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要命了吗?
叶清清的脑海里,只剩下这一个想法。
她不是见过,陈良义的下场了吗?
那个男人回答了那句话,他的头就被切成两块,像西瓜一样,里面是西瓜的瓤,红艳艳的,往下滴着汁水。
那两把镰刀还靠在法庭的一边,昭示着恐惧和心瘁。
自己的武器不能使用,而祝慈的命运结束转动,接下来就是她了。
人还不能如此坦然地面对死亡。
叶清清往后退,她看向身后那扇门,那扇他们来的时候的门,昏迷的段景川还躺在那里。
如果能离开这,是不是就可以躲避规则的制裁?
她不断退后,退到了门边,用脚勾开段景川。
心中默念。
三、二。
一!
撞向那扇看似不甚牢固的红木门。
纹丝不动。
她急得不顾身边的目光,疯狂撞击,还张着嘴“啊啊啊”的呼嚎,她的队友想阻拦:“清清姐,清清姐......”
但是话到口头,咽了回去。
求生之人,你无法指责她做出的任何举动。
人在必死的情况下,究竟能疯狂到什么地步?
陈简胆子比较小,他看到已经发疯了的叶清清,颤抖心寒,抖动着嘴唇问:“祝慈她,还有活路吗?”
没有人能答上来。
乌鸦法官举起法槌:“判决,麻雀有罪。”
“处刑!”
祝慈张开双手。
杜鹃走上去,笑容加深在眼底,拉住她的双手,还没来得及拖拽在地上,她就自己配合地躺下了。
杜鹃:“......”
“快点,不要磨蹭。”祝慈催促。
“真没见过像你这样着急的。”杜鹃蹲在她的头前,双肘撑着膝盖,手自然垂落,居高临下地盯着她。
“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她眨巴眨巴眼睛,“你也想赶快走程序吧,毕竟你们看起来,都很着急。”
“什么?”
“就是说,你们太急于让我成为凶手了,没有逻辑,也没有意思。”
杜鹃挑眉,随后眯起了眼:“那你想要什么?”
祝慈不搭理,头扭向一边:“别闲聊了,快点吧,再不继续,我都要睡着了。”
嚣张,够嚣张。
杜鹃此时内心一万句脏话,等会镰刀真抵在你的眼珠子上,看你怎么嚣张。
云雀和鹪鹩,各立于她的两侧。
两把镰刀的尖部,直直地戳向她的眼珠,只差一点。
杜鹃开始了他的吟唱:“麻雀啊,麻雀,为什么杀了知更鸟?”
祝慈毫不在意地直视镰刀尖端,还伸出手摸摸刀刃,试试锋利度。
半天没有声音。
云雀咳嗽一声,提醒了一下:“回答他,麻雀。”
“啊,你刚刚问了什么?”她装作大梦初醒。
杜鹃深吸一口,又问:“麻雀,麻雀,你为什么杀了知更鸟?”
“没办法!”祝慈一拍镰刀表面,做出懊恼的样子,“都是我的错!”
“你们知道的,我跟他关系那么好。昨天,他邀请我,去他屋里做客,说要请我喝什么新买的红茶,你懂得,麻雀最拒绝不了红茶了。”
她的突然胡扯,让众人都十分诧异。
甚至连于嘉宜都抽动了一下眼角:“她在说什么?”
她不顾杜鹃匪夷所思的眼神,继续滔滔不绝:“我就去了呀,大晚上的,我又看不见,他房间里都没点灯,然后我就听他说什么,什么最好的朋友啊,欠债还钱对不起啊什么的。我就安慰他,说没事的,钱没了还能再赚,留得青山在嘛,结果他突然就抢了我的刀,哗啦一响,他没声了。”
“我就伸手去摸啊摸,摸了一手血,我就知道他抹脖子了,肯定是我的错,是我哪句话说的不对了,他才想不开的。所以是我杀了他,让我去天堂见他去吧,哎呀知更鸟,我对不起你啊......”
深情地演说配上鬼哭狼嚎,祝慈抬手抓住杜鹃的腿,暗地里使劲,牢牢固定他,撒泼打滚。
杜鹃把腿往外扯,没扯开,“啧”了一声,他问道:“你是说,知更鸟欠了钱,然后用你的刀自杀了?”
“什么自杀啊,是我杀了我最好的朋友,你不要乱说啊。”祝慈用上了两只手,都扯住他的腿,往自己这边拽着用力。
杜鹃被她拉扯的越来越向前,差点站不稳,从蹲下的姿势被拉成了一手撑地,重心向后。
叶清清被动静吸引,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回了头。
乌鸦法官发问:“到底怎么回事?”
“法官,不要信她!”杜鹃担心判决被取消,他的微笑已经彻底绷不住了,“你胡扯什么,他死了,是你杀的!鸢是证人,血是证据!”
“我没说不是我干的,都说了,就是我害死了他!”
