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砍头的要砍在第三脊柱和第四脊柱之间,要留下一层皮肤,不能够让头颅飞出去,一次行刑绝不能砍三刀以上……"
在第一次行刑前,卫善仔细叮嘱殊现行刑注意事项,在行刑前卫善还特地检查了殊现的刀,确定他不是用一把钝的刀去行刑。
毕竟殊现小时候的表现还是给卫善留下很大的阴影,他是真的害怕殊现用一把钝刀反复锯掉犯人的头颅,有损山田家的尊严不说,也未免太过血腥。
好在殊现并没有这么做,刀是已经磨过的,寒气逼人的刀身映着他的身影。
殊现有些心不在焉,马上就要第一次杀人,他的感觉不是紧张,他有些惋惜这个犯人死的太过轻松,这种垃圾就应该饱受折磨而死。
庭院中间种着一棵松树,此时一只乌鸦站在树杈上,黑溜溜的眼睛盯着他们。卫善还在一旁讲着注意事项,这些事他已经听过很多次,偏偏卫善还是放心不下。似乎每个师弟师妹都得经历他的开导,他就是这样喜欢多管闲事的人,作为山田家年纪最大的养子,他把自己活成了老一辈人的样子。
“对了,纱织让我给你的。”卫善终于讲完了,把一块糖果递给他。
“我又不是小孩子了。”殊现这样说着,还是接过了糖果,一直皱起的眉头也舒展开,嘴角露出浅浅的笑意。他本身就长着一张严肃的脸,对他而言,笑与不笑看起来没什么区别。
殊现从没想过自己会成为试刀人,死亡对他而言原本是一件很遥远的事。七岁之前,父亲拥有一家很大的店铺,他会跟在父亲身后,学着父亲的样子给客人介绍货物。那时,他唯一的忧愁就是妹妹纱织快到五岁还不会讲话。
客人惋惜地看着纱织,感叹长得漂亮有什么用,是个哑巴不说,还是痴傻。
大概是觉得父亲不在,客人说这话的时候并没有避讳他们。一股怒气堵在心头,他大声呵斥客人:“我妹妹才不是傻子!”
听到动静的父母赶来,赶走了那位无理的客人。
“是的,我们的纱织不是傻子。”母亲轻轻抱着殊现。
殊现的目光落在父亲身上,这个沉稳的中年人脸色灰暗,嘴唇微动,却是什么都没说出来。
那一刻,他终于明白妹妹是和普通人不一样的。
纱织她不会说话,不愿意和其他人交朋友,不会哭也不会笑。大多数时候,她一个人愣愣坐在屋檐下看天空。没人知道这个孩子心里在想什么,普通孩子视若珍宝的糖果,她从不会多看一眼,她似乎是对一切都没有**,就像是一具空壳,只不过是活着而已。
没关系的,殊现告诉自己,无论妹妹变成什么样都是妹妹,他一定会努力照顾好妹妹。
自那之后,他努力学习,按照命运的正常轨迹,殊现会随着父亲一起经商,在店铺关门之后回到家中,对着妹妹笑着说我回来了,哪怕妹妹并不会回应他。
这所有美好在殊现七岁的一个夜晚轰然倒塌,盗贼潜入他们家中,杀死了他们的父母。他和妹妹在睡梦中逃过了一劫,也不能说是逃过了劫难,这之后一切都是劫难。
他清楚记着父母的尸体躺在血泊之中,地上蔓延开的血迹像是盛开的大丽花。他伸手捂住妹妹的眼睛,不想让纱织看到这一切,可是已经晚了,纱织什么都看到了。这个女孩和平时并没有什么区别,似乎在她面前的并不是死去的父母,而是秋日的落叶,他第一次庆幸妹妹的世界是一片空白,她什么都不懂。
哪怕是父母的死,也没对纱织造成什么影响,父母死后,殊现兄妹被山田家收养,冠以山田浅卫门之姓。作为为名家望族试刀的刽子手,殊现手上无可避免要沾上鲜血。
这一切对他而言都无所谓,他一直等待着那一天,日复一日在道场磨炼自己的刀法。他的人生沉寂如一潭死水,他本以为这一辈子都不会有什么改变。
直到有一天,纱织坐在树下,突然开口:“我在此的意义是什么?”
"……"
"是的,这才是我在这里的意义……"她看着卫善的眼睛,女孩的泪水夺眶而出,那双空洞的眼睛里第一次出现色彩,这一刻她仿佛真正活过来。就像是为一副未完成的画卷填上最后一笔,这个孩子的人生到这里才真正开始。
殊现并没有听到纱织第一次说话,这些都是卫善告诉他的。他训练结束从道场回来后就看到纱织站在门口。女孩脸上带着笑意,轻声说:“哥哥,欢迎回家。”
那一刻,殊现热泪盈眶。
这么多年的疲惫如潮水一般涌来,他的坚持终于等来了结果。
后来纱织也曾问过他一定要选择试刀人吗。
其实作为刽子手也没什么不好的,只要一直杀下去,总有一天会遇到杀死父母的人。
殊现挥刀,犯人的头颅垂下,最后连着的皮肉让头颅可以落在膝上,完美的死亡就像樱花的坠落,悄无声息。
真的有一片樱花缓缓落下,他有些愣神,原来已经五月了。
殊现把糖果塞进嘴里,浓郁的奶香在唇齿间弥漫,这是纱织自己做的糖,她很少会做这些东西,只是偶尔会做一些送给佐切。
一路上樱花漫天飞舞,天空澄澈如洗。
他还没进门就听到了院子里的哀嚎。
“纱织你可没说这药会这么痛。”那是期圣的哀嚎声,从一开始的中气十足,到后面的有气无力。
“你用来外敷当然痛了,大蒜素主要是口服,不能轻易敷在伤口上,否则会肿痛。”纱织面带笑容,“当然至于多痛我不清楚,期圣你可以帮我描述一下使用感受吗?”
“你竟然在笑,果然是故意的吧?”期圣的脸痛得扭曲。
“我还没说完你就拿去用了,怎么能怪我呢?”纱织的笑容里多了一丝无奈,两人年岁相同,平时经常拌嘴。多是期圣单方面受气,因为纱织无论发生什么都会保持笑容,就算是把虫子塞进恶作剧孩子的嘴里,她还是一副笑眯眯的样子。
卫善曾为纱织的恢复感到欣慰,她的正常也让殊现变得不那么偏激,直到后来他发现这对兄妹本质上还是对问题兄妹,压根没什么变化。
殊现每次都是拆门而入,纱织为了做实验几次差点把房子炸了。哥哥永远都是我错了,但下次继续。妹妹是这次吸取教训,下次换个花样继续炸。
她忽然意识到什么,抬起头,正好与殊现的视线对上。
“欢迎回家,哥哥辛苦了。”她与殊现遥遥相望,脸上的笑容多了几番情真意切。
“是的,我回来了。”殊现笑着回应。
他觉得这个五月似乎也不坏,风很温柔,阳光也正好。
修改的版本,目前版本是看了仁医,一个人存在的意义是什么?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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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殊现【已修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