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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杀 第12章 主动出击

作者:洋晨 分类:其他类型 更新时间:2024-02-06 10:54:17 来源:文学城

眼见快到定安门了,前头的云天停了下来,依旧拿出了放在身上的令牌,但不一样的是,这次门口的守卫没有再对太子下跪行礼,只是作揖,等着他们过来。

云天帮他牵住马,交给了门口的守卫,李昭义则是招呼着让他们跟好,不要走错了。

他们三个皇子走在前面,齐之衍和崔璟郅、崔璟辞走在身后,后面还跟着江夏他们几个,这时候崔璟郅也不多话了,变得严肃起来。

刚一进门,就有几个太监迎面而来,一见到他们仨,立马着急忙慌地行礼。

“老奴见过太子殿下、二殿下、三殿下,圣上正在飞仙台在等着呢,还请各位往太后宫里去就好,不必再去御书房请安了。”

“有劳阙公公了,不必多礼,起来吧。敢问公公,今天都来了些什么人呐?”

李昭义走在前头,跟那个老太监聊着,他冲着后面的崔璟辞他们也行了个礼,就跟在李昭义身边往前走了。

“殿下客气了,今日来的都是各府内眷,太后说了,不必大操大办,所以就宴请了些亲近的官眷来宫中一聚。如今北方边乱侵扰刚刚平定,加上工部又要主修洛河大堤,各部官员皆是忙得头脚倒悬,所以今日来的人不算多。”

“哪些官眷来了啊?”

“回殿下,基本上都是三品以上的大员家眷,要不···就是各宫娘娘的亲眷。飞仙殿里就能宴请,圣上本想去行宫或者别宫的,但是太后身体欠安,不宜挪动,所以就在宫中小聚了。又怕太后累着,所以晚宴改到了午宴,这才急匆匆地召各位进宫来,实在是太后思念各位啊。”

“昨日我进宫就听说了太后身体不适,不知今日可好些了?”

“好多了,昨天三殿下来陪太后聊了一会,太后很是高兴呢。”

李昭义一听便转身看了看身边的李昭晏,有点惊讶。

“三弟昨天进宫了?”

“是,抄了一些经书打算送给太后,所以就送来了。本来今天都不想出门的,人太多了,还是阿衍非得叫上我,叫我多出门看看。”

齐之衍也心领神会,立马接话道:“是啊,殿下从来不参与这种场合,我想让他出来多走动走动,要是被关成了个傻子,那圣上可得找我的麻烦呢。”

“那二弟呢,建德院有那么好吗?你一天天的也不出门,难不成是金屋藏娇了?”

“大哥可别开这种玩笑了,我哪有这个胆子啊,无非就是平时在府里绘画写字,聊表诗情罢了,哪还敢藏娇啊。再说了,哪个“娇”那么不长眼,跑到我的院子了去了。”

“哈哈,看来二弟的日子也是好生无趣啊。”

李昭显有点难为情,显然平时也少有人跟他开这种玩笑的,他也只能用这种最朴素的方式来回答了。

不过这话倒是让后边的崔璟郅心头一惊,金屋藏娇?自己那算是藏了吗?就那么一回,而且就呆了几天而已,中间还被崔四那个天杀的偷看了,幸好没别人知道。

哎?说不定···这几个皇子还真金屋藏娇了呢!想到这里,崔璟郅就忍不住地偷笑了起来。他们几个住的地方,平时也没人去,自己想干嘛就干嘛,也没人敢打扰,这不就是最好的金屋藏娇的地方嘛。

然后转眼看了看身边的二哥,不禁叹气,他常年征战,都没真正体会过什么叫醉死温柔乡,实在是可惜呀。

哎!不如···就今晚?

想到这里,崔璟郅还有些激动呢,不知道二哥这样的正经人物能不能把持得住。

心里头的坏心思还在作祟呢,前头的领路太监就报道:“各位,飞仙殿到了,请跟我进去吧。”

崔璟郅这才收起小心思,心里暗暗打算,今晚势必要给二哥开开荤。

哈哈哈哈哈哈!想想都兴奋得不行了!

走进殿里,崔璟郅看到了与昨天来时不太一样的场面。昨天这里还冷冷清清的,气氛也更肃穆,自己更是连大气都不敢喘。今天倒好,很是热闹,但又不失秩序,至少比昨天的人头都多了不少。

放眼望去,崔璟郅看到了不少自己的熟人,至少都是在家里见过一两次的。在殿内太监的引导下,崔璟郅找到了自己位置,坐了下来。看着其他大人公子们都到处跟人寒暄,崔璟郅不为所动,就一个人坐在席间,吃吃喝喝,全然不顾。

这时一个人坐在了他的身边,他发现了这个身影,看了过去,原来是李昭晏。

“崔公子也觉得无聊吗?怎么自己一个人坐在这儿?”

