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家别院在一个很是僻静的地方,地方虽然远了些,但好在地方足够大,就算是他们今晚回不去了也大有地方供他们住。
但今天的别院外头,似乎很不寻常,往常崔璟郅来这里的时候,老是能听见虫鸣鸟叫声,清脆入耳,叽叽喳喳个没完,今天倒是格外的安静,甚至可以说是寂静了。
“等等!”
崔璟郅刚要上前查看情况,魁听就挡在他身前拦住了他,语气冷冽,似乎前方有什么危险似的。
崔璟郅也赶紧抱着李昭晏躲在了他的身后,两人警惕地望向四周,等着魁听发话。
“怎么了这是?”
崔璟郅喘着大气,轻声问道。
“咱们来对地方了,这里有内衙的探子。殿下,把你的令牌拿出来,不然咱们就要死定了!”
“啊?哦哦哦,马上马上!”
李昭晏先是迟疑了一下,然后就开始在怀里东摸西摸,找了好半天,才把牌子给拿了出来。
“这是要干什么呀?”
他将信将疑地把东西递到了魁听手里,还忍不住地打探着他视线看过去的地方,却是什么也没瞧见的。
“掌使令牌在此,还不赶紧出来!”
他一声高和下去,旁边的树林里竟然真的发出了响动,就连对面的屋子,也像是有人开始在走动了似的。刚刚那一切,就像被人暂时定住了一样,现在是解开了,所以他们就又像是活过来了一般。
“参见掌使!”
“什么掌使,新来的吧?这是晋王!”
“参见晋王殿下,小的有眼无珠,望殿下海涵。”
窜出来的那个领头的是一个穿得跟黑飞子一样的人,这还是李昭晏头一回这么清楚地听到他们说话的声儿呢,跟普通人也没什么不一样的嘛,这倒是跟李昭晏预期的有些差别。
“无碍,免礼吧。”
“谢殿下!”
他站起身来,李昭晏也终于细致地观察到了,全副武装的黑飞子,是什么样子的。跟他想象的又不太一样,他本以为他们会随身带着很多的家伙事,身上滴里桄榔响了没完,但现在凑近一看,竟然普普通通,连件趁手的兵器都没有。
“你们怎么在这,干什么的?”
魁听一见到他就知道了事情不简单,黑夹红的腰带和袖口,还襄了金丝边,那是黑飞子里头算是级别最高的一等穿的衣服了,他又不认识李昭晏,说话声儿还那样,肯定是江南一带的老大了!这种鬼地方,他竟然出现在这儿,肯定有猫腻!
他的眼神来回在魁听和李昭晏之间晃悠了两圈之后,还是吞吞吐吐的,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或者说是,他不知道该不该在这样的场合下,跟李昭晏汇报这些。
魁听见状也掏出了自己的牌子来,甩到了他的面前去:“看吧,瞧你那样儿!”
“原来是魁听大人,久仰大名,是在下眼拙了,不知道大人来此地是有何贵干呐,我们没有接到副使的指令,说您要来接手啊?”
“接什么手接手,这是人家崔家的地盘,人家到自己家来了,还需要通知内衙吗?”
魁听指了指身后的崔璟郅,有些不耐烦道。
那人的神色变得紧张了些,虽然戴着面罩,看不清全脸,但魁听还是察觉到了他眉眼间神色的变化。
“大人还不知道吧,这里已经被内衙接管了,这是圣上的旨意,三个月之前我们就奉旨回京了,大人还是请回吧。”
“你们?三个月?你们走了江南那边怎么办?”
那人似乎是有些惊讶,惊讶于魁听竟然这么快就看穿了他们的身份,但魁听一向是神鬼不忌的,看他那样,就一脸嫌弃地絮叨了起来:“不是,你们在江南就是这么办事的?也太草率了吧?你看你那样,还戴个面罩,你就是脱光了,我也能猜得出来你是个什么样嘛,还跟这儿装神秘呢!我当年当探子的时候,你还没断奶呢!行了行了,你也别墨迹了,你就说,这里边是不是住着一对父子,老的那个还是个太监?”
