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素绣楼 第2章 危机

“姜如素呢？”男人的声音明显带着怒气。“我只想见姜如素。”

“那依你话说,是我特地来讹你们绣楼？”男人冷笑着,瞧着点秋已经不想再同她多说几句。

“我可没哪个意思。”点秋叉着腰反驳着,毕竟这位公子带来的绣品实打实的不可能是出自她们绣楼的,“我们无素绣楼怎么可能做出这种次等货。”

无素绣楼的门面，都是由着羌绣的绣品堆成的小铺子，木盘上放置着样式，少有多余的现货放在其上。山水流云的羌绣屏风在展示成品的同时，横断着将铺子的一侧隔成一个小隔间。

身着深青色布衣的男人并不打算过多和这丫头胡扯，只想着等来姜如素解决此事好早些回家。

小丫头似乎还想说。

“点秋，不得对客人无礼。”

被唤作“点秋”的小丫头见姜如素来了，立马闭上了嘴，乖巧的站在了她身侧。

点秋是姜如素从人伢子手中买下来的，按照汉地的算法，姜如素只长她三岁。小丫头从五年前就跟在她身边，起先只有她一人做绣娘的时候，便是靠着这小丫头每日替她招呼来客。

早几年少不了上门挑刺的，小丫头的年纪还小，意气用事也正常。

“姜姑娘，你可来了。”小小的争吵过一番，男子说话也开始不和善起来，“要是再晚些来，我可成小人了。我和夫人也是欣赏姜姑娘的为人，并不想让绣楼为难这才私下寻你。”

姜如素也瞧出来，这人是郢州肖氏的当家人，他与夫人每月都会来绣楼定些物件，也算是熟人，若想找无素绣楼的麻烦，让她下不来台，大可广而告之，大摇大摆的来与她姜如素对峙。

“肖公子莫要生气,先随我至旁边的隔间先喝些茶消消气。”姜如素瞧出来了这肖公子也是在气头上。“点秋,去沏壶好茶来。”

点秋倒是个机灵的,只要将肖公子请来这一侧的小隔间来,这个时候铺子里人正多着,屏风也只隔影不隔声。

前面是聪明，但还是不沉稳的同客人起了争执,这要是闹大了,铺子里的客人可都看了笑话去。

姜如素瞥了一眼点秋,点秋心领神给肖公子沏上茶,“肖公子请喝茶,方才是我一时情急扰您烦心了,点秋在这里给您赔不是了。”

肖公子本就不是来找茬的,姜如素给他台阶,他便也下了,“无事,我今日不是为了争吵来的。”

姜如素见肖公子冷静些了,想着方才隐约听到了次等货几个字,大概有了猜测,“可是夫人买去的绣品不满意？”

姜如素为了确信心中的想法，还趁着肖公子饮茶的空隙，朝着点秋投去目光，点秋眼神复杂的回了她一个眼神，没有点头，没有摇头，只能说相关但并不完全。

姜如素心下有些没底，脑海里开始迅速的思量着待会儿该怎么给肖公子一个满意的答复。

“是也不是，”肖公子答道，从怀中取出一块方巾，方巾有些皱，应该是方才随手塞进怀中的。“这方巾是我夫人前几日定下的，夫人那时候忙着准备赏花宴，就托下人来绣楼定了块方巾，到时候搭着衣服穿。”

“今日我便同夫人聊到了赏花宴，她便也正好同我说了她的疑惑，”肖公子的眼神中藏着几分试探，打量着姜如素，“这方巾看着不像是无素绣楼的手笔，可郢州城此技艺独此一家。”

肖夫人平日都是无素绣楼的常客，她能说出这番话，怕是这绣品当真出了问题。

“这方巾可否借我瞧上一瞧？”姜如素蹙着眉，只觉得不妙。

“自是可以的。”肖公子今日本来就是为了这事儿而来,便将他带来的方巾递给了姜如素。

姜如素拿过方巾，粗布上绣的是无素绣楼最出色的样式——无素花团，艳色的花团自中心绽放来开，与深色的底布形成一种恰到好处的美艳，恰似夜里挑灯赏花。

可眼下这一方却有其形却无其神，劣质的就是个初学者的模仿品，这连次等品都算不得。

无素绣楼从不允许绣娘接私活，绣出的成品最后都是需经过她亲眼过目后登记在册的，残次品尚不存在，又怎可能任由这么一件仿制品从无素绣楼售卖出去。

怕是有人在背后算计，但当下不宜对外宣扬。

肖公子缓了两口气，也终于是冷静下来说出自己的疑虑，“姜姑娘，我和夫人都相信无素绣楼做不出这样的事情，想着或许是有人在背后捣鬼，夫人这才让我寻来，早些同你说一声。”

