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人处的野格 第17章 村里第十七

到家门口，许季西拎过袋子，转身对一路沉默却送她的男生道谢：

“谢谢你”

少年嘴角含笑，把装着菜的大袋还给人，语气漫不经心：“那倒不用，毕竟都是朋友”

朋友吗？许季西双眼迷离，只注意到这个词。

“那我也该回家了”时任檐双手插兜，鼻梁高挺，薄薄的嘴唇在太阳底下显得熠熠生辉。

尤其是那张狭长地眼，褐色地瞳孔充满希望，让人忍不住向往的朝气。

“那你注意安全”许季西目光坚定，抽出一只手向他挥手，又补充一句：“到家给我发消息”

对，她们是朋友。

她之前还以为他们连朋友都不算呢。

“再看吧”时任檐没能给出准确答案，双手插兜漫不经心地离开。

直到背影消失，女生才提着菜进屋。

换蓝色拖鞋，去厨房把菜放进冰箱，又准备上楼放眼镜，越过客厅看见沙发上陆幸然。

她满脸沮丧，眼睛哭的红肿肿，鼻梁透红，嘴巴向上瘪着。

“...买菜回来啦”声音沙哑着说。

许季西点了点头，关心问一句“你没事吧？”

不关心还好，一关心陆幸然忍不住爆发.情绪，刚停止不久的眼泪直流下，嚎嚎大哭：

“呜呜呜...”

“......”

我是不是说错什么了？许季西在心里问自己。

然后一脸无措，慌慌忙忙道“你别哭”

不然她害怕。

只有两个人的空间里，许季西会以为对方哭是赖她说错了话，良心过不去，只好算是她把她弄哭。

事实上不是，陆幸然哭的原因是母亲第一次出远门，她舍不得。

“我...想妈妈”女生边哭边说，周围弥漫着哭声。

许季西没有嘲笑，也不喜欢直戳人心口上，安慰说“要是舅母回来，看你这副模样，还以为我欺负你了呢...”

等等，我在说什么？

她以前不是这样的，安慰的话变成口是心非。

算了，她是一个不好的人，陆幸然认为她刻薄也罢，或者恶毒也行，反正别哭就好。

陆幸然抬手努力擦干眼泪，一字一句断断续续地说“妈妈...才不会...这样想呢”

许季西只是点头，没有应声。

舅母和她的针锋相对，陆幸然可能不知道，也没必要知晓。

因为陆幸然绝对站舅母那一边，她的对面。

良久，陆幸然才停止哭泣，哑声说“她早上五点离开的”

一整晚没睡，就是想知道母亲什么时候离开。

四点四十一分，一楼出现细小动静。

睡在二楼的陆幸然悄悄拉开门，在太阳还没完全升起的蓝光中，目睹母亲拉着行李箱轻手轻脚走出屋子，把门关上。

那一刻，少女的心塌下来，心碎那般拼凑不起来。

在门口哭，连觉都不愿睡。

许季西不会安慰人，不知道要怎么开口。

双手无措放在身旁，不自然捏起衣角。

而陆幸然余光扫过小动作，索性摆手，赶人说“你上去叭，留在这里也没用”

吸了吸鼻子又说“你买菜了？”

后者点头。

明白对方要赶人。

陆幸然捏了捏鼻梁处，闭上眼说“待会我做菜，12点下来吃饭”

“好”许季西抬腿上楼，不再为对方停留在原地，回到卧室松了口气。

屋内有着闷气，热蓬蓬的，她向前走几步，把房间内唯一的窗户打开。

一瞬间，新鲜空气直扑鼻子，整张脸感受到凉意吹过。

女生抬眼，对面出现一道黑影，缓缓拉开窗户，终于看清。

是他，时任檐。

时任檐一手拿着手机，另一只手指着它，表达意思‘看手机’

一直重复动作。

许季西推了推眼镜，几秒才理解。

“他为什么不发信息？”

“打电话可以，我会接，但...算了”

没必要因为一件小事而多想。

浪费脑子。

从裤兜掏出手机，果然屏幕出现一条信息：

【再临】时任檐：［到家了］

“......”

