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走过堂前,长裙裾随着我的移动拖过光滑的竹板地,带出一段优美的弧线,随着我的脚步轻移,裙上流苏熠熠,环佩叮当,在空旷的大殿中交融出光与声的迷离。
甬道既过,我立在大堂中间,抬眼往敞亮的殿中望去。
使臣们分开两边,席地而坐,前面放着梨木矮塌,矮塌上置着酒杯。每边的主座有三排,其余人按身份依次坐在本国使者的后面。二十余人,却静得如同空野。
所有人都在静默中看我,有人疑惑,有人诧异,有人冷笑,只有左手前排田光目光淡然,胸有成竹。
我移开目光,望向主殿正方。
三丈外坐着一人,束发高帽,黑色宽袖长袍,纹丝不动。左右的两美女,提着酒壶不敢逾规半分。
我看不清此人的表情,只觉得他眉目深刻,目光如电。
清越的乐声响起,是玉箫。
“
山有扶苏,隰有荷华。
不见子都,乃见狂且。
山有乔松,隰有游龙。
不见子充,乃见狡童。”
歌女轻声浅唱,婉转的声音中却似含了多少岁月的相思。
使臣们听到此曲,都似同被催眠了一般,面露惊异,转而呆呆地看向秦王。
我走过了田光的案几前,只有他,一直都是同样清冷的表情。
我抬头看众人凝目下的秦王嬴政,四目相对,我和他都止不住震撼。
他的眼眸里是魂飞魄散的震触,有忽近忽远的迷茫,有翻滚挣扎的恨意,还有……痛彻心扉的爱恋。
他紧紧地攥着手里的酒杯,一切仿若未闻。
我惊诧,看错了么?在我面前的不是个帝王,不是那个坐拥天下暴虐无常的始皇帝,似乎只是一个平凡的二十多岁情窦初开的少年。是什么,可以让一个帝王眼中有如此矛盾的深情。
也许是音乐太动情,也或者是他的眼色太深刻,我的脚步缓缓向前,我内心冲动地想要看清这个有难以置信深切悲哀的脸。
“大胆!见了大王还不跪下。”旁边的宦官侧身而出,打断了我们目光的绞视。
我被惊得跌跌撞撞地后退数步,才反应过来我现在的境地。
好奇害死猫,我扑通一声跪在堂中。
“大王恕罪。”
跪下的瞬间,心中也一片清明,田光,他赌赢了一半。
砰地一声巨响,矮塌推倒砸在我膝前,酒杯骨碌碌滚到我腿边,琉璃般的美酒流淌着洒了满地。
“田光,你好大胆,居然敢欺瞒本王。”堂前的声音已经恢复了之前冰冷的温度,又夹杂入深深的悲愤。
“大王恕罪。”田光双手撑地,头抵着地面久久没有起来,声音却如初的镇静。
我抬起头,秦王鼻息粗重,目光如鹰鹫的阴鹜,寒气袭人。
他伟岸的身材高立着,静静地看着伏跪的我,撕心裂肺地压力迫使我移了目光。
我认请了,这才是历史上的秦始皇的本来面目。
我抿着嘴等待他的宣判,冰凉的匕首从长袖中滑出,被我紧紧抓牢。
我跪着只能看见他黑袍上繁复的花纹,一步步接近,几乎贴上我的睫毛。
四周人都仿佛都没有了呼吸,紧张地看着,欺骗秦王的人,我和田光,恐怕都免不了一死。
他腰上佩剑一晃,袖口却一转,抬起手,扶上我的肩膀起来。他长眼眯缝起,锐利的目光扫视过我的眼,鼻,从嘴唇一直向下而去。
我紧张地不敢喘气。
“天衣无缝,”他低着嗓音闷笑,仍有五六分醉意,“田光,本王该谢谢你的大礼。”
我一失重,他已把我拦腰抱起,大步向后殿走去。
我猝不及防,下意识地在嬴政怀中扭头回望求救,田光从百官中快步走出,跪在大殿前。
“大王。”
秦王停住,我感激看向田光,他看来也不是太坏,却听秦王道:“你要的赏赐,本王自是会许。”
“大王。”田光仍然跪着。
秦王欲怒,低头却见我目光停滞在田光身上,不耐地对宦官说:“传本王令。”
田光磕头谢过,不待丝毫犹豫地退下。
我狠狠瞪他,他事先和我说的事里,可没有献身这一项。
转瞬间,我已经被秦王抱进了内室,秦王的锦塌,柔软的铺被和华美的帷帐,精心奢侈的装饰,都是为了帝王的顶级享受。
身下是暄软光滑的触感,秦王的喘息带着酒气吹动我的鬓发,他深眸如凝视一只猎物,眼中炙炙烈火燃烧着吞噬我的恐惧。
前面有历史很好的读者说伐赵时韩国已灭,所以宴请的是四国。
此时的年代定位是公元前232,太子丹第二次质归回国,秦王28岁,还没有开始统一的步伐。这次打仗是个常规战。
燕太子丹曾两次入秦为质,第二次入秦时间不祥,秦王政十五年、燕王喜二十三年(前二三二),燕太子丹由秦逃归。早在秦昭王末年,燕太子丹曾到赵国都城邯郸为质,当时秦王政父亲公子异人在吕不韦帮助下已逃出邯郸返秦,秦王政母子藏匿于母家。此时秦王政与燕太子丹已经相识,为少年好友,交游甚欢。到秦王政即位以后,燕太子丹到秦国为质,秦王全然不念旧日友情,对待燕太子傲慢无礼,太子丹怨怒,因此由秦逃归。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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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秦王嬴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