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兖王是怎么想的,找了这么个不入流的小坯子来勾引你?”
“你怎么知道他是···那你刚刚还那个样子,害得我还以为你生气了呢。”
崔璟郅怎么身经百战、老奸巨猾的,怎么可能看不出来呢。
“是是是,我不该逗你,不过呀,我确实是有点生气的,不如你今晚补偿一下我吧。那个小贱人竟然拉着你的手,堂而皇之地走出来,看得我都想砍了他!”
崔璟郅翘着个嘴,等着李昭晏给与自己应得的补偿,没想到这次竟然是他不按套路出招,直接啃到了他的脖颈处。
“阿郅,刚刚他把那个人送到我面前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想起了咱们的第一次,但是···没有人比得上你。”
李昭晏轻轻地松开了口,深情地望着崔璟郅。
“宝贝,你怎么不亲了,多亲我两口,我就算是···”
李昭晏再次堵住了他的嘴,不想听他说完。
“没有剩下的事,只有咱们在一起。阿郅,回京以后咱们就成亲吧,我愿意!真的!”
李昭晏话音未落,崔璟郅便迫不及待地捏起他的脸,急切地问道:“真的?我没做梦吧?”
“没有,瞧你那样。”
“我还以为你再也不想跟我提起这件事了呢,晏儿,你别不要我,我一定会好好对你的。你都不知道这两天我是怎么过来的,你那三两句话就弄得我提心吊胆的呢。”
崔璟郅个子本来就比李昭晏高一些,这会儿还缩在他的怀里,那动作,看着很是滑稽。
“好了,快回去吧,免得叫人看见了。”
崔璟郅却不依不饶,非得问个清楚,到底是为什么。
“晏儿,你···你为什么又愿意了?”
“我什么时候不愿意了?”
李昭晏反问道。
“你···你明明就···嫌弃我,不理我···”
崔璟郅还为这事惆怅了好几天,从最开始提起此事,李昭晏模糊不清的态度,就让他有些失落,再加上昨天他那样的态度,更加让崔璟郅觉得,是自己的名声不好,上不了台面,所以李昭晏才犹豫不决的。
自己自以为活得潇洒,浪荡了好几年,没想到事到如今,竟然有了后悔的念头。难怪人家都说,美人关难过,更何况是李昭晏这样的绝色。
“对不起,阿郅,我胆小,对任何事,我都是能躲则躲,我向来如此。可是···刚刚兖王说了那些,我怕···我怕以后不能跟你生死同穴,我不想离开你了,我···”
“什么?什么死不死的?”
崔璟郅激动地抓住李昭晏的胳膊,想急切地问个清楚。
“刚刚兖王明里暗里地敲打我,一来是为了让我把令牌交出来,二来嘛,警告我,别以为要到京都了,就能抓住救命稻草了,让我别乱说话,时刻警醒着些。”
“是不是···你说漏了什么?兖王察觉咱们要在寺···”
崔璟郅顿生警觉,刚开始他就觉得这件事不妥当,没想到还真闹出事端来了。
“那倒没有,至少我没有看出来。不过说到这个了,兖王似乎对去佛寺上香一事,很是敢兴趣。我估计是他想起了寿康太妃的过往吧,我一提,他就一脸的回味,似乎他自己对佛寺也深有感触。”
“那就好,既然不是露馅了,那兖王应该就不会在半路上解决了咱们。再加上那废弃的行宫也是他多年的谋划部署,想来他应该也不愿意看都不看一样就这样走了吧,咱们还是机会很大的。”
“我现在更担心的是崔将军,要是他在洛州遇到什么意外,要是那个章程反水了,恐怕咱们会落空啊。”
他们离开洛州也有几天了,之前宇文曜说的是,崔璟辞不会出事,叫他们安心离开便是,可现在离京郊越来越近了,还是没有半点崔璟郅的消息,甚至连京都都悄无声息的,着实让人担忧。
但若以崔璟辞之战力,都无法突破阻碍的话,那洛州必会先于京都危矣。
“嘶···”
崔璟郅在一旁唉声叹气道,似乎是想到了什么。
“怎么了?”
“兖王断绝,或者说,他自以为断绝了京都和洛州的往来消息,也在京都和洛州都做好了万全的准备,但···”
“但是什么?”
“但是···北境的危机是解决了,虽然支然可汗孤注芘力还没有被擒获,但支然现在也已经退守到了关外,倒是暂时不会形成太大的威胁。可是西南一带,蜀中那边,倒也算是一个不小的隐患。那一带山高水险,可比京都外的那处别院更适合藏兵了。如果兖王把自己的铸造兵器的地方放在了洛州,先锋部队放在了京都近郊,那咱们是不是可以认为,蜀中就是他最后的大本营的所在地?”
“蜀中?”
李昭晏觉得有些不可思议,蜀中这个地方,他倒是从未注意过。天险之地,难以进出,朝廷对此地也是疏于管理的。官场上就有人曾言:“宁做蜀中地方官,不为朝堂中书郎。”
这也足以见得其因闭塞而造成的天然隔绝优势,在当地是有多么大的影响力了。
“蜀中虽然天险众多,但是圣上继位之后对蜀中的管理已经有了很多的限制。蜀中的巴、凉、渝三州,兵权尽归兵部直管,而且这里既无大量的钱银财帛,又交通极为不便,兖王要是真选这里,离洛州这么远,会不会风险太大了?”
“说到这个了,我突然想起一个事。”
崔璟郅警惕地看了看李昭晏,没有继续往下说,而李昭晏也察觉到了,似乎这件事会让他很不高兴。
“说吧,不就是跟你以前那些事有关系嘛,我不介意了,说吧。”
“嘿嘿嘿,那我可说了啊,真别生气。”
崔璟郅先是安抚着,随后看了看情况,便开始娓娓道来:“去年中秋前后,我爹离家一个多月,好像就是去蜀中巡查军务去了,但是具体查到了什么,我也不知道,我爹这个人呐,死板,不让我看这些东西。”
“哦!”
