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曜跟着崔璟成在门口站了好久,才等到了大门打开,阙原从里头出来。
“哎哟我说,两位大人呐,这夜已经深了,圣上都已经睡下了,什么事非得现在禀报啊?”
一路跟着小跑出来的阙原眼看着已经累得不行了,喘气都很费劲了,还一脸的困意,看样子真是从床上被人薅起来的。
“漠北的消息,崔将军传来的亲笔信,居木泰被抓了!”
阙原一听也精神了,顿时就来了劲,领着人就开始往里走,边走还边确认着:“是真的啊,真的是居木泰?支然的大将军,阿咄芘的舅舅?”
“是真的,阙公公要不要看看这信呐?”
宇文曜张扬着信在阙原面前晃悠,阙原就赶紧躲闪了两下,告饶道:“行行行,两位大人可别打趣我了,我信了还不行吗?您还是把它收起来吧,我见了怪害怕的,圣上看见了也不好啊。”
宇文曜也见快到议政殿了,就把东西揣进了怀里,人也变得严肃了不少,看着还挺像那么回事的。
“怎么回事,军情紧急,是崔璟辞有消息了吗?”
他们一进去,还没开口呢,圣上就穿着一身睡衣,急急忙忙地跟出来发问了。
两人面面相觑,看了一眼之后,崔璟成站出来应答道:“回禀圣上,是崔将军的亲笔信,居木泰在支然王庭城外被抓了,现在支然王庭已经乱成一锅粥了!”
说着,崔璟成还接过了宇文曜递给自己的信件,交到了阙原手里,呈到了圣上面前。
刚刚还紧张兮兮的圣上顿时也镇定了精神,一直伸着手就叫阙原赶紧把东西递给他,一接到就立马打开来看了起来。
“嗯,是崔璟辞的字迹,不过就是写得潦草了些,看这样是情况紧急。好啊,居木泰被抓了,支然就彻底乱套了!现在阿舍誉也已经被俘,支然王庭城破已经是指日可待的了!”
“恭喜圣上,贺喜圣上!”
殿内众人无一不为此高兴喝彩的。
“好啊,崔璟辞果然没有让朕失望,等他回来,朕要好好奖赏他!”
说到兴起,圣上直接将信拍在了案桌上,但眼神一瞟到堂下的两人的时候,又像是想起来了什么,脸色一下子阴沉了下来。
“对了,晋王坠马一事,可查出什么眉目了?”
“回禀圣上,东宫云天早前来报,太子今日一早就将他派了出去,东宫今日发生了什么,有什么人出入,他一概不知。另外···”
宇文曜话说到一半,抬眼看了一眼圣上的表情,便立马察觉到了不对劲,赶紧跪下请罪道:“圣上恕罪,是臣···臣说错话了,臣···”
“另外什么?接着说。”
圣上语气虽然平静,但却透着股子凌厉,吓得宇文曜都有些不敢继续说下去了。
顿了半天,他才接着开口道:“另外,太子今天大多时间也不在东宫,所以内衙的探子也没人盯着东宫,都不知道东宫到底···到底有什么异动。”
宇文曜禀报的时候,声音都在抖,他知道自己说错了话,圣上一问,自己便脱口而出关于东宫的监视情况,这不就是在说,晋王坠马,最大的嫌疑人就是太子吗!
“朕听说,今天京都已经开始谣言如沸了,说太子要置晋王于死地,所以设计了这出戏。结果是因为晋王福大命大,所以才逃过一劫?”
圣上此言一出,就连崔璟成也跟着跪下了:“圣上,是臣办事不力,臣回去一定严令各处,严加查看,一定将谣传之人擒拿!”
“不用了,人心之事,哪是抓两个人就能止得住的。朕只是希望,京都不要再生事端了,太子也好,晋王也好,都是朕的骨肉。内衙要做的,就是好好护着太子,护着晋王,就算是生出风波来,也要确保他们平安无事。”
“是,臣一定尽心竭力,不会再出什么差错了。”
“哦,对了,嬛娘的事···办得怎么样了?”
圣上突然问及了此事,崔璟成和宇文曜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只能先看看对方,眼神交流交流对策。
“启禀圣上,人已经找到了,郡主也很喜欢,这几天郡主都没有出门了。以牧、何昶还有萧青山,都是臣从附近调回京都来的,他们···他们都姿色上佳,定能入得了郡主的眼。”
“那就好,只要她乖乖呆在京都,安生些,朕也就不担心洛煜会在北境生事了。对了,蔡州的骑兵还有多久到漠北?”
