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心安处（上） 第65章 离别

谢澜渊没想好去哪儿，也准备和沈忱他们同行，去东离看看也不错。沈忱一听一拍胸脯，十分豪爽地邀请谢澜渊住在自己家，不用客气。沈容一看沈忱这样子忍不住笑了，他想起当年，她也是这样对自己的……

顾九州非要拜沈忱为师，沈忱听了直接拒绝，她可不敢误人子弟。但是顾九州这孩子一根筋，跪在沈忱面前一动不动，怎么拉都拉不起来。沈忱想着这孩子无父无母，身边一个照顾他的亲人都没有，孩子留在她身边定然好过他一个人讨生活，这样想了想，便答应了，收他为徒。至于另一个孩子，那个病重的长生，顾九州当然也希望沈忱可以收他为徒做自己的师弟，但是陆泽说长生的身体需要调养，将长生交给凌虚邈带回启教，并当着顾九州的面承诺一定让凌虚邈将长生的身体治好。顾九州跪在陆泽面前“咚咚咚”磕了三个头：“多谢陆教主。”陆泽朝他抬抬手，很傲娇的脸转向了一边。

长生的身体必须要尽快调理，时间越拖对他越不好，陆泽让凌虚邈带着长生马上动身回启教。离别之时，长生抓着顾九州的手死活不撒开，顾九州好言相劝，让长生听话，好好治病，等自己学好本事就去启教找他，到那时他就能保护他了。长生不会说话，只是一个劲地流眼泪，死死拉着顾九州的手，摇着头。

他不走。

长生身体不好，没站一会儿就跪地上了。两人那难舍难分劲，沈忱看着，觉得不想想办法是很难让长生安心走的，不能用强硬的方式，太狠，得哄。她灵机一动，抓着沈容去找东西。

“阿忱，你找什么？”沈容看着沈忱翻着首饰盒子东扒拉西扒拉的：这个时候找首饰做什么？

“那对玉佩，在哪？我记得你不是带了几对玉佩来的吗？”沈忱忙得眼都不带抬抬的。

“不在这儿。”沈容从另一个包袱里取出个盒子，盒子里面放着几个小盒子。

打开四个小盒子，四对成色极好的玉佩躺在里面。

“哈哈，都好漂亮！嗯……这对吧，嘻嘻，就你了！”沈忱拿起一个盒子，里面躺着一对龙凤白玉佩，十分简单古朴却又不失雅致的花纹。

龙凤呈祥，是个好意头！

“你要把这对龙凤玉佩送给那两个孩子？”沈容看着沈忱问道。

“嗯。”沈忱点头。

沈容：“这……似乎不妥吧，龙凤玉佩，这是两个男孩子，谁配龙，谁配凤？”

“有什么打紧？信物嘛。”沈忱说完飞了回去。

看着眼前的画面沈忱也是有些无奈了。虽然她深知离别最是伤情，自己也是过来人，但这情景……委实太太太伤情了！两个人抱成一团泪流满面的，依依不舍，痛彻心扉。

另一边，大树下，陆泽面带微笑，饶有兴致地看着哭得跟水里捞出来的俩小孩儿，他看起来倒是十分欢快。沈忱看着他那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样子，更无语了。

沈忱走到两个孩子旁边，蹲了下来。

“不哭了……”她轻轻拍拍两个孩子：“长生的身体不好，再这么哭下去，好得可就慢了。”

顾九州闻言擦了擦眼泪，又帮长生擦了擦眼泪。

“当当当，看，这是什么？”沈忱打开盒子：“好看吗？”

两个孩子点头：“好看。”

沈忱取出玉佩，一块放在顾九州手里，一块放在长生手里。

“长生是去治病嘛，等好了就来东离找九州，九州也可以去启教找你，又不是不再见，这么难过做什么？”沈忱摸摸长生的头，安慰着。

“师父说得对，长生，等我学好了本事就去找你，你一定要听凌先生和陆教主的话，你等我！”顾九州也顺着沈忱的话说道。

长生依旧眼泪连连，低着头，不肯走。

沈忱轻轻拍了拍长生的肩：“长生，看着我！”