李昭晏一下子明白了,合着是你小子在那段时间干坏事了,所以不敢开口啊!
“原来是这样,跟小情人在家可开心了吧?啊?看来那个如风已经登堂入室了嘛!”
李昭晏话里话外满是阴阳怪气,弄得崔璟郅一时间不知道该作何应答,只能在一旁陪着笑,不敢多嘴。
“没有的事,我就是···那什么,嗯···发酒疯,多喝了点,真的没有夜夜笙歌啊!”
崔璟郅极力强调道。
“行了,以后再跟你算账!先说正事。”
“哎好,正事正事。”
“我爹去蜀中巡查,但是回京之后朝廷并无大事发生,要么,他真的什么也没发现,要么,就是发现了些端倪,但是隐而不发。或者···”
“还有别的可能?”
“连舒缅、宇文曜,甚至是章程都有可能是无间道,那再多一个蜀中又有何妨呢?看来兖王准备起事之初,并不是做好了万全的准备的,而是病急乱投医。”
“为何?”
“这些人看着也不像是他一日两日就能收罗起来的,遍布各处,各个行当,其中必定有一个中间人,在帮他筹谋规划,而这个人,说不定就是父皇上专门为他准备的。而他收罗的那些人,也都是父皇精心安排好了的,这是个大圈套啊!”
李昭晏突然眼放异光,顿时醒悟过来。
“那他在等什么,时机吗?”
“那倒不是,朝堂之上风起云涌、波云诡谲,谁知道有多少不安分的人呢,与其等着他们一个个的跳出来,不如放置一个诱饵,诱其上钩,这样一劳永逸,直接一网打尽!”
“这样看来,父皇还真是谋了好大一个局呢,连咱们都被诓了进来。”
李昭晏也不反驳他,只是还有些疑问。
“崔相去蜀中巡查军务,应该不是临时安排的吧,这样的动作,只怕兖王会警觉。”
“好像···”崔璟郅摸了摸脑门,回想了起来,“应该不是,就是例行去蜀中看看,名为视察民情,实为巡查军情。但实际情况知道的人少之又少,应该也只有议政殿的几位大人知道吧?这个···有什么问题吗?”
“问题倒是没有,不过我总感觉,兖王就这样入了圈套,是不是有点···有点太蠢了?”
“蠢笨些不好吗?他要是狡猾入老狐狸一样,那咱们还真是对付不了他了。”
“兖王被父皇留到了现在,足以见得此人之厉害,可如今为何···竟然如此简单蠢笨了呢?”
“会不会是他见诸王皆已身死,所以放松警惕了?”
李昭晏摆了摆头,他也实在想不到是玩什么,只能等日后见到宇文曜再问问他了。
“别想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咱们已经是砧板上的鱼肉了,害怕被人宰割吗?”
两人聊了好一会,远处的阿玉也要跟上来了,崔璟郅连忙招呼让李昭晏赶紧跟他回去,免得遇上这个衰星。
阿玉看着眼前立马就跑了的两人,没有丝毫意外,只是默默地又跟了上去,一言不发。
不过让阿玉惊讶的是,崔璟郅竟然没有认出他来。
难道是天太黑了?还是自己身上的脂粉太重了的缘故?
第二天大早,部队又是早早地就出发了,李昭晏又是被博见在睡梦中叫醒的,不一样的是,这次里面多了一个人,博见也不太好直接进去,只能站在外边等着。
这回同样也多了个跟他一起等在外面的,阿玉。
阿玉一见博见过来,便兴冲冲地看着他笑,博见顿时头皮发麻,不寒而栗,连连躲他老远。催完李昭晏之后,回过身来又见到了他那张脸,博见着实被吓得不轻。
“你干什么!”
博见捂住胸口,喘了几口大气。
“对不起,是我不懂礼数了,在下阿玉,是王爷给殿下新纳的后妃。”
博见看着眼前之人淡定地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他不淡定了,怎么又来了一个祸害!
博见没有理会他,而是将脸撇向一边,双手抱胸,看着别处继续等着。
没一会,崔璟郅先出来了,一看两人隔着老远,就知道这个阿玉肯定也去烦博见了,瞧那一脸的傲娇,生怕叫人不知道你才是殿下近卫一样。
“您起了,我去···”
没想到,这个阿玉对崔璟郅也是一样的客气,说话的时候也是一样的装模作样,听着人很不舒服。
“别别别!”崔璟郅连忙叫住他,“可别,我就不用麻烦你了,我皮糙肉厚,我自己来。那什么,殿下跟我一起,也用不着你了,你别处忙去吧。”
崔璟郅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他还是不为所动,依旧垂着个脑袋死死地站在那里。
崔璟郅本想继续轰走他,但眼见着兖王派来监视李昭晏的一队侍卫已经过来了,便也不再理会这人了,随他去吧。
今日赶的路多,连李昭晏也不能再坐马车了,大家都骑马而行,这样速度快些。
看着前面急匆匆开拔的部队,崔璟郅没忍住说道了两句:“你说他着急吧,他带着这么些人慢慢悠悠往前晃悠着走,你说他不急吧,他还时不时给你来个轻装简行,还得加快速度。一会前面有人,一会后面有鬼的,我看呐,他才是装神弄鬼的那一个!”
“你说什么呢,别多话了,找麻烦。”
“哎,昨儿下午是不是有晚霞来着,看来今儿天气不错嘛,不知道要走多久呢。”
“最快两天,就能到了。”
博见插话道。
崔璟郅闻声望去,原来是博见把那个阿玉给挤开了,难怪突然冒出这么一句来。
“你算过日子了?”
