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相［刑侦］ 第74章 第 74 章

谢珩清醒时闵轻舟已经回了市局，询问了杨夏关于闵轻舟的行踪和案子的进展后，谢珩决定回一趟市局。

谢珩执意要回市局杨夏也拗不过只好答应下来，好在他的状态不错，杨夏陪着他赶回了市局。

两人回到市局后得知闵轻舟和程泉已经进入讯问室，于是只得留在监控室通过单面可视玻璃和监控录像探查讯问进度。

讯问室里，吴晓晓撑着瘦弱的身躯独自坐在角落，经历了张小拥的死亡，她好像完全变了个人，形容憔悴，眼神无光，好似她这个人也跟随着张小拥去了……

闵轻舟的身体虽然有所恢复，但他的面色并不太好，强撑着与吴晓晓进行最后的对峙。

只听闵轻舟问：“张小拥临死前供认不讳，承认了包括毒杀洪大志、破坏刹车系统企图谋害我以及谋杀邓润之等罪行，对此你有什么想说的？”

吴晓晓没有立刻回答，她的目光冷厉，瞥了一眼闵轻舟，冷冷道：“你想让我说什么？他已经死了你们还想怎么样？”

闵轻舟眨了眨眼，细长的手指轻轻点了点桌面，平淡地回：“我只是想让真正有罪之人伏法，死亡并不能消除罪孽，同时死亡也不能掩盖罪恶。都说死人是不能开口说话的，人活着才能掌握话语权，所以我想看看人与人之间的感情有多么不堪一击，我也想看看人心惟危是不是真的不可窥探。”

吴晓晓瞬间给出反应，如临大敌，保持警戒。她质问道：“你是什么意思？你到底想说什么？”

闵轻舟笑了笑，回：“晓晓，你遇到洪大志是悲惨的开始，遇见张小拥却是幸运的，他珍惜你爱护你甚至为了你甘愿付出所有，你却并不满足，他是傻的，他彻头彻尾地败给了你却不自知，他甚至到死都以为你那句‘爱他’是真心的……”

吴晓晓嗤鼻：“我不知道你到底想表达什么，我的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复你们就着急提我过来审问，然后还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我要提出异议！”

闵轻舟问：“你是想说张小拥已经承认罪行，你是无辜的，警方应该立刻马上放了你？”

“难道不应该如此吗？”吴晓晓怒发冲冠地质问。

“是我错了。”

闵轻舟摇头叹息：“我以为你还有最后一点良知。”

吴晓晓眉头一皱，问：“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闵轻舟回：“好吧，我也不跟你绕弯子了。警方在废弃服装厂发现了张小拥的遗物，其中包括他的手机和笔记本电脑，虽然他已经将重要信息删得一干二净，但警方还是通过技术手段恢复了某些重要信息，那些信息里有一些是张小拥的日记，还有一些是聊天记录和邮件来往……”

直到此时，吴晓晓终于坐不住了，她紧握双手，震惊得双眼睁大，紧紧盯着闵轻舟一张一合的嘴唇，像是在等待又像是猜测从闵轻舟的嘴里会说出来什么。

终于，她听到闵轻舟条理清楚、掷地有声地说道：“张小拥删除的内容全部与你有关，日记里他写着他爱你，他不愿意看到你受伤害，所以愿意为你付出一切，哪怕是杀人……还有与你的聊天记录和邮件，其中包括你发给他的一张我的照片，然后说‘这个男人坏得很，我不喜欢’，张小拥回复你‘我知道了’，所以紧接着才有了张小拥对我的跟踪，最后踩点找准时机破坏了我的车子刹车系统一事。”

“还有邓润之，从你与张小拥来往的邮件里我们得知邓润之被警方传唤后因呼吸性碱中毒住院之时，你就有了详细的计划，你一边佯装来探望车祸住院的我，一边趁机传递消息给邓润之，邓润之一方面想摆脱警察另一方面对你有所顾忌便生出潜逃的心思。你目睹了邓润之从医院逃走的一幕，一切都在你的掌握之中，可怜的邓润之还以为自己能逃离你的掌控，殊不知他从医院逃出的那一刻就已经被张小拥盯上，张小拥按照你的嘱咐一路跟踪邓润之，在他家楼下用了破坏刹车系统这一相同招式想要彻底解决掉邓润之。邓润之一心要逃根本没有留意车辆的情况，直到那场车祸的到来他当场就没了呼吸。张小拥很满意自己的杰作，亲眼看到邓润之葬身在那场车祸里便给你发出消息，简短的两个字‘死了’换来了你的一句‘你太棒了，我知道你能做到’……张小拥太爱你了，我想那一刻你的认可让他得到了极大的满足吧。”

