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导主任看了她一眼,指着云馥问:“这女孩说她是你的妹妹,这是真的吗?”
这个问题一提出,董斯月和云馥都抬头注视着她,等待她的回答。
这时,她才看了云馥一眼,深邃的眼眸深不可测,无人能知她此刻的想法,然后她说:“主任,我和她并无直接关系。”
听到这话,云馥愣住了,董斯月的嘲笑和主任的冷漠目光让她感到无处藏身,但这时,霍元曦又补充道:“但我确实认识她,她是我继母的女儿。”
“你在说谎!”
教导主任还没反应过来,董斯月已经冲霍元曦大声喊道:“你继母那么富有,如果她真是她的女儿,怎么可能只读到小学二年级?看看她身上的校服,还不知道是不是偷来的。如果她真的是你继母的女儿,她为什么不来这所学校正式就读?”
她的话似乎也有道理,教导主任感到有些困惑,只能再次问霍元曦:“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霍元曦淡淡地看了教导主任一眼:“她确实是我继母的女儿,至于你们刚才的问题,我不清楚,你们可以去问我继母。如果没什么事,我得回去上课了。”
说完,她毫不犹豫地离开了办公室。
“真是荒唐!”教导主任心中积聚的怒气无处发泄,只得温和地先让董斯月一伙离开,然后转向云馥问道:“你真的是云孟禾的女儿吗?”
云馥性格刚烈,内心却异常纯真。当她听到这位主任提及她妈咪的名字,便误以为她们之间有某种联系。
“是的,”她轻轻点头,声音中带着一丝自豪,“我的妈咪是云孟禾。”
“嗯,”教导主任微微颔首,眉头却随之皱起,“你目前在哪个学校就读?”作为云孟禾的女儿,她不可能不上学,但若真的在上学,为何不选择本市最负盛名的贵族学校呢?
听到这个问题,云馥不自觉地垂下了头,她不知该如何作答。
“是不是因为身体欠佳,所以暂时休学了?”教导主任见她沉默不语,便自作聪明地猜测。
这倒是一个不错的借口,既无需透露真相,也不会影响到妈咪的名誉,云馥连忙点头表示同意。
“哈哈,”看着她瘦弱的身体,教导主任笑了,“那你愿不愿意来我们这里读书呢?”
八年来,从未有人向她提出这样的问题,她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
教导主任见状,迅速从抽屉中取出一份邀请函,在上面挥毫泼墨,然后递给了云馥:“把这个交给你的妈咪云孟禾小姐,你就可以来我们学校读书了。你和霍元曦是姐妹,同校学习,她也能好好照顾你。”
云馥没有听清后面的内容,她的注意力全集中在手中的红色邀请函上,这张纸真的能让她重返校园吗?
她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谢谢您。”她激动地接过邀请函,飞快地跑出了办公室,她要尽快回家,急切地想要尝试这份可能。
“哈哈,”教导主任望着她的背影,仿佛看到了滚滚而来的赞助金……
“你站住!”然而,还没等她走出校门,董斯月和那几个女生又挡住了她的去路。
云馥不想理会她们,试图从她们中间穿过,但她们人多势众,她那薄弱的身躯怎能是对手?
很快,她就被逼到了足球场。
“哼,今天你让我在教导主任面前丢了面子,看我如何教训你!”董斯月的眉毛高挑,用力推了她一把。
云馥比她矮了一头,一时没能站稳,摔倒在地,手中的邀请函也被风吹走了。
云馥咬着嘴唇,急忙起身去捡邀请函。
“这是什么!”董斯月动作更快,抢先一步捡起了邀请函。
“还给我!”云馥大声喊着,试图抢回,却扑了个空,“噗……”
她摔倒在地,嘴唇磕在了草地的小石子上,鲜血顿时涌出。
“还给我!”她不顾一切地想要夺回邀请函,对她来说,这不仅仅是一张纸,更是重返校园的希望。
董斯月轻盈地躲闪,同时用眼神示意其他女生将她围住,然后才展开手中的邀请函仔细查看。
“你有意加入我们学校?”她合上邀请函,抬头询问,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的光芒,心中已经酝酿出了一个巧妙的计划。
云馥沉默不语,她不愿与这些女孩交流,她们在她眼中都是心怀不轨之人。
面对云馥的沉默,董斯月并未感到不悦,而是继续追问:“你只上过小学二年级,那我来问你。”
她边说边走近,将那封红色的邀请函展开在云馥面前:“你能认出这上面的字吗?”