“回禀圣上,就这两天了,崔将军已经初步攻破了支然王庭的防线,其外围已破,现在怕就怕他们合力一处,全力突围,所以还要等洛煜将军的骑兵赶去援助。只要不错过时机,支然王庭之内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也将被咱们瓦解了。”
“好,北境的事,朕就交给崔璟辞了,希望这两天就有好消息吧。至于你们内衙,给朕好好盯着蔡州长公主的动向,要是她有什么妄动···算了,还是带回京都吧,朕也就只有这么一个妹妹了。”
说着,圣上就摆了摆手,叫他们离开了,自己则侧撑在案上,沉思离了起来。
宇文曜和崔璟成面面相觑,都有些后怕,直到出了议政殿,快到宫门口了才开口说话:“阿成啊,伴君如伴虎啊!”
“叫你嘴快!圣上面前也敢口无遮拦?”
“那咱们现在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先把魁听放出来,晋王的安危要是再出问题,咱俩下次出来可就不一定是囫囵个了!”
“神仙打架,遭殃的还是咱们呐!还是咱弟弟有先见之明哈,抱着晋王这条大腿,以后半辈子都不用愁了。哎,你说这小子投胎的时候,是不是给阎王爷拿钱了,怎么他命那么好啊?”
“谁弟弟?那是我弟弟,跟你有什么关系!”
崔璟成那小样,还护起食来了,小嘴一噘,跟崔璟郅那死出还真是一模一样。
“哟哟哟,你弟弟你弟弟,行了吧?瞧你那样,以前还看不上他呢,怎么着,现在看着爱不释手了?”
“有个人使唤使唤,没什么不好的,再说了,他···也还行吧,没我想的那么糟。”
崔璟成嘴上不愿意承认,但他心里对自己这两个弟弟还是很一视同仁的,而且,比起从小听话的阿辞,他也还是更喜欢阿郅这个混蛋小子一些。整个崔家都是一股死气沉沉的味道,也只有崔璟郅在家的时候,家里才会多显出一丝生机来,所以,跟崔璟郅待在一块,还是挺叫人身心愉悦的。
两人走出宫门,天色也快亮了,在定安门顿了顿,宇文曜将他拉到了一旁小声嘀咕了起来:“你说,圣上会怎么处置河间王的名分呐?”
崔璟成一听,先是一愣,随后又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不论是这件事,还是宇文曜这个人,这个时候问起这个,崔璟成都不会觉得意外了。
“嗯···圣上连长公主都愿意放过,河间王都已经是个死人了,圣上为保全自己的万世英名,一定会河间王平反昭雪的。不然你以为杀兖王的时候,圣上为什么没有阻拦?河间王一案,还差个替死鬼,圣上也需要为自己之前的所作所为找个背锅的,兖王正正好。”
说着,崔璟成一拍他的胸口,就自己往前走了,留下宇文曜还在原地思考着。
“那杀张常守···是为了太子?”
宇文曜跟上去,继续问道。
崔璟成看了看四周,见无人之后才敢凑到宇文曜耳边应答道:“太子确实是豢养了一批私兵,这些人也确实是去城外暗杀过晋王和太子,最后太子还想将此事嫁祸给义安王,但却被张常守给发现了。不过至于圣上为什么一定要保太子周全,那···那不是咱们该考量的。我只知道啊,圣上肯定不会再在这个节骨眼,让朝中生乱了,而朝堂之上的事里,最容易让人心不稳的,就是改立太子了。储君之位,关系到了未来的皇帝人选,圣上自然不希望自己的儿子还没登基就遭人非议了。”
“太子可是你的亲外甥,你就不心疼他?”
宇文曜这个时候也没忘了打趣他一番。
“连我姐姐都不疼他,我心疼他做什么?再说了,人家是太子,是储君,是未来的皇帝,还需要我心疼?我还是多心疼心疼我自己吧,有那个闲工夫,不如去吃碗热汤面。”
“哎,好啊,正好,张家附近有一家面馆,味道极好,听院里弟兄说的,说吃着不错,咱们也去尝尝看?”
宇文曜一把就搂住了他,兴高采烈地就给他介绍起来,本来崔璟成还有些犹豫,但再一听说宇文曜还要给他加一份肉哨子的时候,崔璟成忍不住地笑了出来,也就跟着去了。
“你说你怎么那么扣啊,一听说是我掏钱,立马就答应了!”