崔璟郅顺水推舟,跟博见聊了起来。
“差不多,看咱们这速度,估计就这两天,就要到京郊太白行宫附近了。”
太白行宫?那就是离南山寺不远了呀!
“近日里应该会艳阳高照,到时候那边山上的雪也会化些,不知道对咱们有没有利。”
李昭晏抬头看了看天,老天爷要是怜悯,就助他们成事吧,要是真当天意如此,那也就只能拼死一搏了。
“看什么呢?”
崔璟郅张开大手,在他面前晃悠了晃悠,勾回了他的思绪。
“没什么,就是听你说要出太阳了,许久未见了,有点想。”
“我看你是在担心咱们这边会坏事吧?”
李昭晏沉默不语。
“确实,我···我从来没有觉得自己能有如此大用,要是此事出了差错,我恐怕···再难得信于朝臣了。”
“你在想这个?我还以为你在担心咱们自己的生死呢,毕竟我可是发过誓的,要死也得死在牡丹花下!”
崔璟郅的本性在任何时候都能暴露无疑,即便是这样的场合,他也丝毫不害臊。
李昭晏还没来得及反驳他呢,前头便有人开始催促,叫快些驾马前行。
崔璟郅他们再是不情愿,也不得不紧紧跟上。
“牡丹花下死是不行了,你还是争取给自己留个全尸吧,嘴那么碎,你也不怕他为了他儿子的事弄死你!”
“你可别提这茬了,我还···哎,你跑那么快干什么!”
崔璟郅话没说完,李昭晏便加速往前赶去。
“我还委屈呢,你急什么!”
见着博见也跟着离开了,崔璟郅也不得不赶紧跟上去,要是真如李昭晏所说,自己被落在后面了,真让人给悄无声息地弄死了,那可就太不值当了。
“你说咱们今天能到哪里呀!”
随即赶来的崔璟郅,迎着寒风,在李昭晏身边大声喊道,可这声音在行进途中,根本听不清,他就只能一个手比划,嘴里一边说着。
李昭晏似懂非懂,大概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了,便让博见告诉他。
“咱们之前在一家客栈遇袭,那附近吧,看样子,咱们差不离应该快到了。”
“也就是说,咱们快上官道了?”
“嗯,前头应该就是跟官道交汇的地方了,不过看样子,城防司的没有到这边来。”
“你怎么知道?”
“以前跟殿下住在行宫,每日里无聊时,我便会时不时地看看城防司往京郊去巡逻的规律,久而久之,大概也就知道了他们的路子。为了防止有人走私违禁品入京,城防司在京郊一带,查卫极严,但看这一路上,咱们已然入了城防司的地盘,却连一个盘查询问的人都没遇见,可不就是出了事嘛。”
崔璟郅听着博见的解释,想起了那晚跟李昭晏说过的话,京都府尹许留北,此人或许是兖王在京都的内奸,那么城防司有此举也就不奇怪了。
“而且兖王越是心急,那就越说明,京都出现了不可控的因素变化,他着急赶过去,这也就是他为什么还会留着公子你和其他人了。”
“留我一命,不是晏儿跟他说的吗?”
“吁!”
博见本就慢了些,加上崔璟郅这么一说,他直接停了下来,驾着马走到了路边。
“你怎么停下来了?”
“殿下说的话,兖王未必会听,他不是因为殿下才留着你们,而是你们有用。齐公子是齐家唯一的血脉,是齐相的心头肉,他当然不能死,而崔公子你···虽然崔相三子,但各有不同,带着崔将军回京,风险太大,他在军中威望太盛,还是带着你最好。至于他留着殿下和我,自然是为了名正言顺。”
“入京,京都的老百姓会有非议,然而他挟持一位皇子,就可以名正言顺进入中都皇城。没看出来呀,博见,你这小脑袋瓜,还挺机灵的嘛,比江夏那个傻小子强多了。”
“江夏···是你让···”
博见听到江夏的名字,刚想好好问问,崔璟郅到底是何居心,李昭晏便赶了回来。
“你们俩怎么在这,我刚一回头,发现你们竟然没跟上,还得我好找,干嘛呢?”
“殿下,崔公子身体不适,我停下陪他缓缓。”
博见的谎话脱口而出,崔璟郅也只能顺势说下去:“对对对,疼死我了,这一天天的,还没等到家呢,我就让马给颠死了,你说兖王那个岁数了,也跟着这么跑吗,他吃得消嘛他!”
“没事吧,我去找太医来看看。”
李昭晏一听说是他不舒服了,便立即调转马头,准备去寻太医来。崔璟郅眼见李昭晏当真了,便踉踉跄跄拉住了他的马头绳:“别,我没事,别搞得这么大费周章,我歇会就好了,差不多了,咱们快走吧,免得兖王起疑心。”
说罢,崔璟郅便骑上马去,蹬了几步马鞍,马儿随即一跃而起:“怎么样,我没事了吧?走!”
说着,便驾马往前,李昭晏看他活蹦乱跳的样,想来也是没什么大碍的,便也不再追问。
不过倒是博见,他一向是看不上崔璟郅这种浪荡公子的,怎的现在也能跟他和平相处了呢?连他自己也奇怪,找不到什么时候他也对崔璟郅开始改观起来了,也客气了许多。
“殿下,咱们也快走吧,前头崔公子已经跑出去老远了。”
“好,走吧,驾!”
今日虽说没有艳阳高照,但天气着实不错,温暖的风迎面扑来,即便是以这样的速度前行,也没有了前几日那样寒冷刺骨,所以中间他们几乎未曾停下脚步来歇息一会。
崔璟郅一直说自己没事,但他越是逞强,李昭晏就越是担心,这小子不会真这么死脑筋吧?
