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谓之邻 第10章 是我的了

“砰！”

林逸几乎是撞进家门的，反手甩上门，沉重的防盗门发出巨响，震得空荡的客厅嗡嗡作响。他背靠着冰冷的门板，剧烈地喘息着，仿佛刚逃离一场致命的追捕。沈憬那句“你需要帮助”和最后那个冰冷的眼神，像烧红的烙铁，反复烫灼着他麻木的神经。

“习惯了……”

“习惯了……”

“习惯了……”

他喃喃自语，声音嘶哑破碎，在死寂的房间里回荡，空洞得令人心悸。胃部的绞痛和身体的虚弱感被一种更庞大、更黑暗的东西彻底淹没。送走逸逸后的巨大空虚，被沈憬看穿的羞耻和愤怒，长久以来积压在心底的绝望、自我厌恶、对未来的无望……所有被“无所谓”外壳勉强封存的黑暗洪流，在这一刻，轰然决堤！

世界瞬间扭曲、坍塌。

冰冷的窒息感像一只无形的手，死死扼住了他的喉咙！

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无序地撞击，每一次跳动都带来尖锐的疼痛和濒死的恐慌！

视野开始发黑，旋转，无数尖锐的、充满恶意的声音在脑海中尖啸！

“废物！”

“没人要！”

“去死！”

“消失！”

“你只配在黑暗里腐烂！”

“不……不要……”林逸痛苦地呻吟着，身体顺着冰冷的门板无力地滑落，蜷缩在地板上。他像一只被剥光了壳的蜗牛，暴露在致命的盐粒之下，剧烈地颤抖着。冷汗瞬间浸透了单薄的衣衫，冰冷的触感却无法缓解体内燃烧的业火。他死死抱住自己的头，指甲无意识地抠抓着头发和头皮，试图用更强烈的物理疼痛来压制那灭顶的精神风暴。

袖口被蹭了上去，露出苍白手腕上纵横交错的旧伤疤。他看着那些丑陋的印记，一个更强烈的、带着毁灭快感的念头疯狂滋生——再深一点！再痛一点！让这痛楚淹没一切！他颤抖着伸出手，摸索着……

---

与此同时。

沈憬几乎是狂奔着冲到林逸家楼下的。苏晓晓在电话里惊恐的叙述——“逸崽状态不对！他刚把逸逸给我时眼神就死了一样！他那个家现在空无一人！他要是发病了……”——像催命符一样在他耳边炸响！早餐店门口那句冰冷的“习惯了”和那双空洞绝望的眼睛，此刻化作了最深的恐惧！

他冲上楼梯，三步并作两步，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撞得肋骨生疼。他冲到那扇熟悉的、油漆剥落的防盗门前，没有丝毫犹豫，抬手就用力拍门！

“林逸！开门！” 他的声音低沉紧绷，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急迫，却奇迹般地没有失控大喊，只是用最大的力量敲击着门板，发出沉重而规律的“咚咚”声，试图穿透门后可能的混沌。

门内一片死寂。没有回应。只有一种令人心悸的、压抑到极致的安静。

沈憬的心沉到了谷底。那死寂比任何尖叫都更恐怖！他不再犹豫，后退半步，眼神瞬间变得锐利而冰冷，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他猛地抬脚，用尽全身力气，狠狠踹向门锁旁边的位置！

“砰——！！！”

一声巨响！老旧的防盗门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门框处的木屑飞溅！门，被暴力地踹开了！

沈憬冲了进去，反手带上门，隔绝了楼道里可能的好奇目光。客厅里弥漫着冰冷的尘埃气息和残留的烟酒味。他的目光瞬间锁定在门后地板上那个蜷缩成一团、剧烈颤抖的身影。

林逸像一只濒死的幼兽，整个人缩成极小的一团，头深深埋在膝盖里，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痉挛着，喉咙里溢出破碎的、不成调的呜咽。他的一只手紧紧攥着自己的左臂，指甲深深陷进肉里，另一只手则无意识地在地板上抓挠着，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出青白。

沈憬的呼吸瞬间停滞！眼前的景象比他预想的任何画面都要残酷！那是一种彻底的精神崩解，是灵魂在黑暗深渊中绝望的沉沦和撕扯！他引以为傲的冷静和逻辑在这一刻彻底粉碎，只剩下一种冰冷刺骨的恐惧和一种近乎本能的冲动——必须阻止他！必须把他拉回来！现在！