侧脸望去,李昭晏笑脸盈门,全不似刚才在崔府门口那样的做作,多了些散漫随意的味道。

“哦,我啊,我又不是什么主角,又没有功名在身,还是自己老老实实坐在角落里看戏就好,别出去瞎跑,坏了别人的心情。”

“哦?看来这里有崔公子讨厌的人呐,是谁,指给我看看。”

李昭晏把脸凑近了些,假装在到处探看,几乎都要把脸靠在他的肩上了。崔璟郅低视一看,被吓得连连往后倒去,口水也忍不住地直咽。自己什么德行自己心里还是有数的,跟一个妙龄男子靠这么近,擦出火花怎么办?这大庭广众的,叫人看见了可怎么好,而且他还是皇子呢!

“哦···那个···我这人吧,跟谁都不太好,殿下现在看到的这些世家公子,都跟我关系不太好,数不过来了。”

“是吗?看来崔公子还是个性情中人呐,不与权贵同流合污,独善其身,叫人敬佩啊。”

“害,我这个人,不喜欢读书,还不守规矩,经常搞得场面甚是难堪,所以渐渐地这些公子们也都疏远我了,我一个人天天到处荡,挺好的,至少没有人打我的小报告了。”

“那崔公子喜欢去什么地方啊,大哥说待会咱们要一起出去,你给我提前透个底吧,我也好提前见识见识,免得待会露馅了。”

“露什么馅啊?”

“我从来没去过这些地方,怕人生地不熟,去了闹笑话,叫他们几个看扁了我。”

李昭晏说得到手漫不经心,不过言语之中还是透露出了些撒娇的意味来的。

“嗯···这个嘛,殿下放心,他们也跟你一样,都是正人君子,也没什经验,不怕哈,那里的老板为人很和善的,嘴也严,绝对不会走漏风声的。”

崔璟郅有些尴尬,自己以前又没有跟这个三皇子有什么往来,今天怎的如此热情,还专门找自己聊天。不过想想看自己也不吃亏,这么好看的一个美人在自己眼前晃悠,自己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呢?

“看来崔公子之前去都没叫人知道咯,难不成你是去干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去了?”

李昭晏直接转过身来,正视着他,眼睛里还止不住地放出光来,勾得崔璟郅都有些找不着北了。

他思索了片刻,定了定神,想了想其中的利害关系,还是放松了心情,照着自己平时的行事准则回答了这个问题。

“殿下,不都说了嘛,三教九流之地,自然是不同于这些地方咯,要什么有什么,自然就要做得隐蔽些,殿下当真从来没去过?”

“怎么,我看着就不是正人君子?还是崔公子你的意思是我是个伪君子?平时表面上装得像模像样的,背地里什么都干呐?”

不知道是不是被这股子兴奋劲冲昏头了,崔璟郅竟然觉得他这话有些撒娇的意思,听他说的竟然还笑了出来,笑着笑着竟然还有些贱嗖嗖的。

“殿下,你要是离我远一点,未来还是很有可能成为一个正人君子的,要是天天跟我混在一起,那就不一定咯。”

二人边聊边笑,丝毫不顾其他宾客,也没注意到对面的崔璟辞和齐之衍在看着他们。

看着自己弟弟那毫无规矩的样子,崔璟辞很是担忧,这样的场合都不注意言行举止,那这小子私底下得多放荡啊。要是一不小心让人抓住了把柄,那不就成了全京都的笑柄了吗。

崔璟辞对他也是毫无办法,只能时不时在他身边提醒一下,免得这小子误入深渊,越陷越深。

但另一边的齐之衍就没有如此淡定了,相比于崔璟辞的无可奈何,齐之衍更有些吃醋的意思。

看着两人欢声笑语地聊着天,齐之衍也只能自己喝闷酒,连生气甚至是不满意的情绪都不敢流露出来。

正在此时,一个公子哥走到了崔璟郅面前,端着杯酒,晃里晃荡的,看着就不怀好意。

“哟,崔璟郅,你也来了,怎么不在家好好待着,出门丢人现眼的,崔相也不管管你。”

