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城的事务基本是处于一种停滞状态的,县令被抓了,也没有派新的人来接管。百姓们担心受怕了两天,发现什么都没变,颐国的人来了,又好像没来。
不,还是有区别的,以前街上会出现兵痞子,现在没有了。有百姓无意撞上巡逻的士兵,吓得直接跪了下来,却见那士兵涨红了脸,把自己连拉带扯拽了起来,当百姓打算出点血避免遭受毒打,那士兵就跟被狼追了一样跑没影了。
还有人发现巡逻的士兵里还有女兵,这是他们第一次看到女兵,原本的害怕都逐渐变成了好奇。
城外从村子里赶来卖菜卖箩筐等物的村夫村妇发现骚扰的人不见了,也没人来收摊位费了,有富家的仆人想要占点便宜,还被巡逻的女兵给发现,挨了一顿揍,一句话都不敢吭,灰溜溜地走了。
百姓们就发现,这样好像也不错。他们逐渐又敢出来走动了,托县令的福,武城的富户虽然也有压榨的行为,但是却没有别的地方那么嚣张,他们日子就过得没有那么苦,偶尔还能出来走动一下。
他们就看到了县衙紧闭着,大门上插着一把全新的旗帜,上面写着大大的一个“姬”字。
姬家军他们最近知道了,长公主清的军队就叫姬家军,军队里还有女兵呢,最近他们见得多了,也不胆怯了,还有个别妇人敢上前和女兵搭话,见她们脾气都好,更是不害怕了。
只是走到了县衙来,看不到那个勤勤勉勉的身影了,有些人开始怀念起县令来,甚至都有人冲女兵打听,不过得到的就只有不知道。
赵蔚还在的时候,带领着几个村子的村长一起试验秋耕,去年本有了结果,却不知道为何没有执行下去。尝到了甜头的村长不舍得放弃增加收入的机会,到了今年,哪怕是知道刚打完仗呢,他还是没忍住叫上了几个村长,一同来到了县衙。
他们是昨夜赶到的,在城外凑合了一晚上,到了今天入了城,发现不用交入城费了,城里的人都井井有条的看起来不像是遭受过战火的样子,心里是稍微松了一口气。
他们来到了县衙前,抬头就看到那个姬字旗,而县衙大门紧闭,他们有些犹豫,抓住了路过的一个中年男子问道:“冒昧问一下,县衙现在……是什么情况?”
那中年男子回答道:“县衙关门了,也就上次长公主清来的时候开了一下,到现在都快有半个月了,一直都关着门。”
村长心一凉,“那……那县令呢?”
中年男子叹息一声,摇了摇头,道:“听说隔壁的县令都砍了头呢。”
村长着急道:“可是我们县令是好官啊!”
“是啊,是好官啊。”
中年男子才说完这句话,就听得县衙的大门发出吱呀声,他心虚得立刻掩面离去。
几位村长回过头来,看着大门缓缓打开,里面走出几个衙役,见着几位村长,其中一个衙役喜出望外,“您几位来了?大人还惦记着要去把您几位请过来呢。”
村长也看到了熟悉的脸庞,听到这话更是高兴,问道:“大人现在在哪呢?”
衙役让开了一条路,示意他往里看,“喏,我们大人。”
几位村长顺着衙役的目光往里外,便看到一身青色官袍的赵蔚陪在一位穿着简单却面容姣好贵气的女子身边,两人显然是一边说话一边往外走,都没有往外看。
赵蔚对赵望和说道:“人、农具、种子都是不可少的,庄稼是个细致活,你的士兵不行,必须要经验丰富的老农人。武城这边不用担心,他们应该能信我,但是别的城池我没有这个时间去给他们适应。”
赵望和道:“农具和种子都没有问题,但人我可找不出手艺人,这块土地也才归顺,这个你得自己想办法。”
停顿了一下,赵望和似笑非笑地说道:“我不信你没有打算。”
赵蔚笑了笑,道:“他们没有亲眼看到秋种有结果,是不会用心操作的,但庄稼就需要细致照顾,既然我们没有办法直接把结果给到他们,那就用利诱。”
“种子由县衙直接发下去,所有闲置的水稻田都必须种植,若是有收成,收成县衙只要二成,来年整体税收减少一成。”
赵望和轻笑一声,“我可没答应要减税收。”
两人这般说着话的时候,赵蔚终于看到了县衙外的几位村长,顿时笑道:“正想找你们,这位是长公主殿下。”
几位村长有所猜测,听到这话慌慌张张想要下跪,被赵望和制止了,“不必多礼。”
她看向赵蔚,道:“武城的事宜就交给你了,好好干,不要让本宫失望。”
赵蔚恭敬行礼,“是。”
赵望和骑上马,率领着自己的亲兵走了。
几位村长围了上来,也有一些百姓看到了赵蔚,纷纷都过来,七嘴八舌地问道:“大人,您没事呀?”
