枪声与爆炸声在空气中交织,像是无形的枷锁,笼罩着整个撤离车队的上空。任以宁坐在车队的中间车辆里,双手紧紧抓住膝盖,心中不断默念:“一定要安全,一定要安全。”她不是害怕,而是知道,这一车的外交官员和大使馆工作人员,正是所有撤离行动的中枢。如果他们失守,接下来的计划将变得一片混乱。
忽然,前方传来急促的刹车声和士兵的呼喊:“有埋伏!所有人戒备!”话音未落,第一辆车猛然侧翻,车身被炸得四分五裂。随后,弹雨铺天盖地而来,车队顿时陷入混乱。车外的士兵迅速下车反击,但火力实在太过密集,像是无数嗜血的眼睛盯上了这条路。
任以宁的车司机大喊一声:“所有人下车!寻找掩护!”她第一反应是伸手去拿车上的通讯器,但刚抓起话筒,一颗子弹擦过车窗,玻璃瞬间四裂,锋利的碎片划过她的手背,鲜血顿时染红了她的手指。
外面的喊杀声和火力交织成一片,她来不及多想,只能跟着其他人一起冲出车门,躲到路边的一堵矮墙后。子弹飞速掠过她的头顶,仿佛每一秒都可能成为生命的最后一刻。她喘着气,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但目光却不由自主地扫向周围——四周尽是敌方武装人员的身影,他们正从四面八方逼近。
“通讯设备坏了,我们联系不上特种部队!”一名外交官惊慌失措地喊道。任以宁抬起头,看着远处隐约可见的大使馆方向,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不安。如果这个伏击无法被迅速解决,不仅他们会全部牺牲,还可能牵连整个大使馆的安全。
与此同时,桑梓的通讯器里突然传来断断续续的声音:“车队……埋伏……位置……东南方向……”虽然声音断续不清,但他立刻意识到出了大问题。他果断转头对队员们喊道:“目标车队遭遇伏击,立刻准备支援!所有人,全速前进!”
车队在战区道路上飞驰,桑梓紧盯着前方。他的脑海中闪过无数种可能,手心已经渗出了一层冷汗。他知道,车队里有任以宁。如果她出事,他永远无法原谅自己。但现在,他只能把这些情绪压下,全力思考战术。
“距离还有两公里,准备分组作战!”他的声音在通讯器里响起,冷静而坚定,“第一小队负责掩护火力,第二小队随我突入敌方阵地,掩护撤离!”
当他们赶到伏击地点时,映入眼帘的是一片狼藉的战场。被炸毁的车辆,四处散落的残骸,还有正在激烈交火的两方人员。桑梓目光如鹰,迅速扫过战场,发现了一处集中火力攻击的区域。他判断,那应该是车队人员的主要躲藏点。
“掩护我们!”他一声令下,带着几名队员直接冲向敌方火力最密集的方向。他的动作敏捷而精准,每一次射击都命中目标,为队伍争取了宝贵的时间。他的队员紧随其后,与敌方展开了激烈的近距离战斗。
任以宁的身边已经没有多少人还能站立,几个外交官蜷缩在掩体后,神色绝望。她咬紧牙关,手握一把捡来的枪,尽管几乎没有实战经验,但依然死死盯着敌人靠近的方向。
就在此时,她听到远处传来熟悉的口令声:“压制火力!前进!”她的眼睛猛地一亮,转头望去,只见几个身影从远处冲来,为首的人动作凌厉,子弹像是听从他的命令般准确击中目标。他的背影让她的心跳猛然一滞,熟悉而遥远的记忆瞬间涌上心头。
“是他?”她喃喃自语,几乎忘记了自己身处战场。
那人冲过一片废墟,迅速逼近她的藏身之处。硝烟弥漫中,当那双眼睛与她对上的一刻,时间仿佛凝固了。任以宁睁大眼睛,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而桑梓的目光却只是飞快地扫过她,随即一把将她拽到身后:“别动,我来!”
他一边开枪掩护,一边用身体护住她,将她带到更安全的位置。敌人的火力依然猛烈,但他却仿佛浑然不觉,只是专注地保护她。
等到暂时脱离险境时,任以宁终于忍不住开口:“桑梓……是你?真的是你?”