“阿郅,你饿不饿,我还有些干粮,叫博见拿给你?”
崔璟郅放慢了速度,显然是有些力不从心了。
“是有点,你说他是不是有什么毛病啊,赶着去死啊!哎哟喂,这给我这老胳膊老腿累的,差点没散架了。”
他们确实赶了很远很远的路了,崔璟郅唠叨两句也在所难免,但附近都是兖王的耳目,李昭晏担心他口无遮拦,叫人听去了,传到了兖王耳中,会惹来不必要的麻烦,便想着叫他小声些。
没想到李昭晏还没开口呢,前头便听见熙熙攘攘的人群吵闹的声音,仔细一问才知道,兖王终于下令停下修整了。
崔璟郅也终于下得马来,瘫坐在地上,仰头望着天。
“晏儿,以前在京都的马场骑马,我从来没有这么累过,这回算是体验了一把了,我可算是知道我哥在燕州那几年到底是怎么过的了。”
“想他了?”
崔璟郅一有心事,就嘟着个嘴,往天上望,好像在跟什么人说话一样。
“他不会有事的吧?”
他转过头来,李昭晏看着他,满眼辛酸之外,似乎眼泪也要裹挟着往下流淌了。
崔璟郅很是警觉,一察觉到了自己的不对劲,便立马把头撇向一边,不敢看着李昭晏。
“没事,崔将军身经百战,这种小喽啰,还奈何不了他。咱们早些到南山寺,就能早些见到他,你放心。”
崔璟郅别过头去,埋着脑袋,抽泣了两下鼻子,然后就调整好了情绪,跟李昭晏似若平常一样聊起了天。
“那我是不是就要回京跟晏儿在温柔乡里打滚了?”
李昭晏甚至还有点恍惚,这个人的情绪变化,也太快了些吧?刚刚那个含情脉脉、一脸娇羞的人,是崔璟郅吗?
好像刚才的那些,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别胡说,谁要跟你没皮没脸干这些事,我还不想这个年纪就亏空了身子!”
李昭晏在别的时候都能大大方方解释崔璟郅的调戏,唯独在这种地方,这种人多的开放场合,不行!
崔璟郅也不逗他了,而是继续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看天,看云,看美人。
“殿下,今日有热食,我给你和崔公子端了两份。”
博见一直细致入微,但李昭晏没想到,他现在对崔璟郅竟然也是如此了,这让他越来越好奇,崔璟郅究竟干了什么,让博见改变了主意。
崔璟郅也理所当然一般地接过了博见递过来的东西,无视了李昭晏的一脸惊奇,大口吃了起来。
“博见他···你们不吵架了?”
“哦,”崔璟郅语气平平,“不吵了,不好吗?”
“挺好的,就是没想到,他是个直性子,你呢,又···没脸没皮的,他最是看不上你这样的了,看来你还是有两把刷子的嘛。”
崔璟郅连忙吞咽了几口,顿了顿,说道:“不是我,是江夏,那个傻小子。”
“啊?”
李昭晏一听这个名字,便四处找寻,没想到还真找见了,竟然在博见身边,难不成···
“你干了什么好事?”
“没什么,就是···看他一个人孤孤单单的,江夏这小子我也不放心他一个人,我觉得他们俩正合适,我就撮合了撮合。”
说着,两人齐刷刷的看过去,江夏还不知道自己已经羊入虎口了,还在那跟博见一个劲的傻乐呵呢。
“你不怕江夏知道了实情,跟你翻脸呐?”
“翻脸?这小子之前天天在书院偷听墙角,你以为他什么都不懂啊?这小子门儿清!之前书院有个老色狼,以为江夏是干那啥的,差点就欺负了他,幸好我去得快,才将他给救了出来。可这小子呢,转头就看上了人家那个家仆,那叫一个两眼放光,没出息!”
李昭晏将信将疑,不过看着博见似乎乐在其中,跟江夏相处得很,开心,看来崔璟郅说得没错,两个人说不定真的有戏。
“别管他们了,咱们可快到京都郊外了啊,这事有谱吗?”
“应该**不离十了,他赶了这么久的路,我不信他就不想去看看自己多年筹谋布局的成果?既然顺了路,那再去庙里拜拜又有何妨呢?”
“我现在更担心洛州那边,或者是蜀中,这要是真被兖王给预谋到了,那京都可就被东西两侧夹击了,到时候咱们要是腾不出人手,让蜀中的兵力入了关中一带,那可就不好办了。”
崔璟郅正一本正经地分析,李昭晏却笑开了花,盯着他,眼睛都笑眯了。
“干嘛,我说错了?”
崔璟郅边问还边摸了摸自己的小脸蛋,还以为是他脸上有什么东西,李昭晏才这样看着他的呢。
“没有,就是觉得这个时候的你,不一样,我想多看看。”
“那你看吧,小爷我生来貌美,喜欢看那是常事。”
“又开始不要脸了你!”
“那也是你惯的,以前我爹可不经常夸我,还老是贬低我呢。”
“崔相能夸你什么,夸你日日夜夜不回家,酒楼书院常青客啊?”