“以前可是你自己说的,你的钱都是给我的!”
崔璟成也回答得很硬气,不过宇文曜也确实是说过这个话的。
“行行行,给你给你,不过我的钱是给你了,你的钱可全都给你那个弟弟了啊。”
“谁让他老是花那么多钱,还老是找崔四要,要是让我爹知道了,肯定不会放过他的。反正我也没什么用钱的地方,给他算了,腐蚀一下他,让这小子失去斗志,以后崔家的钱不都是我的了吗?”
宇文曜早就看出来了,他就是嘴硬心软,明明就是怕他挨打,还非得说是自己贪图家财。
“好好好,你腐蚀他,我腐蚀你,以后都我请你,走走走,去晚了可没了。”
宇文曜紧紧地催促着他,赶紧跟上。清晨天光未开之时的午未大街上,只有他们俩在跑马,宇文曜还时不时地回头看看他,直到见他跟了上来。
“呜呼,哈哈哈哈哈!”
宇文曜放肆地笑了出来,声音很大,大到崔璟成都忍不住想制止他了。
“干嘛呀你,小声点!”
“阿成,你知道在内衙我最得意的时候是什么时候吗?”
宇文曜放慢了速度,在马背上跟他闲聊了起来。
“你捉弄我,找了三个男人来□□我的时候?”
“说什么呢,那就是看看你意志力怎么样嘛,怎么能叫捉弄呢?其实我最得意的就是这个时候了,咱们能在京都跑马,尤其是你跟我一起,路上只有咱们两个人的时候,我最喜欢了。”
“你是喜欢了,没人的地方你都喜欢!”
“错了,是没有别人,但有你的地方,我喜欢!”
他又吼了起来,崔璟成本还想教育他一番,没想到他叫唤完了以后径直就往前头跑去了,丝毫没有给崔璟成留下可乘之机。
到张家其实也不是很远,但两人就这样走走停停,愣是等到天蒙蒙亮了才到,到了的时候,已经见张家大门口摆上白灯笼了。
“看来今天这里是不会太平的了。”
“原来你叫我来这里吃面是为了这个,你这小算盘,打得还真是不错嘛。”
“我一个人守着,守不住的,今天太子肯定要来,圣上还交代让义安王跟着太子一起给张常守扶灵,义安王肯定也会来的,晋王昨晚瘸着个腿都要进宫去,他肯定也会来的。你看看,五位皇子,今儿这儿就有三个了,咱们不好好看着,回头又出了事,那可真就是吃不了兜着走了!”
“行啊,咱们先分好,到时候出了岔子,你负责两个,我负责两个。”
“行啊,还是我看着太子吧,晋王和义安王毕竟关系好一些,他们俩就交给你了。”
两人说话间,面也上来了,热气腾腾的,正好他们刚刚跑了那么远,也冻着了,吃了刚好暖和暖和。
一口面下了肚,热气便直灌全身,那味道就算是再不好,吃进去也叫人惊艳了。
“嗯,不错,还行,我还得再来一碗。”
说着,宇文曜就再要了一碗来,连崔璟成都忍不住地惊讶:“今天你这胃口倒是不错嘛。”
“没事,我吃不完,待会还有人来呢,给他吃。”
“谁呀?”
宇文曜笑了笑,没有回答,只是埋头就继续吃了起来。
果不其然,没过一会,就从房梁上窜出了一个人影来,把面摊的老板都给吓了一大跳。
“魁听?你怎么出来的?”
魁听一脸奸笑看着两人,再一看宇文曜已经给自己点好了吃了,连声就道起了谢来。
“谢谢右使,我正好饿了,昨天一天的没吃饱饭了。”
崔璟成还在疑惑呢,这小子不是在地牢里吗,怎么出来的?
看着崔璟成凝视自己不肯挪眼的样子,魁听就解释了起来:“昨天晚上右使就把我给放了,我回去睡了一觉,我就猜到你们肯定来这儿了,这不,正好嘛,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嘛。”
说完,魁听就跟着吸溜了起来,看着真是一点吃相都没有,崔璟成赶紧就把脸撇到一边去了。
“好啊你,还敢背着我干这事了?”
面对崔璟成的质问,宇文曜丝毫不紧张,反而坦坦荡荡的认了下来:“你反正要放了他的,我只是帮你跑了一趟嘛。”
“圣上可还没说要放人呢。”
“圣上可说了,要好好保护晋王,他不在,谁去?”
