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言之灾 第30章 米袋挑战

勒罗伊这一觉睡得很沉，连怎么上车的都不知道，睁眼时已经在车上了。

“醒了？”芬戈尔帮他把放平的椅子升起来，勒罗伊刚睡醒还有点懵，点了点头。

谁能想到几天前勒罗伊还不愿意看他，今天已经能跟他点头了，芬戈尔觉得勒罗伊很快就愿意教他手语了。

芬戈尔俯身帮他解开安全带：“到了，下车吧。”

勒罗伊微微抬起手，让芬戈尔帮他解开安全带，刚睡醒还有点懵懵的，不知道到哪里了。

芬戈尔先下车，牵着他的手带他下车，解释道：“陪我出差。”勒罗伊想起来了。

车子的玻璃贴着防晒膜，车内比较暗，勒罗伊一下车就感到外面很亮。他眯了一下眼睛，被牵着走了两步，突然又暗了，勒罗伊仰头一看，自己在一栋摩天大楼的阴影下。

勒罗伊在古城曼丹长大，里面的房子大都是百年的石屋，最多不超过3层。近代用钢筋水泥建的房子，勒罗伊见过的最多也就12层，都是实用主义的医院和学校，方方正正的，骤然见到富有设计感的几十层摩天大楼，勒罗伊呆立在原地。

勒罗伊的反应令芬戈尔很有成就感，嘴上“嫌弃”，其实满满都是炫耀：“建了快一年了，框架还没建好，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封顶。”

勒罗伊默默数了一下，已有60多层，还没封顶，总共要有多少层？

这栋大楼设计得有点像DNA的双螺旋结构，看外观，勒罗伊估计上面应该还有四分之一，那大概就是八十层左右。

芬戈尔：“设计是88层，打算把这个建成阿佧第一高楼。”

勒罗伊心想，跟他猜的差不多，但为什么要建得这么高呢？

芬戈尔牵着他绕过大楼，大楼背后已经有一块比较成熟的街区了。硬化过的路面上铺着漂亮的砖石，点缀着灯光和绿植。步行街两侧都是临街的商铺，看招牌，卖什么的都有。商铺后面是一栋栋20层左右、风格统一的居民楼。现在差不多11点左右，餐饮店已经热火朝天，服装店刚刚开门。

勒罗伊回头看了一眼，除了这个街区，周围都是沙子。沙漠中心真的存在一个气候宜人的曼丹都没有美丽街区。

芬戈尔介绍道：“这个街区是个试点，将来这里会建成一个能容纳600万人的哈素海新城，这里将会是人造的沙漠绿洲。”

朋友们跟他说过这一年发生的事情，勒罗伊一听这个数字便明白过来，芬戈尔是想建一个新城市，给流离失所的西二、西三、西四居民一个家。

芬戈尔熟门熟路地带勒罗伊走进一个小区，楼与楼之间用灌木、草坪、花丛和树木作分隔，芬戈尔边走边说：“以前阿佧的城市没经过规划，南部的城市的布局是几百年慢慢建造调整，还比较合理，但是不太符合现代生活的硬件要求，自来水和电都只能裸露在地上，经常被弄坏，维修成本很高。北部的城市完全就是围绕能源矿快速建起来的。布局和基础设施都很差，中一能源矿之前有户人家着火了，结果最近的消防站离他们20几公里，路窄，消防车开不进去，周围一片都遭殃了。”

芬戈尔带勒罗伊走进一栋楼，进电梯按了最顶层的18楼：“我本来没想建新城的，只是刚好沙漠比较大，适合用来安置居民和建大棚。后来聚集的人太多了，如果没有工作，会很难管理。我就想，人和产业都聚齐了，为什么不干脆建个城市呢？还能顺便解决就业的事情。”

芬戈尔打开大门的指纹锁，勒罗伊挑了一下眉。虽然不是毛胚难民风，但看得出来芬戈尔没在开发商精装修的基础上加任何家具，对指纹锁的热爱一如既往。

芬戈尔拉着他在沙发上坐下，打开平板电脑给他看城市规划图：“哈素海的地理位置挺好的，在阿佧中心，去西部、东部、南部都很近，我想借哈素海的地理优势，把哈素海新城打造成交通中心、商业中心；大棚都在哈素海，新城未来也会是农业中心；唔，还有我们刚刚看的那栋88层的楼，你带斯蒂文出去玩的那天，大哥就是找我聊，想在那里发展金融业，大哥的野心更大，他想打造成世界金融中心……”

