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相［刑侦］ 第16章 第 16 章

傍晚的夕阳无比耀眼。

闵轻舟将所有人召集到会议室，准备分配第二天的任务。

根据一系列线索和范喜的供词，闵轻舟迅速做好了任务分配：“时间紧张，明天一早程泉带队赶赴新安村范喜家进行搜查，杨夏带队去搜查范喜所租住的出租屋，一定要仔细搜查不要遗漏任何线索。老孟，你带人把林坤餐厅给盯紧了，明天中午我要去赴林嘉南的约，林嘉南和他的林坤餐厅牵扯进来，属实是我没有想到的，明天我先去和林嘉南见面，结束了我会立刻与你们汇合。”

“另外，根据范喜的笔录，有一个人称‘勇哥’的人在赌场上指点过他，虽然目前他与案子并没有牵连，但以防万一我们还是得查一查这个人。明天中午十二点之前所有人必须完成任务归队并整理线索，下午我亲自去一趟郊区见见这人。”

众人点了点头，程泉心中有疑惑当即问：“老大，范喜家我们不是搜查过了吗？并没有可疑的地方，这次又是为什么搜查？”

闵轻舟认真严肃回：“下午我和谢珩对范喜又做了一次讯问，这一次范喜交待了不一样的，我和谢珩一致认为有重新搜查范喜家里的必要。”

程泉瞬间意会。

闵轻舟的目光追随着角落里谢珩的身影，谢珩给自己接了杯水，再归位就听到闵轻舟说：“程泉，明天谢珩会和你们一起去新安村，你们两个要互相配合，我等着你们的好消息。”

程泉点头的同时看向了谢珩，见谢珩也盯着自己看，程泉露出了一个憨傻的笑，他沾沾自喜，竟开始期待起来明天和谢珩一起执行任务。

任务分配得差不多了，闵轻舟抬手看了眼腕表，认真道：“不早了，大家早点回去休息，今晚睡个好觉，为明天的战斗养精蓄锐。”

大伙斗志昂扬应了下来，三两结伴离开了会议室。

等到大家都散去，谢珩也准备回家了，却被闵轻舟叫住。

谢珩回过头，闵轻舟已经来到他的身边，微微一笑说：“回去早点休息，少玩游戏少抽点烟。”

突如其来的关心让谢珩有点受宠若惊，他点了点头准备走，又听身后闵轻舟的叮嘱声传来：“明天注意安全，我等着你们的好消息。”

谢珩“嗯”了声，背身朝闵轻舟挥了挥手，昂首阔步离开了会议室。

*

翌日早上九点，闵轻舟准时到达与林嘉南约定的早茶店。

车停好后，闵轻舟习惯性左右望了眼街道两侧，大步流星走进了早茶店，之后被服务员引上了二楼。

这家早茶店装修别致，味道也不错，在漳州本地口碑也好，因此一楼二楼都是满席的状态，确实吸引人。

闵轻舟平时工作繁忙，根本没那个闲暇时间吃一回雅致的早茶。

他是一个标准的乐天派，往包间去的路上，他一没想案子二没想这次与林嘉南的见面，满脑子都在想这家店的味道如果对自己的胃口，以后一定常来光顾提升个人雅趣。

毕竟漳州市的早茶文化十分盛行，闵轻舟觉得自己身为一个地道的漳州人，确实应该跟随主流。

哦对了，闵轻舟心想，改天要请谢珩吃饭，不如就选在这家早茶店吧……

包间是林嘉南预定的，他已经提前到了，闵轻舟进去时林嘉南立刻起身相迎，那热情洋溢的样子一旁的服务员都敌不过他。

林嘉南一身西装革履，头发梳得光滑锃亮，高挺的鼻梁上一副金丝框眼镜让他看起来更加温文尔雅，干练的气质又赋予了他商业精英的派头，让人不自觉敬而远之。

隔着一段距离林嘉南就朝闵轻舟伸出了手，语气熟络道：“轻舟，好久不见了，几年不见，你可真是大变样了啊。”

闵轻舟与他握了手，直到两人都坐下了才莞尔一笑问：“你才是大变样了，听说你又创立了几家公司，而且远航化工又在去年成功上市了，恭喜啊，看来人逢喜事精神爽，你一表人才事业有成，比我可强多了。”

“哪啊……”

林嘉南笑起来格外平易近人，挥手自谦：“是我运气好，投资都得到了回报，不然早就落个血本无归了。说出来怕你笑话，连我爸都说我是运气好，让我在家天天供财神爷呢。”