姜如素觉得方才那男子有句话说对了，若非是他见过自己的绣品，见过这真正的自小长在羌人骨血中刺绣，怕是会一味的认为这仿制品便是羌绣。

若是再有有心人以此为评，认为这等劣质物件根本配不上百姓的追捧，再将这事情闹大。

届时天大的帽子扣下来，她都有口难辨，毕竟真当如肖夫人所说，瞧着不像是无素绣楼的手笔，但此技艺只无素绣楼一家。

确实，在旁人眼中来看，这异于汉地的织绣手法，只有她无素绣楼能做出，好与不好寻常人只会以为是她无素绣楼的手段，郢州城的羌人并不多，旁人只会以为是她姜如素为揽钱财，以次充好。

“多谢肖公子和夫人的好意，想来是那个丫头给公子取货的时候弄混淆了，将学徒练手的方巾交给公子，不如...”姜如素转身从一楼的匣子里取出两块方巾，“我以双倍补偿给公子，连原先收公子的钱也一并奉还，算是如素的歉意。”

肖公子接过方巾，来来回回的翻看后，也觉得姜如素提出的补偿也算舒心，相当于白得了两块无素方巾，但依旧还是放心不下，离去前重新申明了自己想法。

“姜姑娘可得当心，若真是学徒疏忽，可得注意这后院。”肖公子的意思两人各自心领神会。

若当真是后院的学徒将练手的方巾放进了前院的货中，还被售卖了出去，怕是绣楼中有心怀不轨的人。

“肖公子提醒的是，待公子到家，也代如素向夫人问好。”姜如素将肖公子送出了门，回过身才回到隔间，点秋就像是兜不住话一般，说了一连串。

“姑娘，你怎么就这般认下了，那显然不是我们绣楼的方巾。”

“姑娘，你怎么还退了银子给他，说不定根本就不是从我们这里买的。”

“姑娘...”

点秋有些忿忿不平，她在姜如素来前瞧过，那绝不是出自绣楼，说不准根本就不是在绣楼买的，如今折了两块成品还赔了银两。

“倒也不算便宜他，”姜如素朝着点秋招招手，小丫头立马放下茶盘凑了过来，“点秋，这是贵人，若不是肖夫人平日常来绣楼，念着这份情谊，将这次等货交至我面前，或许我还不知晓有人心怀不轨。”

“更可况，你当真以为肖公子和肖夫人不知道？本是来试探我绣楼是否开始以次充好，也是点拨我当心同行。”

退一步并非就是认下过错，若是一直推诿着说是旁人的诬陷，要是说不出究竟是那个旁人，反倒是让人觉得厌恶。

点秋似乎突然反应过来，嘴上夸着姑娘聪慧，立马拍拍胸脯保证她待会儿出去打听打听，“姑娘就放心交给我吧，我倒要看看是谁在背地里干这些勾当。”

“等等。”

“怎么了姑娘？”

无素绣楼已成五年，姜如素信得过的几人于旁人也不算是生面孔，偶尔点秋去糕点铺子买爱吃的枣泥卷时，还会被问几句绣楼的近况。

那人若是有心背着她们做事，想必若是点秋前去，什么消息都打探不着。

得找一个生面孔的，完完全全不会与绣楼搭上关系的人。

姜如素思索着，环顾着四周，想着找个鲜少露面的绣娘，便窥见晏行丘站在廊下赏花，晏行丘自那会儿就跟着姜如素到了前院，见有纷争便自觉的站在门后的长廊上。

这人选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晏公子，可愿意与我同去？”

晏行丘也是个机灵的，想来也不会拖后腿，正好借此一事，结算了他的工钱。

“自是万分乐意。”

