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出于工作的原因,即使是休息日我也会准时准点的按照生物钟醒来,但是还是有些困倦。阿黛拉还躺在我旁边。其实她已经醒了。我睁开眼的时候,就会看到她蓝色的眼睛。
然后她微笑着跟我说:“早上好。”
我的声音还粘在一起,模糊的说一句“早上好”,又无赖的钻进她的怀里。
她早上醒来的时候,会去做早餐,但是休息日并不,反倒会继续躺在床上,等着我醒过来。想必我醒来时,旁边空荡荡的,摸不着她的人影,并不是一个好的体验。
她跟我这般说了早安后,才会摸摸我的头,在我耳边轻声说:“我去做早饭,你可以再睡一会。”
她穿上灰色的兔子拖鞋,起身离去,坐在床边的时候,背影是有些瘦弱的,不过她的力气很大,在超市买了一箱水后,我就眼睁睁的看着她单手提了起来,一时哑口无言。
她开玩笑的跟我说:“不必在意,其实不是很重。”骗人,我提起来腰都快闪了。
兔子拖鞋离开了卧室。往往在她做早餐的时候,我会懒洋洋的眯一会,被子上也是她留下的味道,然后我也会起床洗漱,进入厨房,从背后抱住她。
早晨的阳光透着厨房的窗户洒进来,昨晚的雾已经散去了,我用下巴蹭她:“今天的天气很好。”
“是啊。”
“我昨天做了梦。”
“梦到了什么?”
我左思右想,说:“忘记了。”感觉上是个美梦,我也不确定,因为醒来的时候我已经忘了。在昏昏沉沉的时刻我也许记得一星半点,但是现在也烟消云散了。
早餐是三明治和烤肠,还有一杯奶咖,她看我的表情,像是轻而易举的看穿了我,说:“看来是个不错的梦。”
“感觉上是的。”
有梦到她吗?我也不太确定。
用完早餐后,我又自告奋勇的去洗碗,我好像已经习惯这样的事,习惯这样的生活了,平静又普通的生活。有时候我也和阿黛拉看旧时代的悬疑片,里面的主角凶险极了,无数次死里逃生。我会有这样那样的感觉——似乎我也这般凶险过。
可是镇上没发生过多恶劣的案件。即使我是个警察。
——那艘船上是反派精心设计的陷阱,主角义无反顾的去了。
“你会去吗?”阿黛拉问我。
“会。”
“太危险了....没有预想过自己会遇到死亡吗?”
“想到了....但是总有些事要去做的。”
于是她又调笑我,同样在一个夜晚,起雾的夜晚,房间关了灯,只有屏幕的光亮,我看不清她脸上的笑意:“难怪你会去追那个小偷。”
我们出了门,阿黛拉穿白色的裙摆,这也是她剪裁过的,几缕头发束缚进她脖子的装饰中。我的衣服是阿黛拉为我挑选的,上班的时候我是穿制服的。
路过了那家新开的花店,我说:“我的花是在这买的。”
她笑笑,牵着我的手,十指紧扣,说:“很漂亮...也许下次我该光顾一下。”
到了理发店的时候,她挂上了一块“暂停营业”的牌子。我的工作是有休息日的,但是通常来讲她是全年无休的——但是我休息的时候,她也会休息。
我们又问邻居借了一辆自行车,一辆有些年岁的自行车,邻居是个热情的中年女人,和面馆老板倒是有异曲同工之处。她也抱怨她的孩子。
我在一旁试了试自行车,邻居在与阿黛拉说她的孩子这次考试又不理想,总是不愿意学习。大概是到了叛逆期,会因为她的唠叨和她吵架。
阿黛拉宽慰她:“到了年纪了...也许应该送盘水果进她的房间,再与她交流一...”她的笑意温和,有种鼓舞人心的力量。
分别后,我骑着自行车,阿黛拉坐到后座,伸手圈着搂住了我的腰。
我好像没和阿黛拉吵过架,我觉得我跟她也没什么好吵得起来的。她只是这样微笑,就能让所有怒气平复——她也总是这样包容我。
我失手打碎了杯子,慌张的说:“抱歉。”
她只说:“没关系。别碰...小心割伤手,等会我来打扫吧。”
她说的最多的好像就是“没关系”。
今天的天气确实不错,我们要去很远的地方。也许不算很远,只是对一直居住在这个小镇上的我们来说。
阳光下好像□□透明了起来。只剩灵魂。我是这么感觉的。
与风亲吻,然后往上升。往上升。
眼皮暖暖的,暖流涌入心脏,把整个人都变暖了。
我们穿过小镇,遇到了一些熟识的人。
继续往上升。
镇上有个杂货店,我偶然一次在那里淘到了一个唱片机。想必也是有些岁月的,有点老旧,店主给我打了折,我买回了家。
我和阿黛拉的家。
“喜欢音乐吗?”
