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接到“任务”后,季洛镜见到傅映洲时的眼神都变得微妙起来。心悬在半空,她对这样的事情仍然是慌乱的。
季洛镜现在很难说自己对于傅映洲的情感。她的确一直都喜欢着他,但是白巫的事情如同一条不可逾越的鸿沟横在二人的面前,阻碍了她一切的情感。她总是告诉自己,要不然就算了,可能她和傅映洲终究是无法在一起的,可能血族和白巫之间的婚姻本就是个笑话。
四月份的工作实在是多。两个人几乎将所有的时间都投入进了集团里,傅映洲也难得许久没有闹她。
时至劳动节,傅映洲给她报了集团团建游的名字,言下之意是让她陪自己一块儿去。集团高层领导的团建活动,傅映洲永远是缺席的那个。这次竟然破天荒地的跟着大家来,实在让人有些匪夷所思。
高层团建游是秘书部负责的,机酒由季洛镜隔壁工位的同事阮诺诺负责一部分。在私心方面,一拍即合就决定了季洛镜和阮诺诺一块儿住标间。高层领导基本都已成家立业,少不了拖家带口,套房也居多。
于是顺带把傅映洲一个人扔去了套房。
楚唯然大概是真要修身养性,也一直没有联系她。
也罢,季洛镜回国后一直没有抽出时间去玩,趁这个机会得好好休息一番。
不知是习惯使然,傅映洲在某次午后一块儿吃饭的时候,问了一句酒店订的怎么样后,才知道他一个人住套房,成为孤家寡人,甚至于航班都不是一趟。他想要发作,又忽得意识到他们二人已经离婚了。
季洛镜替阮诺诺解释了这个安排的合理性,大概是万一出了事故,最起码集团的核心成员不会损失太多。
傅映洲怎么不会想到这方面的顾虑,但还是对成为孤家寡人这件事有些暗暗地不爽,不爽到徐潇见到他都感到有些不好说话。
徐潇是在集团园区这边遇见傅映洲的。
“我的好哥们,你怎么不在办公室坐着?”徐潇抬腕看看时间,“现在是你的上班时间诶。”
傅映洲晃了晃了手里提着的蛋糕盒,“这边新开了家手作甜品店,听季洛镜念叨过几回,帮她买一下。你来干什么?”
“我还不能来这边了?”徐潇显然是在找揍。
傅映洲沉下眼色狠狠剜了他一眼,转身就走。
徐潇只感他情绪不太对,厚着脸皮追了上去。“傅总!你这个样子看来是有情况啊?”
傅映洲一听他这么问更加火大,神情不耐,步履匆匆,徐潇小跑都跟不上他。
他就这样跟着傅映洲回了集团办公室。
现在的时间傅映洲也不方便把蛋糕送给季洛镜,因此便由童助理将蛋糕放进冰箱暂为储存。
季洛镜喜欢甜食。以前住月德的时候,回家路上就总是让他停下车去路边随便一家甜品店提溜一块儿蛋糕回去。后来,这也成了傅映洲的习惯。
在徐潇不耻下问刨根问底的攻势下,他提前结束了今天所有的工作,冷着脸将前因后果说明交代。
徐潇差点笑出了声。他本来到高新这边来除了闲逛,还有就是给朋友的店面捧个场。没想到偶遇了傅映洲,还感受到了乐子。
他假意对季洛镜的行为表示愤懑,又大声阴阳了傅映洲一番。
最后傅映洲将他这位“好哥们”赶走了。
是的,她确实跟自己没什么关系。傅映洲眉头紧锁,心绪久久难散。后来又想自己是不是太幼稚了,连这都要计较。
总裁办的内线电话被拨通,是季洛镜。
“傅总,那个项目翻译差不多完了,只是有一块儿地方用的好像是客户老家的法语名词,我不太懂,我送去海外部让他们核对一下,晚点送过去。可能得加班……”季洛镜的声音轻轻的,骤然抚平了他心头所有的烦躁,如沐清泉。
傅映洲抿了一口茶水,指尖点在桌案,说:“你现在送过来吧,剩下的我来看就好。”
“好。”
不一会儿季洛镜便踏着轻快的步伐来了傅映洲办公室,洋溢着即将下班的喜悦。她并不知道刚刚在这个办公室发生了什么事情,只是觉得傅映洲的神情很微妙。
傅映洲接过纸质文件夹,垂眼简单看了一眼,“是法语名词。你的工作基本就做完了,剩下的就别管了。”
“感觉秘书的工作怎么样?”他岔开话题,问了些题外话。
季洛镜如实说:“比策展轻松一点。”
傅映洲听此一言不发地点点头,将文件夹放在一旁,起身去内室的冰箱里取了蛋糕交给她。仿佛是工作的一部分,就这么僵硬地塞到了季洛镜的手里。
外包装还是冰冰的,品牌logo悬在提手上,她有些意外。
“谢谢。”季洛镜说。
