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题 第10章 第 10 章

听说澜安昏倒后，刘萍第一时间赶过来，扶起澜安就往医务室奔。

好在经校医检查，身体并无大碍，只是犯了低血糖，缓一缓，补充点糖分就行了。

对此，澜安本人表示还好，不过要说反应最大的，当属他的同桌。

宋宁当初在面对同学们的热情时也有些招架不住，但是当澜安昏过去的那一刻，他脑子里仿佛有根弦“啪”的断掉了，心里产生出一种从未有过的恐慌感，唯一的念头就是要把澜安救回来。

多年前的那一场灾难，至今回想起来，宋宁仍旧历历在目。

所有人都知道，高二（2）班的宋宁，是一个品学兼优，非常热情善良的好学生，却从未有过一个人看见过他千疮百孔，支离破碎的内心。

宋宁有时候忍不住自嘲的想，一次又一次的向别人伸出援手，算什么呢，算为当年的自己赎罪吗？

眼见着自己一寸寸无止境的往下坠落，他却无能为力，眼见着别人去拥抱光明，他却只能在黑暗中行走，他这辈子，也就这样了。

“喂喂，宋宁你想啥呢，说话啊。”随着这一句话，宋宁思绪被拉回现实，他缓缓吐出一口气，笑着说道：“没事，刚刚在想事情，一不小心就走神了，怎么了班长？”

被称作班长的女生大大咧咧的一摆手，说道：“说多少次了别叫我班长，听着难受，”随后她不再啰嗦，直奔主题，“老师让你参加下周晨会的国旗下讲话，没什么问题的话，你就准备一下吧，走了啊。”

宋宁忙不迭叫住她：“等下，晨会主题是什么？”

刚走出一段距离的班长脚步一顿，随意挥挥手说道：“如何正确应对家暴，你照着主题整就行。”

听到这句话，宋宁本来虚握着的手骤然收紧，死死地掐着掌心，疼痛感很快顺着神经传出来，可他却浑然不觉。

半晌，他才沙哑着嗓子回道：“好，我知道了。”

察觉到宋宁的异样，班长有些疑惑的看着他，问道：“你嗓子有点哑，身体不舒服吗，要不换个人？”

宋宁摇摇头：“没事。”

带着点不放心，班长将信将疑的离开。刚迈出一步，她又想起什么，回头冲着宋宁喊道：“对了，发言稿不少于700字啊。”

没等宋宁回应，她就匆匆离开。

当天晚上，宋宁大概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他又重温了一遍小时候那一幕幕。

梦里——

9岁的宋宁蜷缩在墙角，惶恐，无助将他团团包围，听着不远处爸妈吵架的声音，母亲撕心裂肺的哭喊声，父亲的拳打脚踢和怒骂，他只能默默抱紧自己，他没有办法去反抗父亲。

画面一转，15岁的少年紧闭着自己的房间门，听着房门外的打斗声，他身体剧烈的颤抖起来，死死的捂住自己的耳朵，靠着房门无力的滑坐在地上。

他不敢，尽管他已经有能力阻止，但是他真的不敢，父亲小时候带给他的心理阴影，是一生都无法磨灭的。他害怕像小时候一样被重重的推到地上，他害怕再一次被送进医院，他害怕最后输的还是自己。

后来他不止一次问过自己，如果当时他能够勇敢一点，拉开门冲出去，如果他能够反抗父亲，母亲现在是不是就不会躺在医院，是不是就能保住双手，是不是就不会长眠不醒……

可惜，世上从没有如果，而他，就是个胆小鬼。宋宁麻木的想着。

得知母亲的噩耗，宋宁头一次对父亲动了手。在医院走廊上，他什么都没拿，只是用尽浑身的力气，扇了父亲一个耳光，父亲虽然憋得面红耳赤，却也自知理亏。

宋宁崩溃的朝着他嘶吼：“你知道你干了什么吗！你毁了她的一生！我为什么会有你这样的爹！凭什么所有苦难都要我来背！凭什么！”声音之大，响彻整层楼，引得路人纷纷驻足观望。

而在吼完，宋宁似乎是真的没力气了，他捂着脸呜咽起来，像濒死前绝望的野兽。

后来整整过了一个多月，那一个多月里宋宁都是沉默寡言的。

再后来，他突然变得异乎寻常的热情，身边的人只要有一丁点麻烦，他都会毫不犹豫的帮忙，有人问他，他便以一句轻描淡写的“举手之劳”揭过去，渐渐的大家也都习惯了，也就没人再问。

他算什么呢，别人每被他帮助一次，他自己便往下沉一分，最后眼睁睁的看着别人走向充满光明与希望的未来，他却只能在无尽的噩梦循环中挣扎。

一次次的重复，宋宁变得麻木，他救赎了别人，自己却在人生的道路上与终点的希望背道而驰，走向最后的覆灭。

周末平淡的两天过去的很快，转眼又是噩梦日——周一。

澜安刚走到走廊，还没进班便听到一阵鬼哭狼嚎，进班后的乱象完全可以用四个字来形容——群魔乱舞。

一个寸头男生绝望地哭喊着：“哪位大佬能把物理作业借我看看，我一道都不会啊。”

话音刚落，他的头就被一本本子砸中了，男生一愣，看了一眼练习册上的姓名，立刻向澜安感激道：“谢谢澜哥救命之恩，今后小弟一定为你做牛做马。”说罢毕恭毕敬地鞠了一躬，那架势就差跪下来给澜安磕仨响头了。

澜安嘴角微微抽搐：“倒也不必，第一节课前记得还。”

然后他看着男生一溜烟儿飞奔回自己座位，乐滋滋的“借鉴”起来。

这时前排有几个女生惊呼起来，瞬间吸引了大家的注意力。澜安随意撇了一眼，正准备收回视线，便听到一句“哇靠，宁哥打领带好帅”。

他拉书包拉链的手顿了顿，抬头看向门口，果然看见了自己那位同桌，不过与往常不同的是，今天他穿了活动校服，打了领带也确实挺帅的，不过看看就行了。

这么想着，澜安手腕微微发力，从塞得鼓鼓囊囊的书包中抽出一本数学练习册，高中生最头痛的《五三》。

忽略封面上的大字，澜安直接翻开，粗略看了下题型。

嗯，还行，有几道比较创新的可以做一做。

这时门口忽然传来一声喊：“澜安，刘老师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