闵轻舟仔细打量着面前的林嘉南，嘴角牵了一丝笑，却没搭话。

林嘉南大方承着闵轻舟的目光，同时也打量着闵轻舟，笑道：“听说你现在是市局刑侦支队的队长了？我应该恭喜你仕途顺利，这么几年你也算是熬出来了，看见你日渐稳重我也很惊喜，果然升职能改变一个人。你升职支队长后真是大变样了，瞧瞧这一身凛然正气的派头，真是非同凡响啊。”

闵轻舟面带微笑，内心并无波澜，简短回了句：“你说笑了。”

林嘉南的眼窝下凹，一双无时无刻都含着笑意的眼睛礼貌地注视着闵轻舟，连伸手扶眼镜时都保持着绅士风范。

似乎是担心闵轻舟芥蒂，林嘉南当即主动给闵轻舟斟茶，笑呵呵地把话题引到了别处。

林嘉南与闵轻舟同岁，同样出身在豪门世家，因此两人无论是从外表还是气质都十分相似，高风亮节、气宇轩昂，此时两人面对面坐着，身姿挺拔、孤傲自居，同框的画面实在是养眼。

两人就这么对面而坐，闲聊几句的功夫服务员已经端来了茶水和点心。

这家早茶店最出名的便是广式早茶，这次林嘉南做东早早就点好了单。

虾饺皇、糯米鸡、烧卖、荣府方糕、蛋挞、流沙包、蟹子云吞面……各式各样的点心已经将桌面占满，再加上一壶普洱茶，两份热豆浆，种类丰富营养均衡。

等服务员撤出带上门的那一刻，林嘉南面带微笑解释：“我也不知道你爱吃什么，又怕你工作忙碌点单之后等不到上菜，所以我就自己做主把点心都点了一遍。这家的早茶味道不错的，你尝尝看合不合你的胃口。”

闵轻舟一笑，毫不顾忌，拿起筷子夹了块虾饺就塞进了嘴里，嘴巴咕哝回：“没事，有的吃就行，我不挑。”

林嘉南的面部表情并没有变化，慢条斯理地给自己夹了一块马蹄糕。

一时间包间里除了筷子碰撞的声音，再无其他。

闵轻舟吃了点心喝了茶，吃饱喝足了才放了筷子。

林嘉南喝茶的功夫，听到闵轻舟清亮的声音传来：“嘉南，你找我来应该不止是吃早茶这么简单吧？你有事的话不如直说。”

林嘉南握着杯壁的手指不由握紧，尴尬地笑了笑：“其实也没什么大事……轻舟，既然你提出来了我就直言了，听说昨天刑侦支队的人去我名下的餐厅搜查了？门店的黄经理也没有跟我讲清楚，所以我这才想问问你相关情况。”

闵轻舟抬眸，眼底的笑意尽收，正色回：“原来是因为这件事……嘉南，因为相关案子目前还在调查中，有些事不便透漏，抱歉了，我可能帮不了你什么。”

林嘉南放下筷子，直视过去，笑道：“我能理解……但我听黄经理说治安大队和刑侦支队的人同时进店调查，还说收到举报说门店有聚众赌博的情况……这可真是搞得我不知所云啊。”

说到这，林嘉南讥笑一声：“太可笑了，餐厅是我的，难道里面发生赌博的情况我会不知道？这明明是有人栽赃陷害嘛，我林嘉南这一生最恨的就是黄赌毒了，又怎么会容忍这些出现在身边。”

闵轻舟轻笑一声，默默端起茶杯抿了口茶。

林嘉南面不改色继续道：“我找你就是想了解一下是谁举报的，我只是害怕是生意场上哪个对家给我下套，毕竟下个月我公司新一轮的招商会就要开始了，我担心警方来调查的事情被传出去影响到招商会，因为这场招商会对公司来说太重要了。”

闵轻舟仍然保持着沉默，说实话，他觉得有点可笑。

林嘉南十分真诚地紧盯着他，片刻后，闵轻舟才答非所问回了句：“放心，你可是林嘉南，一切都会在你的掌握中的。”

林嘉南明显愣住，笑容僵在嘴角。

“不过嘛……”

闵轻舟又道：“既然见面了我也想问你一句，林坤餐厅是否涉赌？”

面对闵轻舟的直言不讳，林嘉南并没有表现出惊讶，他似乎一早就猜到闵轻舟会问这个问题，面不改色笑回：“我冤枉啊，闵大队长，咱们两家关系如何，你我二人的关系又如何，难道你还不清楚我的德行吗？”

两人隔着餐桌对视着，包间里安静得可怕。

片刻后，闵轻舟看了眼手表，主动打破僵局：“时间不早了，局里忙的很，我先撤了，嘉南，谢谢你的招待了。”