芬戈尔放大城市规划图：“既然这次是有规划地建造特大城市，那就要摒弃阿佧城市建设的缺点，首先不能像曼丹那样只有一个市中心，我的设想是多个城市中心，这样住在不同地方的居民都会比较方便……”

勒罗伊的视线从平板电脑上的城市规划图移到芬戈尔的脸上，看着他兴奋地讲自己对哈素海新城的规划。勒罗伊知道他不是空谈，他一定会把哈素海新城建起来的。

勒罗伊在芬戈尔看过来的时候匆忙移开视线，芬戈尔见勒罗伊眼神飘忽，以为他是不想听了，注意力不集中，他无所谓地笑笑：“饿了吧？我们去吃饭。”

他们下楼，随意找了间街边小店吃饭。没人认出芬戈尔，他们坐在角落里，腿贴着腿，同时低头吃饭时，脑袋还会碰在一起。芬戈尔感觉他们俩现在比在床上负距离时更亲近。

店里的老板和客人看到两个男人吃完饭后牵着手离开没太大反应。自从战争爆发以来，他们接收到太多新事物了，早已形成对看到新现象，尊重、尝试、理解的思维方式。

芬戈尔牵着勒罗伊上车，车子还停在原位，阿基欧在驾驶位上腰板挺得直直的开车，看起来像是刚学会开车不久，开车姿势很紧张。勒罗伊闻到车上有股很香的食物味道，原来看似木讷的阿基欧也会珍惜每次离开军营出来外食的机会。

车开来半小时后停了下来，勒罗伊一下车便知道芬戈尔带他来的是什么地方。

是承担了养活阿佧2000万人重任的大棚。

勒罗伊原本以为会见到一个一个的大棚，他和赫维小时候两家一起在曼丹郊区的大棚里摘过草莓，沿路都是草莓大棚，塑料布是透明的。而勒罗伊现在只看到一个高高的大棚大门，这个大棚不是用塑料布搭的，而是用玻璃搭的，玻璃透光不透影，看不见里面是什么样子。

有一个穿着格子衬衫、戴着黑框眼镜，程序员打扮的人出来迎接他们，他的眉头紧紧的，表情非常严肃，对芬戈尔称呼了一声：“将军。”飞快地瞟了一眼将军和一个陌生男子牵着的手，那个陌生男子四处张望。那人收回目光，并不是很关心将军的私事。

一进大棚勒罗伊就知道芬戈尔为什么说只有哈素海沙漠有位置修建大棚，他童年摘草莓的大棚跟这个大棚相比，简直是过家家的玩具。

勒罗伊震撼地站在大棚入口，望着一眼望不到头的金色稻田。头顶是复杂且有序排列的灯带、水管、电线，这哪里是大棚，这简直是一个小生态系统！

芬戈尔终于松开勒罗伊的手：“我跟他们开会，你自己玩去吧。”

勒罗伊先是站在数字化面板上看这个大棚的数据。

亩数：500

作物：水稻

还有一堆勒罗伊看不懂的指标，但看这些指标数值字体颜色都是绿色的，勒罗伊猜这些数据应该都处在合适的区间内。

勒罗伊跳到收割机收割得整整齐齐的稻田，蹲下来抓了一把土。

是真的能长出水稻的土，不是沙子。

在沙漠中建城市已经让勒罗伊够震惊的了，竟然在沙漠中还能有个500亩的大棚种水稻！看刚刚那个面板上对这个大棚的编号，这样的大棚可能还有很多个。

勒罗伊记得他还住院的时候，朋友们会在工作和出任务之余来看他，他们只专注做一件事情就很疲惫了，芬戈尔又要打战，还要操心整个阿佧的吃饭问题、难民的就业问题，晚上还会为没救下人和阿佧被制裁痛哭。