没有犹豫，没有言语。沈憬一个箭步冲到林逸身边，单膝跪地。他无视了林逸那充满抗拒和防御的蜷缩姿态，无视了他可能爆发的攻击。他伸出双臂，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近乎强硬的力道，试图将那个颤抖的、冰冷的身躯从地板上拽起来，纳入自己的掌控范围！

“走开……别碰我……” 林逸察觉到触碰，身体猛地一僵，随即爆发出更剧烈的挣扎和抗拒，像一只受惊的刺猬，用尽力气想要推开沈憬，声音嘶哑破碎，充满了惊恐和厌恶，“滚……滚啊！”

他的反抗出乎意料的猛烈，指甲在沈憬的手臂上划出几道血痕。但沈憬毫不在意，那双冰湖般的眼睛里此刻燃烧着一种近乎偏执的火焰！他不能放手！绝对不能！

混乱的挣扎中，林逸猛地抬起头，那双被泪水、汗水和绝望彻底淹没的眼睛，空洞而疯狂地瞪视着沈憬，里面没有焦距，只有一片毁灭性的黑暗！他的呼吸急促而混乱，仿佛下一秒就要窒息！

就是现在！

沈憬的心脏像是被狠狠攥紧！看着那双彻底被黑暗吞噬、濒临崩溃边缘的眼睛，看着那因窒息而痛苦扭曲的苍白面容，所有的思考、所有的顾虑都被抛到了九霄云外！一种超越理智的本能驱使着他！

他猛地俯下身！

在昏暗的光线下，在冰冷的地板上，在绝望的深渊边缘——

沈憬用力地、带着一种近乎掠夺的强势和不容拒绝的温柔，吻住了林逸那冰冷颤抖、毫无血色的唇！

这个吻，毫无旖旎，只有冰冷的触感和绝望的咸涩（泪水混合着汗水）。它像一道最原始、最粗暴的闸门，试图强行截断那汹涌的黑暗洪流！

“唔——！” 林逸的身体瞬间僵直！那双空洞疯狂的眼睛骤然睁大，瞳孔里映出沈憬近在咫尺、同样紧闭双眼、眉头紧锁的侧脸！唇上传来的温热、强势、甚至带着一丝血腥味的触感（他自己的唇被咬破了），像一道撕裂黑暗的强光，又像一块投入沸水的坚冰，带来了前所未有的、巨大的感官冲击和精神震撼！

所有的挣扎、所有的抗拒、所有脑海中尖啸的恶魔……在这个突如其来的、冰冷的吻下，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那灭顶的窒息感和濒死的恐慌，被这陌生的、强势的、带着灼热体温的接触强行打断！一股强大的、不容置疑的存在感，蛮横地侵入了他的混乱世界！

沈憬没有深入，只是紧紧地、用力地贴着他的唇，用自己的体温和气息，强行传递着一个无声却无比强烈的信号：我在！呼吸！感受！

时间仿佛凝固了。

几秒钟，却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林逸僵硬的身体开始细微地颤抖，不再是那种崩溃的痉挛，而是一种难以置信的、茫然无措的颤抖。他眼中的疯狂黑暗似乎被这强光刺破了一个缺口，一丝微弱的、属于现实的意识挣扎着回归。

沈憬感觉到他身体的僵硬和颤抖的变化，感觉到他呼吸似乎艰难地恢复了一丝丝规律。他这才极其缓慢地、带着一种小心翼翼的试探，离开了林逸冰冷的唇。但他没有放开他，双臂依旧紧紧圈着他颤抖的身体。

林逸的眼神依旧空洞，但那份灭顶的疯狂和窒息感，似乎被这个粗暴的吻暂时压制了下去。他呆呆地看着沈憬近在咫尺的脸，看着他冰封眼眸深处那翻涌的、沉重的、他从未见过的复杂情绪——恐惧、焦灼、还有一丝……笨拙的、不容置疑的关切？

巨大的茫然和一种迟来的、被彻底侵犯和看穿的羞耻感席卷而来。紧接着，是更深沉的、积压了太久太久的委屈、痛苦和绝望！像被强行打开的潘多拉魔盒！

“呜……” 一声极其细微的、如同幼兽哀鸣般的呜咽，从林逸紧咬的唇缝中溢出。随即，那强撑的、麻木的、自我毁灭的外壳彻底碎裂！

他猛地将头埋进沈憬坚硬温热的颈窝，像抓住溺水前最后一根浮木，双手死死攥住了沈憬后背的衣服，布料在他手中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压抑了太久的、如同海啸般的泪水，终于决堤！

