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钰钰,书包背上走!”
秦文礼抬起手腕看了眼时间,已经九点半了,掀开后门门帘朝院子喊道。
“哎,就来。”秦钰嘴上答应着,手上却抓紧镜子左照照右照照,只觉得自己的发型哪里都完美,这才撒开脚丫子朝铺子跑。
“这丫头,忒爱美了!”秦文礼瞅见小身影忍不住想伸手撸一撸。
秦钰赶紧拦住他爸的手:“爸爸,不要碰我的头,这是我妈刚扎好的发型!”
秦文礼忍不住上下打量了一下闺女,别说这么一捯饬还挺精神,就是那斜提起的眼角瞅的他头皮疼。
“那就走吧!”
秦钰闻言笑着对妈妈和奶奶摆摆手,这才跟在爸爸身后一跳一跳去上学。
杨秀探出头瞅着闺女远去的身影不由感叹,“这丫头有时候说话像个大人,听着还像那么回事儿,这会儿蹦蹦跳跳的,到底是小孩子昂!”
“本来就是小孩么,虚岁才八岁!你可别拿她当大丫头使唤。”胡玉凤听见了也笑道。
“在铺子里有啥能让她干的,让烧个炕都吹胡子瞪眼的。”杨秀也笑,笑着笑着就发愁。
自家这闺女她算是看出来了,脑子是够数,就是身子懒,以后可咋办哟。
“烧炕又不是啥技能,只要好好念书,以后找个坐办公室的工作,你想让她烧都没机会。”胡玉凤道。
“就她这三天打鱼两天赛网的性子我看悬……”杨秀嘴上说着,脸上却不由泛起向往,谁不希望自家的孩子有出息呢。
不大会儿功夫,秦文礼就回来了。
“报上了?”
“嗯,一年级还没有学籍,直接念就行……”事情顺利,秦文礼也很开心。
以后有闺女在铺子里陪着,杨秀也就不害怕了。
胡玉凤和秦文礼一直等到秦钰放学,见她进门满脸兴高采烈,两人便放下了心。
又听秦钰说了一会儿学校的新鲜事,安顿好母女二人,两人便往家走。
……
第二日吃过饭,胡玉凤便和秦文礼踏上了往南的征战路。
从上官出发,大约三十分钟,就是洋县最大的乡镇,盛宁镇。盛宁镇拥有洋县最大的一片平原,处在洋县和清苑县的交界处,秦文礼每次去塬上都打这里过,却从来没下车停留过。
这座镇子不止在洋县有名,放在整个清塬市也是赫赫有名,无他,唯富裕尔。
就只一个“旱码头”的名号,就可窥见这里的物资之丰富。
所以秦文礼把第一站放在了这里,胡玉凤是有些意外又佩服。按她的想法,是想着把周围联通,最后来个小乡包围大镇。毕竟盛宁的人是出了名的有钱,有钱人啥没见过?虽然她对自家的东西有信心,可在绝对的实力面前总有些胆怯。
却不想秦文礼一张口就啃硬骨头,到底是年轻人敢想敢干。
来都来了,胡玉凤收拾好思绪,打起精神和秦文礼挨个商店拜访。不挨个不行啊,大镇只街道就三四条,规模大些的商店更是两只手都数不过来。
最先去的是一家批发铺子。不大的门一进来却是内有乾坤。整整五间的大铺面,其中三间大小的是柜台,其余都是摞起来的各种物资。
胡玉凤粗略扫过,小到针头线脑,大到锅碗瓢盆,这铺子都有。
她这有些期待的心瞬间就七上八下了。人家这么大的排场,真能看上自家的东西吗?
答案是不能!中年老板拒绝的委婉又客气,人家有固定的合作伙伴。
连着走了几家都是一样的结果,更有甚者连样品都不尝直接拒绝。
秦文礼原本信心百倍的神色都萎靡了,眼看着天也不早了,胡玉凤一合计干脆回去商议。
两人一路回到家,老太太看着秦文礼的脸色心里一个咯噔忙不迭道:“咋了,出啥事儿了?”
胡玉凤摇头:“就是生意不顺利,饭好了吗?咱吃了再说!”
……
一顿饭吃过,秦文礼的神色回温了。他是个善于反思的人,抛开今天的客观症结,主观上还是他太过急躁了。这种急躁一小部分来源于和杨秀的谈话,更多的却是源于这屡战屡胜的生意路。
委实说,他有些膨胀了。
没有考察没有铺垫就单刀直入,能签下才奇怪。
想到这儿他不由惊出一身冷汗,从什么时候起就把自己凌驾于众人之上,虽然面上谦逊内里却不以为然了?
后怕过后只有庆幸,庆幸这一场败仗来得及时,才让自己在站的不足够高时就认清现实。
与秦文礼从自身挖掘问题不同,胡玉凤把今天的不顺全部归结于盛宁人没眼光。
这一天下来,她已经成功把对盛宁的胆怯转为了不忿。等着吧旱码头,你越是觉得我不行我越是要站稳脚跟给你点颜色看!