勒罗伊回头看了芬戈尔一眼，他和那个程序员打扮的人、一个戴着草帽挽着裤腿农民打扮的人，还有一个跟尼柯一样工作服都是黑色机油的人蹲在田间地头上一脸严肃地开会，勒罗伊觉得这画面有点好笑。

收割机缓缓朝着勒罗伊开来，勒罗伊站在已经收割过的位置，不怕收割机会轧到他，因为收割机会开直线，不会偏移方向撞到他。

勒罗伊入迷地看着。收割机真的很神奇，从前面把水稻卷进去，在肚子里简单地分离出有用的部分，从排渣管排出废弃物。收割机的管道对准货车车厢，往里倾倒谷粒。这就是大型机械的魅力。

等收割机和货车开近了，勒罗伊才发现它们竟然是无人驾驶的。

勒罗伊跟着收割机快步走，他看到收割机内部的面板上左半边是路线图，右半边是跑动的程序。勒罗伊不禁感慨现在科技太发达了，就算他这一年没被关，继续以前的生活，他也会产生跟不上时代的感叹。

货车装满开走了，收割机没收回管子，还继续吐出谷粒。蹲在低头开会的几人注意到这里，赶紧远程把收割机停了。勒罗伊朝他们走去，远远地听到那个农民模样的人对程序员打扮的人说：“你没把货车无缝衔接的程序写好，浪费粮食！”

那个程序员打扮的人不服道：“我测试过了，我的程序没问题！”他指着机械师，“是他没保养好管道，收割机回收管子时卡壳了！”

机械师：“哎呀，机器不可能百分百没问题的啦，我去扫那些谷粒，不会浪费粮食……”

芬戈尔给勒罗伊拍了拍，他刚才离收割机太近了，身上都是草屑。他无奈道：“他们要排查问题，这会一时半会开不了了。我们先走吧，我过几天再来一趟。”

芬戈尔牵着勒罗伊离开大棚，他们没回车上，坐了园区的摆渡车去了一个工厂。芬戈尔介绍道：“这是一个碾米厂，刚刚收获的谷粒都会送到这里。”

芬戈尔带着勒罗伊参观碾米厂作业的全过程，一个机器一个机器地介绍过去：先晾干稻子、过滤杂草、把米粒芯制作成糙米，再经过四次的剥皮、过滤米渣和杂质，制成白米，最后把白米包装成袋，再运往超市售卖，整个过程都是自动化的，只需要几个工作人员作日常的维护。

碾米厂的工作人员认出了芬戈尔，问他们要不要试试包装白米，这是一个需要力量的挑战，芬戈尔欣然应允。

碾米厂的工作人员教他们：“人坐在椅子上，把米袋套在管子外面，踩一下地上的按钮，就会从管子里掉下来固定重量的米，只要你们在米掉下来的那瞬间拿稳米袋，就算挑战成功。将军想挑战多少重量的呢？”

芬戈尔选了最重的10KG，芬戈尔踩下按钮，10KG的大米猝然掉落下来，芬戈尔稳稳地抓住米袋。碾米厂的工作人员毫不吝啬赞美之词，芬戈尔谦虚道：“米掉下来的那瞬间真的蛮重的，比正常提10KG米重多了。”

碾米厂的工作人员笑眯眯地看向勒罗伊：“这位先生要不要试试呢？”

勒罗伊坐在椅子上，犹豫了一下，选择了5KG。米掉下来的那瞬间，勒罗伊提着的米袋跟着往下坠，好险没有把米洒出来。

芬戈尔问：“不试试10KG的吗？”

勒罗伊摇了摇头。他能搬动100KG的病人，但米掉落下来的那瞬间跟平时搬东西真的很不一样，他觉得他不一定能挑战成功10KG，刚刚才去了大棚，若是把米洒出来了，真的罪过了。

芬戈尔：“我跟你一起。”芬戈尔从勒罗伊后面坐到椅子上，小小一个圆椅，芬戈尔一坐上来勒罗伊就被挤出去了，芬戈尔搂住他的腰让他坐自己腿上。工作人员惊讶了一下，递上来10KG的米袋。芬戈尔覆上勒罗伊的手背，和他一起抓着米袋：“准备……开始！”

10KG的米瞬间掉落，米袋稳稳地抓在他们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