“他们是父子?太监还能有儿子呢?”
那人估计也是看守得太久了,每天都在研究这两个人到底是什么关系,所以魁听此言一出,立马将他震惊在当场。
但转眼间,他又立马收起了自己暴露出来的情绪,有些尴尬地看着魁听。
“行了,别装了,这是京都,不是江南,用不着像防贼一样防着我们。再说了,晋王来了,你们还敢拦着吗?”
那人顿时就有些忐忑了,不停地吞咽着口水,魁听也最是会用这种法子来拿捏这些刚刚回到京都的人了,这种办法一吓唬一个准儿!
李昭晏在一旁听着就有些不乐意了,你这意思是,拿着我的名头到处吓唬人是吧?嘿,还真是便宜你了!
“殿下,小的也是奉命行事,还请殿下不要为难小的。”
魁听见他没有被自己吓唬住,还有些生气呢,场面也一度陷入了尴尬,正巧,这个时候李维就跟着赶了过来。
“副使有令,命你们撤出去,这里现在由我接手了。”
李维一来就直直地略过前头魁听他们,将调令拿到了那人前面去,端着双手,等着他看完。
那人也像是如释重负一般,一边感谢着李维,一边招呼着叫自己的手下赶紧出来。
“多谢,我们这就回去了。”
他一走,后头跟着的黑飞子一下子就窜了出来,给李昭晏他们吓了好大一跳。不说有密密麻麻的一大片吧,少说也得有十几个人,那“唰唰”乱飞的阵仗,看着真是叫人惊叹。
关键是这些人手里还都拿着弓弩,要不是刚才魁听手快,说不定他们真就放箭出来射他们了。
崔璟郅看着那架势,也忍不住地抱紧了自己,不停地来回蹭着自己的胳膊,想看看还在不在。
等人都走了,这里也差不多都清静下来了,魁听这才抓着李维问道:“你小子是跟踪我们来的吧?”
“这话说的,我手里还有正儿八经的东西呢,我用得着跟踪你?再说了,我现在接手了,你才应该出去吧?”
魁听顿时语塞,早知道自己就先躲起来,让他们射这个李维一个人仰马翻才好呢!
“参见晋王殿下,好久不见了。”
李维假装看不见魁听那快要翻到天上去的白眼,走到李昭晏跟前来,假模假样地行了个礼。
李昭晏看见他那样子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地想起了兖王当时在城外咄咄逼人的样子,所以客气了一下就赶紧退了一步,站到了崔璟郅身后去。
“你们俩刚刚是不是还在杜府打架来着,为什么要打?”
崔璟郅倒是一点不害怕的,这个时候了还有心情问这种东西。
“哦,他呀,我笑话他,说他扮做女人,说不定更有味道些,我还是喜欢他那扭扭捏捏、要死不活的样儿,他就动手了。”
崔璟郅也一下子就想了起来,那时候魁听一身薄纱罩衣,惦着脚尖出现在自己面前时候的样子,想着想着,他又忍不住地看了一旁一脸铁青的魁听一眼,忍不住地笑了出来。
“哈哈哈哈哈哈,还真是,说不定这样一来你就能比那个何昶什么的更妖艳些了呢!”
“哟,何昶回来了,看来京都现在还挺热闹的嘛,你小子怎么也不跟我说一声啊?”
李维像是调戏一般地勾了勾魁听的下巴,弄得他那脸愈发红润了起来。在场的这几个,都是见过他不男不女模样的人,现在自己可算是让人捏住把柄了,说话也不是,不说话就更不是了,弄得他现在就想跑,别在这破地儿待了!
“你来干什么?你不是在晋州吗?”
“晋州还有我什么事吗?圣上撤掉了晋州军的统领,从京都调了两个过去,我自然就回来了嘛。再说了,这些年除了你一直在北境,我不也是吗?我就不能回京都享受享受了?我可是听说,你小子在王府现在可是混得风生水起的呀,整天什么都不用干,还敢在王府吆五喝六的,是不是真的呀?”
