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穷大 第5章 国王与雀

“哒哒哒。”皮鞋踏在地上发出有节奏的脚步声，空荡的房间里全息投影聚集成了展厅的一角，墙上有一幅画。

宫殿巨大华丽的尖塔，提着鸟笼笑着看金丝雀的国王，被打开的笼子，振翅欲飞的金丝雀，画面极富张力，把金丝雀对自由的向往展现的淋漓尽致。

画前背手站着的就是负责他社会融入度测试的测试员，他背对着闻睿在看那幅画，似乎看的入了神，没有注意到闻睿的存在。

闻睿也没开口去打扰他，而是和他一样看起了那幅画。

凑近了才发现看似美好的景象，实际上充满阴暗的暗示，金丝雀的喙从中断裂，爪子被钉在栖木上，血在往下滴落，它大张着嘴看着天，眼底闪着分不清是泪光还是看到希望的光，扑棱着翅膀，像要拼尽全力发出自己的声音，冲向自由。

“你觉得它最后会自由吗？”国王转头看着他，他脸上带着一张面具，听声音应该是和他年龄相仿的同龄人，西装革履衣着考究倒像个守旧的绅士。

“身在樊笼，但灵魂是自由的。”

“说实话。”国王取下画拿在手中观摩，戴着纯白手套的手稳稳握住画框。

闻睿迟疑一下道：“两种结果，永远困在笼中直至死去，或者侥幸逃脱，却无法适应笼外世界早早死去。”

“第三阶段的测试主要测试你是否拥有自己的情绪思维，测试结束后你就是真正的人类了，所以为了给出最真实的评估，我希望你不要对我有所隐瞒。”画面跟着他的动作转了个视角，那幅画被放在纯白的桌面上。

“好，知道了。”闻睿老老实实的站着，像被训的学生。

国王坐在椅子上，取出自己随身携带的小本子，拿着笔在上面写写画画：“第一个问题，你认为自己是怎样的存在。”

“科学奇迹。”

国王似乎笑了一声。

“你是否对世界抱有好奇。”

“我好奇的东西有很多，对人对物对事都有，这个世界很神奇。”

他停下笔提了个无关紧要的问题：“听说过缸中之脑吗？”

“听说过。”闻睿神色有些不自然。

“随口一提，不用紧张，这个假想很有意思。”他不紧不慢的提出下一个问题。

一番问答下来，闻睿像是整个人都脱力了一样，看着投影消失，房间又恢复到原本空落落的样子，他松了口气，精神不振的走出房间。

方文浩一直在门口等着，穿着常服精神抖擞的站在门口，一眼就能看出他是做什么的。见闻睿出来了，他立马关切的问：“怎么样？”

闻睿调整好心态平复心情，恢复到正常状态：“未通过。”

看闻睿除了低落了些没有其他反应，他也跟着松了一口气：“没事，这次没通过还有下一次，不着急。”

“第三阶段果然比我想的要难。”他叹了口气。

更可怕的是国王就像会读心术一样，能猜到他的每一个想法，就像把自己剖开了摆在实验台一样，在那双眼睛的注视下，他所有小心思都无所遁形。

他害怕被人看透。

回去路上方文浩欲言又止，闻睿察觉到他心不在焉，少有的在外面逛了逛，就像在等着他开口一样。

方文浩最终还是按耐不住开口了：“我看到你电脑上的搜索记录，世界尽头，你为什么会搜这个？是碰到什么事了吗？还是有人对你说了什么？”

“你想问这个？”闻睿笑笑，“这是我在游戏里发现的线索，没有头绪就出来试试看能不能找到答案，不过什么有用的信息也没找到。”

“啊，哈哈哈哈，这样啊，是我多心了。”他用笑声掩饰自己的尴尬，“局里还有点事，我先回去了，出门在外小心点，最近可不太平。现在局里个个都恨不得把自己掰成两半用，我也不能躲着偷懒，接下来一段时间我应该都不会来找你，你一个人要好好照顾自己。”

闻睿点头目送着他离开，看了看周围往人堆密集的地方一钻，彻底融入到人群之中，人头攒动间再也分不清谁是谁。

傍晚下起了雨，低沉的雨幕下，城市的灯光一个接一个亮起，连成一片，像悬在天空的银河一样，蔓延到很远很远，直到目光所不能及的地方，绵绵细雨模糊了城市的棱角。

他顶着雨回到家时，衣服已经湿透了，脱下衣服往洗衣机里一塞，他先去浴室冲了个澡。

穿着宽松的睡衣走出来，他揉了揉用眼过度有些疲劳的眼睛，后悔回来时没顺便买瓶眼药水。

坐在电脑桌前，他慢条斯理拿起杯子喝了口热茶，抬手删掉了搜索记录，把电脑清理的干干净净，去搜了些无关紧要的东西把空缺补上。

手指在键盘上灵巧的敲击着，完全不像是与社会脱节的人，他捧着杯子看着最新的新闻，白瓷杯里茶叶浮浮沉沉，慢慢舒展开，干枯的茶叶吸了水变成饱满的叶片，缓缓落下在杯中沉底，像找到了归宿，一时间茶香四溢。

