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雕花铜门推开时,傅敛之正用银匙轻敲冰镇杨梅盏,水晶吊灯将琉璃地砖映成波光粼粼的湖面。而文然和沈修锦两个人一个人站在沙发上,一个人拿着立麦对着嘶吼,要不是对面的屏幕上有歌曲的MV,真没人能听出她俩唱的什么玩意儿。
宋砺寒半搂着应弥走进来,两人齐齐被文然和沈修锦的疯魔震惊在门口愣了一瞬,“她俩受什么挫折了吗?”
“谁知道?”宋砺寒冷眼看着她俩,桌面上躺着两三个酒瓶,打眼看过去都是她在这里存的。
不止是一瓶山崎。
两人坐到了傅敛之旁边的沙发,“给,宋老板要的冰镇杨梅汤。”傅敛之将饮料推过去,盏壁凝着的水珠在桌布洇出深色痕迹,“这边大厨新做的,听说是人家的古法方子。”
宋砺寒接过凉茶盏,细细摸了摸杯壁试了试温度,然后将整盏的梅子汤倒到了旁边的杯子里。
序幕是林家的产业,林老家主不爱别的,就爱奢华摆件,傅敛之提到的粉彩瓷就是序幕的摆件。
不仅大理石桌子是鎏金雕花的桌面,就像现在宋砺寒随便拿的杯子也是鎏金杯,价值千金。冰块撞着杯壁叮咚作响,她指尖抹去杯沿沾着的桂花碎:“他这两日贪凉,直接捧冰盏又该胃疼。”
傅敛之挑眉转着尾戒,啧了一声,然后将空的冰盏往自己这里拖了半寸:“行,早知该多备两盏的,这杯算我多余……”话没说完,被应弥打断了,用力拍了宋砺寒手背一下,嗔了她一眼耳尖泛红,捏着银勺搅动杯底沉浮的桂花:“傅姐你别理她,最近管东管西的。”
话音未落,宋砺寒已用方巾裹着杯身递到他面前,袖口的沉香手串随着动作轻晃,在杯壁映出流动的檀色光斑。
“现在不凉了。”宋砺寒就着应弥用过的银勺抿了一口。
“哎,你……”
话没说完,被走过来的人打断,“阿寒,你们干嘛呢?”沈修锦和文然两人肩搂着肩姐俩好的走过来了,“还有,老傅你着表情怎么回事,吃苍蝇啦。”
傅敛之笑着靠在沙发上,“没,被某人酸到了。”
某人指的谁不言而喻,沈修锦不像傅敛之那么没脸没皮,她最不敢惹的就是宋砺寒,最后识趣的没跟着打趣。
反倒是文然一直看着应弥手里的冷饮,突然说道:“这是序幕的酸梅汤?”
应弥看了看手里的冷饮,抬头看着她点了点头,“对啊,傅姐点的。”
文然指了指傅敛之,然后突然大笑养倒在沈修锦身上。
应弥一头雾水,看看宋砺寒,眨眼示意她什么情况。宋砺寒把玩着他手腕上的镯子,发现上面不知道哪里染上的柠檬黄的颜料,没一点说话的想法。
文然笑了两分钟,冷静下来,解释:“这个酸梅汤林执林拙两姐妹定价五百,我们打赌三天内能卖出几碗。我打赌一碗也卖不出去,结果临了真有傻子买了。”
说完笑得更大声了。
应弥听完瞪大了双眼看了看已经呆坐在沙发上的傅敛之,然后看向了宋砺寒,女人虽然还是那副波澜不惊的样子,但是上扬的嘴角怎么也压不住。
他实在忍不住,掩唇靠在她肩上,低低笑出了声。虽然,这个事情自己和宋砺寒占一半的责任,但是确实好好笑啊。
意外插曲以傅敛之恼羞成怒追着文然连喝三大杯白酒,然后打电话追着林执林拙姐妹俩骂了十分钟,然后林执同意给她免单结束。
外面的彩色灯光透过琉璃窗格漫进来,四人的影子在鎏金桌面上交叠。应弥晃着喝空的鎏金杯,看着三人一边交杯换盏,一边谈论着谁谁家的小姐找了那个当红小花,然后被家里人扣住了,还有谁谁家的小公子勇敢追爱,结果发现那个人是个男装女骗钱的……
这群女人居然也喜欢吃瓜。
这些豪门的后院事情没有一个能逃过沈修锦的耳朵,尤其是再经她的嘴说出来,更加好笑。
应弥附在宋砺寒的耳边说了声,屋里太闷,自己去待会,就起身轻轻离开了。
文然看见他离开,问:“阿弥弟弟这是干嘛去?”
“出去转转。”
文然大着舌头回,“哦,注意安全,有事打电话啊,还有….”