李维顺势搭上了他肩膀,勾着魁听就打听了起来。但魁听明显还没从刚刚的笑话里走出来呢,满脸都写着不耐烦,一把就推开了李维的胳膊。
“行了,赶紧进去,我们跑这么老远,不就是为了印证这件事吗?”
魁听给李昭晏他们使了使眼神,他们也蹑手蹑脚地略过了李维,往院子里头去了。
崔家这个别院是建在一个湖中间的,四周都是高大浓密的树林,所以看着这里头的别院像是开了天光一样,格外耀眼些。
穿过湖心岛的栈桥,蜿蜒曲折一段之后,便来到了别院的大门口。这里是崔璟郅小时候最喜欢来的地方了,因为大哥不喜欢来这种地方,所以每次来的时候,都是他和二哥哥一起,玩得就格外开心些。现在想想,大哥那时候真是错过了好多风景呢,还挺遗憾的。
“出来吧,两位,有人想见你们。”
王严认识李维,知道他是在兖王和公主之间斡旋的一个关键人物,所以李维说话叫他们的时候,王严是不敢出去的。直到崔璟郅站到了前头来,冲着里头叫了两声:“小六子,出来吧,是我!”
小六一看见是崔璟郅,立马就忙不迭地跑了出去,王严在他后头使劲想拉愣是没拉住,只能摇着头跟着跑了出来。
“崔公子!”
小六子一出来,就直接冲上了崔璟郅的怀里,可给他吓了一大跳呢,但最关键的是,李昭晏还在一边看着他们呢。
这场面,连魁听看了都退避三舍,免得伤了自己。
“赶紧下来,下来呀!”
崔璟郅着急忙慌地就把他给扒拉下来了,又一脸不知所措地看向李昭晏,生怕他生气。
“哟,这才是崔公子的老情人呢,魁听,你刚刚怕是认错了吧?”
李昭晏嘴里的酸话顺势就来了,急得崔璟郅赶紧就贴到他身边去了,低头跟他耳语了两句,李昭晏紧跟着就笑了出来,脸色也和缓了不少。
“老奴王严,见过晋王。”
王严应该在他小时候见过他吧,所以向李昭晏行礼的时候,声音都是颤颤巍巍的。
李昭晏收起了自己得意的小样子,赶紧过去就把王严给扶了起来,安慰道:“兖王已死,长公主也已经在京都了,你不会有事了。”
“老奴本就是一介卑贱之身,死了还是活着本没有什么差别,要不是为这我这个儿子,我肯定不会浪费这么大的功夫,来隐藏自己了。”
“你们在这儿也很久了吧,为什么不去别的地方呢,京都那时候多危险呐!”
“圣上宽宏,饶老奴一死,老奴已经是万分感谢了,不敢再过多叨扰。京都也好,别地儿也罢,都只是个容身的地方,只要小六在,老奴就放心不少。”
李昭晏听着他的话,似乎是父皇饶恕了他的什么罪过似的,难不成他被挑选为迷惑兖王的人选,还有什么内情吗?李昭晏有些好奇,但又不好开口问,所以只能安慰了两句,就带着他们进去里屋了。
这里面倒是干干净净的,王严说,他们住在这里,本就是叨扰了崔家,圣上还又专门派了人来保护他们,所以这种小事他就自己干了,所以整个别院即便是住了这么久的人,没别人来打扫也像是一尘不染一般。
“崔公子,还未谢过令尊收留之恩呢,那天他着急回城,我也没来得及跟他说,在此就谢过了。”
说着,王严就要给他跪下,崔璟郅就赶紧表示自己实在是受不起,将他给拉了起来。
他也实在是意外,当初他对王严这个人的形象的想象,就觉得他应该是一个老奸巨猾,油嘴滑舌的人,现在见了面,交谈了这么一会,他竟然觉得这个人身上颇有些书卷气,倒不像是老太监,更像是个中年落魄的举子,进京赶考来了。
“先生不必客气,父亲一向是乐善好施的,这里你们就放心住着吧。”
先生?王严第一次听到有人这样称呼自己,还颇有些惊喜呢,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
“二位,圣上有旨,你们现在自由了,你们是愿意回江南老家还是去别的地方,都行,二位的盘缠都已经备好了,随时可以出发。”
“多谢大人走这一趟,我们回江南老家。”
“好,那我明日就送你们去出发,圣上的意思是,叫你们走水路,咱们先去冀州,从那里坐船回江南。”
“一切听大人安排。”
李维交代好了自己的事情,跟魁听使了个眼神之后,便退了出去,他不想搅和别人的闲事,所以很是自觉。
“王先生,我们有些疑惑,不知道先生能不能为我们解答一二?”