但要排查出这仿制品的来源，还当真要废些功夫。

肖夫人是个极不喜欢同旁人穿着相似衣裳的女子，她平日的定制的衣裳绣品全是同姜如素亲口说过，要什么花样，想要绣在那里都是一一同她说过的。

为何偏巧这次让下人来定就出了差池。

“点秋，去把前几日看守铺子的绣娘叫来，”点秋应下就往外去。

“再去把秀萍叫来。”姜如素连忙补上一句。

无素绣楼看守铺子买卖的都是楼里的绣娘，每隔上几日便换一个绣娘去前院看铺子。姜如素一直觉得要是专门雇人来看，要是客人问起来和绣品有关的消息，怕是答不上。

便正好也算是给绣娘们换个轻松的点的活儿，正好休息休息。

绣娘离隔间进，点秋才出去便进来了。

“姜姑娘叫我来是有什么事儿？”看铺子的绣娘问道。

“十日内有肖家的下人来铺子里定过无素方巾吗？”姜如素问道，不少有钱人家的府中，下人都是有着统一的服饰，一来好管理，二来也防止心怀不轨之人混了进去，偷了府中的钱财。

看铺子的绣娘沉思了片刻，坚定的回道，“未曾来过。”

姜如素颔首表明知晓了，便让她接着去看守铺子去了。

既然肖家的下人未曾来过，那她猜想的下人中饱私囊，以假换真，低价买假，高价私底下出售的事儿，便是没了可能。

但却有了另一种可能，那便是下人昧了钱财，自己绣出来了，或者是寻了个造假的铺子买卖的。

也倒也有些棘手了。

“姜姑娘。”后院的秀萍这时也进了门，“您找我是为了仿制品的事儿？”

文秀萍是姜如素建立无素绣楼时就跟在身边的人，这些年一直管着后院学徒等琐事。

“嗯，你看看这个。”姜如素将那块仿制品递给了文秀萍。

文秀萍将那方巾接了过去，瞧的格外仔细，似乎想从这一针一线的走向看出是谁的手笔。点秋方才在来的路上就同她讲了今日前院的这件事。

她也想为姜如素分忧，可不幸的是，这绣帕的走针并不像任何一个人。

“不是我们绣楼的东西。”文秀萍怕姜如素还有所顾虑，便更为肯定的重复道，“我十足的肯定是绣楼外的人，有点绣工但不得门路。”

不同绣派的走针都是各有不同的，就连同技法之下不同人的不同习惯都会造成小小的一些偏差，但这上面完全是属于，有一些绣工底子，但完全不懂西羌的绣技。

看来不是绣楼的人。

姜如素信得过秀萍，肖家夫人在绣楼花钱从来都是不手软的，自然也不会为了这点银两故意来讹她。

那问题便只能出现在，肖家的下人以及在她不知情时突然出现的仿制品铺子

“点秋，你过来些...”姜如素让点秋靠近些，给她塞了些银两便耳语着吩咐她去寻人办些事。

等了两日，终于等来了消息。

为了不打草惊蛇，姜如素特地派点秋去雇了寻常在城里跑腿的闲人去打探。

那人盯了三四日，又给管家送了不少银子，终于是探出消息来了。

那日原是吩咐的肖夫人身边的丫鬟，但是丫鬟还未出门便伤了脚踝，怕夫人责罚便托了跑腿的下人代为购置。

那日肖府真正跑腿的便是个做粗活的男子。

那便只有最后的可能了，那便是有人背地里在生产这仿制品，而这玩意儿自然是不能放在明面上来做生意，那边还有另一种可能，由接头人揽客，带他们去那铺子上。

可那人又在那里？他们是怎么寻觅到门道的。

姜如素确定了目标，便想着再派人去盯着顺着线看能否揪出幕后的人。

还没等她开口再计划，晏行丘便施施然进屋，“不用再去派人找了，他们在城西。”

“你怎么知道？”姜如素看着晏行丘，像是看他假身份下不解的谜团。

“方才我见点秋姑娘同那跑腿之人聊完后便上去多问了几句。”晏行丘见没给他准备茶水，便自己斟了一杯茶。

“我问他，那你盯着的时候可见过那男子去过何处？”