“喜欢。没有人不会喜欢的。”我捣鼓唱片机。
我学了一首歌,又淘了一把老旧的二手吉他,在夏天的时候,蝉鸣声作响,唱片机沙沙的,时而卡顿。我坐在沙发的扶手上,弹奏吉他,阿黛拉就坐在一边。其实弹的真的很差劲,磕磕绊绊的,但是她一点都没有嘲笑我的意思,那双蓝色的眼睛,就这么把我裹挟进温柔的河流。
炎热的天气里,我穿白色的背心,白色的拖鞋因为我坐在沙发扶手上的姿势,只剩一半晃荡在我的脚背上。
我给她唱歌,她托着腮看我。天啊,我连唱歌也跑调了。但是她没有笑。也不是没有笑。只是微笑,温柔的微笑。她的瞳孔倒映局促不安的我。
就这么往上升。
不下沉。
我感觉到她的下巴搁到我的肩膀上了,抱的我更紧了。自行车骑的其实并不快,但是我突兀的觉得像一辆列车。高速飞驰的列车。
我们往南,一路往南,那有麦田。
夏末的风声呼啸。
“阿黛拉。”
我很喜欢念她的名字,嘴唇张开,舌头在上颚碰撞两次,就能形成她的名字。我的妻子。
她总是会给我回应。
像千百万次的回转。
“嗯,我在。”
永不下沉。
4.
我想起了一点琐碎的梦,关于昨晚的梦。也许我真的梦到她了。关于梦的记忆是说不清道不明的,它就在那,但是怎么都抓不住。然后彻底消失不见。又在某一个时刻,看见某一样东西,在电光火石之间回转。
“你醒了?”
“这是哪?”
“***镇....你受伤了,我在****遇到了你....”
“谢谢...怎么称呼你?”
金灿灿的一片,像海洋一样。陆地上的海洋。中间的小道是泥土地,自行车骑过去的时候,有些崎岖不平,抖了几下。阿黛拉抱紧了我,叮嘱我:“小心一点。”
我跟她说些废话:“从上面看,这里是不是很整齐?”
“是的。没准是方方正正的。”
“想看看。”
她顺着我无厘头的话说:“要飞上去看看吗?”
“自行车可以飞上去吗?”
“加快速度也许可以。”
“要多快?”
“九百万,还是一千万?”
“那我们能去月球吗?”
轻笑声在我的耳畔回转,和风交织在一起:“能。”
“阿黛拉。”
“阿黛拉。我叫阿黛拉,是镇上的理发师。”
“嗯,我在。”
5.
门没有锁,也没有管理的人。楼梯上全是尘土,好像很久没有人走了,角落还有些蜘蛛网。连蜘蛛网都褪色了。我踩上去的时候,灰尘上出现了脚印。
阿黛拉仍旧牵着我的手,十指紧扣的那种。在十指紧扣的时候,她的手指也扣的我很紧。她又叮嘱我:“小心。”
“好。”我总是听从她的叮嘱。
二楼有一个开阔的视野,眺望出去,可以看见一整片的麦田。灰尘在阳光下变成了金色的雾,穿过去是金色的海洋。
远处有山,但是是小山丘,也朦胧不可见,也许是太远了。
这种时候,我反倒想起了某个迷宫中的怪物。
在这分明广阔的田野中。
阿黛拉整理我的领口,又摸过我的锁骨,问:“热吗?”
我摇了摇头,她也没有收回手,只是又摸过我的脖子。我的视线就凝固在她的脸上,她温和的眉眼上,又到她的唇瓣。
这时候该有只蝴蝶的,一只掠过我们的蝴蝶。略过我们,振翅,飞向远方的蝴蝶。
我们又在这里接吻。
蝴蝶振翅了吗?
我总是这样——我总是想吻她——在心脏跳动,胸腔震动的时候。却不总带**。我只是想吻她。
可那唇舌,勾动到的时候又会燃起火焰。火星总是不可避免的引燃导火线。我又总嫌汲取的不够多。我总贪恋。
贪恋一种我也说不出的东西。
——她其实也很少这样说。
她在我毫无防备,毫无预料的时候,用和往日一样的微笑,一样的语调,说:“我很喜欢你。”我的眼神飘忽不停,指尖有轻微的电流流淌,致使我无意识的搓了搓手指。我的城门似乎已经大开。
她来讲爱,讲我讲不清的东西,世间已再没有语言能概括——她又很少讲。她在真正讲到的时候,也是局促不安的。
我向来有条不紊的妻子,也是局促不安的。
那只关乎**的灵魂。电影上总说——“我想和你共度一生”——却全然不解,一生究竟有多漫长。
多漫长的一生啊。
所以我们又骑上自行车,去往远处的小山丘。远看它在那里,其实近了也不知道路在哪。我们就一路摸索,这条路上没有人经过。路边有生长的野花,我蹲下来,摘了一朵给她,问:“是不是比不上昨天的玫瑰?”
