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郎,你对我情真意切,我……着实承受不起呀!”铿锵有力的戏嗓传遍整个台上,一个纸人姑娘拂袖甩开,另一个头戴高帽的纸人男子被她推倒在地,“娘子,你与我共处多年,怎能因我一时的犯错,而舍弃我?”
纸人姑娘面向大众,胳膊抬起,表现出恼怒模样:“他竟然说一时的犯错?你一时的犯错,给我造成了何等大的伤害?既然你与她私定终身,我,又是谁!?”
她踱步紧凑男子,男子纸人惊觉后怕,同她的步伐出奇一致,而后撞到一口井,女纸人伸出了腿——“噗通”。
台上的皮影戏就此结束,高朋满座的台下散了场,单独剩下了于云间他们,景幽佳说:“娜兰缇那边,算一算,应该到了日子。”
不久前,娜兰缇告知他们,她要先去海里探查一切情况。虽然不知道要怎样彻底解救出人鱼族民,但她有责任回到海洋族。
景幽佳的双臂放在桌上,手中拿着一个贝壳,敲打两下,贝壳上便浮现出了字:海底,速来。
于云间凑近后,远处传来几个声音,岚依和单清也站在未尚兰身侧,听着她说:“近日频繁出现妖,我打听到,好像是封灵山上的封印松动了。”
“师姐,封灵山上封印的是什么啊?”岚依好奇地问。
未尚兰摇摇头,其实她也不清楚上面封印着何种妖孽,总之封灵山上的那道封印已经许久许久,便是师尊们,也不敢靠近半分。
听到了她的话,于云间两人下意识抬起头对上了视线,他们比任何人都清楚,是魔王。
彼时师父趁他们幼年时,有带他们去过封灵山,上面封印与关押着无穷无尽的妖,整个封灵山的最中心,是一个巨大无比的黑洞牢笼。
师父抚起灰白长须,面色沉重地盯着黑洞,那时他便说,未来关于三界的一切,都要靠他们了。
所有的妖,无数只妖,都是关押魔王的重要之一。
未尚兰凝重地说:“封灵山上有很多妖都跑了下来,为祸人间。看来近些年头都不会太平了。”
“黑熊族已经很久不出现了,封灵山上的妖,说不定和它们有很大的关系。”于云间心道,怪不得已经许久不见它们作乱,原来是把主意打到了封灵山上。
在未尚兰的目光下,景幽佳收起贝壳站起了身,说道:“师姐,附近有妖气。”
单清也说道:“我也看见了,好像是鱼妖。”
在进入皮影戏院的那一瞬间,妖气便可冲天,来源是那张影皮。
岚依观望着整个皮影庭院,散场的座位清冷无比,竟然显得有些荒凉。锣鼓摆放得整齐,台上空了人,几张皮影被整齐地放在桌上,她猜疑道:“师姐,这家皮影院,是不是……”
“不一定。”景幽佳打断了她的话,“这家皮影戏我们观察过了,皮的确有妖气,但人的身上没有。也就是说影皮是他们买来的。”
“嗯……师姐。”于云间说,“我们两个先去打听一下关于这张皮的来历。”
未尚兰说:“我正有此意。方才我和岚依单清也去城镇中逛了逛,发现还有一家卖米的铺子有妖气,我们三个先去处理那边,届时在此处会和。”
“好,师姐。”两人异口同声,离开皮影院子后,于云间便拉起景幽佳火瞬去了海边。
海面平淡毫无波澜,海底如今却翻涌腾起。
他们走到海边,海水退至成了一个阶梯,于云间的项链迸发出三道火光,其中两道镀在了他们身上。
“你们等等我啊!”
另一道火光镀在了狂奔而来的独朽身上,他戴着的斗笠歪了下去,又被扶起,气喘吁吁地,“不是说好等我的么?你们怎么要下去了。”
景幽佳扁了扁嘴,想起他昨日差些被岚依发现兽人的身份,幸亏是在岚依抬头的前一刻戴上了斗笠。
于云间乌黑的发色因触碰到海水变回了白发,深暗的海底空洞无比,前往海族领地的大门出现在了海中。
独朽刚游进门中,身后的大门紧随消失,转身对上一条海豚的目光,它急躁地甩着尾巴,发出的声音他们又无法听懂。
半响,周围来了动静,海豚迅速地用尾巴将他们拍到了一旁。水草掩盖着他们三个,听到动静来的人鱼士兵拿着双叉赶走了它。
三个人不约而同地想到了一件事,为何此次娜兰缇没有来接他们?
