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政玖容不是没有这种感觉,陆泽对阿忱的“关心”和“爱护”明显超过了。但是阿忱似乎对此人并没有男女情愫,对此人是坦坦荡荡的当朋友。
如果他们只是很好的朋友,宗政玖容是不想阻拦什么的。何况,阿忱这三年也累得够呛,出去散散心休息休息也好,陆泽武功高强,定能保护好阿忱。
宗政玖容只是怕……怕沈忱对陆泽动心。真要如此,她还会留在自己身边吗?
不!阿忱不可以离开我!宗政玖容这样想着。这次答应了也就算了,等她回来后,有必要让这个陆泽离她远点!
沈忱一回府就告诉了陆泽他们可以随时启程,陆泽是一刻都不想多待,他要立刻启程。沈忱看着他早已准备好的马匹干粮十分无奈:你就这么着急?
罢了,反正都答应他了,随他开心吧。今日出发,又或是明日出发,也没有多大不同。
只是陆泽不许任何人跟着,这件事有点儿麻烦。陆泽是霸道得不许所有人跟着,包括宗政玖容派给沈忱的影卫、还有沈容。沈忱解释说影卫是师兄特意为了保护她才给她的,他们不会碍到陆泽的,陆泽却说有他在不需要任何人。这……倒也是实情。沈容死活不同意,他说陆泽是司马昭之心,沈忱一个人去就是羊入虎口,肉包子打狗一去不回头,坚决要跟着。李盛也要同去,还有顾九州,都要与师父同进同出。
陆泽不耐烦地胡编乱造说启教地方小,没有多余的地方容纳这么多人,扭头瞥了眼陆羽,陆羽看向陆泽的眼睛都成星星眼了,陆泽晓得这孩子在想什么,勉为其难地答应顾九州可以同行,其他人就算了,就算他们人到了启教,也进不去。
为了这事儿磨唧了半天,沈忱都把自己的行李收拾好了,那边还没吵完。
最后,只有沈忱、顾九州、陆泽、陆羽四个人上路。
沈容还是担心:“忱儿,我不放心你跟这只色猫走……”谁知道他能干出什么来!
沈忱倒是心大,她满不在乎地摆摆手:“没事儿,我去哪儿、和谁在一起、你们都知道,陆教主赖不掉的。两个月一到要是我还没回来,你们就去向陆教主要人。”
周德正颤颤巍巍地走过来:“沈相,老奴配好了药,已经交给顾小将军了,您可一定要记得按时吃,千万别忘了!老奴也和顾小将军说了,让他提醒您……”
“我记得了,周公公,你快回去吧,你也照顾好自己,有什么需要的就和李婶说,和容容说也行。”沈忱扶住周德正的手臂,她怕他摔了。他的身子骨越来越差了,沈忱也没想到他会特地出来送自己,自己又不是去打仗,只是出去……玩,说出来真是惭愧。
周德正:“沈相就不要操心老奴了,老奴身子骨硬朗着呢,还要伺候好沈相赎罪呢!”
沈忱看着那张饱经沧桑的脸在面对自己时总露出愧疚之色,他年事已高,沈忱从未想再追究什么,好言劝慰道:“哪有赎罪之说,周公公把这件事忘了吧。”
“多谢沈相。”周公公对沈忱躬身行礼感谢,但他心里清楚,这件事,他到死都忘不掉。其实他替先帝办了不少昧良心的事,他以为自己早就麻木了,愧疚这种感情好像在很多年前自己就没有了。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面对着这个人他会生出这么大的愧疚之情来。但也正因如此,他恍然间觉得自己又像个人了。没想到行将枯木之际,他反而觉得自己活了,感觉到了自己的存在,是人,不是一具没有感情的行尸走肉。
陆泽看着这边儿府门送别黏黏糊糊的,这样下去什么时候才能走?于是骑着马过来:“忱儿走吧,说起来没完没了了。”边说着边牵起了沈忱马上的缰绳。
“陆泽,你……”沈容话还没说完,陆泽就拉着沈忱马上的缰绳跑了,他回头冲着沈容大声喊:“你说什么?风太大,听不见!啦啦啦……”
一行四人,很快消失在沈容的视线中。
北漠启教
沈忱来到启教后待了几日了。
启教弟子们一开始见到她时吓了一跳,毕竟上次见沈忱的时候她是男子,这次再见到她,竟然变成姑娘了。所以大家先是惊奇了一下,随后反应过来,意识到这是自家教主千里迢迢带回来的人,再看着教主自从把人带回来后那副笑得不值钱的样子,眼睛都快黏在人家身上了,大家心里跟明镜似的,自然都对沈忱客客气气恭恭敬敬的。
陆泽见沈忱喜欢喝自己熬的鱼汤,他就每日亲自下厨给沈忱做鱼汤;看她喜欢吃糕点,他就隔三差五换着花样给她做糕点。只要是沈忱喜欢吃的,陆泽都亲自做给她吃,即使有不会做的,他便跟着厨子学,学会了再做给她吃。总之他不许沈忱吃除他以外任何人做的东西。沈忱呢,她压根就不介意饭菜是谁做的,好吃就行。但当她知道那些精致的糕点都是出自陆泽之手的时候,还是很吃惊的。
启教有座藏书阁,这是沈忱最喜欢的地方,每日必去,流连忘返。
这日,沈忱睡起午觉来去找陆泽,陆泽并没有在自己的房间,沈忱到处找他也没找到,路上碰上了林晚归。
沈忱:“林姑娘,你有没有见到陆泽啊?”