崔璟郅一听立马从位置上站了起来,指着他的鼻子骂道:“你说什么呢,我告诉你,这可不是在外边,今天我就不跟你计较了,你要是再敢胡说八道的,你看我···”

崔璟郅还想接着说,被跑来的崔璟辞拦住了:“别说了,有点分寸,注意场合。”

崔璟郅也立马没有了声音,瞪了他一眼,就又坐了下去,那人见是崔璟辞过来了,也不敢招惹,很识趣的走了。

崔璟郅和李昭晏又坐了下去,看了看他那并不怎么好的脸色,李昭晏也有点无所适从,匆匆打眼瞧了他一下,便小心翼翼地凑近去问道:“那人是谁啊?看来这些人里面,跟你最不对付的就是他了吧。”

崔璟郅拿起桌前的酒杯一口闷了下去,擦了擦嘴,回答道:“他呀,杜尚书的侄子杜晦,我们俩···就他平时最不把我放在眼里了,一见面就挤兑我,嘲讽我。算了,今天这么多人呢,不跟他计较了。”

“杜尚书?谁呀?”

“你不会一个人都不认识吧?杜琚,工部尚书,兖王妃的弟弟,这你总认识吧?”

“一个工部尚书的侄子就敢跟你吆五喝六的?看来你这日子也不好过嘛。”

崔璟郅瞥眼看了他一眼,冷笑到,然后贴近了他的耳边,低声说道:“我呀,喜欢逛戏院,喜欢男人,这些事在京都那可是禁忌,我呢就属于是犯了忌讳,所以这些人都排挤我。我也不愿意跟他们过多纠缠,他们乐意说就说吧,反正都是些不痛不痒的叫声,没什么大不了的。再说了,他刚才不也没把你放在眼里吗?”

李昭晏很是惊讶,他竟然如此坦然,这种事情竟然可以如此轻松地宣之于口,告诉自己一个认识不久交情并不太深的人。再看一旁都有些醉醺醺的崔璟郅的时候,他竟然看出了一些别样的味道来,这小子还挺诚心诚意的嘛,倒是个实心眼。

“我?我跟你差不多,一个不受重视的皇子,日子过得还不如你呢,他都没把你放在眼里,我也就差不多咯。”

“哎,你不懂,这事本来不算什么的,也就是这些年,这事成了京都的禁忌,但凡是个高门大户的人都对此事避之不及,我呢,向来不信邪,也不避讳,所以就成了他们眼里的异类,不过你倒是挺···挺···”

“挺什么?我还没听过你给我的评价呢。”

“挺···善良,人不错,我还挺喜欢你的。”

喜欢?李昭晏听着他嘴里说出来的话,顿时兴趣倍增,更加觉得有意思了起来。

“是吗?那你觉得我哪些方面不错?”

“嗯···长得就不错,就是穿得···简单了点。”

崔璟郅边说还边打量起他来,时不时还拽了拽他的衣角。

看着两人从欢声笑语变成了肢体接触,齐之衍很是恼怒,坐在对面愣在那里,眼神时不时地瞟过去,止不住地翻白眼。

没想到李昭晏竟然对这种花花公子感兴趣,难不成是憋太久了,没见过这样的世面,一下子被吸引住了?再看看自己,也不比他差呀,怎么他就不愿意多看自己一眼呢?

眼见着殿内的气氛越来越热闹,人声也越来越鼎沸,突然一个太监站在了飞仙殿门口,通报道:“圣上驾到,皇后娘娘到。”

众人一听,立马禁声,纷纷起身,下跪参拜。崔璟郅也赶紧收起了自己的浪荡模样,变得规矩了些。

“参见圣上、皇后娘娘。”

圣上走进殿内,扬手让他们起身:“平身吧,今儿是家宴,不必拘礼,这些规矩什么的都免了吧。”

然后看向身边的太监,问道:“太后呢?”