“公子实在是客气了,直呼大名即可,先生二字,我当不起呀!”
“那我叫你王兄,可好?”
崔璟郅知道,他在自己儿子面前还是要争一点面子的,尤其是小六子跟自己还如此相熟,自己就更不好不顾长幼尊卑了。
王严刚刚在李昭晏面前自称老奴的时候,崔璟郅明显瞧见了小六脸上的显露出来的难堪之色,换作谁也不愿意承认自己的亲爹是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太监呐!
“公子抬举了,那就请公子的便吧。”
“王兄,我们想知道,是不是杜琚帮你安排的这场戏?”
“公子应该早就猜到了吧?”
话是这么说,但要不是魁听一不小心说漏了嘴,崔璟郅老早就把这件事给忘得干干净净了,哪里还会发觉这背后越来越多的真相呢。
“王兄这是何意,我们是今天才开始找你们的。”
“当时京都乱糟糟的,还是你父亲借口送的我们出城来呢。那时候他就跟我说了,说你要去洛州一趟,我当时还劝他呢,说洛州不安生,还是早点叫你回来的好。可他说你机灵,不会出事的,还说你聪慧过人,脑子快,一定会化险为夷的。现在看来,真是知子莫若父啊,公子真是吉人自有天相。我们在这儿住了好些时间了,公子还是第一批找到这里来的呢,那些天天看着我们的探子,都快闲出毛病来了。”
“王兄在此次平定兖王之乱中,出力颇多,倒是叫你住在这小小的别院里头,委屈你了。”
“公子言重了,我也知道,兖王根本不会成事的,难的是长公主那边。所以,当时圣上要我去做这件事,还说事成之后允诺我跟儿子团聚,我当时就答应了。洛州这些年,一直是暗流涌动,圣上也很是恼火,想发泄吧,但他们又不露出马脚来,不发泄吧,又觉得寝食难安。终究啊,还是公主和王爷自己自讨苦吃,洛州那样富庶的地方,都不够他们待的,非得闹事。公主也是糊涂,当年她怎么说也是平定支然有功的巾帼英雄啊,怎么会想着跟孤注那样的货色勾结在一起呢?哎···”
王严边说边叹息似的摇了摇头,这些年他作为接手洛州和京都情报网的关键人物,肯定是知道颇多关于长公主和兖王私底下的事的,现在想想看,这活儿还真不是一般人能干的。
“殿下,公子,不管你们是想知道什么消息,我都想劝二位一句,小心林楼辅!”
