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言之灾 第57章 未来国王

下午回哈素海的路上，芬戈尔在高速火车上给弗尼奥打了个电话，问他什么时候有空，有事需要同时和他以及弗伦泽面谈。弗尼奥和罗溪还在塞尔泽尼亚，语音通话信号都很不好，更别说视频通话了。

勒罗伊回哈素海第二天就去工作了，午饭前发消息给芬戈尔，说米哈伊尔带着他妹妹和厂长的儿子来哈素海，他中午和他们一起吃。

上午勒罗伊和军医院的医生们帮米哈伊尔的妹妹和厂长的儿子检查耳朵，快检查完前米哈伊尔提前去食堂打饭，检查完后四人就在医院外树荫下的桌子旁坐下吃饭。

米哈伊尔的妹妹和厂长的儿子均是小时候发烧失聪，听不见，也不会说话，只能通过手语与其他人交流。勒罗伊和米哈伊尔设计的那套手语学起来虽然快，但只适合会说阿佧语的人，四人便用塞尔泽尼亚手语交流。路过人看到这沉默又兴奋、结印般飞舞的手势，还时不时腾出一只手吃口饭的场景，都觉得很神奇。

检查结果没那么快出来，米哈伊尔的妹妹和厂长的儿子还要在哈素海住几天，勒罗伊和米哈伊尔送他们去各自的临时住处，一路上手语依然比划得热火朝天。他们四人要边走边用手语交流就不能四个人并排走，勒罗伊和米哈伊尔站中间，两个年轻人站两边，勒罗伊和米哈伊尔走得稍慢一步，两个年轻人微微侧身，四人便能边走边看到正在“说话”的人的手语。因为勒罗伊只粗浅地学了一点塞尔泽尼亚手语，且他能听见，米哈伊尔时不时会出声帮勒罗伊解答他看不懂的手语。

送他们俩去住处要穿过帐篷区，是士兵们集中住宿的地方。几个聚在一起的士兵远远看到这四人，其中一个叼着烟的道：“诺，那个就是将军的情人，听说他脖子上戴的那个一说话就会放电，所以他哑巴了。”

另一个士兵：“啊~就是他呀，为什么要戴那个被电啊？”

叼着烟的士兵：“听说是将军强迫人家的。”

在搬东西的后勤组小哥直起腰一看，果然是在将军办公室里见过的勒罗伊医生。

勒罗伊远远地也认出了他。后勤组小哥朝他挥了挥手，大声问道：“勒罗伊，能帮我搬下东西吗？”

旁边的士兵拉了他一下：“不是，你怎么敢的……”

勒罗伊冲其他三人比了个手势，四人真的朝后勤组小哥走来了，二话不说上前搬起箱子，包括叼着烟的士兵在内，刚刚几个在聊天的士兵们不敢摸鱼，一下子就把货物卸完了。

勒罗伊朝人群伸出手，埃温诧异地回握住。他曾经跟人一起嘲笑过勒罗伊是夜班医生，没想到勒罗伊认出他后还会跟他打招呼。

两人握了一下就松开手，勒罗伊一上午打手语习惯了，下意识用手语问：“怎么在这？”

埃温答道：“医院评估我受伤后身体机能还没恢复好，就分配我到后勤组，后面看看身体情况，再看能不能上战场。”

勒罗伊点了点头，埃温出院时他已经到楼上工作，他跟安德鲁、迪伦等人还有保持联系，知道他们的现状，他跟埃温只是普通的医生和伤员的关系，不清楚埃温的近况，因此没想到能在这里碰见他。

勒罗伊做了个“再见”的手语，和其他三人继续前行。

现场安静了一会儿，有个士兵突然道：“他人还挺好的，比想象中平易近人。”

跟勒罗伊接触过的后勤组小哥：“他先是个好人，然后才是将军的情人。”

后勤组小哥跟他们说了自己刚工作时跟将军汇报内容拖沓，勒罗伊让将军切身体会到普通士兵在受冻，让将军安排他去做，而不是他主动询问将军，解决他不敢直接问将军的问题。并且点醒自己，不是将军不同意他买保暖用品，而是他工作方式有问题的事情。

聊到这里，埃温也跟他们说了点勒罗伊的好话：“他医术不错，有个在西三被西耶那的炸弹烧伤手臂的兄弟，他帮那兄弟做了植皮手术。那兄弟退伍前我看了一下，恢复得还不错，虽然跟原本的皮肤还有点色差，但听说后面慢慢会恢复成一个颜色。”

后勤组小哥：“那很好啊，虽说伤疤是男人的勋章，但是伤口那么狰狞，看到的人多少还是会有点不舒服的吧。”

“是啊。”埃温顿了顿，又跟他们说了勒罗伊和芬戈尔在医院值班室的事情。众人沉默了好一会儿，突然有个士兵说：“听说三王子会是未来的国王，他不会是暴君吧？”

