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涯记 第108章 传道，授业，都不如解惑

“你认为她是个什么样的人？”依然先打破沉默。

鸿宇想了想，说：“很香”

少女一愣，然后莞尔一笑，这个回答如果在别人的嘴里说出来，一定很猥琐，她也一定会生气，可鸿宇却说的很坦诚毫无猥亵之意。

“你真有趣！看来你不了解她，其实她是个完美的人”

“这个世界是没有完美的人，活着就是完美，如果真要找出完美的人，我想圣女峰的未来接班人依然算一个”

“嗯？他竟然也知道自己名字？”

认识玫瑰的仆人，自己依然的名字，却不能通过自己刚刚释放的真元感知自己的身份？他是怎么样的一个人呢？

从很小的时候，天凤的血脉觉醒，她便承载着无数人的希望，家国族这三个字都在她的肩上，累，但是又放不下。这不是她想要的生活，她感觉自己除了修行，什么都没做过，甚至差点死在一个小小的魔族公主的手里。

“圣女峰？呵呵，她也不完美，只是各自都有无法与人诉说的烦恼吧！”

“是的，完美是相对的，尤其这个圣女峰的心法有严重的缺陷，修行就会有无法逾越的鸿沟，那是单纯依靠她强大的天凤血脉和非常人的努力也无法弥补那个缺陷”

鸿宇自然联想到修真界，联想到落雨，还有那本修真界圣女峰遗失的天书，以及师傅曾经说过的往事，当年圣女峰姐妹大战，天书被失败的妹妹带走，只留下书之魄在峰上。

鸿宇读书三千，分析问题的能力极强，他自然就联想到人族这个圣女峰和修真界圣女峰的关系，或许她们是同源。如果没有书之魄，圣女峰就很难参悟到圣女神针，很难达到她们应该具有的修行高度。

依然只是对自己的心境之痛的有感而发，没想到鸿宇竟然说出这般话，她吃惊不小，‘缺陷？鸿沟？’指的是什么？他为什么这么说，自己的修行在人妖魔三族已经得到认可，是人族大陆年龄最小的破镜通幽者，这是何等的成就！

她转而又想，这样的成绩又如何，仅仅和魔族的青洛公主打个平手，抛开客观因素，最终胜利的却是青洛公主。

她第一次开始怀疑自己，开始重新揣摩少年的话，自己真的有修行缺陷吗？在哪里？可是这样的疑问无法问他，毕竟自己隐瞒了身份，她的身份只是离山的普通修行者依离，如果非要谈论圣女峰的修行缺陷，那岂不是有窥视之嫌。

可是他又是谁？一个仅仅刚洗髓成功的初学者吗？还是不好直接问。

“那是人家的事情，不是我们普通人应该谈论的，免得人家笑话我们在这班门弄斧”依然故意躲避这个话题，想欲擒故纵。

“不错，每个人对完美都有不同的认识，我的完美人生就是能活着，活很久，解开一些谜团”。

鸿宇没有被依然的想法带走，自顾自的说着。

依然故作轻松的说：“其实玫瑰官人算是女中智者了，不但承担家庭的兴旺，还要辅助圣后处理朝堂之事情，如果说她不完美，可能只是她感觉自己很累罢！”

“能力越大，责任越大，有些事情，确实不是想放下就能放下。”鸿宇认同。

依然沉默了很长时间，这些话说到了她的心里，她悠然说道：“是的，我也如此，别的事情非我所长，亦非我所愿。每每想起长辈们的殷切希望，想起那些复杂至极的事务，我非但没有任何信心，反而越发真切地觉得自己的无用与怯懦，甚至渐渐自卑起来。”

这些话她从来没有对任何人说过，无论是圣后娘娘还是圣女老师，或者是自己的父母。如果不是死过一次，以她的骄傲和强大的精神，必然不会说出这些话。话音方落，她便生出了淡淡的悔意，但话已出口，无法再作理会。

鸿宇轻轻的摇了摇头，他想：“为什么总有人身在福中不知福，她一个少女却有如此强大的修行，而且前途无量，身体健康，却为什么如此厌倦的心性呢？”

“怎么，你一直很满足吗？或者没有自卑过”

鸿宇的确不自卑了，这源于他的经历，孩童时代的他得了天残之症，残缺的神识让他无法修行，在崇尚修行的国教学院里，他被人嘲笑，在修真界，因为师傅的溺爱，遭师兄欺辱，在感情方面被玉婷无情羞辱和抛弃，他甚至自杀两次，在昆仑寺又被师兄残忍杀死，他比任何人都自卑。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他阴差阳错获的来到人族，一个死过一次的人，心境当然不同了，尤其他神识合一，对玉婷情感淡化以后，更是彻底的重生。

“至少现在不自卑了”

少女心里泛出一丝嘲笑，她很少嘲笑别人，因为她周围都是修行强者，而且没有这么自恋的人，再自恋的人在她面前都会自卑，可是对面这个少年的自恋毫无根据，他才仅仅跨过修行第一步，洗髓刚刚成功，确实，他对经脉非常了解，他做了人族大陆没人能做到的事情，帮自己解了毒，的确是一件值得骄傲的事，但是就因此目中无人吗？对玫瑰官人和对圣女峰的评价，俨然已经不是自恋，是自大了。

她对鸿宇的评价从心里降低了一些。

“你很完美？”她带着气说。

“不完美不代表就要感到自卑。”

无法交流了，只是出于礼貌，出于最初的好感，少女还是随便问了一句“为什么？”

她不需要他回答，无需回答，

“因为我死过一次，您也一样，死过一次”

少女陷入沉思，这句话打动了她。

“面对死亡的时候，我们想的是什么？自卑？还是活着？”

少女重新抬起头，看着少年，两个人的实力差距和地位差距天壤之别，可此时她感觉对方很高大，很强大。

传道，授业，都不如解惑，她对自己刚才心里的嘲笑感觉很惭愧，对他萌生许多的好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