崔璟郅尴尬地挠了挠头,看向地面,有些不好意思。
“嘿嘿,那什么,年少无知,年少无知嘛,别记仇嘛。”
李昭晏经常用这种话来堵他的嘴,但倒也不是真的生气了,其实他还挺羡慕的,崔璟郅整日里逍遥快活,无拘无束,不像他,父皇还要专门派人来看着他,日日命人回禀,生怕他行差踏错,做了一丁点有损皇家颜面的事情来。
不过这回倒是奇怪些,齐之衍也不再日日守在他身边了,也不再跟他说些有的没的劝诫的话了,这一个来月,似乎齐之衍在他身边销声匿迹了一样。也或许是因为崔璟郅来得太快了,占据他生活的所有,所以他才一点看不见旁人了。
“阿郅,咱们晚上溜过去看看季安他们吧,我不太放心。”
“哦,也是,我都忘了,不知道道安的伤势怎么样了,太医有没有拿到药,按时给他用。”
两人相谈正欢,博见却在这个时候挤了过来,悄悄地弯下腰,跟李昭晏说起了悄悄话。
“殿下,我看见舒缅了,刚刚他才那边账后,潜行到了兖王账中,还乔装打扮了一番。”
李昭晏第一反应是有些意外,不过还算淡定,但崔璟郅就不一样了,他腾的一下就坐了起来,刚想喊叫道,但又立马捂住了嘴。
“你说什么?”崔璟郅捂着嘴,小心翼翼地问道,“是舒缅吗,你没看错吧?”
“没错,就是他,他的身条、步态、轮廓,我都记得,不会错的。”
博见也有些意外呢,怎么崔璟郅像是吃了一记惊天雷一样,反应如此之大。
“怎么,舒缅有什么问题吗?”
李昭晏也看出了他的不对劲,总觉得其中有一些他不知道的猫腻。
“那什么···嘿嘿嘿,我呢,这事吧,不好说,我···”
崔璟郅磨磨唧唧不肯直言,李昭晏便大概知晓了其中的隐秘,定是这小子又偷偷地见了舒缅,没有告诉他们。
李昭晏双手抱胸,看着崔璟郅,根本不吃他转移注意力这一套,只是盯着他,像是在说,别墨迹,赶紧的!
“我确实是在一个月黑风高夜,见过舒缅那么一下下,就一下下啊!我们俩就说了两句话,他就跑了,我也不知道···”
崔璟郅越说越没底气,李昭晏看着他的眼神也越来越凌厉,似乎是很不满意他的做法。
“你没告诉我!”
崔璟郅一下被吓得打了个寒颤,哆嗦了两下,没想到李昭晏说话还有这样的魄力呢,听着还怪渗人的。
“我不是不告诉你,我···我那天不是在账外歇息的吗,我就遇到他了,就说了两句,他就走了,后来我就给忘了,我那不是怕你心情不好嘛。”
“你们聊什么了?”
崔璟郅一下子还真给忘了,要不是博见这么突然一说起,他还真是想不起来自己见过舒缅了。
“嘶···他跟我说,兖王要他回京,刺杀太子,他就走了。”
“什么!”
李昭晏一下子撑着站了起来,低着头,质问着崔璟郅。
“不是不是,你别激动啊,他要是真去刺杀太子,他能告诉我吗?他既然回来了,那说不定是失败了呢,或者是,他编谎话,诓你皇叔祖呢。”
崔璟郅压制着内心的激动,小声说道。
“对呀,大哥怎么被这样的小人所害呢,我多虑了。可···兖王为什么要杀大哥呢?”
“不知道,估计是想来个死无对证吧,再把这祸事嫁祸在我爹身上,说他挟持太子,号令京都,结果连太子也被他给了结了,可见其狼子野心,反正就这些。”
“你倒是知道他的路子,不过我更担心,这个舒缅要是没跟你开玩笑,他真是回去···”
崔璟郅也不由得跟着往后边兖王的账中望了过去,不会吧,自己认识这么多年的人,真是个两面三刀的无情杀手?
“那什么,我去那边扫听扫听去,看看能不能在碰见舒缅。”
崔璟郅拽着手里的半个馒头就想往那边去,被李昭晏一把拉住了:“别,再等等,万一让人看见了怎么好,等天完全黑下来再说吧。我过去看看,我去,他们不会起疑心,你去看看道安他们如何了。”
两人分头行动,结果李昭晏刚一到兖王账外,就被人拦了下来。
“殿下勿怪,王爷现在有要事要与部下商谈,还请殿下稍等片刻,待王爷谈完了,自然会召见殿下的。”
门口李维的那一张丑恶嘴脸,看得李昭晏很不舒服,听着更是心里冒火。什么叫等着他召见?他是什么人,也敢召见皇子,他还真当自己是这天子之主了吗!
“没事,我等着便是了。”
心里的气也只能在心里憋着,李昭晏面上看去,对李维依旧是客客气气的,没有丝毫怒气表现出来。
不过再看着他这张脸,李昭晏估计晚上都会睡不着了,他便转身看向了别处,假装不经意地撇过自己的眼神,尽量不去看李维那边。
等了好半天,帐篷的帘子终于掀开了,天也黑尽了,李维又悄摸摸地靠近李昭晏,站在他身后禀报道:“殿下,王爷现在有空了,请您进去吧。”
李昭晏本来是做好了心里准备的,可是被他这么一吓,还是有些冒冷汗,他总觉得这个李维会在他背后冷不丁地给自己来那么一下,反正就是对他极其不信任。
收起了自己未平静下来的表情,李昭晏缓缓转过身来,淡定地说道:“烦请带路。”
“殿下请。”
这点客套两人倒是一点没丢。
一进去,李昭晏便闻到了一股不属于兖王账中的香味,若隐若现,似乎,自己在哪里闻到过。不过如果刚才是舒缅在这里的话,有这种味道,那也就不奇怪了。
“皇叔祖,叨扰了。”
“哎,怎么会,殿下在外面久等了吧,李维,怎么不早些进来禀报,还得殿下受风,不知道殿下身子骨弱啊!”