“禀圣上,太后娘娘还在殿内休息呢,她说不喜欢嘈杂之声,所以想在殿里待会,让他们自行活动即可。”

“进去给太后请个安吧。”

“是,奴才这就去通传。”

圣上看了看眼前的一群人,一下子就见到了自己的几个儿子。

“你们随意吧,不必拘着了,你们三个,跟我进来。”

说着,冲他们几个招了招手。几人也心领神会,跟着进去了。

李昭晏看了看身边的崔璟郅,给了他一个眼神,便起身前往殿内去了。李昭义从他们身边路过,看着二人的眼神交流,一下子心领神会,露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

舅舅啊舅舅,你还真是帮了我一个大忙呢。

跟着进了殿里,刚才去通传的太监已经候在门口了,太后也已经起了身。见众人进来,便摸着额头,扶着椅把,慢慢悠悠地说:“哎呀,没想到,哀家这个身体呀,还是受不了,早知道就不做宴席了。”

“母后,是儿子思虑不周,本应该去别宫办的,但想着您不便挪动,所以才留在宫里的,让母后受累了。”

“哎,无碍无碍,本来是好日子,是哀家身体不好,不要告诉他们,扰了他们的兴致,没什么大事,歇歇就好了。”

“是,那待会让太医再过来瞧瞧?”

“再说吧,对了,他们几个小崽子来了没啊?”

“来了的,母后,义儿、晏儿和显儿都来了,奚然和琼玉染了风寒,在春晓殿养着呢,今天就不来了,怕过了病气给您。剩下两个小的,太调皮了,安嫔她们带着呢,就不让过来打扰您了,免得扰了您的清静。”

“哦?晏儿来了?昨天不是说今日人多就不来了吗,快过来让哀家看看,你们也都别站着了,坐吧。”

李昭晏听言,往前面站了站,刚准备跪下行礼,便被叫住了:“不必了,晏儿啊,昨天你不是说身体有恙,不来了吗,害的哀家还好生难过呀。”

“皇祖母,是孙儿的错,本来想着不来了的,但阿···齐之衍说不合礼数,所以就叫上孙儿一同前来了。”

“嗯,看来他确实不错,懂得规劝你,皇帝给你选了一个好老师啊。坐吧,别站着了,站着哀家都觉得累。”

“是,多谢皇祖母。”

李昭晏甚是忐忑,今日太子也来了,二哥也难得出门,可太后偏偏挑了他,一顿寒暄,搞得自己还有点不知所措呢。

正坐下,圣上便开口问道:“晏儿,朕也无瑕看顾你的功课,最近可有懈怠啊?”

李昭晏立马起身回答:“禀父皇,儿臣一刻也不敢懈怠,齐先生吩咐的,儿臣都完成了,多谢父皇挂心。”

“那就好,你父皇时常牵挂你们,就是实在是腾不出空来亲自教导,幸好你们还都是勤奋用功的孩子。”

这时皇后突然发话了,李昭晏站在原地,想着怎么接她这话,不知该如何是好。

李昭义看出了他的窘迫,立马帮他解围:“母后所言极是,我和几位弟弟向来是用功的,怎么着也不能叫父皇和母后丢脸呐。”

然后抬起头,看了看身边一样躬着身子的李昭晏,冲他挑了挑眉,他也一下子领会到了,感激之情尽在不言中。

“是啊,显儿今天也愿意出门了。哀家都多久没见到你了。”

另一边坐着的李昭显也跟着站了起来,没想到还能有人想起来自己,真是难得呀。

“是,皇祖母,孙儿近来好多了,所以特来贺皇祖母寿诞。”

说着,还抬着头偷偷地看了一眼坐在上面的父皇,但怕被发现,立马又收起了目光。

实际上他的眼神根本就没有落到过自己头上。

“好好好,你们都来了就好,哀家年纪也大了,身体也愈发不好了,就希望看着你们和和睦睦的,兄弟齐心,哀家也就放心了。”

说完,太后便一阵咳嗽起来。

“母后可又是感染风寒了?快,去宣太医来。”

“不必了,这两天下雪,有点反复是正常的,不要闹得大家都知道了,正是喜庆日子呢,别扫了大家的兴。”

“王公公,午后太后要是还有不适,立马去太医院传太医过来,别耽搁了。”

“是,老奴遵旨。”

站在太后身后的老太监被吓得一身冷汗,还好圣上没有追究太后生病之事,不然自己就是有几个脑袋也没得掉的啊。

“好了,也都别在我这个老婆子跟前看着了,都出去吧,也快到传膳的时候了,别把我的几个孙儿饿着了,走,跟皇祖母出去看看去。”

说着就要起身,李昭义见状立马跑上前去,搀住太后。

“皇祖母,我扶您过去吧。”

“好,义儿带着哀家过去。”