崔璟成应答不出来,只能跟魁听一起继续嗦面了。
“两位大人,我这碗,是你们给钱吧?”
魁听环顾一圈,最终在宇文曜脸上得到了肯定的答案,随即,他就又要了一碗来,也很快就狼吞虎咽下去了。
“我说你能不能少吃点,待会连房顶都飞不上去了,还怎么视察情况。”
“副使啊,你是不知道,这两天被关着,我愣是连口热饭都没吃上啊。我算是知道了,为什么那些人一进咱们的地牢就苦不堪言了,我可再也不想进去第二回了,太可怕了!”
说着,魁听就擦了擦嘴,艰难地站了起来,摸了摸肚子,胸有成竹地说道:“晋王快来了,现在咱们仨分他们三个,正正好了。”
“哟,”宇文曜也跟着站了起来,“你怎么知道我们是怎么安排的?”
“看得出来,副使肯定不会跟太子的嘛,那太子这个棘手活就只能右使你来咯,可不像我啊,跟着晋王吃香的喝辣的,一点闲事不用干。”
魁听话才说完,崔府的车驾果然就到了。
“看吧,我的主顾来了,我就先走一步了!”
说着,魁听就奔着崔府的马车直冲了过去,宇文曜结了账之后,也跟崔璟成去附近等着了。
崔璟郅先一步下车,一下来就跟魁听撞了个满怀,差点直接给他撞飞出去了。
“哎呀,你干嘛,大清早的!”
崔璟郅直接被冲得头晕眼花的,站都快站不稳了,这个时候李昭晏也跟着下了车,看见了惹了祸的魁听。
“哟,魁听大人贵人事忙啊,一整天不见,我还以为你找到什么更好的去处了,不回来了呢。”
“殿下这就是说笑了嘛,我这不是在受罚嘛,这不,今天刚给我放出来。”
魁听还得意地抖落了一下全身,展现了一下自己刚刚从牢里出来的精神面貌,看着是还行,不算太颓废。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张常守没了,院里都传遍了,我猜殿下肯定会来吊唁的,所以就先来这里等着殿下了嘛。”
李昭晏拖着自己那条残腿,慢慢地从车头前面晃荡了下来,刚刚还嘻嘻哈哈的魁听顿时就不言语了。
“怎么了,进去啊,还站这儿啊?”
“殿下,是我办事不力,所以殿下才遭此横祸,请殿下责罚于我吧!”
魁听说着就跪了下来,李昭晏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只能求助于崔璟郅了。没想到他解决的办法竟然如此简单粗暴,直接上去踢了他一脚,就算完事了。
“好了,殿下的仇,我算是帮他报了。”
崔璟郅也不害怕,就这样堂而皇之地看着魁听。令李昭晏更没有想到的是,魁听也不恼怒,反而还上去抱住了崔璟郅,一个劲地拍着他的后背跟他道谢。
他们这一行人站了许久,张府门口的小厮才注意到他们,因为挂的是崔的牌子,所以小厮也没注意到是李昭晏来了。但转脸一看见是他,便立即进去禀报了。
“殿下!殿下!”
一个年轻人头戴孝布急匆匆地就来到了李昭晏面前,二话不说就跪下来请罪道:“殿下驾临,我等有失远迎,还望殿下恕罪。”
李昭晏不认识这个人,但大概也知道,这个人应该是张家的亲眷。这个时候站在一旁的博见提醒他道:“这是张常守的长孙,张玉嗣,他儿子都死光了。就剩下孙子辈的了。”
李昭晏一听,赶忙就上去将人扶了起来,安慰道:“张大人轰然离世,我也很震惊,我今天就是想来拜祭一下张大人,你们事忙,不用管我。”
“多谢殿下,祖父在天有灵,定会感知殿下的一片仁心的。”
正说着呢,东宫的车驾便也到了,浩浩荡荡的,叫人打老远就能一眼看出来。
“是太子,太子也来了,晋王也来了,张家的面子还真是大呀!”
“是啊是啊,昨夜圣上就下旨晋封张大人了,还赐了爵位呢,现在的小张大人,那可不一样了!”
“对呀对呀!”