她笑了笑,又认真的闻了花,但是我估计没什么香味,她说:“只要是你送的,我都喜欢。”
她又讲到了。其实是我的感官错误。
我伸手去摸别的植物,她制止我:“会扎到手。”我蹲在路边,她也蹲了下来,自行车倚靠在一边,她亲吻我的额头,摸着我后脑勺的头发,用哄小孩的口吻说:“好啦。”
骑了很久,我们终于到了山脚下,自行车上坡很累,我们就放到了一边,上了锁,我觉得还是不靠谱,又钻进丛林,把自行车用树丛盖住了。
“等会我们不会自己都找不到吧。”我开玩笑。
她伸出手:“我记得的。”我将手放到她的手心,和她十指相扣。
山上的景色确实很美,我才发现,已经快要傍晚了,她又问我:“累吗?”
“不累。你累吗?”
“和你在一起不会累的。”
我们坐在山顶,我又发现,这里蛮大的。
我是说——这一整个世界。很远很远的地方,甚至能看见小镇。我没有说,但是阿黛拉说了:“这个世界好大。”
我点头:“是的。”
“你觉得小镇的生活怎么样?”
“很安静....不是那种安静。”我不知道怎么说了,明明走在街上的时候,周围会有很多嘈杂的声音,各种叫喊声,车辆的喇叭声。
“是啊,很安静。我喜欢这样的生活....你喜欢吗?”
“喜欢。”
“我也喜欢你。”
太阳在地平线落下了,很难形容那种壮观——燃烧,燃烧,然后熄灭,在余晖中熄灭。
讲讲我的过去吧。可是我都忘记了。阿黛拉呢。她从不讲她的过去。
所以这里只有当下。
只有那浮沉的落日。
在墨蓝色晕染开的时候,我们拥吻,又下山。
七点钟的风很舒服。我们经过了警局,我问:“要不要吃个饭?”
“那我倒是难得偷懒一下了。”
“这家面馆很好吃,我中午经常来。”
“吃牛肉拉面吗?”
“是的。”
推门进入,老板跟我打招呼,上了面后,她又开始话痨起来:“刚来的时候还是个愣头青呢,头发也长一些....哦是阿黛拉给你剪的吗?阿黛拉的手艺很好....哎呀,我也没想到你们会在一起....不过也是理所应当在一起的,是吧?真的,眼神都不一样的....哎呀,说多了,都是因为那个死鬼....我在家都没人说话,那小鬼?别提了...”
阿黛拉又宽慰她:“.....没事,烦恼会消失的。”
我吃着面,在老板离去后,说:“味道怎么样?”
“很好。”阿黛拉说,“我以前也来这吃过。”
“讲讲那天的事吧?”
“哪一天?”
“老板说的....我们在一起的那天。抱歉,我...忘记了。”
阿黛拉托起腮,看着我,温和的说:“要和我在一起吗?”
氧气进入鼻腔的时候,其实有点清凉的感觉,但是现在应该是闻到食物的香味,察觉到我手顿住了,她笑了笑,继续说:“我是这么说的。”
我点了点头,把飘忽不定的眼神收了回去。
“要留在这里....和我在一起吗?”她又说。
我望向窗外,开始起雾了,行人匆忙回家,暖光隔着玻璃,只照射到外面的屋檐下。在这不大的小镇外,是我已经被遗忘的过去。
我本不该属于这里——我受伤失忆,便被阿黛拉救了回去——我来此到底是来做什么的?我以前是个怎么样的人?也是一个警察吗——所以我去了镇上的警局应聘。
那一天我是怎么回答的呢?
——我说的是“好”吗?
我的过去就这么被我抛弃了吗?
我是不健全的人。
我转回头,问:“我是怎么回答的?”
蓝色的眼睛仍旧看着我,久久的注视着我,片刻后,又是温和的笑意,她低下头吃面,说:“等会一起回家吧。”
6.
好像有了一些古怪的变化,邻居不再提她叛逆期的孩子,面馆老板不再提她令人烦恼的丈夫,等车的老人不再拿那个有污渍的帆布包——我却说不出具体的变化。
我在工位上昏昏欲睡,于是去打了一杯提神的咖啡,我仍旧很少看见我的上司。
下班回到家的时候,阿黛拉仍旧说:“你回来了。”
“我回来了。”
我们在餐桌上吃晚饭,花瓶里的玫瑰有在被细心照料——枯萎的速度慢了很多——我一边吃,一边跟她讲些警局的小事。我问:“理发店有发生什么事吗?”