就这样一行人又来到了午时设宴的地方,看着这人声鼎沸,太后心里很是欢喜。哪怕是听不得这些个嘈杂之声,见此情景,心里也是格外高兴的。

自己没做过皇后,但临了还是当上了太后,一辈子的心愿也算是了了,看着跪在眼前的众人,心里很是欣慰。自己曾经无数次地幻想,有一天再也不用对别人卑躬屈膝,如今可算是做到了。再一转身看着自己身边的儿孙们,想到了这些年来之不易的荣华富贵。神情恍惚间,仿佛见到了当年那个无助又弱小的自己,带着年纪尚小的儿子,在宫中苟且偷生,生怕明日便丢了性命。

圣上站在她身旁,看出了她眼里的惆怅,便提醒道:“母后,都等着呢,走吧。”

母子俩相视一笑,携手前行。

众人见殿内之人又出来了,便又扣头行礼:“参见圣上,太后娘娘,皇后娘娘。”

“都免礼平身,入席吧。”

“谢太后。”

在搀扶下,太后终于落座在了主位之上,宴席开始。

身旁的太监传令道:“宴会开始!”

然后陆陆续续地就有不少宫人开始布菜,大家在你来我往的喧闹声中开始站上了自己的舞台。

崔璟郅也终于熬过了最讨厌的繁文缛节那一段,可算是能安安心心地坐下好好吃席了。眼前的菜色令人眼花缭乱,不仅有宫中的珍品,还有不少江南的时兴菜肴,让人看了好不开胃。

崔璟辞位居四品,乃是一州之行军大总管,自然是不会跟他坐在一起的了,不过他正坐在不远处看着崔璟郅呢。从刚才与三皇子的交谈开始,他就心里暗生担忧。这小子不知不觉与三皇子竟然走得如此近了,这可不是什么好苗头啊。

更何况这小子还不是个安分守己的,要是真哄骗住了老三,还真不知道会闹出什么事来呢。再说了,即便老三存在感再低,他也是皇子,跟他们家,根本也不在一条路上啊。

如果说在几位皇子成人之前,朝上大致分为寒门与士族两派的话,那么现在,随着各位皇子逐渐长大成人,朝中的势力划分也有了不一样的界限。

太子,三皇子,甚至是还未成人的六皇子,也是颇得老旧贵族的期待的。

崔璟辞自顾自地端着酒杯,酒都见底了还举着酒杯接着喝,眼神一个劲地盯着另一边的崔璟郅。这些年父亲把他保护得很好,从未让他涉入过这些纷乱斗争中去,或许对他来说,是件好事。

世事无常,心里不装事,世上自然也就无事了。

看着他那没心没肺,只顾吃吃喝喝的样子,崔璟辞还很是欣慰地露出了笑容。也许他永远不会明白,那种在战场上厮杀的搏命的感觉,更不会知道于朝堂上如履薄冰的危机关头,更不必日日与人斗法,或许他们崔家真就不能再出一个文官清流之才了吧。

管他的呢,人家老三又不是傻,干嘛非得往他身上凑呢,或许只是说两句话罢了。崔璟辞在心里这样默默地安慰自己道,其实他还是有些生闷气的,只是他自己不愿意承认罢了。

自己拿着的那酒杯还没放下,坐在前面的圣上倒是发现了他的出神,便开口叫了他:“崔将军,怎么不喝,就端着个杯子,要赖账吗?”

圣上的话一出,整个宴席立马安静了下来,都转过头来看着崔璟辞。崔璟辞也先是一愣,然后低头看了看自己的酒杯,果然是空空如也,便立即放下,站起身来,向圣上赔罪。

“圣上恕罪,臣···臣出了神,忘了添酒了,没想到圣上火眼金睛,竟然瞧见了。”

“哈哈哈哈,朕猜你是个好酒量的,既然自己倒不方便,那就找人帮你吧,阙原,你去,给崔将军斟酒。”

阙原就是那个刚才领着几位皇子进来的大太监,那可是圣上身边的老人了,从未服侍过其他人,就连皇后和太后都未曾有过,圣上独独赐予崔璟辞这番殊荣,可见对其嘉奖之心甚重。

“圣上,这···臣还是自己来吧,而且臣的酒量也不太行,恐怕要辜负圣上的一片美意了。”

“哎,君臣宴饮,自当同乐,此番燕州大捷,击退敌军,你功不可没,这算得了什么,去吧,就是喝不了也得再来上三杯!”