祝慈声音压过他,还翻个白眼,吐了吐舌头。
“云雀,鹪鹩!”杜鹃紧张不已,乌鸦法官迟疑了,她的法槌将要锤下,他喊道,“行刑!”
镰刀高高升起,重重落下。
血溅到了天花板上。
玩家不可置信,凝视面前发生的一幕。
鹪鹩抬起镰刀,骨血被拔出的触感,让她回过神。
往地面上看去。
地上的人头颅被切成两半,但还在抽搐地动,手不断地一抬一抬。
那是张熟悉的脸。
是杜鹃。
法槌轰然砸下。
伴随着沉重的震动声,在背后响起的,还有那个女性玩家随意的声音:“抱歉,手滑了。”
“判决有误,庭审重开。”
陈简惊讶地根本合不拢嘴。
他眼睁睁地看着祝慈在镰刀落下之前双腿往下一蹬,把杜鹃拉入了刀下。
完成了华丽的逆转。
她本可以在判决前说出这些话,阻止乌鸦法官的敲槌,偏偏却选择了最危险的一种。
最危险,却收获最大。
很明显那镰刀不受规则影响,因为杜鹃只挣扎了几秒,便不再动弹了。
叶清清眼眶中蓄满泪水,她看到了希望。
她不用死了。
祝慈对着愣在原地的二人说道:“没听到法官的话?庭审再开,回位置上去吧。”
说完,她掉头走了,坐回了被告席。
“还有什么证据,鸢?”她两手抱肩,翘着腿,比之刚才要更加放肆。
鸢跌坐于座位上,杜鹃的死相惨烈,他心有余悸。
“你,你......”
半天说不出来“你”不出来一句。
祝慈嘴角上扬,露出浅笑:“法官,判决吧。”
乌鸦法官望向原告席。
鸢无话可说。
“判决,麻雀无罪。”
“释放!”
蓝光屏障解除,三人赶忙上去,围住祝慈。
“你没有受伤就好。”于嘉宜隐藏不住地高兴。
“幸好你是队长,如果是我,那就死定了。”陈简拿着罗盘晃晃,见能转动,欢呼雀跃。
祝慈说道:“那当然,我答应你们的。”
心中暗暗松口气。
直到落定之前,她就算再应付自如,照样有着挥之不去地害怕。
何方卉绕了她一圈,打量一遍:“你力气还挺大的,我本以为你会比较瘦弱,没想到却能把比你大许多的男人拖动。”
祝慈弯弯眼,她不是力气变大,而是分散了那人的注意力,拉动他腿时,正好卡在他们镰刀落下无法收回的时机。
现在的她心理素质变得非常强,能够一直等待机会,若是搁以前,早就控制不住自己了。
“可是角色扮演......”
“没关系,第一个判决已经说了,我是凶手。那我的角色,就演到位了。”她在那之前,有好好思考过。
只是说扮演,但没说被处刑,目的应该已经达到了。
法庭里的所有RM都已离开,连地上躺着的杜鹃尸体也散成了灰烬,叶清清摇晃身躯,被队友接住。
“清清姐,”那个名叫江鹤的男子说道,“已经没事了。”
叶清清站稳自己,推开他,走过去说道:“祝小姐,恕我有眼无珠,请问你在排行榜排名第几?这次多亏了你,否则我绝无活路。”
“我?我可没有排名。”祝慈抬眸看她,对她的问题感到疑惑。
“没有?”她诧异,“那位陈良义先生,在排行榜上排名八百三十一,你比他厉害多了,怎么会没有排名呢?”
“她以后会有排名的,包括我们的队伍启明,都会有,而且我们会排到第一去。”陈简得意地哼哼,全然忘了几分钟前,他还在担心自己的安危。
“启明......”叶清清嘟囔,随即郑重地点头,“我会记住的。”
全程下来,那个神秘的男子都是站在一旁,让所有人都忽略了他的存在,而此刻,他却是有所触动,走到祝慈的面前。
“你在依靠幸运。”
大家转头,看向来人,保持了一定的警惕。
“你不该靠它,幸运总有一天会离你而去。”
他的话,让大家摸不着头脑,何方卉很烦打哑谜,问道:“你要说什么?”
那个男子不看她,只是从那漆黑的帽中露出一双眼睛,定定地盯着祝慈。
祝慈对于这个声音熟悉万分,她想着,便站起身:“你弄错了,我从不依靠幸运。”
“因为我并不幸。”
那个男子微微怔住,他似再想说点什么,但改了口:“随你,但我会获胜的。”
还是同样的那句话。
话音一落,他转身,袖臂闪烁。
唤出了一支笔。
对着那扇红木门,轻轻一划。
门自动裂开,开出一道仅供一人通过的裂缝。
在玩家惊愕的表情中,丢下一句话后穿过那道缝:
“你们去法庭的后门吧,那是通关的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