长生慢慢抬起头，看向沈忱……

好漂亮的一双眼睛！长生一看到这双眼睛就被吸引住了，直愣愣地看着沈忱。

沈忱：“长生，姐姐知道你不想和九州分开，但是你的病只有凌大夫可以治，你治好病，身体好了，便可以永远和你九州哥在一起了，你不想吗？”

长生点点头。

沈忱继续说：“可你现在不走，病就治不好，事事都要靠九州照顾你。”长生又流下眼泪，抓着沈忱的手摇了摇头。他怎么愿意拖累九州哥哥？

“嗯，我知道你不想连累九州，只是想和他在一起，陪着他。”沈忱淡淡说道。

长生用力地点了点头。

沈忱：“可是你身体不好，是无法和他永远在一起的，更不能永远陪着他。”

长生低下了头，过了一会儿，他抬起头，晃了晃沈忱的手，指着凌虚邈，点了点头。

沈忱温柔地笑了，摸摸长生的头：“长生真乖！”

长生低下头看着手中的玉佩。

“以后若是想你九州哥哥，就握着这玉佩，你九州哥哥就会感觉到的。”沈忱开始胡编乱造骗小孩。

长生抬起头眨巴眨巴眼睛，半信半疑。

沈忱撒谎不带脸红：“真的！”

长生难得地露出了笑容。他扑到顾九州怀里，紧紧抱住顾九州，“啊啊啊”了半天，却还是说不出一句话来。

顾九州也不知道长生想说什么，只是也紧紧回抱住他。

长生很难过，流着眼泪：他想说的，九州哥哥根本不知道。

沈忱：“嗯，九州会等你的，等你好了来找他！”

长生吃惊地看着沈忱：这个好看的姐姐竟然全都知道他想说什么！

他看着沈忱，沈忱也微笑地看着他：“我知道啊，知道长生想说什么，长生是不是想说‘哥哥等我’？”

长生点头：好神奇的姐姐！

顾九州看着长生坚定地承诺：“我等你。”

长生点点头，然后转过身，抱住了沈忱。这一抱抱得沈忱有点儿受宠若惊：还有我的份呢？

然后长生颤颤巍巍地走向陆泽，然而十分不幸，没走两步就倒了，这次顾九州猜到了长生的意图，背起长生走到陆泽面前。

长生也向陆泽伸出两只小手……

陆泽的表情变得十分怪异，那表情明显在说“怎么还有我？” 他本来是在这儿看戏的，怎么突然还要自己配合？

他脸别向一边，完全没有要抱这孩子的意思。

可能在长生心里，抱，是表示感谢，所以，长生依旧对陆泽伸着两只小手，等着抱抱。

沈忱觉得这个画面真好玩，也走了过去，手肘撞了陆泽一下：“我说陆教主，难得孩子喜欢你，你抱一下又不会怎样，来，大方点儿，别害羞啊！”说话的调子也是阴阳怪气的，调侃陆泽调侃得不亦乐乎。

陆泽闷闷说道：“本座不喜与他人碰触。”

你胡说八道个什么鬼！沈忱差点就蹦出这句话来了，但她还是忍住了。

沈忱：“陆泽，骗人不好！”您老人家抱我抱得挺欢快的，还不喜与他人碰触？骗谁呢！

陆泽把脸转向一边不看沈忱。凌虚邈笑出了声：“沈姑娘，教主没有骗人，他确实不喜与人碰触。据我所知，他除了抱过他师父和师爹，就只抱过你。”