“可是他太卑微了”。

闵轻舟紧接着又道：“他陷进了自我编织的爱的蛛网里，他拼命想获取你的认可。他患得患失，想将你的爱紧握在手里，因为你还没有完全接受他，你在故意拖延利用他对你的感情让他为你一次次犯错和拼命。你从来都不爱他，你只是将他当做你的武器，你在利用他，你利用他对你的喜欢和爱，扮娇嫩装柔弱，激起了他对你的保护欲。他太单纯，以为那个女孩和其他那些看不起他的人不一样，他也太偏执，一头撞破了一堵墙，然后便彻底走进了泥潭里。”

吴晓晓沉默着，此刻她异常地冷静，大概已经接受了被揭露的事实。

闵轻舟继续道：“你们之间的感情不像普通情侣那样和谐，仔细看更像是一个在被追逐，一个在努力讨好。其实我原本也猜不透你们之间的关系，直到那天在现场你的故意引导才让我彻底明白从头至尾你都是在利用张小拥而已。还记得那天在现场张小拥为了保护你揽下所有罪责请求警方放你离开，那一刻他的爱是那么虔诚，而你呢？你劝他投降，说你会向警方解释一切，说你会去接受法律的制裁，紧接着你说你不后悔，你说你爱他……你表面上表现出为他着想，但实际却是推他入局。你故意引导，步步为营，说的每句话都在算计，可怜张小拥还以为你真的爱他，所以他才愿意为了你走那一步险棋，为你赴死。”

闵轻舟遗憾道：“直到张小拥问你终于愿意接受他的感情时我才反应过来，原来你与他从始至终都不是真正的情侣，原来你的话可以迷惑张小拥也可以迷惑警方，原来你只是用虚假的爱情利用他而已。可惜那时一切都晚了，张小拥的命运该是那样，谁也阻止不了。”

话落，闵轻舟陷入了良久的沉默，像是在为张小拥这个人哀莫，也像是在为张小拥的爱情唏嘘。

忽地，像是感应到了什么，闵轻舟抬眼望向了那堵安装着单面可视玻璃的墙，然后与站在那面墙之后的人隔空对望。

明明只有谢珩能看到闵轻舟，可那一刻隔着乌黑的特殊材质的玻璃，他却被闵轻舟投来的眼神震得灵魂一颤。

像是起了一阵风，纷纷扬扬的，吹乱了一切。

*

中途休息时闵轻舟出去抽了支烟，烟刚点上，谢珩出现在他的面前。

闵轻舟惊讶地问道：“你何时清醒的？怎么来市局了也不说一声，你感觉怎么样，身体还好吗？”

谢珩一笑，给自己点了支烟，回：“我还好，身体素质总归没那么差，这次意外也是挺过去了。”

闵轻舟“嗯”了声，听到谢珩说：“那天在现场我意识到吴晓晓与张小拥的关系并不简单，知道你们已经开始针对吴晓晓的讯问工作我才着急过来害怕讯问疏漏了什么，事实证明我的担心是多余的，你同样也扑捉到了吴晓晓和张小拥之间复杂的情感利用关系，我在监控室看到了，讯问很顺利，这个案子终于可以结束了。”

闵轻舟淡淡地笑着，一个吞云吐雾后，开口道：“吴晓晓这个人很不简单，就拿她一个在校学生就能操控邓润之这位大学教授这一点来说就很耐人寻味，她到底有什么本事能做到这些？难道她的背后有什么人或者团队在帮助她？否则以她一个弱女子的能耐如何能做到这些……我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谢珩沉思片刻，回：“没关系，按部就班来，只要我们仔细盘查一定能查出点什么。”

闵轻舟点了点头，手指轻巧地弹掉了层层烟灰。

再次回到讯问室，休息调整后的吴晓晓还算配合。或许是闵轻舟对张小拥的惋惜刺痛了吴晓晓，这种抽丝剥茧式的精神打击致使吴晓晓良心发现幡然醒悟，也或许是因为证据确凿不容反抗，吴晓晓承认了自己的罪行。

其中罪行包括但不限于她故意引导张小拥毒杀洪大志泄自己的心头愤、与邓润之配合放走被困的张小拥致使警方扑空、示意张小拥对坏她计划的刑侦支队长闵轻舟下手、害怕邓润之暴露自己便指使张小拥暗中解决了邓润之……

罪行之多，令人瞠目。

个中细节，更让人胆寒。

因为吴晓晓的每一步计划都很周密、每一次出手也都利落得毫不拖泥带水，逻辑缜密，不乱手脚，可以说她的指挥加上张小拥的疯狂和行动力，堪称完美犯罪。

就连见多识广的记录员记录时都听得连连摆头、目光诧异，可见吴晓晓的精明厉害之手段，让人胆寒恐惧。

吴晓晓交代的罪行累累，但闵轻舟总感觉在她的背后之最深处可能还有更多秘密可探。

思来想去，闵轻舟决定还是从邓润之入手，竭力弄清楚吴晓晓一个学生如何操控授课教授，然后再查其背后势力，窥探泥潭的一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