“他回答我说，那男子去城西的如意酒肆喝酒。”晏行丘复述着跑腿之人的原话。

晏行丘便问，肖府活儿多他可是每日去？他回答说不是，每隔三日才去一次。

晏行丘又问，那可有异样？他答道，说并无异常只是听说他六七日前喝的大醉才回，险些滑进肖府的池塘中。

肖府的池塘是只有去往夫人院里的途中才有的，他那么晚回为何要去肖夫人的住处？

晏行丘觉得不对劲，便又多问了一句他平日可还去别的地方？跑腿的男子说不曾，肖府的工钱并不高，那下人也只有隔几日才敢去趁着不忙去喝两口酒。

每月出府的时间大都耗在了城西，若是那接头人不在城西，两者是遇不上的。

所以，晏行丘便猜着那人在城西，若是再详细些或许就在如意酒肆不远处。

姜如素听他讲完，也是如此想着。

“不如？去看看？”

为了能遇上那接头人，两人特地挑了那男子出府去如意酒肆饮酒的日子。

两人稍作收拾便趁着还未日落赶紧出了门，姜如素带着帏帽随行在晏行丘身侧，边逛边留意间，倒是将街边的铺子逛了不少，光是布庄绣坊就逛了不下四个。

眼瞅着出门快半个时辰了，晏行丘却依旧不着急，就带着她逛铺子。

“公子好眼力，这玉镯可是我们店的镇店之宝。”铺子里的伙计觉察到晏行丘似乎有些感兴趣，连忙夸赞推荐着。

“是吗？”晏行丘还有些质疑，朝着姜如素看去。

姜如素怕被认出来也不敢出声，只疑惑的看向晏行丘，也不知道他心中在想什么。

晏行丘权当她同意了，便将那玉镯戴在了姜如素的手腕上。仔细的端详了一会儿，轻声说着当真是衬她。

姜如素见他一副要买的架势，只觉得钱包空空，便轻声咳嗽了两声，希望晏行丘有所收敛，但他依旧不受影响的观赏着，便伸手掐了把他的胳膊想着让他别买了。

今日出行可花了姜如素不少银两，走路时都感觉钱包空空的安全感陡降。

晏行丘吃痛的倒吸了一口凉气，笑眯眯的开口问道，“多少银两？”

“这上好的天山玉，只需要六十两银子。”伙计连忙说着，“要是夫人喜欢还能再赠一支簪子。”

晏行丘点头，倒是觉得价格不错，看样子是想买下。

本着晏行丘说的不买倒不像话，两人这一趟出门闲逛，也花了不少钱，但都是花的她的钱。

前面一些铺子买的一些胭脂水粉倒也算给点秋她们做礼物，也算不得浪费。可如今这六十两易碎的玉镯，姜如素只觉心梗。

见拦不住，姜如素倒是生了看乐子的心，将挂在腰间的荷包收了起来，倒是要看看这说着一分钱都掏不出来的人该怎么办。要是他真拿出钱来，正好拆穿了他的说辞。

晏行丘眼含笑意的看着姜如素，征求着她的意见，“那我买了？”

姜如素不置可否。

晏行丘见她不动，便自己去解那荷包，却抓了一手空，正想问问身侧之人，谁知道姜如素恰时的避开目光往店外走去。

他只能有些歉意的对着伙计看了一眼，“今日出门银两没带够。”

伙计见过的人多，笑眯眯的将玉镯接过来放好。轻声对这位客人提着建议，“要是惹夫人生气了，公子买些姑娘家喜欢的花卉或者糕点哄哄就是了。”

似乎说到正处了，晏行丘给伙计投去了一个感激的目光便追上出门的姜如素。

“晏公子，莫要再打趣了，正事要紧。”姜如素冷声提醒着他。

“你又知道我并不是在探查？”晏行丘笑得随和，像是打量着街边摊贩一般，不经意的凑了过去。

“身后有个老妇人，方才从上个铺子出来时便在一旁跟着。”跑腿人也不知道那仿制品铺子的接头人到底是谁，但看这个架势应该是了？

上个铺子是个小绣坊，方才两人出铺子时，晏行丘还故作安慰的哄着她，“若是没有喜欢的绣样，我们再看看。”

看样子，方才的话是被她听进去了。

“有些累了？前面有个茶馆我们去歇会儿吧。”晏行丘放下手中被做成摆件的银花枝，声音放大了不少。

“好啊，”姜如素轻声答道。

两人才在茶馆坐下，打扮朴素的一位老妇人便也笑眯眯的坐了下来。

“公子和小姐，是外地来的吧？”