沈忱大吃一惊，看向陆泽……的后脑勺。

陆泽的表情怎样沈忱是看不到了，只能看到他的耳朵尖红得厉害。

沈忱弯下腰：“长生，这个哥哥呢……”她指指陆泽：“很害羞，又别扭又傲娇，还不到三岁呢！他不好意思抱长生，我替他抱，可以吗？”

长生看看陆泽，又看看沈忱，一颗小脑袋在两人之间来来回回转了几下，然后露出个灿烂的笑容，一下子抱住了沈忱。沈忱也回抱住长生，轻轻地拍着长生的背，就像小时候阿娘抱着自己时轻轻拍着自己的背一样。

无人注意到，那个傲娇又别扭的男人早悄悄转过脸来，看着旁边的女子和孩子的笑容愣愣出神，嘴角挂着一丝似有若无的笑意。

长生好不容易被说通了跟着凌虚邈启程回启教，这个送别送得委实久了点儿。沈忱伸了个懒腰，向村子里走去。

“等等，忱儿！”陆泽叫住沈忱。

沈忱回过头：“有事儿？”

陆泽看了眼旁边的顾九州，顾九州非常心领神会地跑开了。

两人四目相对，陆泽的表情怪怪的，欲言又止，很不像他。

他怎么了？沈忱暗暗想：他耳朵尖的红就没退下去！眼神也东躲西闪的，没见过他这样！又犯什么毛病？

“你想和我说什么？咱俩都这么熟了，不用不好意思啊！”沈忱拍拍陆泽的肩膀，一脸“你说”的表情看着陆泽。

“你……能不能……”陆泽吞吞吐吐的蹦不出个完整句子，沈忱很有耐心地等他说完。

“能不能也哄哄我啊？”

沈忱听到后惊呆了：这是受什么刺激了？

“你说什么？”沈忱以为自己听错了。

陆泽被这一问问得脸色都开始变红了，他赶忙将眼神避开：“没……没什么，没什么，回去……我们回去。”然后快步朝村子走去。

“你等等我……”沈忱追上陆泽：“你跑什么？很急吗？”

“不急。”陆泽停下脚步。他这猝不及防的一停，沈忱一头撞到了他背上。

沈忱：“嘶……这么硬！”

“没事吧？”陆泽急忙检查沈忱的头有没有撞伤。

“陆泽，你吃什么长大的，骨头这么硬？”沈忱摸着额头说道。

“我看看你的头。”陆泽边说着边轻轻捧起沈忱的脸……

沈忱缓缓抬起脸，映入眼中的是张极其精致俊美的面容。可能是习惯了这张脸，沈忱已经疲了，纵使陆泽俊美得一塌糊涂，沈忱也很难对着他犯花痴。就像小时候，她觉得她二哥特别好看，但她肯定不会对着她二哥犯花痴，一样。

可是……这张脸突然这么近得靠过来，沈忱心跳像是漏了一拍。

离得太近了！沈忱想推开陆泽，但人家君子坦荡荡地帮自己检查有没有受伤，这时候要是自己一推，既伤人心又显得自己心虚，岂不是让人看了笑话？

沈忱只能硬撑着。

陆泽认真地看了看沈忱的额头：“没事儿，就是撞红了，以你的恢复速度药都不用上，过会儿就好了。”

这话是夸是贬啊？你是夸我自愈能力好，还是拐着弯地骂我皮厚？沈忱气鼓鼓地瞪着他。但看着陆泽微微皱起的眉、关心的神情……他好像没有损我的意思，是真的在关心我有没有受伤，沈忱这样想着，也就不瞪他了，眼神微微垂了下去。她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开口问道：“陆泽，你是什么时候拜师去的启教？”

“嗯？嗯……五岁的时候。”陆泽回答。

沈忱小心翼翼地问道：“那……你还记得你的家人吗？”

“不记得了。好了，走吧。”陆泽直起身子，转身往村子走去。

“陆泽！”

陆泽转过身，又怎么了？话还没说出口，沈忱扑了过来，一跳抱住了他的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