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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位读书人说过：“窃书不能算偷……读书人的事，能算偷么？”引得众人都哄笑起来，店内外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其实，玩家在看到这段文字时是不能理解的，读书人窃书怎么就不算偷。但这不妨碍她引用名句来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玩家的事，能算偷吗？
那位读书人辩解时涨红了脸，玩家却毫不心虚，她微抬下巴，双手环臂：“我偷你东西？证据呢？”
五条悟看着她理直气壮的样子，觉得有趣，也像她那样抱臂：“那你来这儿干嘛？”
“找东西。”实话实说。
“丢在这？”
“有可能。”她不确定，还没开始找呢，要不是这个BOSS总碍事，她早就翻完了。
“但我记得你没来过书房。”五条悟对这点很笃定。
玩家觉得他的思维局限了：“那除了你，有没有其他人来过这儿？”
“有。”
“所以你怎么确定其他人不会把我的东西放这儿？”
五条悟：……？
他总觉得哪里不对，好像被她绕进去了，但理了一遍，逻辑上似乎没有问题。
整体逻辑没问题，但其它方面的问题多得很。五条悟的胜负欲莫名燃起来了。
“别人为什么要拿你的东西？”
“啊？这你要问那人啊，我怎么会知道。”
“对方为什么要放到我书房？”
“啊？这你要问那人啊，我怎么会知道。”二连击。
“就算是这样，你也不该不经允许随便进我书房。”
玩家沉默了一瞬，不好意思啊，她还真没这个意识，游戏里哪有玩家不能去的地方啊？不过既然这个游戏里的家伙非要跟她辩论，她就以游戏中人的观念来反驳。
“我敲了门，等了好几秒，还说了句我进来了，你一直都没说话，这不就是默认了吗？”
“可我根本就不在里面，而且没说话凭什么就默认同意了？不能是无声的婉拒吗？”
“我又不知道你不在，以及，这是观念问题，我觉得你没说话就是默认，在这种我认为得到你许可后进入的情况下，我主观上并没有未经允许擅入。”
“……”
五条悟眨了眨眼，没说话。
耶，玩家大胜利！虽然只是吵赢了，但不知为什么，她的心情格外好，还直接朝他比了个耶。
这回终于打败他了，以前老有其他人帮着他，这次他跟她solo就败下阵来了，她就说她才是最强的，NPC还不信。
嘁，幼稚。
五条悟抿着唇，转头表达自己不想看她的态度。
他这会才回过味来，说到底，就算没偷东西，她客观上擅自进入他书房的行为就是可疑。
而且，昨天家里各处都有被翻找的痕迹，虽然没丢东西，但一直找不到闯入者，终究人心惶惶，眼见她要在自己书房翻找，他怀疑她就是罪魁祸首也没什么问题。
怀疑也仅限于怀疑，他一开始那么说只是唬她的，是想让她心虚，又没直接给她定罪。
本来交给家里其他人调查就行了，但这家伙意外的大胆还能言善辩，他一时上头还真跟她争起本来就没下定论的事了。
但当时吵的时候他确实没反应过来，好吧，这次算她赢了。
不过……也许不用调查，出于某种直觉，五条悟干脆直接问她：“昨天你是不是到处翻东西了？”
女孩大概是站累了，双手撑着地板，席地而坐，双腿随意地向前伸展。
听到这话，她抬头看他：“你怎么知道？”
还真是她啊。
五条悟索性盘腿坐在她身边，手臂拄着膝盖，单手支着下巴：“你翻的时候又不把东西放回原位，别人当然知道有人来过了。”
女孩再次沉默——这些人原来这么敏锐吗，连东西放的位置都记得。
想到她刚刚的说辞，他猜测道：“还是为了找东西？”
BOSS还是有点智慧的，玩家点点头。
五条悟银白的眼睫垂下，漫不经心地看着地面：“你要找什么？我帮你找。”
玩家眼睛一亮，努力向他形容：“可能看起来平平无奇，也可能看起来就很奇特，但一定有神奇的功能。”