“是,圣上。”

只见那个阙公公挪动着步子,从前面走到了崔璟辞身边,就站在他身边给他斟酒,搞得崔璟辞很是不自在。

“臣,谢圣上恩赐。”

不知所言,崔璟辞也只能先行起身谢恩。

“此次召你回京,就是想好好犒劳一番。燕州那个地方,朕知道,当年朕还是皇子的时候,就领兵去过,结果大败而归。现如今,你,把他们打得落荒而逃,一解当年之仇,朕甚是欣慰啊。”

“圣上过誉了,都是燕州北境十几万将士们奋战的功劳,臣不敢擅居。比起当年所发之兵力,现在的这一仗自然是好打多了。至于这赏赐···臣也不敢一个人独享。”

“崔将军时时刻刻都为边军将士们谋着奖赏呢,好,那朕就予他们大大的赏赐,这件事朕会着兵部好好去办的,崔将军可放心了?”

崔璟辞一听这话,心里的一块石头算是落地了,连忙从位置上起来,跪到中间,扣头谢恩。

“臣,代边军将士们,谢圣上恩赐!”

“好了好了,别动不动就跪,朕听说你的膝伤还没好全呢,不必起身谢礼了,就坐着吧。”

“是,多谢圣上恩典。”

“好了,朕看朕在这里你们也吃得不安生,你们继续吧,朕就先走了,还有一堆折子没看完呢。崔将军,一起吧,朕还有事要跟你好好谈谈呢。”

“是。”

崔璟辞连忙站了起来,要跟着一起离开。

“母后,儿子还有政事,就不陪您了,儿子先告退了。”

“好,注意点身体,不要太累了,当心劳身过重。”

“是,多谢母后教诲。”

圣上朝着崔璟辞大手一挥,崔璟辞便跟了上去。

“恭送圣上。”

众人纷纷起身相送。

崔璟郅看着被叫走的二哥,心中顿生不安。有什么事是不能当面说的?看来必定不是赏赐了,要真是的话,当着众人的面给多威风啊。现下去了别处,说不定又是什么疑难杂症在等着他呢。

圣上一走,宴会的拘束氛围也消减了不少,大家也都不再板着了。

此时皇后也站起身来,朝着太后行礼:“母后,儿臣去看看奚然和琼玉如何了,也先行告退。”

“好,去吧,派人来告诉哀家一声,免得哀家担心。”

“是,儿臣这就去。”

说着也退下了,众人再次起身行礼,恭送皇后离开。

“好了好了,哀家这个老婆子也要歇息了,你们自便吧,待会御膳房还准备了些时兴糕点,听说是江南新品,你们待会尝尝,哀家就先进去了,不陪着你们了。”

“恭送太后。”

一下子宴会的三位主角都走了,宾客们就只剩下吃吃喝喝了。

崔璟郅依旧坐在席间,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管眼前饭,反正二哥都走了,是福是祸都看他自己,不如闭嘴接着吃,免得待会又有人来找麻烦。

正盯着端上来的糕点发愣呢,此时有人站在了他面前。

崔璟郅抬头一看,是太子。

连忙放下手里的东西,拍了拍手,起身行礼:“见过太子殿下。”

“舅舅,不是说了嘛,不要这么见外,咱们这么些年没见,怎么舅舅就拿我当外人了呢?”

崔璟郅心里嘀咕:“可不是嘛,谁敢把你当自家人呐,不要命了!那不是僭越嘛,咱们还是保持点距离的好。”

但嘴上依旧乐呵呵地奉承着:“瞧太子这话说的,咱们俩年纪相仿,虽然差了一个辈,但咱们是同龄人呐,叫舅舅的话,叫老了。”

“哈哈哈哈,那好吧,那就叫你···小舅舅,可好?”

崔璟郅看他这样自己肯定是逃不了了,只能乖乖接受:“行吧,您乐意叫什么那就叫什么吧。”

“舅舅,哦不,小舅舅,待会结束以后怎么整啊,我还等着你的安排呢。”

崔璟郅以为他先前是开玩笑的呢,没成想他竟然还想着这事呢,都打算坐下了继续吃了,一听此言,立马又站了起来,观察了一下周围。眼见着没人在盯着他们看,这才开口,还故意压低了声音。

“不是吧,太子殿下,您来真的?那种地方你可去不得啊!你说你要是自己去,被抓住了,大不了就是你自己挨骂受罚,可要是我带着你去,让圣上或者是我爹知道了,那我就死定了,死得透透的。我这条小命还想多活两天呢,您就放过我吧。”

边说还边乞求起来,看着一脸的小可怜样儿。

“那小舅舅你前两天不是还带着二舅去了?”

