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相［刑侦］ 第23章 第 23 章

郭美明终于现身，这对于案子来说是绝对的一大进展，虽然给了众人一个惊喜，但他们并没有沉浸在这意外之喜中，尽管经历了一天的行动和审问工作，尽管所有人都疲累不堪，警方还是第一时间将郭美明和她的前夫方远航分开讯问。

闵轻舟的意思是乘热打铁，哪怕市局所有人熬夜通宵也要将郭美明这一重要嫌疑人员审问，此时案子正明朗，一鼓作气才能更好突破。

已是晚上十一点，市局办公楼灯火通明，程泉和杨夏依律对郭美明进行讯问，老孟则负责方远航的审问，闵轻舟为了同时监控到两间讯问室里的情况并没有亲自审问，而是和谢珩留在了监控室里，一刻不敢松懈，目光紧紧盯着两间讯问室的监控画面。

讯问室里的气氛沉重，失联多日的郭美明坐在冰冷的讯问椅上，眼底多的是恐惧和担忧。

郭美明就坐在对面，她素面朝天，不假修饰，精于保养的皮肤细腻光滑让她看起来完全就是三十出头的样子，和她第一次去吕大成家里做客监控中的那番衰老形象完全不一样，看来当时的她确实带了点刻意，故意将自己的妆容化得显老。

郭美明大概是第一次进警察局，也是第一次面对讯问室如此紧张威严的情景，她害怕地头也不敢抬，更别提敢直视对面身穿警察制服的程泉和杨夏了。

程泉悄然看了眼单面可视玻璃的那面墙，觉得到时候了，轻咳一声开始审问：“郭美明，你藏了这么多天，我们的人也找你那么多天，现在你终于出现了，关于吕大成车祸一案你是否认罪？”

郭美明这时才敢抬头，怯懦地望着程泉，嘴唇上下翁合着，一副有话却不敢说的样子，片刻后才敢低声辩解一句：“他的死跟我毫无关系，我不认罪，你们也别想将罪名加在我的身上。”

程泉全神贯注，紧盯着郭美明，冷嗤一声：“既然你跟吕大成的死并没有关系，那么吕大成死后你为什么消失得无影无踪？还有，我们在范喜家里发现了一个叫方辰的存折与多张银行卡，方辰你应该熟悉吧？根据我们掌握的消息，这个方辰正是你跟你的前夫方远航的儿子。”

不顾郭美明的情绪，程泉又道：“你也算聪明，你与方远航离婚，方辰又生在你和方远航离婚之后，方远航对外并不公布他这个儿子的来历，所以连警方都没有第一时间反应过来你与方辰的关系。”

程泉抬眉：“说说吧，你用你儿子的信息与银行账户都做了什么？存折与银行卡又是为什么会在范喜家里？你和范喜又密谋了些什么？”

郭美明被一连串的问题问得发懵崩溃，肩膀止不住地颤抖着。

也许是太过紧张，她第一下张嘴竟没发出音来，直到第二下张口才发出声音，连声音都是颤抖颤栗的：“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她的话音刚落，杨夏就一脸担忧地看了眼郭美明，然后又去看程泉的反应，别人不了解程泉杨夏却了解，程泉虽然平时总笑呵呵的，十分平易近人，但程泉性格好强又执拗，这种性子的人对应到工作中就是铁面无情，绝对的对事不对人，他们对于工作的狂热和自我要求让他们拥有超强的独立判断和意识，任何人任何事都影响左右不了他们。

杨夏和程泉一起工作的时候很多，她也见识过程泉在审讯嫌疑人时独断的一面，审讯时的程泉就像是巡视的猎鹰，一双眼犀利而敏锐，对感官刺激反应性强直觉精细而灵敏，轻易便能发现破绽并捕捉到线索。

在这一方面，程泉比闵轻舟这个铁面无私的一级警督更甚。

也因此，杨夏时常会惧怕与程泉一起工作，毕竟程泉独具一格的审问方式没有人能受得了，无论是嫌疑人还是旁听同事。

果不其然，郭美明拒不承认后，程泉怒目圆睁，“啪”地一声一掌拍在三角形讯问桌上，其用力之程度似乎要将桌子拍碎。

只听程泉怒斥一声：“郭美明！事到如今你还不招认！警方已经锁定你与吕大成的聊天记录，你与吕大成相识后故意引导吕大成涉入赌场，你与吕大成的账户也多有金钱往来，虽然数目较少，但也并不排除其他未公开账户你们没有金钱往来。幸而警方在范喜家里发现了你儿子方辰名下的存折和银行卡，经查方辰名下存折里有二十三万的数额，多张银行卡账户里的总金额更是多达三十多万……”

“郭美明，我想问你一句，方辰只有十六岁，他到底是做着什么样的工作才能在他这个年纪有这么多的存款？我们已经查到方辰在外地打工，警方想找到他轻而易举，如果你拒不解释，我们一定会想方设法联系到方辰，找到方辰一切都会大白……你说方辰知不知道他账上那几笔金额的来历呢？”