不是嚎啕大哭，而是无声的、剧烈的、仿佛要将五脏六腑都呕出来的颤抖和抽泣！滚烫的泪水汹涌而出，瞬间浸湿了沈憬颈侧的皮肤和衣领。那哭声压抑到极致，带着一种撕心裂肺的绝望和痛苦，仿佛要将灵魂深处所有的黑暗和委屈都哭出来！

沈憬的身体瞬间僵硬了一下。颈窝处滚烫的湿意和怀中身体那剧烈的、无声的悲恸，像滚烫的岩浆，灼烧着他冰封的心。这是他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接触一个人如此彻底的崩溃。没有逻辑，没有理性，只有纯粹到令人心碎的痛苦。

他维持着单膝跪地的姿势，双臂收紧，以一种近乎笨拙却异常坚定的力道，将那个哭到浑身脱力、颤抖不止的身体更深地、更紧地拥入怀中。他没有说话，没有任何安慰的言语，只是用自己温热的胸膛和沉稳的心跳，无言地承接住这滔天的泪水和绝望。

他微微侧过头，下颌轻轻抵着林逸被冷汗濡湿的、凌乱的黑发。冰封的眼眸低垂，里面翻涌的惊涛骇浪渐渐沉淀，只剩下一种沉重的、近乎悲悯的温柔，和一种无声的承诺。

冰墙彻底崩塌后的废墟之上，他选择用最原始、最直接的方式，踏入这片绝望的深渊，用体温和怀抱，为那个在黑暗中哭到崩溃的灵魂，暂时撑起一方脆弱却真实的庇护所。

昏暗的客厅里，只有林逸压抑到极致的、撕心裂肺的抽泣声，和沈憬沉稳而有力的心跳声交织在一起。一个在绝望的深渊里痛哭，一个在崩塌的冰墙废墟上沉默地守护。深渊的边缘，第一次有了一道名为“沈憬”的、沉默而坚实的堤坝。而那束被林逸亲手送走的光（逸逸），似乎以另一种更沉重、更灼热的形式，重新降临在了这片冰冷的黑暗里

怀中剧烈颤抖的悲恸，如同狂风暴雨，持续了很久很久。林逸像是要将积攒了十几年的委屈、痛苦、黑暗和绝望，都化作滚烫的泪水，倾泻在沈憬温热的颈窝里。他死死攥着沈憬背后的衣料，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仿佛那是连接他与这个冰冷世界的唯一缆绳。

沈憬始终沉默。没有空洞的安慰，没有无谓的询问。他只是用双臂紧紧圈着怀中单薄颤抖的身体，下颌轻轻抵着林逸汗湿凌乱的黑发，用自己的体温和沉稳有力的心跳，无声地构筑着一方脆弱却坚实的壁垒。每一次无声的抽泣撞击着他的胸膛，都带来一阵细微的、连他自己都未曾预料的心悸。

时间在绝望的泪水和沉默的守护中流逝。窗外的光线渐渐偏移，在冰冷的地板上投下长长的影子。林逸汹涌的哭泣终于渐渐平息，变成了断断续续的、精疲力竭的抽噎，身体也不再剧烈颤抖，只剩下脱力后的轻微抖动和无法控制的生理性哽咽。他依旧紧紧靠在沈憬怀里，额头抵着对方的颈窝，像一只受尽惊吓后终于找到庇护所、却依旧惊魂未定的小兽，贪恋着这来之不易的、带着体温的安全感。

沈憬感觉到他呼吸逐渐平稳，虽然依旧带着哽咽的余韵。他极其缓慢地、带着一丝小心翼翼的试探，微微松开了紧拥的力道，但没有完全放开。他低下头，看向埋在自己颈窝里的那张苍白疲惫的脸。

林逸的睫毛湿漉漉地黏在一起，眼睑红肿，脸上泪痕狼藉。那双不久前还盛满疯狂和黑暗的眼睛，此刻只剩下被泪水冲刷后的茫然、脆弱和一种深不见底的疲惫。他微微抬起眼皮，对上沈憬低垂的目光。那眼神不再冰冷审视，而是翻涌着一种沉重的、林逸完全看不懂的复杂情绪，像深不见底的漩涡，几乎要将他吸进去。