三人面面相觑,大概也能猜到,王严为什么对这个林楼辅抱有如此大的敌意,他肯定是见识过林楼辅的雷霆手段的,所以才说了这样的警告之言。
“这个我知道,多谢先生提醒。”
李昭晏当然明白了,在场的人里面还能有比他更明白的吗?林楼辅那可是实实在在地威胁过自己的呀,要不是自己及时醒悟,现在还真说不好闹出什么幺蛾子来了。
“他这些年帮着圣上处置洛州之事,不管是在内衙还是在兵部,都颇有声望。此人阴险鬼魅,很多关于洛州方面的事,都是他出的主意,包括刚刚出去这位,殿下可能还不知道吧,他是晋州刺史李戈云的人,而这个李戈云,又是林楼辅的门生。”
王严心里像是憋闷极了,他忍不住地想跟李昭晏透露自己知道的这些消息,尽管这些他们早先可能已经知道一些了,但再次听人说起,李昭晏也仍旧觉得胆寒。不管是作为盟友还是亲人,林楼辅都不像是个可靠的人,李昭晏也不敢想象,要是他没在自己身上捞到好处,他还会作出什么样的事来。
“可这个李维是奉旨回京,他现在是父皇的人了。”
听到李昭晏的话,王严忍不住地嗤笑了一声,淡淡道:“殿下,这普天之下,哪里不是王土呢?他李维就算是有天大的本事,他也不敢违抗圣命啊!要紧的是,是谁在背后撺掇,让圣上轻信了这些小人,殿下知道吗?”
“先生的意思是,林楼辅在借这次机会,为自己的同党谋取更大的利益?”
“洛州一事,历经多年,他林楼辅怎么肯做这样的亏本买卖呢?不管是李戈云还是他的其他党羽,都不想跟着他又无利可图,所以他必须尽可能地为他们争取。现在虽然您跟太子一事稍有平息,但对于那些有野心的人来说,这不过就是再换个人的问题罢了。殿下,是非之地,您还是尽早远离吧。我身在京都的名利场这么多年,虽然未身居高位,但也看得了一些道理,太子毕竟是年轻,只是刚硬,并无什么手段。但林楼辅就不同了,他是一只会咬人的狼,他身后还跟着一群嗷嗷待哺的幼狼呢!殿下是块香饽饽,谁都不想就这样放弃了,所以殿下日后还是要小心为上。”
“多谢先生直言相告,我会铭记于心的。”
“殿下客气了,我早年间身在宫中,也见过殿下的母妃如妃娘娘,娘娘待人宽厚,我也曾受过娘娘的恩惠。如今得以出宫,遇见殿下,也是一段缘分。圣上待娘娘,极为亲厚,殿下不如借机请旨离京,这样娘娘也好帮着殿下说上一嘴啊。太子就算是年轻没有手段,可他毕竟是储君,未来的圣上。殿下此时或是出于被迫,或是出于被诬陷,您毕竟也跟太子有过直接的利益冲突啊!不如早早离开,免得到时候太子仍旧视您为眼中钉,那时圣上和娘娘也庇护不了殿下您了。”
“先生肺腑之言,在下感激不尽,离京一事我也有此想法,只不过京都形式复杂,要想脱身,还需些时日。将来若是咱们能在江南相见,定要去找先生在叙叙旧。”
“好,等殿下到江南的时候,我一定会知道,到时候一定尽地主之谊,为殿下接风洗尘,恭候殿下大驾!”
王严的谈吐,着实是叫人赞叹,不仅是崔璟郅颇感惊讶,就连李昭晏在跟他说了这么久的话以后,也是极其感慨的。若不是生不逢时,王严走上科考场,必定又是一个国之栋梁!
来前,他们有很多的话想问想说,但在见到王严之后,跟他浅聊了两句之后,他们心中的疑惑都相继消散下去了。他们也相信,王严参与此事,是因为内衙先在江南找到了他的儿子,并把他带到了京都,王严为了跟自己儿子团聚,才应下了这差事的。
其实也好理解,他曾经是先帝身边的近身太监,后来又在河间王和圣上争位的时候多次出力,只有他向兖王靠拢,兖王这样的激进之人才会轻易上当。要是换个无足轻重的人来,恐怕事情还要有更多的变数。他和杜琚,一个在明,一个在暗,都多多少少受到了林楼辅的挟制,为圣上扫平洛州和漠北一事忍声至今。不过王严是为了自己的儿子,那杜琚呢?