······
人群里大家窸窸窣窣地闲谈着,都在议论张家这是因祸得福,门楣突然之间就被抬高了不少,现在也不知道这张大人是死了好,还是活着好了。
张玉嗣一见是太子来了,又赶忙从李昭晏身边抽离出去,迎了过去:“太子殿下万安。”
“玉嗣啊,节哀顺变,老师已经去了,但张家的牌子还在,你可不能叫老师在天上看见了不安心呐!”
太子一来,就抓着张玉嗣的手,语重心长地交代了起来,看着他倒是更像家长一样。
好一会,他才注意到了在人群边上的李昭晏,来又赶紧过来招呼道:“三弟,你怎么来得比我还早?腿伤了就不要自己出门了嘛,叫人代行不就好了嘛。”
“张大人离去,我怎么说也得来看一眼的,倒是大哥,东宫这么远,大哥想必是很早就出门了吧?”
太子和李昭晏之间的寒暄,在崔璟郅看来,简直是不要太虚情假意了!要不是人多,要顾及着面子,崔璟郅真想现在就赶紧头也不回地就离开,这样看着他们实在是让人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张玉嗣迎着他们走在前头,崔璟郅一个人抱着胳膊,不停地抖落着,走在后头。就连一起的魁听也看出了他的不自在,打趣了起来:“崔公子这是昨夜劳累了吧?怎么看着不太精神呐?”
“胡说,我这是冷的!”
“哎呀,看来你也被太子和殿下的冷笑话给冷住了呀。”
“什么冷笑话?这是丧事,讲什么笑话呀!”
“当然是兄友弟恭、相敬如宾的笑话咯。”
魁听说得倒是无所谓,但可给崔璟郅吓了一大跳,他赶紧就捂住魁听的嘴,将他拉到了一边去:“我跟你说啊,这些话你回去了说两句没什么的,但现在在这里,要是让人听去了,那可又是一番波澜呐!你不怕死,我们还怕呢!你不知道现在京都怎么传太子和殿下的关系呢,人家这是做给外人看的,不叫人亲眼看着太子和晋王和和睦睦的,那些流言能消散吗?”
“哦,行,我闭嘴行了吧?”
崔璟郅也不敢叫魁听跟着过去了,只是叫他在原地等着,自己去上了香,烧个纸钱就回来了。
崔璟郅一路找寻过去,张常守这丧礼的排场确实是大,之前许留北的丧事他们也见到过两眼,跟这个一比,简直是寒酸极了。不愧是圣上亲自下旨要厚葬的人,崔璟郅在这里还见到了许多平时自己也不常见的高管显贵呢。
跟着来到灵堂前,祭拜完了张常守之后,崔璟郅便扭头回去找了魁听,这小子没规矩惯了,要是在燕州那样的地界也就算了,可这里是京都,现在来的还都是些大人物,这小子要是一不小心得罪了人,恐怕就连李昭晏也不好保他。
找了一圈,魁听没找见,反而不知道李昭晏上哪儿去了,崔璟郅就只能在原地转着圈,四处看了起来。这时候,不知道又是什么大人物出现了,张府门口又紧跟着骚动了起来,崔璟郅也跟着看了过去,正当他看得入神的时候,一只大手突然在身后拍了他一下。
他回过身去,却谁也没瞧见,一转身回来,就看到了李昭晏已经站在自己身边了,崔璟郅顿时笑盈满脸,得意极了。
“那边。”
李昭晏边指边说道。
“啊?”
崔璟郅不知道他说的什么,转脸一看过去,就是魁听那张丑脸张大了嘴,在瞪着自己,吓得他差点叫了出来。
李昭晏和魁听见了也只能憋着笑,不敢出声,生怕叫人看见了不合规矩。
“去死吧你!”
崔璟郅一掌过去,打得魁听也不敢叫唤,几个人就这样在众人目光聚集在门口的时候,玩闹了好一会。
“这谁呀?排场比太子还大些呢。”
崔璟郅都忍不住地好奇道。
“不知道,既然比太子还引人注目,那肯定就是宫里来人了。”
魁听倒是一副见惯了的样子。
果不其然,没过一会儿张玉嗣就从外面领进来了一个人,众人探头望去,原来是阙原来了。
阙原一进来便瞧见了李昭晏他们,紧跟着就过来行礼问安:“见过殿下,殿下怎么还自己来了呢?腿伤不要紧吧?”