“最近准备一下,五一就要去旅游了。”傅映洲特地提醒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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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风拂过,是咸腥的水汽。
这个季节,洪东的近海还不允许普通游客下水。季洛镜趁着潜水风头正盛的时候去夏威夷把自由潜考了。她实在是没有这方面的天赋,费了很大的力气才下了证,从这以后她的运动细胞也就一蹶不振了。
目的地选在了洪东市,主要由于长都是内陆城市,选在沿海的地方同事们不会觉得那么无聊枯燥。集团福利虽然能薅尽薅,但是还是希望大家能薅得开心。没有集体活动,公司报销全部费用,何乐而不为。
但季洛镜身带秘书一职,第一天大家都跑出去玩了,只留她一人在机场等着处理收尾完所有阶段性工作的傅映洲落地洪东。
没离婚的时候,她和傅映洲倒是经常出去玩。如今不同于往日,她满怀心思只想躲着他。季洛镜为了离婚说过的重话全部都化为了回旋镖扎在了两个人的心上。
傅映洲穿着钴蓝的衬衣下配休闲灰裤出现在接机厅,在一众人群中格外高挑显眼。发丝被梳理得整齐,顺光而来,眉眼清晰立体,一举一动中薄肌在柔软的衣料中若隐若现。
季洛镜举着接机的小旗子,生怕他瞧不见她。
傅映洲今日心情看起来格外愉悦,笑盈盈的同时第一时间就将视线投了过来。
季洛镜本想要接过他手中的行李箱,却被傅映洲躲闪了开,他轻声说:“不用,怎么能让女孩子拖箱子。”
她退了几步,走在傅映洲的身旁。
“你跟阮诺诺说一声,今晚你不回去跟她一块儿睡了。”傅映洲便走便替她安排。
季洛镜早料到傅映洲会有这一手,以公司的身份出了门,她的“人身自由”大概也只能掌握在傅映洲的手里,哦了一声垂头直接便拨通了阮诺诺的电话。
傅映洲对她十分有效率的行为十分满意,手里划拉着地图以及秘书部那边发的攻略自由,随口问季洛镜想去哪里逛逛。
洪东潜水资源丰富,近海海底还有沉船博物馆,因此潜店很多。傅映洲有水肺证,按照规定也可以和季洛镜一块儿下水。
季洛镜摇了摇头,并不是很想下水。她只是想别和同事们的活动重合就行,让别人看到她和傅映洲这样亲密随行,实属是不太好。
傅映洲越来越爱粘着她了,季洛镜自己清晰地感受到了那令人窒息的依赖感。但血族的冷血本性却清晰地告诉她,不可能。依赖感与血族这种没有太多情感的生物是无法划约等号的。
“别跟其他人的行程重合就行,”季洛镜说。
傅映洲偏头看向她问为什么?他目前是单身状态,跟女生在一块儿难道不合理吗?
“我可是你见不得光的情人。”季洛镜忽然过来勾了一下傅映洲的胳膊,然后便立刻分开来。
傅映洲的下一句话哽在了喉头,哑然失笑。
“你笑什么?”看见他嘴角扬起的笑意,季洛镜凑到身边问。
“很少见你这么活跃的样子了。”傅映洲说着,将行李箱重新塞到了季洛镜手中,“这么活跃就拖着吧,季秘。”
她气愤地接过行李箱,拉起来竟然一点都不重。
傅映洲解释说:“专门没带电脑,就为了好好享受季秘书的陪伴。”
“滚。”
话出口,季洛镜才觉自己说了什么。仿佛又回到了热恋期,她拖着两个行李箱嫌傅映洲走得慢,哼哧哼哧地一个人往前面跑。傅映洲会踏着轻巧悠闲的步子在后面饶有兴趣地看着她的背影,如同照顾小孩子一般。
傅映洲跟上来摁住她的肩膀,“你也不问问何俞怎么样了?”他知道何俞和宋贝此行是季洛镜的一根刺,也是悬在两人关系之桥上的一颗大石头。
季洛镜一怔,说:“他们找到巴贝斯了吗?”
“他们才刚落地格陵兰岛。”
“哦,”季洛镜并没有表现出强烈的反应,她垂着头,故意跨着地面瓷砖缝隙的间隔踩着步子,“宋贝回来我得好好给他道歉。”
说起这,季洛镜的脑海不自觉地回忆想起那时的情景。千钧一发之际她竟然犹豫了,最后是宋贝亲自将刀刃送进了自己的胸膛。每每想到她都会懊悔无比,甚至于后怕。垂头看着自己的手掌,好似鲜血还缠绕着指节,黏黏糊糊的,脱不开,也洗不干净。
傅映洲不知怎的,忽得揽住了肩膀将她收入怀中,“想什么呢?这么出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