他一个身居高位,又是世家出身的人,还会有何所求呢?不过不得不说,这个杜琚也挺能忍的,兖王妃虽然已经过身,但兖王毕竟还是他的姐夫,他却还在背后跟一个与自己利益不相关的人,一起合谋算计兖王,这还真是要下点狠心的。又或者是说,他找到了新的利益集团?
“阿郅,父皇说要给大哥指婚,你听说是哪家的姑娘了吗?”
李昭晏一下子就想到了这件事上来,他也好不避讳地就开口问了崔璟郅。
“没有啊,怎么了?”
“我就是好奇,是谁会成为未来的皇后呢?”
“猜呗,京都的名门之家,有适龄女子的也不多啊。安嫔的妹妹,安青的小女儿,不过安家···似乎不太上眼。还有嘛···杜琚不是有一个嫡长女还未出嫁吗?”
“对呀,杜琚,这就对了。”
“对了什么?”
“杜琚为什么要出力这么多,我先前一直觉得他是受林楼辅挟制,所以才背叛了自己的姐夫,转而参与了这起针对洛州的计划。现在想来,他杜琚是什么人呐,怎么肯甘居人下呢?再说了,父皇也不是傻子,要是真叫林楼辅一家独大的话,将来也不好控制。所以,这件事本来就是不是林楼辅一个人谋划的,咱们先前都忽略了杜琚在其中的作用了。”
李昭晏心里开始逐渐显露出了一个清晰的脉络网,所以不管是林楼辅,还是杜琚,都只不过是父皇为谋事所用的棋子罢了。两相争斗,总比扶持一家的好。而且父皇给予他们的,都是不一样的诺言,对于林楼辅而言,最大的奖赏就是允诺他,将来会改立自己为太子,而新登基的圣上年幼时,必定要有主事大臣,他林楼辅自然也就当仁不让了。而杜琚···杜家男丁不兴,也几乎没有成才,所以他面临的境遇就是当年林楼辅面对的。林楼辅借着母妃的威势,一跃从边疆小吏,成为了京都重臣,这点,足足可以打动杜琚了。
“殿下真的不想谋取大位吗?我现在看殿下可比太子那激进冒险的样强多了呢,脑子也转得快些了。”
魁听又适时出现在了两人身后,他们对于魁听随时随地可能在他们身边听到看到什么,已经全然不在乎了。
“说什么呢,幸好是已经出来了,要是在里头叫人听见了的话,还不知道要怎么传呢!”
魁听赶紧拍了拍自己的嘴,做了一个缝合的动作,表示自己不再瞎说话了。
“怎么着啊,现在是回去啊,还是就转头去行宫啊?”
天色渐晚,魁听看这样,他们也是赶不及回去的了,不如就在城外住一宿,还免得折腾。
“去行宫吧,我也好久没回去了。”
李昭晏当然是不介意的,行宫于他而言,那是少年时为自己遮风挡雨的地方,跟家一样,回去自然是感慨无限,激动万分的。
“殿下就不怕在外头遇到豺狼吗?要是真有狼群,我可护不了殿下啊!”
“豺狼?这不就是吗?”
李昭晏指了指身旁的崔璟郅,三人在欢声笑语中,愉快地去往了熟悉的太白行宫。
可令他们没有想到的是,行宫竟然灯火通明,里头还有人说话的窸窸窣窣的声响。
“不是吧?”
魁听赶紧下马,走到前头去,探看了起来。
“乌鸦嘴呀,这谁呀这是,真是坏事,我都打算收手了,这又得大干一场了。”
说话间,魁听已经将袖子里的针套拨弄了出来,随时准备迎击。
“你就用这个啊?”
崔璟郅不免跟着担心了起来,对面看着阵仗还挺大的,就魁听那三两下的,自己也没真正见识过,还不知道行不行呢。
“你行你来!”
“不不不,还是魁听大人来吧,我断后。”
正当两人推脱的时候,行宫的大门打开了,里头走出来的是一个大家都没有想到的人,云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