*

一直到弗尼奥和罗溪进入北极国，芬戈尔才和弗伦泽和弗尼奥谈王储的事情。

芬戈尔谈起这事不知为何有点不好意思：“我前几天回王宫时，父亲说和西耶那、亚洛签署停战协议后，要封我为王储。”

弗尼奥在视频那头愣了好久，久到芬戈尔都以为他卡了，他才眨了眨眼，说道：“你现在现在民意这么好，本来就应该是你啊。大哥也很厉害，王储候选人，我肯定没戏了。”

弗尼奥嘴上这么说，其实弗伦泽和芬戈尔都能看出他有一点失落。正如芬戈尔所说，身为王子，谁都想过要当国王。

弗尼奥和芬戈尔两兄弟在某些方面很像，比如心里越在乎，嘴上就是越要重复地说表示自己不在乎。弗尼奥道：“就算父亲没有指定芬戈尔，让我们三个人竞争，跟你们俩相比我根本竞争不过。大哥是最大的王子，芬戈尔是纯种阿佧人，这两年崭露头角，我压根不可能出现在候选人里。”

弗伦泽反应平平，他上次见芬戈尔时有点猜到了，已经提前给自己做好心理建设了。

芬戈尔和弗尼奥从小掐到大，弗伦泽比他们俩大12岁，很少跟他们一起玩。4岁的芬戈尔和弗尼奥天天打架时，16岁的弗伦泽已经跟着大臣们一起处理王宫事务了。一直到弗伦泽28岁时，弗尼奥和芬戈尔还在因为偷溜出王宫打游戏被国王罚禁足，跟他俩一对比，弗伦泽显得成熟很多。在发现能源储量不足前，弗伦泽几乎是预备王储了，大臣们都很看好弗伦泽。

后来弗伦泽听说最小的弟弟要被赶出宫，匆匆去送他。弗伦泽现在还记得芬戈尔当时心死的眼神，他这个跟他不太熟的弟弟往他手心里塞了一张纸条，告诉他这是西三能源矿的真实储量。弗伦泽从国外买了设备亲自跑了九个矿测了一遍，发现金矿的秘密时有多兴奋，发现阿佧能源储量告急时后背就有多凉。

弗伦泽之前看到平庸的父亲时只觉得前方一路平坦，后来看到父亲时只觉得阿佧要在他手里完了。他深知能源见底后，不止是阿佧未来没有收入，全世界的经济都会面临巨大的危机，在海啸之下，阿佧没有任何抵御能力。

弗伦泽毅然决然地离开阿佧，出国为阿佧寻找出路。很多看好他的大臣都不理解他的行为，以为他是想放弃阿佧王子的身份，去投奔他在美丽国的母亲。其实他母亲根本不想见到他这个非她自愿生下的孩子，弗伦泽出国后偷偷去看过母亲一次，母亲早已开启新的生活，看起来很幸福。

芬戈尔见弗伦泽没说话，问：“大哥是什么想法？”

他们三个小时候的关系并不像现在这样能和谐相处。弗伦泽在美丽国时既焦虑寻找不到可替代的新能源、跟进多个项目的进展，还要兼顾自己的学业。听说阿佧因能源卷入战争后，他立马要回国，然而被各方势力阻拦。他被拦在国门外一年，当初被赶出宫的弟弟已经成长起来。只知享乐的平庸父亲能让7年前的弗伦泽差一点够到王储之位，也能让迅速崛起的弟弟掌握整个国家的权利。

前期跟芬戈尔交流时弗伦泽还有些小心翼翼，邮件的文字都是谨慎的“我建议……”，他怕阿佧的当权者芬戈尔多心。后来弗伦泽就渐渐放开手脚了。他们三兄弟成年后能和谐相处，最大的原因就是现在权利最大的芬戈尔对他们很坦诚、很信任，有什么话芬戈尔都直接摆在台面上摊开来讲，心思比较深的弗伦泽面对两个弟弟难得地说出他心里最真实的想法：

“我只是觉得有点可惜，我们的产品还没对外公开，我的计划甚至还没真正开始实行……”

芬戈尔知道大哥的野心，他想让阿佧成为世界金融中心，他想让阿佧币成为国际货币体系的中心。但阿佧的传统是，一旦确认王储，王储的兄弟姐妹必须搬离王宫，像普通人民那样自己工作养活自己。当初设立这个规定的阿佧王看到周边国家国王、贵族和平民之前的矛盾不断，为保证阿佧国王统治的唯一性，直接将除王储以外的其他儿女降为平民，省去贵族太多的烦恼。

还没确定王储前，所有王子公主都共享仅次于国王的权利，可以利用国家的财政、人口在国外允许的前提下做任何事，树立自己的威望，增加追随者。因为确认王储时，国王会参考大臣们的意见。一般国王都会选择大臣们拥护的对象，因为大臣们都是用脚投票，谁做得好就拥护谁，国王也不会非要定一个大臣们不看好的对象，这样做只会让新王继任后很难开展工作，不利于国家稳定。这也是为什么弗伦泽回国后可以大展拳脚干自己的事业的原因，也可见得28岁的弗伦泽在大臣拥护下离王储之位有多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