似乎是戳中了郭美明的心思，她一个激灵，更加不敢直视程泉。

“啪”一声，程泉再次拍案而起，声音陡然提高：“你还不说实话！好啊，你的嘴撬不开不代表你前夫的嘴也撬不开，听说方远航是个极其老实的人，你说如果他知道你和范喜合谋会怎么想你？如果他在知道你所做的事情的情况下却包庇隐瞒并提供给你藏身的地方，法律是不会对他法外开恩的，更别提你了，如果事后我们核实到你有所参与，你的狡辩便是罪上加罪！”

郭美明的全身都在颤抖。

程泉顺势来到她的面前，因为熬夜布满红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郭美明，更加重了郭美明的恐惧。

郭美明的呼吸声都加重了些，一番挣扎后终于崩溃点头：“这件事和方远航没关系，和我的儿子更没关系，我会交代清楚的，你们放过我的儿子吧，他什么都不知道，他是无辜的……”

说着，郭美明情绪失控，竟捂面痛哭起来。

程泉远远地看向杨夏，知道有谱，两人一个眼神交流同时都松了一口气。

*

另一边的监控室里，闵轻舟眉宇不展，盯着监控画面的双眸闪着熠光，目似剑光，双眼如潭水般深邃，目睹了整个审讯过程他的表情凝重，心思深沉，即使审讯因为郭美明的情绪需要缓和而中止，他也还是立在原地厉色紧盯着讯问室里那安静得可怕的场面。

他的精神始终紧绷着，案子发展到现在他如履薄冰谨小慎微，生怕错漏了某一点重要线索而使案子再次陷入僵局。

似乎时看出了闵轻舟的心思，一旁的谢珩拍了拍闵轻舟的肩膀，想事情出了神的闵轻舟猛然看过去，眼里带着未曾消散的凌厉，眼神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

谢珩看在眼里，却只是清淡一笑，挑眉示意闵轻舟：“要不要出去抽根烟？”

闵轻舟瞥了谢珩一眼，嘴角扯了个僵硬的笑容，十分直接地反问：“我看是你想出去抽烟吧？”

谢珩低眉浅笑，留下一句“你不去那我可去了”，便直接转身走人，留闵轻舟自己站在单面可视玻璃前，闵轻舟朝门口看了眼，见谢珩真的出去了，嘴角不由抽搐了一下，而后无奈地摇了摇头，回头交代了负责盯监控的警员几句，才迈着大步走了出去。

闵轻舟来到院里时，谢珩已经点烟抽上了，夏季的夜晚温度明显升高，热流掠过皮肤明显让人不适应。

闵轻舟悄声走向谢珩，谢珩却第一时间发现了他的到来，反手将烟盒递给了身后的闵轻舟，嘴角藏笑说：“知道你心烦，抽支烟也许能缓解一下你焦灼的情绪。”

闵轻舟愣了愣，还是接过了谢珩的烟，抽出一支放进嘴里，谢珩一笑给他递了火。

两人坐在长廊下一阵云里雾里，彼此都沉默着，虽然都知道案子烦心但谁也没有先开口。

直到一支烟抽烟，捻灭了烟蒂，谢珩才看向闵轻舟温声道：“你也看到了，两间讯问室同时进行，很明显方远航并不知道郭美明都做了些什么，他甚至连吕大成的存在都不知道，我觉得方远航这边我们不需要再耗费精力了，他说是郭美明自己要留在他的家里，这一点我相信他说的，审他是审不出来什么的，我们当下的重点还是应该放在郭美明身上。”

闵轻舟若有所思，虽然没有反应，但他的潜意识里是认同谢珩的话的。

谢珩看向远处的黑暗，又道：“郭美明身上绝对有秘密，我觉得程泉能审出来一些事情……”

闵轻舟赞同地点了点头，盯着忽明忽灭的烟头出了神。

谢珩没再说话，两人又是一阵沉默。

又过了许久，闵轻舟抬了头，目光坚定自言自语道：“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当初我劝阻过吕青青，也承诺过她，她父亲的案子我一定要办成……”

谢珩盯着闵轻舟看了许久，黑暗中闵轻舟的眼睛像是星辰闪烁，眼波流转，情绪高涨……谢珩没说话，默默移开了目光。

也不知两人坐了多久，气流仍然燥热，闵轻舟刚准备起身，见王多多一路小跑朝他二人奔了过来。

隔着老远，王多多就开始吆喝：“老大，高局来了！”

闵轻舟眉头一皱，顾不得去看谢珩的表情，直接迈步出去，同时示意谢珩：“你也来，这是你来到漳州市局后第一次遇到高局，我带你去见一见他。”

闵轻舟已经走出连廊，却听不到身后的动静，停下脚步疑惑地回头查看，这才看见谢珩刚站起来，慵懒地应了一声，一点都不积极。

闵轻舟只好无奈地催促：“快点，别磨磨蹭蹭的。”

谢珩“哦”了声，实际上脚步并没有快多少，闵轻舟看在眼里，觉得此时的谢珩像极了小时候常看的栏目动物世界里的三指树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