话音随着铜门的关闭,被掩盖在屋内。
应弥靠在门外的栏杆上,看着楼下。序幕是环形建筑,露天的草坪正中间是一个喷泉,喷泉的前面是一直交响乐队在演奏,这应该就是傅姐说的那支请来的罗马尼亚的乐团了。
他单手撑着下颌,眯着眼随着节奏轻轻摇晃着脑袋,像是憨憨的海獭。
不愧是专业的,比沈修锦她们的鬼哭狼嚎好听多了。
应弥听的入迷,直到一个不友善的声音打破了这个氛围。“应公子也喜欢听《欢乐颂》吗,”男人一边说着一边向这边走来。他不动声色地转头看去,男人穿着着杏子红的高领驼毛针织衫,衣料轻薄又柔软,带一点细绒的质感,配黑色铅笔裤和高跟短靴,勾勒得他像一幅起伏流畅的画,没有一丝累赘的线条,两条腿纤长笔直,视觉感逆天,过路人都忍不住悄悄打量两眼的程度。
来的人是上次在餐厅看到的那个男人,那个叫宋砺寒师姐的男人。应弥很快收回眼,没理。美人很美没错,但是他并不想给情敌好脸色。
李扶轻在旁边站了会儿,发现他真的没有理他的意思,他侧眸看向身侧的男人,只见他穿着一键粉色长袖绣云旗袍,长发用一根木簪盘在脑后,俏媚张扬的小脸完完整整露了出来,姿态慵懒的趴在栏杆上,眉眼盈盈,自成一幅媚态。
或许他本人没在意,但是周围来来回回走过这么多女人,每一个都忍不住将视线看向他,而不是自己。
李扶轻妒忌的怒火中烧,几欲将新做的美甲掰断了。深呼了口气,他伸手整理了一下珍珠耳坠,忽然看到了他手上带的翡翠手镯,瞬间停住了动作,不可思议的伸手指着他的手腕,嗓音尖利的问道:“你手上的镯子哪里来的!!!!”
应弥被他吓了一跳,站直了身体,回头看向他,只见他表情狰狞,一脸怒火又不可置信的看着自己,质问,“我问你,那个镯子谁给你的!!”
镯子?
应弥抬手看向手腕上阿公给的镯子,淡定的回复:“爷爷给的啊?”
“宋家老夫人?”
“对啊。”
“宋老夫人凭什么给你?”李扶轻向前走了一步,伸手直接握住了他的胳膊举起。
应弥用力挣脱后后退一步,手腕已经红了,揉了揉手腕,抬头瞪了他一眼,觉得这个男人莫名其妙的,嘲讽道:“爷爷不给我,难道给你吗。”
“你…”听他这样说,李扶轻的怒火瞬间被挑起,他说着还想上前,这时后面的门打开,走出来一个身形挺直的女人。
“你要干什么。”男人腔调懒洋洋的,但是看想李扶轻的眼神冷漠的像是在看死人。
走上前去,将带着体温的白色羊绒披肩披在她的肩头,伸手将他用在怀里,带着沉香手串的手握住他泛红的手腕,他缓缓掀起眼皮,“我宋家的手镯不给宋太太给谁呢?”
这边的争吵很明显吸引三层走廊上的所有人,一个个伸着耳朵,偷偷摸摸的听着这边的对话,直到宋家少主直接宣布他怀里的小公子是宋太太,才震惊的正眼瞧过去。
小公子确实是个绝色没人,白色的披肩衬得人更加温婉。不少人交头接耳的开始交流,宋家哎,就是不知道小公子是哪家的。
能报上宋家太女的大腿,也不知道是几世修来的福气。
女人身上飘来的淡淡雪松味让应弥的怒火消散的干干净净。
宋砺寒说完就没再理他,勾住他一缕被晚风吹乱的发丝:“冷了吗,傅敛之温了茶。”
“嗯。”
应弥点点头,抬脚准备和她进去。
李扶轻见两人准备走,急忙伸手拦住,宋砺寒抬眼看向他,“李公子还有什么事?”
“我…我…”李扶轻磕磕绊绊的开口,转眼看到应弥手腕的红,赶紧说道,“我…我想给应公子道个歉,是我鲁莽了,给你赔个不是。”
应弥抬手制止他,“没事,李公子还有事情,没事就不要挡路了。”
李扶轻的珍珠耳坠晃了晃,在颈侧投下细碎的光,他的眼睛泛起水光,急得像要哭出来。
但可惜对面两个没一个是怜香惜玉的,一个是因为对面是情敌,另一个完全是全心全意都在自己怀里的男人身上。
两人绕开他,进了房间。雕刻的鎏金铜门咔哒一声关闭。
随着门关闭,周围聚集的人也慢慢都走了,很快宋家太太的消息就会传遍整个圈子。
李扶轻慢慢蹲下身子,小拇指的美甲最后还是断掉了,血滴在地面上,炸开了一抹刺眼的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