许季西抿嘴，眼神闪过难以捉摸地情绪。

原来他没忘还记得，虽然当时没答应，但她有预感。

时任檐一定会发消息——

指尖在屏幕敲打［知道。］

对面少年收到信息，眉毛轻挑，嘴角忍不住上扬。

许季西，我会等你恢复记忆。

让你未来不再忘掉任何人，包括我。

如果不愿想起，那他会在无人处的地方，看着她一步一步离开黑暗，重获光明。

那她会害怕别人的偷窥吗？

肯定会。

所以他不能让许季西害怕，要站在光芒中，等待她的到来。

...

12点整，许季西刚好下楼，走进厨房，房间连着餐桌，桌上排满了非常丰富的菜。

西红柿炒鸡蛋或鸡肉炖汤，还有一道汤白菜等三盘。

陆幸然先一步坐在餐桌旁边，鼻梁不再红，只剩唯一黑眼圈又红又肿，用筷子夹菜。

余光扫过门，看见一双蓝鞋，还以为是母亲，她下意识呼喊：

“妈！”

“......”

蓝拖鞋的主人没应，陆幸然目光上移，原来是许季西，瞬间没了声，开始新一轮吃饭。

刚刚有填饱一点空余的肚子，只是还想再吃。

许季西很自然坐她对面，动用筷子。

二人安安静静，谁也不吭声。

饱了肚子，许季西悄悄瞥一眼对方，女生一脸沮丧，咬着筷子发呆。

但碗里面的米空空如也，不知道是不是饱了还是忘了打。

她看不过去，直接道“舅母不过是出去一段时间，又不是不回来，你伤心过头了”

语气冰冷，说的话可能不好听，但是事实。

而且一直哭对身体不好，眼泪流尽，整个人不会缺水吗？

不知道，她也不在乎。

反正又不是她的事，爱怎样就怎样吧。许季西有点烦，甚至不能理解。

这么大的人，连分别都接受不了，不像她早在五岁时经历过。

只是想想，她不忘了开导人：

“陆幸然，你知道嘛，人要努力成长，即便不舍得和亲人分开，也要承受”

“因为那是成长中一部分”

不像她是被迫成长，亲生父母永远躺在泥土里，不再见面。

陆幸然哦了声，目光无神一点一点围起来，把筷子放碗上，随口说“别教导我，我只是难受而已”

第一次分别，内心受苦可不是一时半会好的了的。

许季西表情冷漠，点了点头离开椅子。

返回楼上，随手关了门，上前起步，整个人躺在床上。

“唉～”

“果然我不适合聊这种事”

伸手忽然间摸到枕头上一本书。

她扭头一看，是《时间不语，却答了问题》，原来是在书店购买的书。

从床上爬起，靠在窗户边。

窗外炎热，连树叶都不曾飘动，房间内没有一点空气，她弯腰把风扇开启。

一股阴凉的风吹散了热气，飘动她的衣服。

女生开始靠在窗户边，翻开书本第一页。

而时任檐刚外出回到家，抬手摸后脖颈，圆头左右扭了扭。

越过沙发，准备把窗户拉开透气，意外撞见了对面。

少女趴在窗户，一只手支撑着脑袋，右手拿着书，时不时单手翻页。

他眨了眨眼，勾起一抹笑意。

不知想到什么，从口袋摸出手机，拍下这一刻。

垂下眼眸，指尖在屏幕展开，照片放大。

能清楚看见少女的神情。

很清冷，表情总是冷淡和淡然，扯着嘴角，很容易给人距离感。

身上没有一点热情，不带一点色彩，仿佛与世间格格不入，总是活在自己世界中。

他摇了摇头，心想许季西本该明亮，像个小太阳，而不是像木头那般沉默寡言。

与小时候的她颇为不同，那时候还特别淘气，喜欢打打闹闹，很爱捣乱的小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