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她越说越离谱,苏恒知道不能再刺激她。
“好!好!你下手我不管。”
“但你为何要在宫里动手?”
“宫里处处是眼线,你就不怕事发她将你供出来。”
“你想颜儿被你牵连得连太子续弦都做不成?”
这一连三问,王氏总算听了进去。
她一脸惊疑道:“不会吧……”
苏恒被她的蠢样气死了。
他忍着怒气说:“怎么不会?!我问你,你派去的那个柳嬷嬷自早上起到现在有找过你吗?”
王氏仔细一想,更慌了。
“没……没有。”
柳嬷嬷说好事成之后来找她的,但这会儿都快晌午了……
难道真出事了?
王氏总算慌张起来。
看她慌张的样子,苏恒气不打一处来。
“哼!现在知道急了?”
“你是觉得她已经被发现了?”王氏追问道。
苏恒不知道。
但依他的推断,**不离十了,于是他点了点头。
“绝对不能让她供出我!要不然咱们就完了!”王氏总算反应过来。
她清醒了,第一次意识到这里是禁宫。
想到万一她被柳嬷嬷揭发出来,名声臭了不说,严重了还很可能小命不保。
那就真完了。
她完了,她的三个孩子也不会有好下场。
“现在知道怕了?晚了!”
苏恒忍着怒气说,说完他不再理会王氏开门走了。
王氏追了出去:“你去哪儿?”
苏恒站定,又瞪了她一眼,说:“出宫救你的命!”
然后他气哼哼的走了。
王氏愣了一下后悄悄松了口气。
有苏恒的这句话,她知道他一定会出手保她。
于是她站在原地没再追上去。
……
一个时辰后,芙蓉园。
柳嬷嬷的事解决后,苏霜心里不但没感觉到踏实,反而更焦躁了。
因为她意识到,折腾了一早上,却只是排除了一个错误答案。
而她之前之所以能验出毒,有可能都是因为硫磺的作用。
真正让她毙命的东西还不知道是什么。
不知道毒是什么,更没法判断每次下毒的人是谁。
陈昉初说没在刺客那里搜出东西,所以还是可能有内应……
面前刚刚拨开的迷雾又变得扑朔迷离。
她焦躁难安。
线索断了,苏霜没再称病不出,而是在上完妆后接待了来看望她的女眷们。
来得贵人多了,服侍的人也变多了。
苏霜想借机观察她们。
无论是来看她的女眷还是宫人都值得怀疑。
她这么做还是因为第四次。
那次她什么都没吃却依然死了。
她记得,那天她是接待过外宾的!
所以要试探看看。
不过,让她失望的是,一场会面,所有人都没有异样的举动。
苏霜坐在上首,和来凑热闹的所有人保持着距离。
她不吃东西,近身伺候的也只有乔妈妈和宝鹿。
之后席间一切都想对正常。
不过也不是没有举止奇怪的人。
这个人正是王氏。
王氏带着苏颜坐在席间接受各府夫人小姐的恭维,乍一看和前两次的情形差不多。
但仔细观察就会发现,王氏和苏颜都有些心不在焉。
尤其王氏,有几位夫人和她搭话,她却不是在愣神就是慢半拍才回复。
想到她刚才进来时四处张望的神情,苏霜猜到了什么。
至于二妹苏颜为何也魂不守舍的,苏霜想到了父亲……
王氏是不会和自己女儿说她做了什么的。
也就只有父亲……
父亲一定和苏颜通气了,也许还交代她,让她看着点儿王氏。
苏霜预感父亲已经发现王氏做了什么。
之前几次,无论她是否会见了宾客,苏恒都托人带话进来,问她好不好。
这次却没有。
想必他应该已经去想办法救王氏了。
虽然早有预料,但苏霜心底还是闪过一丝失望。
