瓦而抱着双臂看着他:“你根本不喜欢这里,为什么要待在这个地方?”
朝他逼近一步:“外地人在这种小地方很显眼吧?所以装成摩的司机,才能每天跑来跑去?”
又近一步:“什么叫‘用摩托车把我载出去’?把我送出去,然后你再进来?你在找什么?”
其实她真正想问的是:你也是玩家吗?
问得季占春节节败退,最后只能笑着举起双手表示投降。
他深吸一口气,随即拉开皮衣的拉开拉链,从里面口袋掏出个档案袋。
“这是我从镇上档案馆里偷来的,练了好久的开锁呢。”
“这是我......亲戚的档案袋,她叫姬月香,十几年前出来打工,后来就失踪了,杳无音讯,我家里人最近才查到她的踪迹,最后消失的地方就是在这里。”
“姓姬?这可真少见。”
詹航康打开牛皮纸袋,将里面的东西拿出来,递给瓦而,瓦而小心地接过翻看。
照片是黑白色的,小小的几寸,瓦而小心地不去触碰,因为年代过于久远,保存得也不好,已经有点花了。
上面是一个梳着大辫子的大姑娘,五官很水灵。
瓦而拿照片和季占春对比了一下,确实很像。
她看着照片,甚至有点恍惚。
觉得此刻正有三个詹航康站在自己的眼前。
瓦而又翻看了几页,发现是按时间顺序排着的,她直接翻到最后几张。
最后几张是一家加工厂的信纸,上面写着一堆东西。
瓦而一看,是开的证明材料,都是什么工作、什么居住、什么保密之类,保密日期也早就过去了。
看完后,季占春收起了东西,将信件照片一件件地、整整齐齐地归类放置。
他道:“我一直在找她,这里很危险。”
又补充道:“如果你不走的话,如果你看见她的话,麻烦你告诉我一声。”
季占春用手比了一个电话的手势,瓦而拿出电话一看,此时已经有信号了。
她道:“你放心吧,有消息我一定告诉你。”
“电话联系。”说着,也比出了一个同样的手势。
季占春浅浅笑了一声。
“虽然不能跟你同路了......但既然如此,我送你去教堂吧。”
瓦而正要答应,身后突然传来一道冷冷的声音。
“不必了。”
瓦而刚要回头,一道蓝白色的身影就砸到了季占春的脚边。
“咚”一声,砸出了沉闷的声响。
幸好季占春身形非常敏捷,皱着眉头躲了开来。
瓦而低头一看,那蓝白色的身影是一整套的校服,此刻正被麻绳牢牢绑住。
季占春弯腰,将那人翻过身来。
瓦而看见了额头上的一道白痕,才发现那人居然是沈子涵。
季占春对着瓦而谴责道:“殴打就算了,你怎么还绑架小朋友呢?”
瓦而知道他并不在跟自己说话。
于是默默地让出了一步,将身后遮挡住的人充分暴露在季占春眼前。
季占春看着和自己差不多高大的男子,继续道:“你是谁?”
瓦而站到了中间的位置,只是更偏向身后那人一点。
她离每个人都差不多有一臂的距离。
站着的三个人之间,构成了一个很稳定的三角形。
“詹航康。”詹航康冷冷道。
瓦而愣了一下,她从来没有见过詹航康如此有敌意的样子。
她眨眨眼睛,饶有兴趣地看着这场面。
这乍一看,还觉得挺新奇。
接下来该轮到詹航康问了:“你要带她去哪儿?”
这个她,指的自然就是瓦而。
季占春比詹航康混不吝多了,一副老油条的样子。
詹航康好歹还会回应一下,而他根本懒得回答詹航康的问题。
他咧了咧嘴,歪着墨镜看詹航康:“你没听懂我的意思。”
“我是说,”他的头轻轻地扬起,显示出一副不屑的神情,“你和她有什么关系?你管得了我?管得了她?”
詹航康明白了,眼前这人是在对自己那句“不必了”,而表现得耿耿于怀。
为了好看,他的风衣向来是不扣上正面的。
此刻他宽大的风衣长摆正在随风飘动,微微地扬起。
瓦而蹙着眉看着两人。
总感觉这俩虽然还未见几面,就开始结了仇,要打起来了。
她赶紧上前制止。
首先向季占春介绍詹航康:“这是我朋友,我们是一起行动的。”
又向詹航康介绍季占春:“这是季占春,开摩托车是他的职业,你急什么?我又不是不回来。”
季占春品着“朋友”这两个字,仔仔细细地在牙缝里舔。
他笑着看向詹航康,嘴里的话确实对着瓦而的。
他道:“你这朋友有点暴躁啊,刚见面就吓了我一跳呢。”
说着,还踢了踢自己脚边的沈子涵。
沈子涵眼皮微动,一副快要醒来的样子。
瓦而道:“他平常不这样。”
下意识维护完詹航康之后,瓦而转头看向詹航康,问道:“你这是怎么了?”