林嘉南以微笑回应，在闵轻舟起身的同时不失礼仪起身送客，互道再见后，林嘉南目送闵轻舟离开包间，又移到窗口目送闵轻舟开车门、上车、启动引擎扬长而去……

直到黑色轿车彻底消失在视野里，林嘉南的脸色顿变，不悦的神情、眼神里的狠戾和紧握的拳头让他整个人看起来是黑暗的。

一经对比，此时的林嘉南和刚才温文尔雅的林嘉南完全判若两人。

*

另一边，谢珩和程泉一行人一早就抵达了同源镇新安村范喜家，一行人推门而入投入搜查中，将范喜家里里外外搜查了个遍。

谢珩负责搜查内屋，许是第一次与谢珩合作，程泉颇兴奋，搜查完自己的区域非要过来帮谢珩搜查内屋，翻抽屉探床底的活干得不亦说乎，干活间隙还不忘和谢珩搭话。

“谢顾问，你原来就是在省厅工作吗？”

“你在省厅干得好好的，怎么就把你调来漳州这边了？”

“谢顾问，我越来越佩服你了，你总是能抓住疑点，一针见血指出被忽略的线索，太厉害了！”

谢珩只笑笑不说话，程泉大概是真成了谢珩的迷弟了，谢珩话不多这一点也被他描述成了“酷拽帅”。

谢珩：……

搜查过程中，程泉的话实在是太密了，谢珩招架不住又实在好奇程泉这个“碎嘴子”是怎么当上漳州市局刑侦支队副支队长的。

程泉一本正经向谢珩解释：“是老大提拔我当副支队长的，老大说我的战斗力强早晚要立大功，是老大看重我我才有这一天的。”

想起闵轻舟，谢珩嘴角一勾，笑道：“闵队慧眼识人，相信你一定不负众望。”

程泉被谢珩夸赞，顿时干劲十足，风风火火继续找线索去了。

望着程泉努力的身影，谢珩无奈一笑，也投入了寻找线索中。

半个小时过去了，一行人在范喜家的院子里集合汇报各自的搜查结果，却发现竟一无所获。

程泉面露难色道：“老大到底想让我们找什么？范喜家里家徒四壁，也没什么可搜查的……”

一名戴眼镜的警员附和了句：“是啊，老大也不说得具体点，我们怎么知道要找什么。程副，不如你打电话问问老大，我们一群人就这么漫无目的找也不是个办法啊。”

程泉一听觉得在理，刚想给闵轻舟打电话，却被谢珩制止。

谢珩环视着范喜家破旧的院子，跟众人解释道：“闵队包括我都不知道我们具体要在范喜家找什么……”

众人瞠目结舌，顿时一片哗然。

谢珩认真道：“范喜有事情瞒着我们，他在做笔录时异常行为被我们发现，闵队和我才决定重新搜查范喜家。”

谢珩再次回头看向院子的各个角落，像是在自言自语般说：“到底是哪里不对劲？范喜从一开始不肯纰漏郭美明的下落，到我们提出要搜查他的家的时候果断供出了郭美明的线索……他害怕我们搜查他的家，可是他的家里藏着什么？到底又藏在了哪里？”

一旁的程泉听着谢珩的分析愣了神，等回过神来却发现谢珩正盯着范喜家院墙的一角看。

程泉刚想说点什么，谢珩已经大步走了过去。

谢珩走到院墙下，紧盯着地面长满青苔的一角，范喜家的院子是原始的土地没有修缮过，其他地方的地面还好，院墙下一片潮湿的地面上都长满了青苔，密密麻麻一片连着一片……

几乎是一瞬间，谢珩想起了范喜的存折上沾着的泥土与点点青苔。

思忖片刻，谢珩喊来了众人：“大家找个工具过来沿着这一片挖下去。”

虽然不明白谢珩为什么这样做，但大家都积极配合，各自找了个顺手的工具开始挖起了范喜家的墙角。

十分钟过去了，院墙下的一角已经被挖得面目全非，大片的青苔被破坏与污泥混合在一起，范喜家真是被翻了个底朝天。

谢珩表情严肃，目不转睛地盯着被翻了个遍的地面。

终于，专注挖地面的程泉突然激动：“这里…谢顾问，这里有东西！”

谢珩紧蹙的眉头终于放松了几分，径直朝程泉走去。

只见程泉挖出了一个密封的铁盒子，拨开铁盒表面的泥土将铁盒打开，里面竟装着一本红皮存折和银行卡，银行卡足足有十二张。

谢珩的目光沉重。

抓住范喜的那一晚历历在目，谢珩本以为范喜的存折上粘的泥是因为自己和闵轻舟制服范喜时，范喜摔在地上才沾上了泥土和青苔……

结果谁都没想到的是，那些泥土竟出自这里，而范喜的秘密也藏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