“是啊，婶婶好眼力，我同阿妹是从南边的地方过来，听闻郢州城有些特色的东西，想寻一些由阿妹带回去留作纪念。”晏行丘立马迎上去回答，将话接的滴水不露。

外乡人？倒也是个好身份，到时候仿制品一卖给他们，一旦出了城走远了，自然也没了找茬的功夫。

“那小姐可是挑到喜欢的物件了？”

姜如素想到毕竟是在城中，难免会碰上熟人，只缄默的坐在晏行丘身侧，配合着苦恼的摇摇头，虽然隔着帏帽，那老妇人也似乎得到了想要的回答。

“那阿婶给你出主意，来咱郢州城自然是少不了去无素绣楼看看，那样式可是方圆百里都买不到的，不过...”那老妇人皱眉，“这无素绣楼往往得等上五六日才能去取成品。不知公子小姐打算在郢州城呆上多久。”

“约莫也就两三日。”晏行丘也是蹙了眉，一副苦恼的不行的样子，“方才我与阿妹已经去过无素绣楼了，说是要等上七日去取，可我和阿妹过几日便要离开这里，耽搁不得，想来是没有办法了。”

老妇人露了笑，“公子莫恼，我知道有个法子。”

“婶婶请讲。”晏行丘恭顺的弯腰方便老妇人凑近些说。

“公子有所不知，因这无素绣楼的绣品总是难求，便有些贩子早早定下一些，后来拿成品卖出去，公子可以去看看有没有心仪的。”

似乎怕来客嫌弃，老妇人又补了一句，“公子放心，这些都是出自无素绣楼的。”

“那婶婶可有法子找到这贩子。”晏行丘动容，显然是被说动了。

老夫人适时的沉默，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扫视了一番，姜如素明白立马识趣的递上三十个铜板。

老妇人接过钱来，目光落在姜如素身上。姜如素立即生了冷汗，生怕被认出，只拘谨的拉了拉“兄长”的衣袖。

晏行丘心领神会。

“那阿婶可知道这绣帕那里可以买到？”晏行丘又问道，将老妇人的注意力转移了回来。

“这个啊。还不好买，两位今日来的凑巧，三更天的时候，从如意酒肆一侧的小路进去，第三颗柳树处转角，看见门口放着盏小灯的屋子便是了。”

告别老妇人后的时辰还早，三更还要出门，姜如素想着用了晚饭再回去不迟。菜还没上齐，旁桌也来了人。

“今天想吃什么随便点，王叔请客。”

姜如素余光瞥见那皮肤黝黑的男子看向那个年纪稍长的男子，拘谨的坐下，“王叔这不好吧，不如我们平摊，多的钱你回家还能给王婶多买两斤肉吃。”

王叔呵呵笑了两声，环顾四周，才压低声音对他说着，“你王叔现在找到活计了，再过半个月能拿到这个数。”

那人背对着姜如素，看不见说是多少，听着年纪稍小的那人一声惊呼，怕是比划了一个不算太小的数字。

“这么多。”少年人惊呼着，“这都够我三四个月的工钱了。王叔你可不要去干违法的事情。”

“想哪去了，城北下月要开个绣楼，主家大方的很，出手也是阔绰，只是这活儿可得背着做。”

“城里的绣坊不算少，怎么不打算开一间成衣铺，城里那两家老成衣铺的价格是越发的贵了。”

王叔轻声叹了口气，像是笑少年眼界短浅，“城北的绣楼那是同那些小绣坊比的，人请来的绣娘都是锦舟司的人。”

锦舟司的绣娘算不得人人都有一手顶尖的绣艺，但六七年前凭借着能以金丝绣花的本领确确实实的出过名，招了两三个进了宫里去。这一来二去，锦舟司这名头可不小。

到时候凑热闹的人，约莫不少。

“这是打算....”少年人终于领悟过来，声音不免有些大，被王叔眼疾手快的堵住嘴。

姜如素只觉背后发凉，筹办绣楼的过程她清楚，她知道创办起来并非是一时兴起之事，若是还有半月开张，怕是早已准备的有月余。

这仿制品出现的时间应该也不长，突然冒出来的绣楼。

姜如素隐隐觉得这仿制之事或许也与这绣楼脱不了关系。

晏行丘：让我（们）一起来花你的钱吧。

姜如素：走开。（捂住钱包）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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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对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