詹航康还以为她是要问自己对季占春的态度,为什么突然变得如此恶劣、容不下人。
他嘴巴里跟连嚼了几十个酸柠檬一样,酸得不行,根本开不了口。
岂料瓦而的下一句话是:“你绑沈子涵干什么?”
詹航康闻言,大大松了口气。
瓦而知道詹航康是没有亲眼见到沈子涵的,应该只是监控里大概见了个面。
所以两人根本不太可能结了仇。
同时,詹航康也不是那种会千里迢迢,只为了跑去找初中生寻仇的人。
在瓦而自己还没有意识到的情况下,她就已经戴上了厚厚的滤镜了。
詹航康还没来得及开口说话,就看见瓦而调转了方向。
她对着季占春道:“詹航康是无辜的!我想起来了,一定是这小兔崽子先动的手!”
季占春见她不顾三七二十一就维护詹航康,内心说不出得复杂。
詹航康见他表情纠结地像活活吞了半只苍蝇进去,忍不住笑出了声。
詹航康接着瓦而的话道:“没错,是这家伙先动的手。”
他走近季占春,两人之间剑拔弩张的气氛,看得瓦而一阵紧张。
她都快忍不住出手,直接举起手刀,将两人生生劈晕过去了。
只要碰一碰两人修长的脖子,那个长着颈动脉窦的地方,她的世界就清净了。
结果,詹航康靠近季占春,只为了狠狠踢一脚沈子涵。
沈子涵虽然皮糙肉厚,但挨了这一脚,还是忍不住在梦里叫出声来。
他的眼珠子不安分地在眼皮子底下滚动,看样子快要醒来了。
“我到的时候,他正鬼鬼祟祟地在我们的家门口,一看就没在干什么好事。”
“‘我们’?”季占春发表了质疑,脸色十分扭曲。
瓦而补充道:“我和詹航康合租。”
墨镜之后,季占春的眉毛一挑,点点头:“行,你们。”
瓦而只觉得季占春态度奇怪,但她难以说出来具体奇怪在哪。
詹航康此刻神情平静了许多,道:“他想对瓦而下手,应该已经蹲点好几天了,今天正好被我抓到。”
“下手?”瓦而疑惑道,“他还能拿我怎么样吗?”
季占春很难得地站在了詹航康同一战线的位置。
语气很不赞同瓦而,满眼谴责道:“不是年纪小就不防备了,大家都是初中生过来的。这个年纪的男孩子有多坏,我们最清楚了。对吧?”
说着,抱着手臂,看向身边的詹航康。
詹航康点点头道:“不仅是初中生,有些时候,小学生、幼儿园、甚至是婴儿,都不能放松警惕。也有一些孕妇,专门仗着自己怀孕的身份,来欺骗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女孩。化作伥鬼,将女生哄骗回去,给自己的老公发泄□□。”
瓦而内心“哇靠”了一声,听着这两人的话,只觉得满满的槽点。
特别是“手无缚鸡之力”一句,听得她只想笑。
这些话她从小到大,听得耳朵都快起茧子来了,并不很放在心上。
并不接着二人的话继续谈论防身等问题。
她“啧”了一声,而是道:“你不觉得你们两个人,长得很像吗?”
一边说话,一边绕着两人转圈圈。
“真奇怪,连身高都一模一样。”
在瓦而看不见的地方,詹航康恶狠狠盯着季占春,一副“你干的好事,还不快滚”的神情。
而季占春则是将墨镜又抬了一抬,保证将自己的眼睛遮得更牢。
“哈哈,哪儿有啊?”季占春故意捏着嗓子,油腔滑调,还拖着长长的尾音。
“你看错了吧,我跟他长得一点都不像。”这是詹航康温和的嗓音。
瓦而转了一圈,又回到了两人的正面。
此刻,詹航康嘴边那常常挂着的、和煦的笑容又回来了。
而季占春则是歪着嘴巴,咧开嘴,故意痞痞地笑着。
“简直像异母异父的亲兄弟。”
瓦而下了结论。
虽然两人五官细节并不相似,气质也天差地别。
但瓦而从这两人身上都感受一种非常熟悉的感觉。
问题就在于,她说不上来。
“长得帅的人,都帅得很相似。”
季占春搂着詹航康的肩膀,詹航康也努力笑着看向瓦而。
然而这事在瓦而心里已经过去了,她也并没有很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天底下长得像的人多了去了。
她走到沈子涵边上。
拎着他的耳朵,大喊道。
“考试结束收卷了!快醒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