“是,是属下的疏忽,请王爷恕罪。”
两人一唱一和,演戏演得那叫一个用心竭力呀,看得李昭晏都不禁想拜师学艺了。
“无碍,皇叔祖不必如此大惊小怪的,就是在外面多呆了一会而已。再者说,皇叔祖也是有正事要忙,我怎么好贸然打扰呢。”
“听见了,还不快谢过殿下大恩。”
“是,”李维跪着转过身来,朝着李昭晏,虔诚地说道:“殿下仁德,小人刚才未尽心竭力照顾好殿下,实在是小人的过错,多谢殿下开恩。”
“没事,你也忙,顾不上我也是正常的。”
李昭晏根本不想跟他寒暄客气些什么,只想赶紧随便把他打发了再说。
“好了,既然殿下没有怪你,那就赶紧出去吧。”
“是,属下告退。”
李维躬着身子离开,看着那样子,李昭晏甚至觉得,这个人···是不是有点,像个太监?这种佝偻着身子走路的样子,实在是太像了。
“怎么,殿下今日怎么来得这么早,是赶路累了,要早些回去歇息了?”
“那倒不是,就是临近京都,有些担心。”
“哦,殿下何故忧心于此呢?”
“我们离开洛州也有几天了,我也很久没有父皇的消息了,不知道皇叔祖···”
兖王一听他的来意,便意味深长地抬眼看着他,脸上没有丝毫的表情变化,就那样注视着李昭晏。
他以为,这种大家都心知肚明的事情,李昭晏不会贸然开口,现下他既然这么问了,那么意味着什么呢?他不想跟自己合作了,看着京都近在眼前,他也有了别的想法。
兖王一直觉得,李昭晏愿意跟着他回京都,一则是为了保命,二则,他从小远离权力斗争的中心,对皇帝也没有那么深的感情,至多就是在人前哭一哭以尽哀思罢了,装装样子而已。可现在他说这话是什么意思?是在试探自己吗?
这小孩跟老皇帝、小皇帝都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看来是不得不提防了。
两人刹那间的眼神交流,兖王便察觉到了一些不对劲,这小子看自己的眼神中多了些许杀气。
兖王看着眼前之人,年纪不大,想来应该更是没什么见识和阅历才对,但看这架势,看来皇帝给他安排的老师着实是用心了的。
“殿下何故此问呢,圣上的情况,你们在洛州城,不是已经看见了吗?”
兖王没有正面回答李昭晏的问题,他还在试探着,言语间跟李昭晏交涉着。
“洛州一去,已经是好几天前了,皇叔祖可曾听闻京都传来了什么消息,父皇母后可好?我只是不禁感慨,这些家长里短的东西,终究还是惹人牵挂的。我也没什么可以多做的,只能是在心里默默地为他们祈祷了。”
兖王一听放下了戒备,眼神不再凌厉,转而一脸笑意看着李昭晏,招呼他近些。
“殿下呀,我呢,只是个藩王,常居洛州,京都的事情,我也鞭长莫及,你的心情,我也理解。我知道絮儿身死京都的时候,跟你是一样的难受,一样的不可置信,可是我们有什么办法呢,我们只能一步步地往前走。你父皇的事,我也在尽力打听,现在各路人马都还按兵不动,崔元宗毕竟是相辅,位高权重,再加上手握太子,更是如日中天了。如今这些人是指望不上了,所以咱们得加紧时间,赶在他们入主中都皇城之前,解决了这些祸患!”
“我看···皇叔祖可否派人进京打探一下情况,咱们也好见机行事,一路上也好安心呐。”
兖王嘴上笑着,嘴里也应承着说好,但他还是不自觉地往后靠了靠,不想离李昭晏太近了,眼神也是飘忽不定,看来是在打量着什么呢。
“皇叔祖近来费心了,不曾想我就离开京都月余,竟然生出此等变故,我看着那崔元宗也不像是个乱臣贼子,怎么会···终究是父皇错信他了。”
“是啊,他杀鸡儆猴,拿絮儿的人头向我耀武扬威,别人可以作壁上观,但我不行!我一定要亲自杀进京都,取他狗命,为我儿报仇!”
说道激动处,兖王还假意站起身来,拍了拍桌子,看着还真挺像那么回事的。
李昭晏也毫不客气,顺嘴就继续往下说了:“皇叔祖,可为什么,这么多天过去了,咱们现下都已经到了京都附近了,还是没有别的新的消息传出来呢?这崔元宗,不会手上无人,在这里虚张声势吧?我记得宫中的禁军,仅百余人而已,何故现在崔元宗还未攻入皇城呢?”
李昭晏的话实实在在地问住了兖王,言外之意不是他崔元宗还没打进去,而是你兖王的人,根本就是吃干饭的!你着急进京,肯定还有这里边的缘由,这帮蠢货,这么久了还没把事情办利落,要是再不动手,真等到各方势力回醒过来,就凭他手里这点东西,肯定是不上算的。
自己就算是能安排人把小皇帝给下毒毒死,那也还有太子这个正统继承人呢,他不死,又怎么方便自己上位呢?而且自己对外宣称的是,崔元宗挟持太子,以行大逆不道的谋反之事,既然如此,那必定是速战速决,为何拖到了现在,那不是活脱脱的打自己的脸吗!
可恶的就是这帮常年养在京都的饭桶,这么点事情都办不利索,小皇帝还没死透,太子不知所踪,连崔元宗的人头也还没拿到手,要是真入了京都,自己跟他来了个当面对峙,那局面岂不是更加不利了?
要么,杀了皇帝,嫁祸崔元宗,坐实他的谋逆之命。要么,杀了太子,以绝后患,再行来日之安排。这两人,必须至少死其中一个,大计才可行,但现在,他们俩都不知去向,眼见着京都就在眼前,一切谋算都不能尽快开展,大军长期驻扎却无所动,必定会军心不稳,到时候别说是洛州了,就连扶植隐匿多年的蜀中的势力,也会被拖死的!