没有尴尬，没有质问。经历过刚才那场灵魂的撕裂风暴，任何言语都显得苍白。空气里只剩下劫后余生的寂静和一种难以言喻的、紧密的联结感。

沈憬的喉结几不可察地滚动了一下。他看着林逸眼中那片脆弱荒芜的废墟，看着那张苍白脸上残留的泪痕，心底那堵彻底崩塌的冰墙废墟之上，一种从未有过的、汹涌而决绝的冲动，如同岩浆般喷薄而出！

理智？逻辑？风险评估？

那些曾被他奉为圭臬的东西，在眼前这个刚刚从深渊边缘被他强行拉回、脆弱得仿佛一碰即碎的灵魂面前，彻底失去了意义。

他不能放手。

他必须抓住他。

用比拥抱更牢固的绳索。

沈憬的眼神瞬间变得异常专注和坚定，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他依旧维持着单膝跪地的姿势，一只手依旧稳稳地扶着林逸虚脱无力的身体，另一只手则探向自己运动服的内袋。

林逸茫然地看着他的动作。

沈憬从内袋里，极其郑重地取出一个折叠得异常平整的、素白的信封。信封没有任何花哨的装饰，只有右下角用冷峻有力的笔迹写着一个字：“逸”。

他将这个素白的信封，递到了林逸的面前。

林逸的瞳孔微微收缩。他看着那个信封，看着那个熟悉的、属于自己的名字，大脑一片空白。这是什么？道歉？保证？还是……

沈憬没有给他猜测的时间。他直视着林逸茫然脆弱、还带着泪痕的眼睛，声音低沉、清晰、带着一种斩钉截铁般的重量，每一个字都像是用尽全身力气凿刻出来：

“林逸。”

“我喜欢你。”

“从第一次看到你喂那只猫，从第一次看到你画那只猫，从第一次……看到你把自己缩成一团。”

“不是同情，不是好奇。”

“是喜欢。”

“是想要靠近你，想要了解你，想要……把你从那片黑暗里拉出来的喜欢。”

“是想要成为你的光，或者……和你一起待在黑暗里也无所谓的喜欢。”

他的话语没有任何华丽的辞藻，甚至带着沈憬特有的、近乎冰冷的直白和理性剖析。但正是这份不加修饰的直白，在这种情境下，却拥有着震撼人心的力量！它像一道强光，刺破了林逸内心刚刚平息的混沌！

林逸彻底僵住了。他难以置信地看着沈憬，看着他冰封眼眸深处那翻涌的、沉重的、却又无比清晰的火焰。喜欢？沈憬？喜欢他？这个完美冰冷、高高在上的学霸？喜欢他这个满身伤痕、一无是处、连自己都厌恶的废物？

荒谬！可笑！不可能！

这一定是怜悯！是看在他刚刚发病的份上！是另一种形式的“帮助”！

巨大的冲击和被冒犯的感觉瞬间涌上心头，他下意识地想推开沈憬，想嘲讽，想拒绝，想像在早餐店门口那样用冰冷的“习惯了”将他推开！

然而，就在他眼神刚刚凝聚起一丝抗拒和嘲讽的瞬间，沈憬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他拿着信封的手没有收回，反而更坚定地往前递了半分，几乎要碰到林逸冰凉的手指。他的眼神变得更加锐利，带着一种近乎逼迫的强势，声音也更加低沉有力：

“拿着。”

“不是征求你的同意。”

“是通知你。”

“从今天起，你是我的了。”

“我的了”三个字，带着一种近乎霸道的宣告，像一道无形的枷锁，瞬间套在了林逸脆弱的心上。不是温柔的告白，而是带着沈憬式强势的占有宣言！在这种刚刚经历了崩溃、精神防线完全瓦解的时刻，这种不容置疑的宣告，反而产生了一种诡异的、令人无法抗拒的魔力！

林逸所有的抗拒、所有的嘲讽、所有的自我厌弃，在这强势的宣告面前，如同被戳破的气球，瞬间泄了气。他看着沈憬那双翻涌着复杂火焰、却无比认真的眼睛，看着那个写着“逸”字的素白信封，看着对方身上被自己泪水浸湿的衣领和手臂上淡淡的抓痕……