出了这样的事情,父亲第一时间想的不是安抚她,而是替王氏兜底。
即便他们是名义上的一家人,也分亲疏。
一场应酬,苏霜一直绷着神经,却还是什么异常都没发现。
待送走所有客人,她总算放松下来。
她累了,没再折腾,而是等着去和陈昉初在宗庙碰面。
前几次两人虽然都去了宗庙,但因着婚前双方不见面的婚俗,他们是一前一后岔开时间去的。
陈昉初先到,然后她到的时候他已经祭祀完离开了。
但这次……
他说了要闹出动静,就一定会在那里等她。
一想到他鲜活的样子,苏霜难得放松了一点。
等待的过程中,她又做了些别的准备。
先是换上了一双薄底鞋,方便行动。
然后又将宝鹿刚从阿二那里要来的袖箭绑在了胳膊上。
阿二虽然功夫没有他大哥好,但头脑灵活,手工活也做的不错。
他尤其喜欢捣鼓新奇的武器,经他手打磨出来的东西精致小巧,苏霜很喜欢。
按理说,进宫都是要盘查行李的,但她却是个例外。
苏霜一行人本来要去封地,期间要走一段水路。
所以她让人将所有东西都包裹的非常严实,拆卸检查起来十分麻烦。
禁军一个个的都是大老粗,才拆卸了一部分就摔坏了不少东西。
于是护送苏霜上京的梁王仆从向圣上说明了情况。
之后圣上开恩免了盘查。
被拆卸下来的东西放到了东暖阁冲门面,没有拆卸的直接被拉到了芙蓉园隔壁,等婚礼结束会直接拉去封地。
苏霜之前用的匕首就是她偷偷命阿大去隔壁拿的。
阿二在接到她的命令后,也去了隔壁一趟,将这个最灵巧的袖箭翻了出来。
而苏霜之所以带上它,是为了预防之前那样的情况。
她不想再面对无力还手的状况了。
……
一切准备就绪没多久,宫里就来了人接她。
苏霜照例只带了宝鹿。
宗庙位于景泉宫中轴线的最北边,位置僻静,占地不大。
行宫虽按规矩建了宗庙,但用到的时候不多。
就连苏霜和陈昉初也是来这里走个过场,真正的祭拜是明天两人一起去皇宫的时候,皇宫的宗庙才是正统供奉。
一路上,苏霜都在期待着陈昉初所说的“热闹”。
而他也不负她所望。
苏霜刚到宗庙所在的院子门口,就听到了里面的吵嚷声。
“哎呦,我的祖宗!你别闹了!”
“我不!我就不!”
苏霜笑了,她觉得陈昉初的声音格外抓耳。
……
“我不!我不想听你说话,你去找皇叔来。告诉他快来救我,他要是不来,我就赖在这儿不走了!”
苏霜刚跨进院子,就听见陈昉初无赖般的宣言。
“小姐?”一旁的宝鹿也听到了,她大惊失色。
苏霜实在好奇,但害怕她的突然出现会打断他的计划。
于是她指着影璧后面,示意宝鹿去看看什么情况。
宝鹿领命飞快绕过影壁跑了进去,带路的宫人想拦没拦住。
苏霜本以为会等一会儿,没想到宝鹿刚进去就又冲了出来。
这就算了,她的鞋面和裙角居然还带着鲜血!
苏霜吓了一跳,抓着宝鹿的手问,“这是怎么了?”然后不等宝鹿回答就要往里冲。
宝鹿赶紧伸手拦住了她。
她脸色苍白,但眼里却没有慌张,她带着一丝恼怒道:“小姐,你还是别管了。”
“是世子那边出什么事了吗?”苏霜哪里会真的不管。
“这……奴婢不知道怎么说。”
宝鹿不知该怎么解释里面的状况。
苏霜却以为陈昉初真出事了,拨开宝鹿的手快速走了进去。
“哎,小姐。”宝鹿一时不察,没拦住。
她跺了下脚后追着苏霜进去了。
“世子妃,您现在还不能进去!”带路的宫人惊呼,也跟着追了进去。
……
在去竹园的路上,苏霜指着自己身上的宫装抬头看陈昉初。
她揶揄道:“这就是你想的办法?”