“师父?他没和您在一起吗?真是少见!”林晚归咧嘴笑笑,意味深长地看着沈忱:“我以前实在没想到师父竟会是个黏人精!”
沈忱尴尬地笑笑。他黏人她知道,只是她以为回到启教后他会顾及他的教主身份会稍微收敛些,可万万没想到,他不仅没收敛,还有种到了自己的地盘我说了算的嚣张气势,根本不分场合、不管有没有别人在,想做什么做什么,完全我行我素地按照自己的心意来。沈忱脸皮没他厚,有别人在的时候经常被他弄得又羞又尴尬,只想原地去世,他却一脸得意的样子。沈忱很无奈,只好除了去藏书阁外别的时间大都待在自己的房间,这样子,尴尬的时候只有他们二人,没有别人,沈忱还能接受些。
“沈姑娘要不要去膳堂看看,师父会不会在给您准备晚膳啊?”林晚归建议道。
“那我去看看。”沈忱冲着林晚归笑了笑,往膳堂走去。
陆泽也没在膳堂。算了,不找他了。沈忱这么想着便往藏书阁走去。
“沈姑娘。”
有人叫住了沈忱,沈忱一回头:“柔儿姑娘。”
柔儿:“您是在找教主吗?”
沈忱点点头:“是啊,你见到他了吗?”
“教主的习惯,谁不知道呢?”柔儿和善地笑笑:“沈姑娘不是启教中人,料想教主也没和姑娘提起过。”
沈忱没听出柔儿话中的另一层意思来,她根本没深想,按照话的表面意思理解,点了点头:“啊……是啊……可能吧……”
柔儿依旧笑得温柔和善:“那我带您去找他?”
沈忱:“好啊,有劳姑娘了。”
柔儿将沈忱带到了启教地牢。还未进去,沈忱有些犹豫。
“姑娘等一下,我不是启教弟子,这里……我可以进去吗?”沈忱是觉得地牢、暗道这一类的地方算是一个人家中比较隐秘的地方,她一个外人这样随意出入是不是不太好。
“整个启教,哪里是沈姑娘进不得的?”柔儿冲着沈忱客气地笑着:“藏书阁、珍翠楼这些地方,普通启教弟子都没资格入内,即使是四大护法入内,也要有教主给的令牌才行,教主却许姑娘来去自如。就连教主的住处重华殿,姑娘不也可以随意出入吗,何况是个地牢?”
“……那……烦请姑娘带路。”沈忱头上一片黑,难道藏书阁、珍翠楼才是启教隐秘的地方,不许外人进?那自己天天进藏书阁看书是不是太不把自己当外人了?
柔儿带沈忱走进地牢,一路上,沈忱闻到一股子很重的血腥味,伴随着间歇刺耳的求饶声……
有人正在受刑?沈忱对这样的场景十分熟悉,她一听一闻,连看都不用看,就知道有人在受刑。
当沈忱到地牢里面的时候她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画面:两个人分别被铁链锁在墙上,应该是刚刚受过鞭刑,现在其中一人正在被一名启教弟子切下来一片肉……
沈忱一个激灵,连忙咬住嘴唇,脸转向一边不看墙上的人。
血淋淋的场面她不是没见过,但是这样的刑罚……这二人是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要被活剐?
让沈忱更瘆得慌的是斜着身子坐在一边看着这一切的陆泽,他此刻笑得格外酣畅愉悦,似乎将墙上的人千刀万剐、一片片切碎会让他十分舒服一样。哀求声、惨叫声、扭曲痛苦的脸,好像这些都是打开陆泽快乐源泉的开关。
他……是陆泽吗?沈忱愣愣地看着陆泽。
他是有些偏激,脾气也不好,手上沾的血可能不比自己手上沾的少。可是,沈忱从不觉得他是个喜欢杀人的人。眼前的陆泽让沈忱感到陌生,此刻的他与江湖传闻中的启教魔头终于在沈忱眼中第一次契合了。
沈忱呆愣愣地看着他,看着他肆意狂笑,看着他疯魔嗜血,她的后背发僵,手脚越来越凉……
“杀了我吧!求教主杀了我吧!”那个人被折磨得实在受不了,艾声连连求陆泽给个痛快。
“杀了你?本座要想杀你的话早在十一年前就让你消失了,留你到现在,就是要……慢、慢、杀……”陆泽笑得阴冷,回答更是让人胆寒。
那人终是受不住刑昏死了过去,然后,又换上另一个人开始折磨。
“陆泽……”
沈忱的声音虽然很轻,陆泽却听得十分清楚。他猛然间看向声音的来源处,瞳孔瞬间骤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