灰暗的石柱撑起了一座水桥,桥的上面空无一物,可下方似乎垂钓着一条人鱼。
在独朽和于云间震惊的目光下,景幽佳黝黑的瞳孔化为深绿,一瞬间蛇骨剑脱手而出,一条黑色影子从桥上顿时坠落。
蛇骨剑盘旋而归,他们全都看清了那是什么,是娜兰缇其中一位哥哥。
一个猜想在心中蔓延开,娜兰缇和娜兰晴绝对出事了。
海豚趁着人鱼士兵的离开,再次回到了他们面前,它甩动着尾巴,这一次全都明白了它的想法——跟着它。
良久,跟随着海豚前往到了一座石柱后,娜兰缇正愁眉苦脸地躲在此地,见到景幽佳,她牵住了她的手——
“你怀疑她被抓了?”独朽问娜兰缇,她点点头:“我们海之一族的鳞片都有着辨位的能力,这次我真的感应不到兰晴了。”
只要有鳞片,无论何时都有着辨别对方位置的能力,倘若感应不到呢?一个可怕的想法让她后背一凉,又见她摇摇头将这个想法甩了去。
“如果兰晴现在遭受了毒手,也就不会只有二哥被垂吊在此了。”
于云间叹了口气:“你们王族内斗的也太厉害了,连血亲都不顾。”
“血亲吗?也许对于你们来说是存在的吧。”
娜兰缇撂下这话,落寞地游走了,毕竟与她有着亲情的妹妹都不知身在何处。
等到他们追上前,她说道:“我准备去水牢看看,如果他们真的把她关在了那里,我绝对饶不了他们。”
水牢为海洋族重地,把手可不少,想要进去难上加难,而娜兰缇虽是身为公主,在海王逝世后也没了什么特权。
小兵们看见她却还是犯了怵,畏畏缩缩说:“公主殿下可别为难小的几个,新王有令,没有他的允许谁也不能进去。”
话灌入耳中,娜兰缇鱼尾也连着变得僵硬,顿时勃然大怒:“新王?谁给你们的胆子,这么快就冠上这个称号?!”
她被气得不轻,音量一时没控制住,惹得后面又游来几个人鱼兵。于云间他们躲在水牢最上面的石头缝里,观望着。
新游来的几个小兵大概是海王逝世后才来的,对娜兰缇没轻没重地说着:“公主呀,别说是你,就连你的其它几位哥哥来,都不一定给进呢。”
于云间拿了一块儿碎石弹了过去,打到说话小兵的脑袋,周围的士兵瞬间警惕起来大喊着“是谁!”
独朽见状同样也拿了块儿石子儿丢了过去,娜兰缇趁乱之际游了进去。
她进去了也算好事儿,但独朽又问道:“咱们怎么办?”
“他们也进去了。”景幽佳盯着几条人鱼气势汹汹地游了进去,情况变得不太妙。于云间歪着头说道,“要不我们也进去?”
这也正中了独朽的意,他急匆匆钻了出去:“快点儿下来!”
一条人鱼在石壁旁睡眼松懈,脑袋一垂一垂的,突然问旁边另一条人鱼:“那是人类?”
另条人鱼翻了个白眼:“人族能进咱们这儿?真是困糊涂了!”
“也是,哪儿有人类冒着火星子,还那么黑。”
娜兰缇在水牢中一个一个寻望着,可是都并未寻到娜兰晴,她的心都跟着提到了嗓子眼。
身后的士兵紧跟其后,连个喘口气儿的功夫都没有。水牢地形复杂,没多久她便被围堵到了石角前,前兵后墙,从何而逃?
忽然间,一柄银色剑用着不可思议地速度直冲过来,水竟然为它开了条路。那么快?哪怕是她也倒吸了口凉气。
一条人鱼士兵刹那间被剑贯穿,娜兰缇只觉得一阵庆幸,幸好它攻击的目标不是她。而又狐疑地看向周围,她清晰记得,那把剑是独朽的,可眼下连他的影子都没见着。
赤银外表上裹着一层薄薄的火焰,也正是因为火焰的关系,水避开了它。
它转悠了几下,冲着来时的方向远去,不一会儿独朽他们游了过来,瞧见周围几条倒地的鱼,独朽很是自豪:“本大爷的剑。”
于云间说:“那还不是我的火?”
“是是是,咱俩的功劳。”独朽说。
其实用火镀剑只是于云间的一时兴起,他方才半开玩笑地说,既然他的火不惧水,那么便可将火镀在赤银上面。
可本是一件玩笑话,景幽佳却当了真。
最终,他注视着自己的火焰在水中未被扑灭,反而水避开了一条小小缝隙,赤银畅通无阻地离开了他们的视线。
“你的火?”娜兰缇也震惊在此,要清楚火与水相克,那么一撮火焰竟然能存在海中?简直前所未有。
于云间推搡着说:“也或许是剑气劈开的路吧……对了,你还没找到娜兰晴?”
娜兰缇回道:“最后一个水牢。”
最后一个水牢在所有水牢的最中心,位于最里面,也是关押重犯之地。既然所有地方都没有她,便只有那一地。
而水牢最终方向,压抑的氛围中好似传来几声抽泣,娜兰缇心中顿时铃声大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