“你别这么看我,你不是已经出来了吗?证明这办法是有用的。”陈昉初说着挠了挠头,脸也有些红。
苏霜看他的样子,想到刚才的状况,低头笑了。
刚才她一进去就被里面的场景吓了一大跳。
陈昉初当时被一群宫人围着,衣襟和脚下都被血染得鲜红。
她以为他们为了防他逃婚伤了他,大喊一声“放肆”后冲了上去。
然后她就被佯装被撞到的他泼了一身的鸡血。
是的,鸡血!
之后,等她换上他让人准备好的宫装,穿着她衣服的丫鬟已经被他准备的轿子送回芙蓉园了。
苏霜这才明白了他的全部计划。
先是佯装逃婚,又“吐血”拖延时间。
等她到了,他将她的衣服弄脏。
最后趁在换衣服的时候将苏霜和准备好的丫鬟调换。
主意是不错,实行的也挺顺利。
但是……
在自家家庙前撒鸡血,这样真的好吗?
苏霜看着他,有些想问这个问题,但才张嘴笑声就先溢了出来。
“你是在笑我吗?”
陈昉初见她笑眯了眼,明知故问道。
苏霜也故意回:“嗯。”
看她一脸真挚,陈昉初第一次有了干坏事被抓包的觉悟。
他又不自在地挠了挠头。
“你逃过很多次吗?”苏霜突然问。
看周围宫人的反应,还有他熟练演戏的样子……
这恐怕不是他第一次这么干了。
陈昉初不自在的错开眼,没回答。
见他一脸被戳穿的无措,苏霜肯定了自己的猜测。
“你不愿意和我成婚?”她好奇地问。
“不是啊。”这次陈昉初没有犹豫,马上回答她。
苏霜站定看着他问:“你愿意?”
陈昉初也站定,他看着她没说话。
就在苏霜以为他不会回答的时候,她看见他点了点头:“嗯,我愿意。”
他语气郑重,本来只是想逗他的苏霜好一会儿没反应过来。
陈昉初却突然大胆起来,他一错不错地盯着她不说话。
两人之间突然变得焦灼起来。
苏霜觉得有些喘不上气,想说点什么打破沉默。
但她全部的心神早已被刚才那句愿意夺走了。
她一时间竟组织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最后还是陈昉初出声打破了沉默。
他装作不在意转过身继续往前走。
苏霜立刻跟上。
她听见他问:“你那婆子审出什么了?”
苏霜松了口气,然后也装作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和他说起了柳嬷嬷和王氏做了什么。
陈昉初本来只想随便转移个话题。
没想到越听越觉得不对。
他皱着眉问她为何不把人交给皇叔。
苏霜犹豫了一瞬后提了一嘴她父亲苏恒。
陈昉初听完沉默了好一会儿。
虽然知道她和京城的相府不亲厚,但他没想到双方的关系会恶劣到这般田地。
他更没想到那出身名门的王氏会做如此上不得台面的事情。
还有那平时一副公正廉明样子的相爷,居然也会偏心至此。
苏霜知道他一个外男不好对她的近亲,于是像他一样转移话题:“那几个刺客审出什么没有?”
陈昉初本想安慰她几句,却听她突兀的问起别的,仔细想就明白了她的用意。
他心里一暖后很心疼她。
她这样玲珑剔透的人,不该被至亲之人这样对待。
“没有,都是些硬骨头。”他顺着她的心意转移话题。
那几个刺客,正如他们想得一样。
即便上了大刑,他们都守口如瓶。
听审问的人汇报,这几个人在受审过程中很少有反应。
显然是存了死志的。
早有心理准备,苏霜听了也不失望。
她看着路的尽头问:“那我们现在先到哪里去?去看那几个刺客,还时去竹园看起火点?”
陈昉初转头看她说:“我先带你去见个人。”
“谁。”苏霜好奇。
陈昉初却先卖了个关子,他带着她拐弯。
两人换了条小径继续往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