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卫观察手记 第55章 顺利

疾风刮至耳畔有些微微的刺痛，薛俨看着黑洞洞的屋宅，后方突然射出万丈光明，照亮了每一处屋瓦草木，原本幽深的天色也一点一点亮了起来。

原来这里会比外面亮的晚一些。

甄行跟上来，念念有词：“这里看起来像是一个深谷，不想隐藏的这么神秘。”

薛俨轻声道：“步子放轻些，当心有人发现。”

他们都是身有功力之人，自然将自己的脚步声放到最轻。

“大人，难道那个什么朝阳门就住在这里？”甄行回忆起薛俨跟自己说的话，他那日在春熹客栈就是朝阳门中的人设下的局，他们推阻着不让大人查案，想必一定有比表面上更深的算计。

薛俨不置可否，对于江湖上的事，他所了解不多，竟然在案件卷宗中也没有过多提及，他们所谓难道仅仅只是为了谋财害命？

自己阻挡了他们的财路，故而阻拦，那为什么要带走那些少女。

他回忆起凝露华那奇特的香味，还有漂浮在沅水河上的破败灯笼。

周围无比寂寥，就像不曾有人在这，风吹着衣袂哗哗作响，被薛俨伸手按住。

走至门前，他伸手敲了敲门，半晌无人应答。

甄行道：“大人，里面不会没人吧。”

薛俨蹙眉，伸手按在门扉上时却感觉略微的松动，便直接用力推开。

门板砸在墙上，因为风的干系，并没有发出太大的声音。甄行跟着薛俨进屋，顺便回头看了看身后，一条长长的道路衔接着那座古朴的门。

“这应当是大堂。”薛俨看着面前落满尘埃的高座，铜制背泛着冷光。

“大人，你抬头看！”甄行忽然道。

薛俨闻言抬起头，看到头顶上用各色的颜料绘出的诡谲的图案，密密麻麻，像无数的人脸。

甄行有些胆寒：“这是什么啊？”

“或许是什么特殊的图腾。”薛俨一边说道一边将图案默默记下。

墙壁上的烛灯有燃过饿痕迹，看来这里不是完全废弃。

“大人，要不要属下先去查探查探？”甄行提议道。

薛俨应声：“你去看看这里有几间房子，有没有人住，可有可疑，小心被人发现。”

甄行点头，有点不放心道：“大人也是注意自身安危。”

毕竟这里是一个十分奇怪的地方，难保没有机关什么的，在暗处伤人，薛俨已经中过一次招，可不能再有第二次了。

这里屋子不多，排列规律，也不曾遇见住在这里的人，从窗口望去黑洞洞一片，只有上下飞舞如蛾的灰尘。

薛俨收回目光，地上野草成倒伏之状，杂草生得也不算高，不像是无人的模样。

难不成已经发现自己找到了这个地方？

他揉了揉自己的指节，心道：不过也是该在这种隐秘的地方藏人，只是不是自己心中所想的那种桃花源罢了。

阡陌交通，鸡犬相闻在这里不在，取而代之是沉郁，潮湿，阴暗。

走过暗红色的廊桥，耳边突然响起一声清脆的铃响，薛俨正疑惑，只听得头顶“咻”得一声，一支利箭在始料不及中从屋顶飞出来，一块黑瓦从顶上滚落，在地上摔成碎片。

薛俨闪身及时，箭只没在他脚边的泥地里。

“大人！”不远的甄行听到声音，赶紧持剑跑了过来。

不想薛俨面色一凝，伸手一把将他拽住，两个人一齐飞速躲到回廊之中。

箭雨唰唰落下来，一支木箭不偏不倚扎在柱子上，渗出暗红色的水渍。

半晌周围都安静了下来，甄行心跳地飞快，看到薛俨要动手去把木箭拔下来，赶忙阻止道：“大人，当心上面有毒。”

他取出一块手帕，小心翼翼将其包着，然后轻轻拽下来，递给薛俨。

甄行抬头看向方才射出箭的屋顶，不由得唏嘘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啊。大人，属下听闻有一种瓦片，叫箭瓦，里头藏了木箭，必要时可放出伤人，没想到里面果真暗藏了机关。”

他拍着胸口，不断出着气。

薛俨打量着手中的木箭良久，继而放回到甄行手中，肃然道：“把这收好，回去再研究。”

甄行收好东西，深吸一口气，伸手揉了揉眉宇，道，

“大人，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若是还有机关该怎么办？”

薛俨抬眼看他，慢悠悠道出一句：“你怕了？”

甄行浑身起了一片鸡皮疙瘩，每次薛俨这种表情都不会有什么好事发生，自己此刻要是退缩，说不定回去会降职。

他立马挺直了背，声音醇厚道：“属下不怕，‘怕’字儿怎么写，属下都不知道。”

薛俨迈开步子，淡淡落下一声：“不怕就行，走吧。”

甄行看着薛俨的背影，赶紧跟了上去。

一路上提防着暗处的机关，才刚松口气，他便往前走了两步，指引道：“大人就是这间屋舍，我瞧着上着锁，看起来有问题。”