尽管不明白董斯月的用意,云馥还是将视线投向了邀请函,只见上面密密麻麻的文字,她只能认出开头的三个——那是她妈咪的名字,她幼年时妈妈就教会了她。
至于其他的文字,尽管字体优美,她却无法辨识。
八年的艰难岁月,她的生活充满了对食物的渴望,对暴力的恐惧,以及对妈妈的思念,那些年学过的字早已遗忘。
“你不认识它们?”董斯月察觉到了云馥眼中的迷茫,故作遗憾地摇了摇头:“这可不行,我们学校的学生都是有地位有背景的,怎能与一个目不识丁的人同窗呢?”
她的话语似乎颇有道理,云馥虽未开口,内心却开始焦虑。
董斯月抓住机会,说道:“不过,有一个特例。”
云馥无法抵挡她的诱惑,不由自主地问:“什么特例?”
董斯月见状,心中暗喜:“这个特例就是,如果你能找到两位同学为你担保,承诺你在三个月内能达到小学六年级的学识水平,那么在学校,同学们就不会排斥你。”
云馥心动了,她渴望得到同学们的接纳,这样她在学校的生活才会充满快乐。然而,一想到要在陌生的学校中找到两位担保人,她的眼神又变得黯淡,她该如何做到?
“别急,”董斯月眼中闪过一丝狡诈,只有像云馥这样天真的女孩才看不透,“我来帮你想办法。”
说着,她向旁边的女孩递了个眼色:“去,找一块可以手持的告示牌来。”
女孩心领神会,不久后回来,手里多了一块告示牌和一盒彩笔。
董斯月接过彩笔,在牌子上用多种颜色写下了两行字,然后递给云馥:“下课后,你就举着这块牌子在教学楼周围走一走,我保证会有人愿意成为你的担保人。”
云馥接过告示牌,好奇地问:“上面写了些什么?”她低头查看,却没注意到其他女孩强忍着笑意。
当她再次抬头看向董斯月时,那些笑声已经被董斯月制止了。
记忆中,那是她生命中遭受的最沉重的羞辱。
妈咪的无情和责打,继母的残忍和霍元曦的冷酷,都未曾像此刻这样,让她感到彻头彻尾的羞辱。
当她握着那张告示牌,穿行在教学楼的走廊时,她开始困惑于同学们那轻蔑和嘲讽的目光,难道她寻求担保人的举动,是如此可笑和不成熟吗?
直到一位男生上前,挡住了她的去路,问道:“你真的只值50元一次吗?”
她困惑地看着告示牌,又看向那男生:“你在说什么?”
男生指着告示牌说:“这不是你告示牌上写的吗?”随即,他念出了告示牌上的文字:“欢迎光临,我是廉价的,每次仅需五十元!”
她瞬间愣住了,告示牌上本应写着:请施以援手,我是新生,急需担保人。
她终于理解了那些目光的含义,丢下告示牌,她只想立刻逃离这所学校。
……
她至今还记得那种急迫的心情,无法呼吸,无法思考,羞辱感已经将她淹没。
而现在,面对她,那种感受再次涌上心头,她不仅感到羞辱,还有深深的恐惧。
“为什么?”她勇敢地直视她的眼睛,坚定地问道:“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如果她能知道治愈她妈妈疾病的人在哪里,她会感激她一生,过去的一切她都可以不计前嫌,为何她要用这样的条件来交换?
“云馥,”她的脸上浮现出一丝冷笑,眼神却冷如冰霜:“难道你真的想嫁给金楚茜吗?你妈咪当年对你说的话,你都忘记了吗?”
听到这些,云馥突然一震,惊恐地看着她:“什么话?”霍元曦怎会知晓?
“看来你真的忘记了!”她步步逼近,狭小的空间里,她很快就被困在了她和墙壁之间。
然后,她伸出双手,撑在她脸颊两侧的墙上,她的脸在她的视线中逐渐放大,她的气息轻轻拂过她的面颊,让她的脸颊不自觉地染上了红晕。
五年了,她的突然出现让她措手不及,直到现在她才有机会仔细端详。
五年后的今天,对方也不过二十三岁,但她的眼神中却透露出沉重,冷漠的目光中闪烁着成熟与精明,她的神态,宛如一只高傲的狮王,傲视着一切。
“所以,我有必要提醒你,”她的声音愈发冰冷,无情的嘴唇微微开启,似乎真的要开始重复那些话语。
“不,不,”云馥突然捂住耳朵,她低下头,猛烈地摇头:“我不想听,我不想听,我记得,我记得……”
那些话语如同锋利的刀刃,曾在她心上刻下深深的伤痕,她怎能忘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