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露重,闵轻舟和谢珩敲开了局长办公室的门。
高冠霖局长埋头于办公桌前,额头上的纹路与眉间紧皱的一条沟壑紧密相连,他的表情严肃,看来是被什么事情给牵绊住了正在苦思对策。
见闵轻舟来,高冠霖似是见到了亲儿子般,眉间的沟壑瞬间被抚平,连眼底的沧桑和因为上了年纪发黄发障的眼睛都在一瞬间亮了起来,整个人都尽消疲怠与愁容,整个转变可谓是瞬息之间,好不明显。
“轻舟啊,你来了”,高冠霖起身去迎闵轻舟,目光再一转看到了闵轻舟身后穿着一身黑似乎融进黑暗里的谢珩。
谢珩离得远,他就那样站在靠近门口的位置,嘴角噙笑,默默盯着面前威仪亲切的局长,走廊里的黑暗几乎将他包裹,他迎上高冠霖注视的目光,眼底的光波澜如同渊海。
高冠霖盯着谢珩看得失了神,猛然意识到自己这样打量别人似乎不太礼貌,当即微笑着看向闵轻舟问:“轻舟啊,他就是省厅过来工作学习的那位谢顾问吧?”
不等闵轻舟张嘴,谢珩先开口解释:“高局你好,我是谢珩。”
“好啊好啊,欢迎你来,快进来坐吧,别在门口站着了。”
高冠霖笑起来慈眉善目,乐呵呵地盯着谢珩看,那表情眼神俨然是一个长辈对晚辈发自内心疼惜欣赏所溢于言表的样子。
感受到来自高局的友善,谢珩会心一笑,回身掩上门才坐到了闵轻舟身边。
高冠霖坐在他二人对面,警卫送了茶水过来又出去,高冠霖才开始谈话:“轻舟啊,今晚我之所以这么晚过来是因为吕大成的案子,听说你顺藤摸瓜查到了不少线索?不错,值得表扬,咱们市局就是应该要有你这样有始有终坚定不移为案子的人存在,你身上这股不屈不挠的韧劲也是我欣赏的,我今天来就是给你加油打气的,案子你放开办放开查,有任何问题我替你顶着。”
闵轻舟盯着眼前那杯茶,茶叶在烧开的热水中不断旋转、沉浮,叶子逐渐舒展膨胀再来回沉浮。
闵轻舟也是懂茶道的,茶叶这种重复的浮沉让他适时地想起了“三起三落”这一说法。
高冠霖的话讲完那一刻,闵轻舟正好收回目光,看向高冠霖恭敬回笑:“谢谢高局,有您的话我心里就有谱了,这个案子我是想好好查的。”
“好啊”这位老局长总是以微笑示人:“正好赶上小谢在,我觉得小谢年轻有为,有他帮助你我很放心。”
谢珩突然被点名,只能给了个略显迟缓的笑容。
“对了”,高冠霖的表情突然变得阴沉,一脸严肃看向闵轻舟问:“听说吕大成死前曾收到一封恐吓信,信中还提到了什么三十六团?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么重大的事情你为什么不上报?”
闵轻舟似乎早就料到高冠霖会来跟自己对峙,他从容不迫,一本正经向急了眼的高冠霖解释:“高局,确实是有这么一回事,但我们接手吕大成车祸案以来所查线索都没有指向那封恐吓信,虽然恐吓信也是一大疑点,但我觉得如果没有查出表面的东西,内里的、藏在暗处的就更查不出来了,尤其那封恐吓信还牵扯到了三年前的案子……”
闵轻舟停顿片刻,缓声继续道:“这件案子一定不是表面上那么简单的,我想彻查到底就要凡事三思后行,况且恐吓信的真实性没有确认,其中内容的真假我们也没有确认,我怕贸然上报会出现意外情况。万一恐吓信是假,万一有人在警察之前就开始布局、万一信息被走漏出去……不管是哪一种情况,我都不想看到,我思来想去还是觉得发现恐吓信这件事不能让更多人知道,不动制动,以不变应万变才是良策。高局,希望您能明白我,也希望您能相信我,我会坚持调查并且处理好整件案子,您知道的,我从未让您失望过不是吗?”
闵轻舟一番话说的诚恳,高冠霖再紧张案子也只能先以笑应对闵轻舟。
但现在这起案子被全市无数只眼睛盯着,其中又很可能牵扯到三年前的案子,高冠霖再认同闵轻舟也不可能完全放心撒手不管。
只见高冠霖认真思索片刻,眉间愁容很快拨云而散。
“好吧”高冠霖恢复了神情,终于不再顾虑:“这起案子如果真的牵涉到三年前的案子,那么性质就不一样了,除了你,我还真的找不到合适的人来追根溯源,这件案子只有你来查我才放心。轻舟,案子你只管去查,但是你要答应我一旦查到任何蛛丝马迹一定要第一时间向我汇报,我怕其中某些耽搁了会节外生枝,万一发展到连我都控制不了的局面,你我就都会被牵涉其中,到那时想抽身可就难了。”
闵轻舟显然没留意高冠霖一番话的真正含义,他爽朗一笑,将心事抛之脑后,只顾着感谢高冠霖的理解了。
紧接着闵轻舟看了眼钟表,向高冠霖解释:“高局,审讯工作还在进行,如果您没有别的事我就先撤了。”
“去吧”,高冠霖的脸上再次升起笑容:“你们忙你们的,我这就回家休息了,我年纪大了熬不动了,再陪着你们熬下去可就危险了,哈哈……”
闵轻舟也意识到太晚了,急忙起身跟高局客套几句就要走,转身离开时目光落在谢珩的脸上,却见谢珩眼睛无神,面无表情地在思考着什么,想事情想得都出了神。
闵轻舟干咳一声,将谢珩的思绪拉回现实,才欠身跟高冠霖告了别,高冠霖慈眉善目的笑着,又叮嘱了谢珩几句贴心话才将他二人送出了自己的办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