李昭义靠近了他,贴着脸对他说道,脸上还露出一副小人得志的表情。

崔璟郅一听顿时五雷轰顶,怎么这事太子都知道了?难不成刚刚圣上叫二哥过去就是为了这事?那不完蛋了嘛,可把二哥给害死了!自己就是想带他去消遣消遣,可去了还啥也没干呢,这不待了一会就走了嘛,也不是多大的事,怎么还闹成了这样?

崔璟郅露出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看着李昭义,眼睛瞪得老圆了。

“太···太子殿下是怎么知道的?”

“我?我自然有我的法子,你就说有没有吧。”

崔璟郅很是谨慎地拉了他一把,将他拉到自己身边,左顾右看,像是在做贼一样。

“你说你,堂堂一个太子,天天就想着喝花酒,逛戏院,你不怕圣上降罪罚你啊,你不怕死我还怕呢!”

“小舅舅,我不都说了嘛,我就是去见识见识三教九流之地,京都这么大,我总不能天天窝在东宫吧,那多没意思啊。”

“有意思?我看你是挺有意思的。”

“你就说带不带我去吧,要是不带,我待会就去崔府告诉外祖父,说你带坏了二舅舅,还有我。”

“我说太子殿下,您不是知道了嘛,您就不能自己悄悄地去了算了,非得拉上我?”

“老话说,死不还得拉个垫背的?我要是被发现了,母后肯定不帮我求情,要是你一起···那母后肯定会救我们的。”

“那我可先跟你说好啊,我这人名声可不怎么样,你要是跟我混在一起,那对你,可是相当不利的,要是东宫那帮太子师傅们有什么意见,你可别反悔再反咬我一口啊。”

“舅舅放心,我以东宫之主之名发誓···”

“算了算了,你这誓太狠了,我承受不住,命太薄,主要你低调点,不让人发现了就行。这事吧,也就是上不了台面,私底下很多人还是趋之若鹜的。你呢,也不必过于紧张,正常看待即可。”

“那咱们···走着?”

“现在啊?我二哥还没回来呢,我担心呐。”

“担心什么?二舅舅那可是国之重臣,父皇不会怎么样他的,你就放心吧,咱们先溜去崔府,然后再换身衣服,在悄悄过去,怎么样?”

看着李昭义熟门熟路地安排着这一切,崔璟郅顿时心生怀疑:“我说,太子您是不是整日里就在东宫研究这些事了?怎么看你都不像是第一次混迹勾栏瓦舍的人了,这不会是你给我下的套吧?”

“下套?你可是我的挡箭牌啊,我给你下什么套?你要是不放心,那咱们就再叫两个人,一起去,怎么样?”

说着,眼神就飘到了李昭晏面前,崔璟郅顺势望过去,跟李昭晏来了一个四目相对。崔璟郅立马收起目光,缩起脖子,把身体探了回来,转头看着李昭义,一脸难为情。

“不是,我···跟他去,那我···”

“怎么了,舅舅,你跟三弟难不成有过节?”

“啊?没有没有!怎么会呢,我就是···齐之衍可是个眼里不揉沙子的,他能肯吗?他要是不肯,那三殿下也去不了啊,说不定这小子还会去告状呢。”

“这个你放心,我有办法,舅舅只管带路,今天我请客!”

崔璟郅微微思索了片刻,还是下定了决心:“行,那我就舍命陪君子一次,不过你可不能蒙我啊。”

说罢,李昭义便朝着齐之衍那个方向去了。

齐之衍还在想着刚才李昭晏对崔璟郅奇怪的举止呢,突然就有一个人扑了过来,拽住了他的肩膀。他转身一看,这不是太子吗?

齐之衍立马弹开,躲到一旁行礼:“参见太子殿下。”

“阿衍啊,你别紧张,我就是有个事,想问问你。”

“殿下请说。”

李昭义看他跑那么远。干脆自己往前挪了一步,坐到了他身边,低语道:“今天早上三弟说要带你去的地方,是哪里啊?”

齐之衍直接愣在原地,只得转头木讷地看着他。

“殿···殿下,你怎么会···这可是我们今早在行宫说的话啊!”

“忘了告诉你了,云天呐,耳力特别好,尖得很呐。你还没告诉我呢,你们要去哪里?”

“我···我也不知,三殿下并未告知,您要是不信的话···”

“哎,我当然是相信你的了,这不是怕你们俩有什么心有灵犀的暗号嘛,不用说出来就能相互明了的那种。”

李昭义似问非问地说道,眼神里充满了对齐之衍神色变化的探究。

“并没有,三殿下平时都喜好书画,没有这方面的爱好,我也不知道他说的是什么意思,也不知道他是从哪里学来的这些。”

“那你打算去吗?”