兖王面露凶光,看来李昭晏的提问让他很是不悦,以至于脸上常有的客气和笑容也消失不见了,转而则是笼上了一层厚厚的阴霾。
“殿下放心,我已经派探子前去了,只是现在京都不同以往,难以进出,恐怕是要废些时日了。至于崔元宗为何···殿下应该比我清楚啊。”
“我?难道我知道什么内幕?”
李昭晏顿感不安,只觉得兖王话里有话,像是在敲打自己。
“殿下与崔家三郎同行,一路前往洛州,现在又一同回返,想来是崔元宗有所忌惮,毕竟这个儿子可是他的心肝宝贝,说不定呐,他现在正坐在圣上的龙榻边上,等着你带他的宝贝儿子回去呢。”
“皇叔祖的意思是,他要换回崔璟郅?”
兖王意味深长地点了点头,表示了肯定。
“至于你想要什么,那就看你到时候如何跟他谈判了。不过我建议你,还是直接杀了他合算,不然,此等乱臣贼子,一旦让他得势,岂会有你我的容身之所呀?”
兖王眼中的杀气已经尽然显露了出来,李昭晏看着不禁有些后背发凉,但又不得不强装镇定,面无表情地跟他继续对峙。
“皇叔祖,他手里可还有我的至亲兄长和···和我的父皇啊!”
李昭晏挥舞着双手,在兖王面前淋漓尽致地展现了一个半愣子、二傻子,一个没什么心机城府的刻板形象。
兖王也见着眼前人,似乎···说不定这小子心里也有想法,只不过放不开,不敢言说而已。
“殿下,你也是皇子啊!”
兖王此言一出,李昭晏便立刻惊异地睁大了眼睛,不自觉地长大了嘴,说不出话来,往后倒了几步,随后,又露出了一个诡异的笑容,看着兖王,似乎是找到了同谋。
“殿下,绝不可妇人之仁呐!天下已经近在眼前,难道殿下就···”
“不不不!”李昭晏连忙转过身去,嘴里还打断着,捂住胸口,看兖王没有跟过来看,李昭晏不禁忍笑了一下,“父皇、皇兄、母后、母妃,还有皇祖母,我···我不能这样,我不能拿他们的命来给自己铺路!皇叔祖,晏儿不求其他,只求···只希望父兄安好便是,至于···至于别的,皇叔祖,你看着办便是。”
听着李昭晏的话,兖王心里的一块石头也算是落了地。原先还担心这小子一进城就会拿着那块令牌号令人马,跟自己翻脸呢,现在看来,不过就是个有些矫情的皇家子弟,不肯屈就人下,想搏回些面子罢了,并无什么大用。
“殿下思念父兄,我又何尝不是呢,所以急匆匆地就带了人马,往京都去了。现在,各路府兵皆以为我是趁机作乱之人,纷纷谴责还要讨伐于我,哎···”
“真的?”李昭晏继续做戏道,“怎么会,皇叔祖,那···那我···需不需要我出面?”
兖王一听,直接两眼放光,拉着李昭晏的手,就开始了。
“哎呀,我这人,逍遥了半辈子,临了了还落得个这样的名声,实在···令人唏嘘呀。不过既然殿下开口了,那就烦请殿下,拿出圣上赐予你的令牌,到时候咱们前至京都城外,请殿下无比为我正名!”
说着,兖王还要下跪谢恩,李昭晏连连扶住了他,脸上还挂着止不住的惊讶表情。
“别别别,皇叔祖,这是晏儿应该做的,皇叔祖一片赤诚之心,想必这些人也是突闻京中变故,才有此想法,你也别在意,等再过两天,咱们到了城里,一切不就迎刃而解了嘛。”
“是是是,殿下说的极是,是我心急了。”
兖王本想就此作罢,李昭晏却突生一计,叫住了他。
“哎,对了,皇叔祖,京都郊外有处空闲下来的别院,有些年头了,咱们既然要进京,那就得做好了多方打算,不如咱们去那里安营扎寨,再派人去城内打探消息,这样也不至于操之过急,以至于落人话柄啊,你看怎么样?”
李昭晏此举,就是想印证一下之前他们的猜测,是否为实。若兖王同意,那行宫处便没有他的私兵隐藏在此,他可以大大方方跟着李昭晏他们去。若是不同意,那就说明他心里有鬼,那地方确实是他常年在用的。
果不其然,兖王一听,如临大敌,刚才跟李昭晏演戏周旋的那股子劲一下子就没有,转眼就变得严肃认真起来了。
“殿下说的是,但这地方常年不住人,恐怕咱们去也是住不了的,不如去半山上的寺院里歇脚吧,这样咱们也好时时刻刻看着官道上的情况啊。”
兖王没有同意,看来他对此处甚是在意,不愿意别人贸然靠近,此前的种种猜测,便可以得到印证了。
“寺院?”李昭晏假装低头回忆着,“好像是有寺院呢,瞧我这记性,皇叔祖多年未回京,记得倒是比我还清楚呢。”
“怎么会,不是前日里,殿下自己跟我说的嘛。”
“是吗,那倒是我忘了,哈哈哈哈,还是皇叔祖提点得好。那既然如此,咱们就定下了,到时候去那里看看。”
“好,殿下远虑,我自当听从殿下的安排。”
半真半假半做戏之间,两人又陆陆续续寒暄了些有的没的,李昭晏便识趣地离开了,他知道,兖王今晚还有的要想的呢,自己还是赶紧给他留点空隙吧。
退出账外的李昭晏,一脸得意,跟着他这么些天以来,自己终于也玩弄了他一把了,刚刚应该演得还不错吧?