“没事,挺得住,多谢公公。”
“殿下客气,老奴是奉圣上旨意,前来吊唁张太师的。”
说着,阙原就开始找跟在自己身后一起来的小太监,众人见状也赶紧全都聚在了一起,站到了他面前来,看样子阙原是要宣旨了。
太子也闻讯赶来,跟李昭晏一起跪在了前头,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进来的李昭显也凑到了前头来。三位平时不常聚齐的皇子,今日一下子就在账常守的丧礼上全出现了,众人也跟着纷纷小声议论了起来,交头接耳的,好不热闹。
“二弟什么时候来的?我倒是没瞧见你。”
“大哥事忙,我刚刚来的,一进来就遇到了阙公公。”
阙原看着人也差不多到齐了,清了清嗓子,众人也纷纷禁声,等着他宣读旨意。
“召命!太子少师张常守乃国之栋梁,为朕之良师,又为太子之师,历任三朝,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忽问噩耗,朕心悲痛,为彰其旧功,故嘉其太师职,封习国公爵位,后入太庙供奉香火,其长孙张玉嗣,承袭其国公之位!钦此!”
阙原一念完,底下的人便都开始议论纷纷起来,无一不是看现在张家门楣光耀了,憋着要跟张家结亲呢。
张玉嗣也跪到前头来,领旨谢恩。
阙原这个时候还不忘嘱咐道:“小张大人呐,这圣旨可不是礼部颁的,是圣上亲自写的呀!圣上写的时候还特地嘱咐我,到时张大人出殡之日,太子和义安王殿下都要来给张太师扶灵啊,这是何等的荣耀啊!圣上登基这二十来年里头,可就没有谁有过这样的待遇啊!”
“是,张家无一不感念圣上恩德,臣叩谢圣上隆恩!”
阙原也赶紧将人扶了起来,嘴里还在叽叽咕咕地交代着些什么,崔璟郅他们也没心情继续看下去了,就站到了一旁去。
“别的不说,就这排场,当年靖王、康王过世的时候,圣上也没有这样大张旗鼓啊。”
魁听倒很是了解当年几位王爷过世时候的内幕,他说这话,倒是可信。
“这叫笼络人心,现在正是北境战事结束的时候了,朝廷需要一个让大家振奋的消息来鼓舞人心,也好让大家相信,咱们快要取胜了。你想想,除了封爵,还有什么能让京都这帮达官显贵们兴奋的呢?这样一来,即便是那些个将军们回城之后,得再多的奖赏恩赐,文官们也说不出个什么来了嘛。”
“哎呀,张家现在可算是炙手可热了呀,你刚刚看见没,一堆人在那儿相看张家那个公子呢。人家老张大人都还没下葬呢,就开始盘算着要跟人家结亲了,也不怕遭天谴呐!”
魁听那嘴呀,一向是毒辣的,一点不留情面。
“天谴怕什么,能攀上国公府的亲,就算是天打雷劈那也不怕了呀!”
两人就这样在角落里说着闲话,差点就笑了出来,全然不顾这院子里站了多少人。
“按理说,你们家也算是国舅府吧,怎么之间没人要跟你们家结亲呐?”
“什么国舅,哪有什么国舅!我爹最忌讳人家说这个了,再说了,我大哥在内衙,哪个不长眼的敢跟我们家结亲?活腻了吧!”
“以后恐怕就不是了,等你二哥回来,你们那门楣呀,肯定比张家好看多了。”
“我哥···我哥会得什么封赏?”
“想必至少也是个侯爵吧,要是看着皇后娘娘的面子,我想,应该也是个国公爷吧。”
崔璟郅想到这里,就忍不住地笑了出来,虽然跟他关系不大吧,但是一想到以后二哥都要待在京都了他就开心地合不拢嘴。
“行了,别乐呵了,殿下都要走了。”
魁听给他指了指,原来是李昭晏已经开始找他了,想来这样的地方,他们肯定也不愿意多待吧。
“阿郅,你们俩上哪儿去了?”
“没什么,就是跟魁听闲聊了一下小张公子,哦,不对!应该是张小公爷了。等圣上再颁一道旨意下来,那就是张国公了。”
“怎么,你羡慕了?”
“我羡慕他做什么,我还是晋王妃呢,我需要羡慕他嘛!”
魁听差点没憋住笑,愣是等到了人少的地方才发作,对着崔璟郅就是一顿嘲笑:“哈哈哈哈哈,崔公子,你进王府的时候,连正门都不能走,你这算是哪门子的王妃啊?”
“我···我怎么不是了,我就是!”