“我···”

齐之衍抬起头看着李昭义,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

“三弟要是在那里遇到个看得顺眼的,悄悄地带回了行宫,那这以后···行宫可就再没有齐先生的位置咯。”

齐之衍听出了他话里有话,太子既然知道了他们俩一大清早的私房话,那再知道头一天晚上发生的事,应该也不是什么难事了。

“殿下有自己的心仪之人,实属应当,我只能规劝,不能插手皇子私事。”

“这样啊,那阿衍就等着吧,等着明日三弟带个人回行宫,到时候你再慢慢规劝,也来得及。”

说罢,李昭义就要装作想起身离开的样子,齐之衍突然犹豫了,叫住了他:“殿下,我···我还是自己去看着三殿下为好,免得他被有心之人利用了。”

说着,还假模假样地行了个礼。

李昭义知道他是放不下面子,不好意思当面承认罢了。但是这条鱼已经上钩了,自己就只等着好戏开始了,脸上的笑意也难以掩饰。

“好,既然阿衍要去,那咱们就一起吧,要是死,还能多拉两个垫背的,你说是吧?”

“一起?还有谁啊?”

“喏,我小舅舅。”

李昭义眼神示意了一下坐在另一边的崔璟郅,齐之衍的神色便不再似刚才那般平静了。

他的表情变化,李昭义全都看在了眼里,很是满意。

崔璟郅觉察到了不远处的灼灼目光,看了过去,发现李昭义正咧着个嘴冲他笑呢,旁边还有一个看起来不太高兴的齐之衍,搞得他一脸茫然。

解决了齐之衍,李昭义也能放心地去叫上他三弟了,几个人便偷摸溜到了一起,准备先回崔府,下午之后再往崔璟郅说的那个地方去。

正巧,崔璟辞从御书房回来了,看见他们几个站在那里左顾右盼,不知道在密谋些什么,就叫了崔璟郅一声。

“阿郅,你在这里干嘛?宴会结束了?这么早?”

崔璟郅被吓了一跳,转身看到了黑着个脸的二哥,只能嘿嘿地傻笑来缓解这尴尬的场面。

“二哥,你回来了,没事吧?圣上有没有为难你啊?”

“没有,没什么,我是问你,你怎么在这里?”

“哦,太后和皇后在你们离开之后也走了,宴会就散得差不多了,我们打算回府玩玩,一起回去吧哥。”

“一起?”

崔璟郅傻乎乎地站在这里,挡住了后面的人,崔璟辞也没看清到底还有谁。结果他一让开,崔璟辞就看到了后面的太子和三殿下。

“臣参见太子殿下,三殿下。”

“舅舅,不是说了嘛,不必多礼,咱们一起回去吧?”

“这···”

崔璟辞吞吞吐吐的,半天也不答应,在场的人也看出了他的迟疑。

“怎么了舅舅,你不欢迎我吗?”

“不,臣绝无此意,只不过···崔家特殊,我怕···怕此事传入圣上耳中···”

“别怕,我都不怕你怕什么?再说了,外祖···崔相不是不在府中嘛,咱们自己玩自己的,又不会有什么大事。”

崔璟辞本来只是担忧,但听完李昭义的一番话,更加重了他心中的疑虑,太子是怎么知道这些的?难不成京都各处都有太子的眼线?刚刚圣上说的话本就让他压力倍增,现在还要担心这些问题,简直是一个头两个大。

见他迟迟犹豫不决,在一旁看着的崔璟郅也开始帮腔:“二哥,就是去喝喝茶,聊聊天,咱们又不是去密谋什么,身正不怕影子斜,咱们又没做什么亏心事。”

“好吧,那我去安排一下,准备迎接太子殿下。”

崔璟辞只好妥协同意,立马便想差人回去准备着。

“不必了,舅舅,本就是临时起意,要是真麻烦你费心准备,那我才是真的不好意思去了,一切如常即可,再说了,小舅舅还有好东西给我呢,是吧?”

说着,就冲崔璟郅挑起了眉,两个人跟商量好了似的,看得一旁的崔璟辞云里雾里的。不过猜也大概能猜到一二了,肯定不是什么好事,不然这小子何至于如此鬼鬼祟祟的,看着就像没干好事那样。

几人就这样在宴会还未完全结束时就溜出了皇宫,准备向崔府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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