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限大梦想家 第4章 无畏号02

两人没在房间待多久，喇叭里传来通知集合的声音。

作为第一艘非AI操控的复古邮轮，无畏号提前培训了专业的船员与后勤组，以确保最为原始的游览体验。而像柯月出这种临时被挑上的，则是为了响应联邦公平对待F级公民的口号。

当然，也并非所有F级公民都有这样的资格，要么是本身就与高等级公民沾点血缘亲系的会被直接选上，要么就是像柯月出这种通过中间人介绍来的。

许多人挤破脑袋都想登船，毕竟若是无意间得到了大人物的青睐，不说脱离F级的身份，仅仅改变自己的生存环境这一点就已经足够诱人。

站在队伍的最末端，柯月出好奇地打量着周围的新同事。

她还是第一次一下子见到这么多普通F级公民，大约二十人，脸上都带着特有的无知与小心谨慎。

“咳咳，人已经到齐了，接下来我将为大家分配职务。”领班是个小个子金发男，抢眼的头发用发胶抹成坚硬的冠状，昂首挺胸，嗓门大得出奇。

丽维尔对拿腔拿调的人有些过敏，凑到柯月出耳边小声吐槽：“嘛呀，哪里来的金公鸡！”

比喻太过形象，柯月出忍俊不禁。

金公鸡先是发表了一通慷慨激昂的演讲，接着从讲台上走下来，用鹰一样锐利的眼神上下检视着每一个人，眼中的嫌弃之色溢于言表。

“你，瘦得跟猴一样，去后勤吧！”

“你怎么又壮得跟头猪似的，呼哧呼哧地能干的动活吗？”

“谁把你选上来的？！见过蠢的，没见过蠢得这么一览无余的。”

……

他没有佩戴任何基因扫描的仪器，仅凭一双朴实无华却精明的小眼睛来判断，这显然不符合“秩序”的准则。

人群很快骚动起来，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大家都算得上是“关系户”，这隐隐让一部分人有了呛声的底气。

站在柯月出左前方的蓝发女在得到“浑身上下透露出端盘子相”的评价后，终于憋不住怒火，大声道：“尊敬的领班大人，仅仅根据外表以及您的主观判断的分配，这是否太不合理？”

她说话不客气，本就紧张的气氛更加令人窒息。

似乎没想到这群人也有脾气，金公鸡轻蔑笑出声，慢条斯理地扫视一圈，等众人的心都因这窒息感高高挂起时，他才悠悠开口：

“首先，我想你们并不了解你们身处这艘邮轮的意义，也对自己目前的处境很不清醒。作为最低等的F级公民，我还以为你们早就听惯了大实话呢，没想到还是如此蠢笨，这仅仅才是开始而已。”

“实话说，你们的意见并不重要，当然，我的分配结果也不重要。”

他捏着蓝发女的下巴迫使她仰头，鸡冠一样头发几乎戳到她的脖颈。

这本应该是个居高临下、充满气势的动作，却因为他矮蓝发女一个头而显得尤为滑稽。

金公鸡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右手摸着后腰，话锋陡然一转：“重要的是，我有将你们赶下船的权力。”

冰凉的枪口瞬间抵住女人的太阳穴。

寒意在整个房间蔓延，丽维尔紧紧握着柯月出的手，大气不敢喘。

邮轮早在柯月出她们集合前就开始航行了，现在将人赶下船，不就意味着葬身海底吗？

原先心有怨愤的人只好瑟缩地低下头，没有人敢拿自己的生命冒险，领班终于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满意地松开手中瑟瑟发抖的人。

他抚平因为掏枪而皱起的衣襟，继续道：“虽然你们大多对我不满，但谁让我是一个心地善良的人呢？我不介意提醒你们一点——”

“保持这艘船的‘无序’，才是大家要遵守的秩序。”

“好了，现在我们可以继续了吧？”

——

孤身一人来到储藏室时，柯月出并未对金公鸡的安排做过多的思考。

丽维尔由于出色的容貌被派去服务部，这是个能在大人物面前刷脸的好机会，听到宣布结果的那一刹那好几人都暗戳戳嫉恨她。

不过丽维尔本人对这个结果却不太满意，她苦哈哈地朝柯月出大吐苦水：“谁知道那群龟毛的人能提出多过分的要求呢！我可不想因为一些‘小失误’被踢下船，那群人最擅长不把人当人了。”