听着他的话，薛俨目光凌凌地注视着那扇被锁上的门，他靠近过去，伸手颠了颠那锁的重量。收回手时发现上面留下一抹锈迹。

甄行顺着门缝望进去，半晌也没看出来什么。

薛俨俯身，忽地面色一凝，道：“你闻。”

“闻......”甄行皱了皱鼻子，忽地眼睛一亮，惊讶道，“是血腥味。”

虽然很淡，单凭他们平日办案的嗅觉水准还是很敏觉地抓住了。

“看来就是这个地方。”薛俨冷下眸光。

“只是这里有把锁，我们该如何进去？”甄行深深叹了一口气。

“谁说这里上锁了？”薛俨伸手将那锁扶着，而后轻轻往外一挪，锁竟然就这么被打开了。

看着缓慢晃动的门板，甄行睁大了眼睛，听见耳畔薛俨轻声解答：“这个门，根本就没有被锁上。”

他打开门，甄行一个箭步冲了上去：“没有锁说不定里面又什么机关暗器的。”

薛俨从他身边绕过去，随着空气中那股越来越浓重的血腥气，似乎还带着淡淡的香味。

是凝露华的香味。

“找。”他只道了一个字。

片刻后，甄行缓缓拉开一扇老旧的屏风，声音有些轻：“大人，在这里......”

屏风后有一个被遮起来的供人行走的洞，里面一片漆黑。

薛俨站定，微微勾起了唇角，道：“原来桃花源在这呢。”

“大人，我怎么总觉得这里好像有人走过一趟呢？”甄行四处打量着。

薛俨没有说话，只是若有所思地看着周围的一切。

狭小的空间，血腥气与那一缕缠之不放的异香。

从走进“天罗地网”到找到这里，一切似乎太过顺利了一些。

......

马车徐徐行在泥土路之上，传出略带黏腻的声音。

里面的小姑娘娇滴滴地打了个喷嚏，随后伸出脑袋，好奇道：“恩人，你在吃什么呢？”

茱萸嘴里咬着硬饼子，正蹙眉想着事情，听到薛琼的声音赶紧抬起了眼睛，“嗯？”

薛琼有些不好意思地咽了口口水，肚子也适时地咕咕叫起来，她一张脸即刻就红了。

茱萸挪开眼睛，拿下自己口中咬着的饼子，晃道：“你想吃这个？”

薛琼咬着嘴唇点点头，

“我......实在是有些饿了。”

她调转话音，补充道：“你要是不够吃的话，不用考虑我的。”

茱萸眼珠微微一转，转过身道：“倒也不是不够吃，只是，怕你会吃不惯。”

薛琼自不比她，她出生优渥，吃穿都是极好的，是养尊的大小姐。

“当然不会吃不惯！”薛琼得到了茱萸的同意，赶紧接下她手中的饼子，一口满意地咬下去。

“那是我......”刚想说那是自己吃过的，见薛琼吃得开心，茱萸就把后半句话给戳回了肚子里。

她仔细看着薛琼垂下眉眼的样子，忍不住说：“还真是挺像的。”

只不过薛俨不爱笑，即便是笑，也是强扯出来一分吝啬的笑意，还阴森森的。哪像薛琼啊，笑起来甜甜的，给人温温暖暖的感触。

“什么？”薛琼抬起眼睛。

茱萸反应过来，直了直背脊，道：“没想到你这样出生的人也吃得惯这个？”

她平常随身携带用来垫垫肚子的饼子，是用粟藜和着一点点面做的，又冷又硬，还没什么油水，薛琼竟也吃得这般开心。

“这有什么的，”薛琼舔舔唇瓣，将脚缩入衣裙里，“我哥哥就经常吃这种，我也吃过，顶饱又好吃！”

“你哥哥也吃过？”茱萸问道。

“是啊，我哥哥经常出去查案，办公务，忙起来吃饭总是顾不上。我看他就随身带一些干粮，没空吃饭时就吃这些，我娘还经常借此事说他呢。”

薛琼笑笑，

“我哥哥不好奢靡之物，在衣服物什还有餐饮上也没什么讲究。”

茱萸垂下眼睛，良久干笑两声，道：“薛大人，听闻过他的盛名。”

薛琼眼睛一亮，往茱萸所在的地方挪了挪，带着喜色：“我哥哥可不止这些优点，他英俊高大，为人正派，不少姑娘家都视他为春闺梦里人呢！”

茱萸闻言脸一红，道：“你一个小姑娘说这些也不害臊。”

薛琼反倒更得意，

“书院那帮子姑娘不就喜欢我哥哥，总是明里暗里打听。”

她转念一想，拍了拍茱萸的肩膀，给她吓了一跳，

“你放心，等你送我回家，我定让我哥哥好好报答你。”

茱萸转过身，一扯马缰，她的声音浸没在风里显得有些冷，

“你的哥哥这么好，就没有喜欢的女子？”

薛琼：我哥哥喜欢的女人有点奇怪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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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顺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