“到底长什么样？”
“不知道。”这游戏要是有图鉴就好了。
“那具体有什么功能？”
玩家没说话，若无其事地移开视线。
“你没见过？”
“……”确实没有，但她不想说。
“怎么认定那是你的？”
“……”她就不应该跟他说实话。
五条悟看着她突然哑巴了的样子，觉得赢回一次，心情忽然变得轻盈，说话间带着上扬的尾音：“这该不会是你编的借口吧？”
玩家猛地抬头。
就算其它的都是假的，但找东西绝对是真的，她不能接受实话被污蔑：“不是借口，”跟游戏里的BOSS没什么可解释的，“你不信就算了。”
反正又不是第一次被误解了，她可是玩家诶，跟这些家伙说不通很正常，他们当然无法理解玩家的想法。
但她就是很烦躁，没道理地烦躁。
果然就不该跟游戏里的人说话的，越说越烦，她又想拿剑了。
女孩说话时带着固有的张扬，脸上还是那一切都理所当然的表情。
但通过观察咒力流动，五条悟能确定她产生了负面情绪。
是因为被冤枉了不开心？还是因为被他说中害怕了？
结合她前面的表现，他更倾向于前者。
“我只是提出一种可能。”又没说不信你。
玩家心中胡乱冲撞的烦躁感忽地安分了些。
游戏太真实了也不好，把这个BOSS做得这么智能，还有这种有来有回的对话，真的会让她觉得——
对方是可以交流的。
可她又不想听到像NPC那样的敷衍式回答——让她再次意识到这只是个游戏，其实根本就不存在能和她交流的对象。
“我跟你直说吧。”反正就是个游戏，她想怎么做就怎么做，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她才不管他什么反应。
苍蓝的眼睛静静注视着她。
“其实我在找游戏道具。”
没等五条悟反应，玩家就一鼓作气地继续说下去：“这个世界就是一个游戏，我是玩游戏的玩家，我不知道怎么通关所以我在找道具……就这样。”
五条悟眨了眨眼睛，又眨了眨。
玩家叹了口气：“好吧，果然是这样。”BOSS看样子是过载了。
也是，他们本来就是两个维度的人，他大概会觉得她在说疯话，或者甚至都听不懂她在说什么，无所谓，她可以读档，就当无事发生……
“那我是什么？”
仿佛有风吹进近乎凝固的空间，心脏“咚”地撞在胸膛，声音在她脑海中回响。她猛地看向他，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开口。
他只是一个理解了她的话的智能ai罢了，这种话只是他顺着对话逻辑说出来的而已，这不算什么。玩家努力压下膨胀的情绪。
五条悟看出她一瞬间迸发的正面情绪，如同石子落水溅出水花，明显得就差没在他面前蹦起来。
他歪头又重复了一遍：“在你看来，我是什么？”
“……这关的BOSS。”
果然，他是最强的。
五条悟先是因为“BOSS”在心里翘了下尾巴，但很快就注意到另一个词：“这一关？”
女孩点点头：“对，这是第一关。”所以也不怎么样啦，她才是最强的。
哈？怎么说他也应该是最后一关的BOSS吧？
他不满地盯着她：“不行，我要当最后一关的BOSS。”
“这又不是我能决定的。”玩家觉得他异想天开。
“不对，我也要当玩家。”BOSS还是会被玩家打败，这怎么行，他要当最强。
“都说了这不是我能决定的啊。”玩家嘴上抱怨着，嘴角却不知不觉地上扬。
明明只是个没有自我意识的智能ai而已……
不，也许……
玩家第一次如此仔细地观察眼前的男孩。
她的目光先落在他雪一样的白发上，往下拂过他的双眼，至此停驻，因为那双眼睛实在不像是俗世之物，更像世界起源便存在的固有之物，自然的灵气与天地的苍茫都蕴藏其中。
略过他微抿着的嘴唇，她看向他心口的位置，不禁想到，游戏人物的身体里也有心脏吗？他的眼睛看到的世界是什么样子？他的大脑也会产生各种各样的情绪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