桑梓深深的看了任以宁,转过身挡在任以宁面前:“乖,先活下去,其他以后听我跟你解释。”话音未落,他已经重新举起枪,带着队员继续压制敌人,为撤离争取时间。
任以宁看着他的背影,眼中涌动着复杂的情感。是的,她有无数的问题想问,但她知道,现在不是时候。她深吸一口气,迅速调整状态,与其他人一起配合完成撤离。
最终,在特种部队的掩护下,车队开始缓缓移动,但战斗的余波依然震耳欲聋,爆炸声与枪声交织成了一场地狱的交响。任以宁坐在车队的最后一辆装甲车里,手心的汗早已将破裂的手背浸得刺痛不已。她的呼吸还未完全平复,心跳依旧如战鼓般敲击着胸膛,但她的目光,却始终无法从后视窗口挪开。
窗外,那个身影穿梭于硝烟之间,宛如一道直面战火的屏障。他的每一次抬枪射击,每一个翻身规避,都精准得让人目瞪口呆。他不只是一个战士,更像是战场的主宰,敌人的每一次试图靠近,都被他和他的队员们无情地压制。爆炸的火光映照在他的侧脸上,那张紧绷的脸上满是冷峻的果断,与她记忆中的那个笑容明朗的男孩重叠在一起,令她的心脏隐隐作痛。
“走!快点走!”桑梓的声音透过战场的嘈杂,清晰地传进她的耳朵。他站在一辆翻倒的废弃车辆旁边,手中的步枪不停地发射子弹,精准地击倒一个又一个试图追击车队的武装分子。车队渐渐驶远,而他却始终留在后方,带着几名特种队员,为撤离争取最后的时间。
车内的外交官大多沉默不语,只有一名年长的工作人员颤抖着问:“任女士,他……他们能回来吗?”
任以宁没有回答。她的目光死死地盯着那个在战场中奔跑的身影,指甲几乎要嵌进掌心。她知道,这种时候,她不该再有什么私人情感,但她的心却如同被人攥紧了一般,痛得让人几乎无法呼吸。
就在此时,一颗□□从敌方阵地发射而来,拖着长长的尾焰,直奔桑梓所在的方向。任以宁几乎本能地睁大了双眼,嘴唇微张,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击中了他身旁的车辆,巨大的爆炸声震得整个大地都似乎颤抖了一下,浓烟和碎片冲天而起,瞬间将他淹没在火光和灰尘中。她的心猛地一沉,像是被人从高空中狠狠推了下去,呼吸瞬间停滞,双手颤抖着扶住车窗,眼神死死地锁定那片硝烟。
“桑梓……”她低声呢喃,声音因为恐惧和情绪的冲击而微微颤抖。
浓烟中,一个熟悉的身影狼狈地从地上爬起,身上的作战服被爆炸的冲击波撕裂了几处,脸上也沾满了灰尘和血迹,但他的眼神依旧锐利,仿佛战场上的一匹孤狼。他随手抹掉额头的血迹,抬起手枪,向试图靠近的敌人开了几枪,又迅速招呼队员撤离。他没有回头看撤离车队一眼,却始终站在最前方,用他的生命为她和所有人铺开了一条血路。
车内的任以宁终于再也忍不住,她一把推开身旁的外交官,踉跄地扑向后车窗。她的声音带着一种撕裂般的痛苦:“停车!停车!他会——”
司机大声喊道:“不行!我们不能停!这会让所有人暴露在火力下!”
车内的外交官纷纷劝阻:“任女士,冷静一点!桑队长和他的队员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任以宁的手指死死地扣着车窗,眼泪已经在眼眶里打转。她从未如此痛恨自己的无力——明明他就在眼前,她却什么都做不了,甚至无法回到他身旁。她的眼睛被泪水模糊,却还是一瞬不瞬地盯着那个身影,生怕下一秒他会消失在战火之中。
桑梓像是察觉到了什么,回头看了一眼车队。两人的目光在空气中短暂地交汇了一瞬,那双曾经带着笑意的眼睛,如今多了几分沙场磨砺的深沉。他的表情平静,却在那一瞬间传达了某种无言的承诺——让她走,让她活,让她知道,他会尽一切可能保护她。
然后,他再次转身,用他高大的身影挡住了敌方追击的火力。
“我们快到安全区域了!”司机的喊声拉回了任以宁的注意力。她的手依旧扣在车窗上,眼神却仍然追随着那个逐渐远去的身影,直到他完全消失在硝烟之中。
当车队终于抵达安全地带,任以宁的手已经麻木,她却毫不自觉。车停下的瞬间,她打开车门冲了出去,焦急地望着战场方向,喃喃低语:“他会回来的,他一定会回来的……”
然而,回答她的,只有远方隐隐的枪声和爆炸声。空气中弥漫着硝烟与血腥的味道,而她的心却因为那双回头时的眼睛,渐渐冷静了下来。她明白,他是那个永远会回来的男人,因为他从不曾失信于任何人。
眼泪悄无声息地滑落,她抬手擦去脸上的灰尘,深吸一口气。她必须冷静,必须继续完成自己的任务。战斗还没有结束,她不能让他的努力白费。
可她的心,也从未像此刻一样坚定:无论如何,她一定要亲口问他,那些年,他去了哪里。她欠自己一个答案,也欠他们之间一个结束,或者新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