一股巨大的、无法言喻的委屈和渴望，如同决堤的洪水，再次冲垮了他刚刚筑起的一点点心防！

他太累了。

他太痛了。

他一个人在黑暗里走了太久太久，挣扎了太久太久。

他刚刚亲手送走了唯一的光（逸逸），此刻，另一道更灼热、更强势的光（沈憬）却蛮横地闯了进来，不容拒绝地要将他笼罩。

即使这光可能是假的，是短暂的，是另一种深渊……

他也不想再挣扎了。

他太需要……一个可以停靠的地方了。哪怕只是片刻的幻影。

林逸眼中的抗拒和嘲讽彻底消散，只剩下深不见底的疲惫和一种近乎认命的脆弱。他极其缓慢地、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抬起那只冰冷的手。

他没有说话，没有看沈憬的眼睛。他只是伸出苍白纤细的手指，轻轻地、小心翼翼地，捏住了那个素白的信封一角。动作轻得像是在触碰一个易碎的泡沫，又像是在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的稻草。

他收下了。

没有激动，没有欣喜，只有一种深沉的、认命般的顺从和一种……如释重负的疲惫。

沈憬看着林逸收下信封，看着他低垂的眼帘和微微颤抖的手指，冰封的眼底深处，那翻涌的情绪似乎沉淀下来，化作一种更加深沉的、带着守护意味的坚定。他知道，这远不是健康的爱情开端，这是绝望者对浮木的病态抓取。但他不在乎。他只要林逸活着，只要他此刻不再坠入深渊。

他再次收紧手臂，将刚刚收下“情书”、却依旧脆弱得像琉璃娃娃般的林逸更深地拥入怀中。这一次，林逸没有丝毫挣扎，甚至顺从地将额头重新抵回沈憬温热的颈窝，身体放松地靠着他，仿佛找到了最安稳的港湾。一种前所未有的依赖感，如同藤蔓般，从他被泪水浸透的心底悄然滋生，缠绕上沈憬这个突然闯入的、强势的“救世主”。

沈憬感受着怀中人温顺的依靠和细微的呼吸，一种沉甸甸的、混杂着巨大责任感和异样满足感的情绪，充斥着他的胸腔。他低下头，下颌轻轻蹭了蹭林逸柔软的发顶，动作带着一种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笨拙的温柔。

冰墙彻底崩塌的废墟上，他用一封直白的情书和强势的宣告，为自己和这个深渊边缘的灵魂，强行搭建了一座摇摇欲坠的桥。桥的一端是光，另一端是黑暗。而那个刚刚经历风暴、收下情书、变得无比依赖他的少年，正紧紧地抓着他的手，闭着眼，任由他牵引着，走向未知的方向。

---

手机在沈憬口袋里疯狂震动。是苏晓晓发来的信息轰炸，询问林逸的情况。

沈憬单手搂着怀中似乎因为疲惫和情绪大起大落而有些昏昏欲睡的林逸，另一只手拿出手机，飞快地回复。

**沈憬：** 没事了。在我这。

**苏晓晓：** ！！！在你那？你找到他了？他怎么样？没出事吧？[惊恐][惊恐]

**沈憬：** 嗯。暂时稳定。睡了。

**苏晓晓：** 睡了？？？你对他做了什么？？？[震惊到裂开.jpg]

**沈憬：** ……

**沈憬：** 照顾他。

**苏晓晓：** [狐疑.jpg] 沈憬，你不对劲！非常不对劲！逸崽呢？让他回我话！

**沈憬：** 他睡了。别吵他。

**苏晓晓：** ……

**苏晓晓：** [我好像知道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jpg]

**苏晓晓：** 行吧……你……好好照顾他。他……经不起折腾了。[叹气.jpg] 有情况立刻call我！

沈憬按灭手机屏幕，重新将注意力完全放在怀中的人身上。林逸似乎真的睡着了，呼吸变得均匀绵长，只是眉头依旧无意识地微微蹙着，仿佛在睡梦中也不得安宁，一只手还无意识地紧紧攥着沈憬胸前的一点衣料。

沈憬调整了一下姿势，让林逸靠得更舒服些。他低下头，目光落在林逸苍白安静的睡颜上，落在他另一只手里紧紧捏着的、那个素白的信封上。

深渊依旧在侧，冰墙的阴影并未远离。前路荆棘密布，充满了未知的风险和沉重的责任。但此刻，感受着怀中真实的重量和温度，沈憬冰封的心底，第一次生出了一丝名为“归属”的暖意，以及一种不容动摇的决心。

他收紧了手臂，无声地宣告：

是他的了。

这片废墟，这个伤痕累累的灵魂，他接手了。无论前路是光，还是更深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