所以不等秦文礼开口,她直接道:“你觉得咱俩去盛宁摆摊咋样?”
秦文礼眼睛一亮,母亲的想法和他不谋而合,当然好啊。
客观上,这些铺子都不签,不还是因为自家的麻花没有知名度,也不是正经的厂家生产吗?
厂家这条路一时半会走不通,那就只有打开知名度了。
“只是这么一来咱就得招人……”只家里的这些货供应这四个乡镇还行,要是在加上盛宁就不够了。
“那就招,直接去铺子里。盛宁是一四七的集日,咱们直接从铺子拿了货就走。”
……
说干那就干,第二日两人就风风火火冲到镇上。文礼去送货,胡玉凤和杨秀说了招工的事。
虽说他们家铺子开业快两个月了,可在镇上还是生面孔,两人一商议招人这事儿还是得找老方。
因着她们开了铺子,老方商店的麻花需求下降,但两家的交情还在。胡玉凤拎着一袋麻花,上门如此这般一说,老方在脑海里搜寻一番就挑了个合适人选。
“牛家的儿媳,老家是杨桥的。这不男人喝酒喝死了,婆家容不下她,就一个人领着两个孩子在我们家租了间屋子,平日里在个饭店帮忙。”
老方也是个急性子,说着就领着胡玉凤朝里走。
胡玉凤前几次来就注意到这里一道门,今儿一塔出门才发现后面是一座很大的院子,院里盖的严严实实。
她忍不住竖起大拇指:“厉害,原来地主竟在我身边!”
“老姐姐,你快别打趣了,不过是吃老本罢了!”
说话间两人来到靠东边一间挂着碎布门帘的屋子前面,老方敲了敲门,朗声道:“牛家的,在不在啊?”
屋里传来一阵窸窸窣窣声,紧接着脚步声响起,门“吱呀”一声被从里边拉开。一个年约三旬的老实妇人看见老方眼里闪过一丝疑惑,笑了下道:“方叔啊,你们屋里坐……”
说着就闪开身子做了个里边请的姿势。
老方摆摆手,“不进去了,你跟着我们过来一趟,有个好事儿跟你说……”
妇人迟疑一瞬,闪身出来拉上门。
三人在老方家坐定,老方这才介绍道:“这是胡大姐,你叫胡婶子吧,就是咱街上‘裕丰麻花铺’的老板。”胡玉凤冲着那妇人露出个微笑。
“这是牛家的,你叫?”
“牛建华,婶子你叫我花花就行。”牛花花赶紧道。
“哦,是这样,胡婶子他们店里缺个人,我觉得你挺合适,问问看你的意思……”
牛建华心道果然如此,遂镇定心神,先对老方道了谢,这才有些忐忑道:“婶子,我去是长期工还是临时工?”
“临时还是长期就看你自己了,我们肯定是想要长期工的。”胡玉凤笑道。
牛建华不由心里一喜,能稳定当然好了。只是待遇方面,她想问又有些不好意思。
胡玉凤见她面色纠结,不由笑道:“我先简单给你说一下,主要工作就是做麻花,时间是早上八点到下午四点,当天的份额做完了也可以早些下班。”
早上八点的时间是胡玉凤昨晚和秦文礼商议后定出来的,一来是早上七点四十到校,八点杨秀就可以开工,二来他们十点从上官出发,正好两个小时内炸制的麻花还保持着相对酥脆的口感。
“报酬的话是一个月110,你考虑考虑……”
这还考虑个啥啊,牛建华恨不得立马点头答应。她在饭店打零工一个月能挣七八十都是好收入,这可是110呢。而且两个孩子七点半离家,四点放学,这么一来也不耽搁给孩子做饭。
这么想着牛建华老实的脸上裂开一个憨厚的笑容:“行,婶子,我干活你放心!”
胡玉凤也一拍手:“那就好。咱先去铺子里,看你能不能适应,我丑话说在头里,你要是跟不上我可不敢要你昂!”
“这道理我懂,婶子!”
……
牛建华两个孩子都上学去了,家里也没有啥要带的,当场就跟着胡玉凤往铺子走。
杨秀见婆婆出去不到一个小时就领回来一个人,不由心生佩服。
胡玉凤先给两人介绍了,便让杨秀带着牛建华去熟悉工作环境。
这一熟悉就一直干到下午两点多。期间胡玉凤多次过去,就见牛建华搓的手法还不太熟练,但力气格外大,那面团在她手里就跟玩似得。还有一点,这人看火候看得特别准,炸的麻花色泽油亮,外酥里内,真是少一分则生多一分就焦。
胡玉凤不由暗暗点头。
两人一口气把今天的麻花都做完,牛建华才面色忐忑地站在胡玉凤面前,等着她宣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