崔璟郅说得有些底气不足,但魁听咄咄逼人,他也不想落于下风,只能嘴硬了。
“行行行,你是你是,那你这个王妃,是圣上亲赐的吗?”
这下崔璟郅就更说不出话来了,一个人把脸撇到一边去,生着闷气。
“行了,三公子啊,就您这家世,您这命,谁看了不说一声那真是好啊!您还计较这些干什么呢?”
“谁计较了,我这个人只是一向在乎名声罢了!”
他自己说完,自己都心虚了起来,连连将头埋进怀里。
坐在轿子里的李昭晏也听得真切,他知道现在崔璟郅肯定是哭丧着个脸,心里别扭得要死,所以他就掀开轿帘,拉了拉崔璟郅,把他叫到耳边来,轻声细语地跟他小声说道:“在我心里,你就是,我不用父皇给这个名分。”
“那我也不用了。”
崔璟郅像个小孩子一样,好哄得很,刚刚还阴云密布的,现在顿时就雨过天晴了,乐得跟朵牡丹花似的。看向魁听的时候,那嘴脸,也是极其的嚣张。
“你最近被关小黑屋,不会什么都不知道了吧?内衙那点风吹草动,我们可全指望着你了。”
崔璟郅斜眼瞅着魁听,不屑地探问道。
“我?我是谁?也就是在京都罢了,要是在北境六州,谁不知道我魁听的威名啊?还能有我不知道的消息?”
“哟,看来真的有,说说看,我们也长长眼嘛。”
“崔公子不是手眼通天,看不上我这点小道消息嘛,不如您回家,亲自去问你大哥呀?”
“我就玩笑两句,魁听大人怎么还当真了呢?再说了,我哥那耳目闭塞的,哪有你,消息如此灵通啊!”
崔璟郅没出息起来,愣谁也是看不下去他那股子衰劲儿的,就像现在这样,差点就把脸贴到魁听眼跟前去了。
“昨天夜里,宇文右使收了一封密函,然后就连夜进宫去了。”
“密函?谁寄的?”
“从北边传回来的,听说,是漠北的探子亲自带回来的,而且这信,还是你二哥写的。”
“写信?他写的信,不是应该交由兵部递呈吗,怎么会交到了内衙手里?”
“圣上头前儿就下令了,这段时间,漠北的探子都归你哥调遣。我们的路子毕竟还是比兵部快那么一两天的,他如此着急传消息回来,想必是要紧事。但今天京都却平静地出奇,要不是张家办葬礼,估计今天京都就会有信儿传到各处了,只,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无事发生,也没有消息散播。”
“所以呢?无事发生会怎么样?”
“傻呀!”魁听一掌就派向了崔璟郅的脑门,“无事发生,就说明传回来的不是坏消息咯,要是出了大事,京都还不早就乱成一锅粥了!”
崔璟郅摸了摸痛处,想了一想,还真是这样,顿时也不觉得疼得很了,这不就说明二哥要回来了吗?
嘿嘿嘿,真好啊!
“崔公子,我有什么消息可都是跟你说了的啊,你就没什么要跟我说的吗?”
“我能有什么消息是你的不知道的,你可别抬举我了。”
“我听说我被关起来这段时间,京都的消息都传遍了呀,太子跟殿下是怎么回事?”
崔璟郅一听他是要问这个,连忙抬手打断他道:“停,打住啊!我可真是什么都不知道,什么太子不太子的,我也不清楚,再说了,调查这事,不是你们该干的吗,怎么,没找你的弟兄们问问呐?”
“巧了不是,这件事是右使和副使亲自调查的,我不敢问呐!所以就想问问当事人,知不知道什么内情啊?”
“当事人都差点没命了,你没看见呐?再问,再问就去找阎王爷问吧!”
说起这个崔璟郅就来气,太子那一副嘴脸,真真就跟他们老崔家没一点关系的样子,尖酸刻薄,恨不得生吞活剥了晏儿才好呢!也不知道长姐怎么生了这么个儿子,看着就叫人闹心!
一路上,崔璟郅不知道在心里骂了他多少遍,好好当个太子不行吗,还非得天天搞事,那可是你的亲弟弟呀,你也下得去手?还一次两次三四次的来,真的个活阎王转世了!
到家的时候,崔璟郅也不管不顾就要往家里走,把李昭晏扶了出来,就看不到别的人了,直到前头有人叫他,他才回过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