“那可太好了,大人您还是我们的父母官吗?”
赵蔚笑着冲他们拱手,“承蒙长公主和乡亲父老们的厚爱,我现在还是武城的县令,大家放心,以后只会更好,绝不会更差的。”
“好!”
百姓们纷纷鼓掌,一颗心彻底落了地,可见赵蔚的威望了。
赵蔚迎着几位村长进了县衙商量具体事宜,而其余百姓带着这个消息高兴地离开,不到半日,整个武城都知道县令没变,有些百姓激动之下,又开始了往县衙送东西了,有些是几个鸡蛋,有些是一把菜。
县衙里的人也没有变动,扫地的妇人又开始和百姓们来回推让,赵望和得知的时候,都忍不住笑了。
甘琳道:“赵大人是真的得人心啊。”
“和隔壁对比,他们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幸福都是要对比出来的。更何况,赵蔚为他们付出太多了。”
甘琳却想起了以前的赵蔚,道:“赵大人……变了很多。”
对于这一点,赵望和却没有回应,她开始看起了卷宗,但是脑子里却不由得回想到还是少年时候的赵蔚,那那时候的他有些呆,有些固执,这些年,也被磨平了棱角了。
不过,谁能不变呢?
赵望和暂且放下了心中那点缅怀,找到了粱一梦,粱一梦正疯狂地拨动着算盘,她的眼前全是账本,密密麻麻铺满了整张桌子。
赵望和问道:“王家抄下来的东西都入库了?”
粱一梦根本没意识到是谁来了,她只是下意识回答道:“入了七成,王家太富有了,这些东西都足以支撑姬家军两个月的所有支出。”
赵望和温言问道:“那你该如何换成粮草?那本宫想要犒赏三军之时,又该奖赏些什么?”
粱一梦因为眼睛有点问题,整个人几乎是趴在了算盘上,听到这话才真的反应了过来,抬起头发现是赵望和,她才揉了揉眼睛说道:“殿下,您进来咋没声呢?”
赵望和无奈摇头,道:“王家的东西不能动,郸州拿下,该留着奖赏。把他们家的种粮全部留着不许动,赵大人来要的时候,再给他。”
粱一梦点头,知道赵望和劝降了赵蔚,而且准备秋耕,虽然有点担忧,但还是听从了赵望和的话,“如果是整个郸州,王家的种粮恐怕不够。”
赵望和似笑非笑,“这不是还有唐、何、王三家么?一个历城就有五户富户,那么其他几个城池呢?难道他们个个都能有赵蔚这样的县令盯着?我们这一场战,不会打穷了自己。”
粱一梦一看自己手中的账本,不禁咧嘴笑了起来,“要是以后这样的富户多一点就好了。”
赵望和没好气地敲了敲她的额头,“你在想什么呢?若是我们对每个富户都这样搜刮,连地盘恐怕都保不住了。”
这次的历城,主要是起到一个杀鸡儆猴的作用。
赵一梦摸了摸自己被敲的额头,小声嘀咕,“那希望历城动作快点吧。”
历城现在动作很快,准确来说,是伍召的速度很快。他夺权之后第二天伍家所有的商铺都正常开业,惹得其余几家不满,上前来却发现伍家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伍召成为了唯一的话事人。
他们自然是不甘心这么大的摊子就落在一个平日里都叫不出名字的人手上,只是他们毕竟都是外姓人,不能直接插手。
所以他们煽动了伍家的族中人来闹事。
伍辛衡这一支是最有出息的,族中人早就觊觎了,得到了这个机会,他们是不需要多煽动自己就屁颠屁颠赶了过来。
先是好言好语地劝,说什么伍召毕竟还年轻,需要族中人多多帮忙管理铺子,又说什么在这个紧要关头,大家就是要齐心协力才好共度难关。
穿着素服的伍召跪在灵堂前,耳中听得他们的话,面无表情。
族老见他是油盐不进,气得是杵着手中拐杖,怒声问道:“你母亲呢?我要和她谈!”
听到这里伍召才抬起头来,冲着族老笑,“抱歉,母亲卧病在床,现在恐怕见不了客。”
卧病是假,被伍召囚禁起来了是真,他甚至都不打算让伍夫人来参加丧礼。
族老气急,“你说卧病就是卧病吗?今天无论如何,我都要见到她!看看她是怎么教的儿子,怎么教出个这么听不懂人话的玩意儿!”
伍召再次笑了起来,“我劝你们不要白费力气,若非母亲示意,我也不会这样对你们。对了,奉劝你们一句,把吞了的土地全部交出来。”
族老们神色大变,“你在说什么?!”
伍召一字一句地道:“私吞的土地,全都吐出来。”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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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第四十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