轮到柯月出时，金公鸡只是皱眉打量了她一下，没有出言讽刺，也没有过多青睐，匆匆丢下一句“你就去储藏室待着吧”就结束了。

那群人向她投以同情的目光，柯月出不理解，她习惯了独自一人的环境，虽然交朋友是一件趣事，但往往也会带来许多未知难以处理的麻烦。

因此去哪里她都无所谓。

储藏室很暗，房间里弥漫着劣质的油漆味，铁质的柜子整齐地排布两侧，上面两层堆着老虎钳等修理工具，下半部分则是上锁的柜子。中央用栏杆围着一口巨大的棱形木棺，棺身嵌着繁复的金色花纹，像是某种古老的异族图腾，争相奔涌着冲向中心的菱锁。

柯月出忽然从那劣质油漆味中嗅到一丝奇异的香味，像是某种牵引神经的丝线，刺穿了大脑，催促着她去打开那把诡异的菱锁。

在即将触碰到锁的一刹，柯月出屈了屈手指，目露不解：

“啊，为什么呢？”

很可惜，她并不是一个对事事都好奇的人。

在储藏室的正中心光明正大地摆这样一个东西，任谁看了都很可疑吧？

柯月出收手，跨过栏杆刚拐到房间的内侧，门口突然传来男人交谈的声音，她飞速将身形隐匿在帘幕里。

“说好了上船后就别联系，你想害死我们吗？”一号刻意压着嗓子，却无法掩盖声音里的愤怒。

二号听起来冷静一些：“可是你根本没有帮我打点，这和我们说好的不一样。”

“我去了乌龟的组，你不会不知道他是个什么人吧？还是说，你只是和我装傻？”

一号明显一噎，但还是强撑着面子：“你...你以为兔子组很好进吗？我都说了要时间要时间，这么着急干什么？蠢货！”

二号轻笑，那笑声中藏着点阴森森的意味：“但是你不是进了吗？皮特？是你说你有靠谱的渠道，我才把东西交给你。现在你把我当傻子耍吗？！”

死一般寂静的空气中传来金属摩擦的声响。

“是！我就是在把你当傻子耍！克劳斯，你不会以为你还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小少爷吧？需要我提醒你吗？三个月前你家里人都已经死光光了，‘bomb——’，炸得连肉腥子都不剩呐！”

“曾经你找人把我按在巷子里像狗一样舔你鞋底的时候，有想过有朝一日会捧着那些东西来低声下气地求我吗？”他的话里是毫不掩饰的恨意，到了今天这一步，索性不装了。

“怎样？我是拿着那些东西换来了兔子组的待遇，可是克劳斯，你这样一个只会挥霍家产无所事事的蠢货，即便真得到了这个机会也只会被人耻笑吧！识相点的话，就低下你那‘高贵’的头颅，像我曾经那样，给‘狗一样的皮特’清理一下鞋底吧！说不定我还会善心大发，放你一条生路呢哈哈哈哈哈……”

冷白月色舔舐着邮轮的窗沿，一点点侵吞着屋内的黑暗。柯月出能感受到另一人越来越粗重的呼吸声，下一秒，“咣啷——”一声，伴随着工具七零八落的掉落，重物撞击。

柯月出怀疑他撞到了木棺。

咕叽咕叽，斯拉——

猛然间，铁锈味甚至盖过了油漆的味道。

良久，她听见男人长长的喂叹：“呵，狗一样的皮特？既然做了狗，就要有做一辈子狗的自觉啊……”

储藏室重新归于静寂。

柯月出掀开帘子走出来，在月光下站定。

肥硕的男人像戳破了的气球一样静静地躺在木棺旁，被挖去双眼后脸上只余下两个黑黑的窟窿，嘴巴不可思议地张大着，丝毫看不出刚刚硬气的那几秒。

啪嗒，暗褐色的粘稠血液从木棺上滴落，沿着木板缝淌到柯月出的脚下，她后知后觉地意识到，眼前可能是个大麻烦。

这是无序的开始。

柯月出拾起那把粘满血的老虎钳，耳朵微动，门口传来吱呀的声音。

果不其然，犯人总喜欢在事后回到现场，只不过——

他有些太着急了。

电光火石间，柯月出握紧老虎钳，朝他的脑袋狠狠砸了下去。

零星血迹迸溅到她的左脸，柯月出无辜歪头，缓缓眨眼。

倒下去的那一刻，男人脸上满是惊恐，似乎不敢相信这间屋子竟然还藏着一个人，“你——”他只来得及发出生命的最后一个音节。

柯月出蹲下身，叹了口气，有些无奈：

“抱歉，我才来第一天，不喜欢这样。”

月色忽然游离，两个身形迥异的尸体并排趴在窗框上倾听海浪的乐曲，垂落的脑壳上还一边对称着一个窟窿，不仔细看的话竟有种诡异的和谐。

他们都不曾为自己设想过这样的结局。

柯月出把玩着手中的乌龟与兔子，在沉默中将这一对仇人推入海底。

柯月出：第一天上班就有来捣乱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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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无畏号0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