账内的兖王也是百思不得其解,这小子今天倒是格外热情,看着尤其像个不设防的二傻子,什么话都跟自己说了。
“出来吧。”
兖王招呼着,此时舒缅又从后面走了出来。
“王爷,属下办事不利,让太子逃脱了。”
舒缅躬着身子赔罪,一边悄悄打量着兖王今天的情绪,一边暗自窃喜,这个三殿下也不是那么不上道嘛,还是有些脑子的。
“太子不是个善茬,解决不了他,我们进城就会困难重重。他毕竟是储君,咱们两边要真是对峙起来,咱们占不了什么便宜的。”
“属下会命人再去散播消息,竭力抹黑太子的名声。”
“不必了,这些东西,都不足以成大气候,明眼人一眼就看出来了,也就能糊弄糊弄老百姓了。对了,蜀中那边,安排得怎么样了?”
“回禀王爷,已经按照您的吩咐,让他们早早候在入关中的关口了,就等您一到,大军汇合,到时候京都就是咱们的囊中之物了。”
“本王还是有些担心,虽说你的法子不错,让本王假意在洛州蓄养私兵,实则把人安排在了蜀中这样更加不易被人察觉的地方,可···”
“王爷还有担心的事情?”
“皇帝不是个蠢货,怎么会这么容易就中了计,这么多天了,太医院还没找到解药,太子也不进宫申辩,崔元宗也躲起来了。咱们是可以骗一骗外面这些人,但京都的局势,才是成败的关键所在。”
兖王一口气说完了舒缅在京都几乎所有的安排,让他不禁有些胆寒,他不会真的有所察觉了吧?
“王爷放心,下毒之人乃是皇帝亲信,此人在下毒之前曾经频繁来往于东宫和崔府内外,此消息早已被内衙获悉,上报给了皇帝。在他毒发一天前,他已经调了城外府兵进了皇城,整个中都都在皇帝手里控制着,太子根本进不去,别说申辩了。”
“哦,”兖王突然来了兴趣,“这个宇文曜办事倒是牢靠,这个消息是他传给小皇帝的吗?”
“正是,其实这个內官只与太子见过寥寥数面,但在内衙的呈词上,其与东宫可以说是来往密切,且意图不轨,所以皇帝对太子心存戒备,早就不许他入皇城了。现在皇帝生死未卜,宫中禁军一应由太后和皇后掌握,只要咱们顺利入主,这几个女人,掀不起什么风浪来的。”
兖王听着甚为满意,刚刚对李昭晏的种种猜忌,此刻全都烟消云散了。
“你的离间计很好,皇帝得位不正,自然对自己的这几个儿子多有防备,再加上这些谣言一处,他就不得不将自己与太子隔断开来。一等他毒发,他就必定会怀疑是太子所为,这样,猜疑和愤怒会让他先选择自保,这段时间,他不会相信任何人,自然也就不会见到朝臣与太子,只要咱们把握好时机,在他死之前到了宫中,逼他把传位诏书一改,无论是传位老三,还是···哼哼哼,咱们都是干干净净的。”
“王爷预料不错,皇帝已经停了早朝数日了,不见任何人,连齐渚望想进宫看看都被拦下来了,这些天京都人心惶惶,老百姓也是眼见着官兵日日进进出出,都怕得不得了。咱们的人也已经早早地去了东宫,本来已经快要得手了,结果被太子身边的一个身手了得的护卫发现,带着太子离开了,属下没有拿回太子的人头,还望王爷恕罪。”
说着,舒缅便跪了下来,扣身请罪道。
兖王说着不在意,但看着舒缅跪在眼前,他还是很得意的,这个人养在外边这么多年,兖王一直害怕他起了二心,即便是将舒孝留在洛州,他也总是隐隐觉得不安。不过现在来看,此人不仅能力出众,对自己也是忠心耿耿的。
“太子没死确实是个祸患,他迟早会回去的,到时候再笼络一帮人马,再跟朝中大臣们一通气,咱们的计划可就全都落空了。当务之急,要么杀了他,要不,困住他,等一切水到渠成的时候,他就算是有一万张嘴,也说不清楚了。”
“王爷放心,现在之所以京都还是一片骚乱,就是因为前段时间皇帝当着所有大臣的面,不止一次地狠狠斥责了太子行为不轨,跟当年先帝和先太子对峙时一模一样。众位大臣看在眼里,都对太子多了些疏远和猜忌,再加上三殿下离京之时的声势浩大,难免会多了许多倒向老三的人,这些人自然也就隔岸观火了。”
“好,只要崔元宗和太子没有帮手,那咱们可就好办多了。对了,跟杜琚和许留北交代一下,叫他们在朝中多散播消息,坐实崔元宗勾结太子毒害皇帝的事实,绝对不能给他们留下可乘之机!”
“是,杜尚书和许大人已经在尽力做了,再加上此时皇城大门紧闭,会更加加重这些人心里的怀疑的。不过王爷,那边行宫的人,咱们···”
舒缅又提起了废弃行宫的那帮私兵,并且打量着兖王的反应,想看看他是不是真的会去。
“既然京都之内,你都已经安排好了,那我就去看看行宫那边如何吧,这么些年了,我还未曾去看过两眼呢,如今,也能正大光明地去瞧瞧了。”
“那属下告退,太子的踪迹,属下一定尽心竭力寻找。”
兖王摆了摆手,舒缅便顺势从后面退了出去。
这次听完舒缅的话,他心里有底多了,本来还担心会不会有几个没长眼的,会跳出来从中作梗,但以目前的形式来看,朝中都局势已经到了要重新洗牌的临界点了。
观望者试图从中获取更大的利益,因此,先一步达到京都的人,会成为各方势力抢夺的焦点所在。只要你能证明自己有能力扶持新势力,并且保证他们能获得更多的利益,他们就一定会倒向你这一边的。
舒缅也带着满心的得意离开了兖王的大帐,这个老东西,果然是个不中用的了,难怪让人利用了这么多回,还看不清内情,你就等着当圣上的挡箭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