最近闹得沸沸扬扬的新闻只有一个，就是之前方文浩提过一嘴的连环杀人案。

据说这些案子一开始并没有被人联系起来，因为事发地点相隔太远，一时间没人能把它们联系到一块去，但一连几起案子发生后，有人发现这些案子都惊人的相似，经过一番调查最终决定并案处理。

首先就排除了模仿作案的可能，这些死者的死法都很玄乎，这种独特的作案手法可不是一般人就能模仿得过来的，如果真的有人模仿成功，那就真的天下大乱了。

新闻下一水儿的求平安，希望尽快破案，还有一些人在下面说着自己蹩脚的推断，好像自己是名侦探在世，下一秒就能把这案给破了。

就这么蹩脚的说法，居然还有不少追随者。

第十九页：这些死者真的就没有一点联系？难道这凶手只是无差别杀人？

今天你全图了吗？：肯定有什么还没查出来的东西。

孤城暮雨：只有我觉得这些人的社交圈很奇怪吗？

取名字好难：希望快点破案，我已经几天没敢出门了，就怕凶手盯上我。

像风走了八百里：这真的是人能做到的事吗？这个案子这么久居然没有一点头绪！

迷谷：救救我，我觉得我好像被盯上了，我想申请保护。

一石激起千层浪，这层消息下的回复量迅速暴增，被顶上了第一，群情激愤。

清风邀月：蹭热度？你大可不必如此。

宇宙级键盘侠：真就带预言家，我预言我的死期？

玄不救非氪不改命：别拿这事开玩笑，这一点都不好笑。

撒旦采购部：惊，本世纪最伟大预言家横空出世，接下来就由小编带大家走进他的生活。

百分点：已举报，老铁们我做的对吗？

香香香香菇：正道的光，哈哈哈哈哈啊。

空白格：我也觉得我被盯上了，好害怕啊，有小哥哥来保护我吗？

案子的关注度很高，也难怪方文浩这些天忙的焦头烂额的，给孤城暮雨点了个赞，他关上电脑，伸着懒腰倒在床上，躺在软乎乎的被子上，舒坦极了。

等再进入游戏时，已经在前往零号安全区的路上了，坐在小货车的车厢里，远远的已经能看到零号安全区高耸的围墙，隐没在高大建筑间。

安全区周围有一圈真空带，真空带里没有任何建筑。

在白狼联盟搜刮到的积分也没多少，加上先前给的五万，抹去零头加起来也就四十万积分，只够四个人进富人区，幸运的是温可承认了自己的身份，并表示愿意和他们一起回零号安全区。

她原本想一直逃下去逃到天涯海角，所有人都找不到她，就不会被逼婚了，但外面危机四伏，人性的丑恶被无限放大，远不是她这钟温室里的花能应对的。

最终还是屈服于现状，选择回去。

“这么说你是为了逃婚才跑出来的？我的乖乖，这么大一笔悬赏，我几辈子都赚不到吧。”林思澈睁着星星眼眼底闪着兴奋的光，看温可的眼神像在看个移动金库。

“你家缺女婿吗？”钟离盘腿坐在后面的车厢里，抓了把搜刮来的果干往嘴里塞，半开玩笑的说。

温可看着他不雅的吃相，语气高傲：“先练几年的礼仪再说吧，这样说不定还有机会来我家做下人。”

“下人？”钟离坐直了身体不服道，“谁家下人有我这么厉害？”

“这么厉害的人怎么会在白狼守门。”

见他们要吵起来的样子闻睿轻笑：“像温家那样的势力，联姻才是最好的选择。”他出去查过温家的资料，在零号安全区排第三，一个很有钱的家族。

林思澈第一个反应过来：“啊，睿哥你醒了呀。”

闻睿冲他点了点头。

玩家离开后系统会自动修改原住民的记忆，让发生的事都变得合理，所以不必担心突然消失突然出现会对世界造成影响。

小黑站起来摇着尾巴兴奋的在他身边蹭来蹭去。

闻睿低头摸着它的头，他没养过宠物，但很喜欢有宠物陪在身边的感觉，他情况特殊，如果要养宠物必须得经过层层申请，审批下来以后才能领养。

过程太麻烦，他又是个怕麻烦的人，小黑正好填上了这个空缺。

温可不赞同道：“用权势维系的婚姻能有多坚固？不过各取所需罢了，我只是不想成为政治牺牲品。”

“关于世界尽头你有头绪了吗？”不想再提这方面的事，闻睿转移了话题。

提到这个她有点迟疑：“有点头绪，但我不明白他想表达什么。”

“我们可能猜到一块了。”

“零号安全区原本定下的名字是一号安全区，此后的安全区从这里延顺下去，当时是陈先生力排众议坚持要取名零号安全区。”

“他说一不是世界的开始，零才是。”

和闻睿对视一眼她继续道：“我觉得关键点在这里，零是世界的开始，但世界的尽头……”

“无穷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