绿色羽绒服。

如此青春活力的装扮，显得他脸色阳光了一些，然而他抿唇的时候，整张脸看起来都是漠然的。

本就渗血刀口被着冰冷的语气伤得更痛了。

莫提雅很痛很痛，唇齿间嘶了一声，说：“你怎么在这里？”

“手怎么了？”宋潮岔开话题：“你先别出去，他们还在外面呢。”

“我怎么这么倒霉……”

“他们说了什么？”

莫提雅摇摇头：“我不知道。他们让我交出什么录音笔，可是我这里根本没有他们要的东西。”

她拽拽他的衣服，说：“你可以带我出去吗？我害怕……”

宋潮走进男厕所，见里面没有人，随即对她说：“进来。”

莫提雅一愣：“什么？”

宋潮打开窗户：“跳出去，躲开他们。”

莫提雅小心翼翼地走进男厕所，探出头往窗外看了看，还好是一楼，不然她高低不敢跳。

她歪头：“那个，你可不可以帮帮我？”

宋潮站在那里，一脸不想管她的样子。

“我的手不太方便，而且这个台阶好高，上不去……”莫提雅的声音软软的，有些撒娇的嫌疑。

宋潮轻轻托起她的两条腿。

待她翻出去后，他自己也跟着出去。

莫提雅说：“没有耽误你时间吧？你的学弟还在等你吗？”

宋潮打开手机回着消息：“没事，帮几个新生拿合同，今天的事情已经办完了。”

她从兜里掏出手机，哆哆嗦嗦地给西橙和盛夏发了消息。

跳窗出来的，没有穿羽绒服，只有一件毛呢衫做外套，别提多冷了。

二人在街上走着，今天是圣餐日，他们路过了教堂，这里竟然有免费的饭菜，几个孩子拎着提拉米苏蛋糕，在里面唱赞美诗。

刺骨的寒风咆哮而过，吹得莫提雅浑身颤栗，她两条腿已经冷得发痛了。

宋潮试探性地问：“要不要进去坐坐？”

莫提雅点头。

二人走进教堂。

犹如抹了香膏的赞美诗令人愉悦，她看着台上主持讲道的牧者。

“主啊，我们感谢赞美你，我相信，他们受到圣灵的感应来到你的殿中并非偶然，新一年里，让每一只迷途的小羊都能找到回家的路……”

眼泪被心脏酸酸的感觉刺激着，莫提雅不自觉地摸了摸胸前的十字架。

这种感觉，好特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