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姑苏西苑后偏房的院子内,两只猫头鹰落在围墙上,它们不停的昂首鸣叫,声音极其惨烈而刺耳。
“夫人,这两只不吉利的野鸟昨夜就在咱们院里叫唤,赶也赶不走,是不是有什么不详的事啊?”薛安惊恐的对薛夫人说。
薛夫人摇摇头,她也被这两个畜生搞得彻夜未眠,心想这里毕竟是城边,城墙外便是树林河流,又至秋季,是鸟飞兽散的时候,便没多想,听薛安这么一说,也有点心里慌乱:
“随它们便吧,我们已经这样了还能如何?”
鸿宇倒是从小听惯了狮吼鸟啼,并不放在心里,也不影响他睡眠,但他也没休息好,昨夜梦见了自己的父亲薛将军,薛将军在梦里嘱咐他:
“稳心神,祸绕行,东北处,有贵人。”他不解其意,待再问时,他爹被一阵风吹散了,散的干干净净。
鸿宇听到外面薛安和娘说话,便走到院子,他慢步靠近大鸟栖身的墙边,仔细观察这两只不详之鸟,忽然发现有一只的翅膀上落着一片玫瑰花瓣。
鸿宇诧异,熟悉的玫瑰花,属性的花香,它属于玫瑰姑娘的。他在山里长大,常年与鸟兽为伍,所以猫头鹰并不害怕他,他伸出手,轻轻的在它翅膀上拿下花瓣。
两只猫头鹰忽然扇动巨大的双翅,双双飞走了。
花瓣有字:“令尊遇难,速逃”
时间仿佛这一刻停止了,鸿宇倒退几步,身体不受控制的瘫了下去,一片黄叶轻轻的落在他的脸上,遮住他的双眼,他听见薛安和娘的惊呼之后,就再也听不见任何声音了。万里无云的蓝色笼罩了他整个世界,两只大鸟哀鸣着划过蓝色的天际,然后他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秦昆诧异的看着独孤将军府的信函,呆呆的发愣,心里的恨和怨积压的如山一样沉重。
送信人低声嘱咐道:“将军有话,事已至此,遵旨行事,切莫一意孤行,自惹祸事”
“罢了,有时候活着是更大的折磨”他安慰自己。
一行车队缓缓南行,目的地是姑苏西苑。车上有薛将军的灵柩和金银布匹。
姑苏西苑安静的很,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只有薛安在院子里团团转。
薛夫人双目发呆,两腮的泪痕擦了几次都擦不干净,她口中不停的念叨着:“不逃了,哪也不去了,大不了和将军一起葬了”
另一间房,鸿宇床前竟然站着一个女人,她面遮白纱,仅露双目,眼中尽是焦急,双手因为着急不停的擦磨。
鸿宇坐在床上,神情漠然:
“姑娘请回吧,并请转告玫瑰姑娘,我感谢她,可是我们不会走的,一旦走了,家父之罪就坐实了,再难反转,我不相信朗朗帝都,能如此黑暗,若真是那样,走与不走又有什么区别呢?”
“我家姑娘说了,翻案是靠时间和命,您只有暂时离开待到时机成熟才有可能成功,如果全家被斩,翻案的意义何在呢?”女子焦急的劝导。
忽然门外人喊马鸣,车轮滚滚。女子一惊:“公子三思,我先走了”说完,身形一转,消失了。
“屋内薛家人出来接旨”一个男子的声音浑厚而响亮。
薛安急忙打开大门,没待他问候一句,秦昆一提马缰,直接闯入大院,随后一架马车载着黄缎箱子也跟了进来。
既然是圣旨,薛夫人再难过也被搀扶着走出屋子,后面跟着鸿宇。
这个场面秦昆已经在心里想象多年了,他高高在上,下面站立着薛将军为首的薛家一家男女老少,然后向他下跪请安。
今天不完美,因为薛兴林不在,不过也足够了。
一个官员打扮的人展开圣旨:“薛家重孝,不必行大理,站听圣旨即可,嫌犯薛兴林在狱中自碎身亡,但罪不容赦,圣后念其戎马一生,护国有功,虽有叛国之嫌,亦不追究其家人之罪,今赏赐白银千两,布匹若干,以慰妻儿,钦此谢恩”
薛夫人差点惊的坐在地上,满门抄斩变成了赏赐若干,她一时无法接受,竟忘了谢恩。
秦昆怒目而视:“大但犯人家属,还不谢恩?”
薛夫人站定了身体,深施一礼 ,就算谢恩了,毕竟重孝,其他随来之人也不调理,只是秦昆感觉非常不过瘾,他待车辆驶离院子后,自己骑在马在狭小的院子里绕了一圈,然后说到:“圣后宽宏饶你们不死,但你们以后须安分守己,做帝都良民,不可再生叛逆之心”
薛夫人浑身发抖,一时气的说不出话来。
鸿宇上前一步,朗声说道:“秦伯伯放心,有秦伯伯做后盾,就算我们出了什么事情,秦伯伯也不会坐视不理的”
秦昆一愣,心里暗自后悔,本来想羞辱他们一把,可是这一番对话反倒容易让人误会自己是安慰对方。毕竟以前是要好的亲家。他不敢再逗留,急忙催马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