她说:“没有,一切安好。”
“...那就好。”
洗漱好后,我们就上了床,今晚我们是一起洗漱的,热水浇下来的时候,我不觉得我们是**相对的。
头发在水下湿漉漉的,粘成一团,缠绕着我们彼此,笼罩在胸腔处。
“阿黛拉。”我又叫她。
“嗯,我在。”
也许我真的只是想叫叫她罢了。
她习惯性的泡了一杯热牛奶给我,蓝色的眼睛就这么看着我一口一口的咽下去,她又摸过我的后脑勺,说:“你的头发有些长了...”
我伸手摸了摸发尾,不太能感觉出来,也许理发师天生对这敏锐一点。
“明天来店里...我为你修剪一下吧。”
“...好。”
我在睡前上了个厕所,躺在床上的时候,抱着她,又叫她:“阿黛拉。”
“嗯,我在。”她不厌其烦的回应我。
可我只是想叫叫她。
我又做噩梦了。还是那片怎么逃都逃不出去的大雾,雾里的怪物我始终没有看到他的真正面孔。始终。
我醒了过来。
“别去了,好吗?”
我的妻子,站在床尾,衣着整齐,手上提着一把巨大的,锋利的,剪刀。
“阿黛拉。”
这一瞬间,她有些错愕,错愕到她在原地呆站了一秒,才缓慢的回过头来看我,我从床上坐起来,头发应该还很凌乱,没准有一撮毛翘起来了。
那熟悉的笑意又重新回到她的脸上:“他们的头发太长了...为他们修剪头发,是理发师应该做的。”
“可是他们忘记了他们的孩子,忘记了丈夫。”
“忘记烦恼不是一件好事吗?”
“并不全是好事。”
她走向我,明明她提着那把剪刀,我却一点害怕都没有。她显然不愿意跟我争执这件事——她不喜欢跟我吵架,我们从来没有吵过架——“我很快就回来。”
“那位老妇人的帆布包是逝去的爱人留给她的。”
“我知道。她每次拿着那个包就会想起他。”
“可是现在她忘记了。”
“那是她的烦恼。”
“那是她的爱。”
阿黛拉不说话了,她用另一只手搂过了我,将我搂进她的怀里,轻声说:“我是为了给她解决烦恼....只要剪掉,她就能迎来新的生活。”
“你怎么判断她不想留在过去的生活里?”
她又不愿意跟我争执了,在我的头发上摸了几下后,说:“就一会,很快的。我很快就回来。”
“阿黛拉。”
“嗯,我在。”
“你不是我的烦恼。”
她放开了我,伸手摸过我的一缕发丝,说:“可是你的头发长长了。”她低着眼睛看我的头发,没有抬头看我。
“你是我的爱。”
这一刻,我反倒可以说清了,但是其实也说不清——我只能含混的,说这一个字。说这一个千言万语都无法汇成的字。
她的手颤抖了一下,就一瞬的颤抖,又恢复平静,她仍旧低着头,头发在疯涨,奇怪的立场笼罩着我们,笼罩在这个房间里。我的手腕开始刺痛。像是有什么要钻出皮肤。又有什么,要钻出我的心脏。
“你头发长长的速度变快了....”她说,“越来越快...越来越快....我们没办法重新开始了吗?”
“我们不需要重新开始。”我说,“过去也是我们的一部分。”
“那是烦恼。”她抬手,亲吻我的头发,“让人痛苦的烦恼。”她的声音颤抖,我的心脏也在颤抖,手腕上的刺痛在提醒我。提醒我该伸手阻止她。打伤她。
否则——将有很糟糕的事情要发生。很糟糕。特别糟糕。
在我竭尽全力,挣脱自我束缚的时候,她压住了我。
特别糟糕的事要发生了。
她的头发太长了,刘海也在长长,我看不清她的眼睛了。
“是我让你痛苦了....我们,没办法重新开始了。”她又重复。
不是的,我想告诉她不是的。其实我告诉了。但是她没有听。她大多数时候都会包容我,但是某些时候特别固执。又特别狠心。
就这么肆意妄为的,判断别人。
“会结束的...你的烦恼会结束的,我擅长做这种事。”她的手扣在我的手腕上,按的我动弹不得。
“不要。不要结束。这不是我们的结局。”
这不是。
心脏里的怪物破土而出,扎遍我的每一寸血肉。外面的浓雾笼罩整座小镇。死寂的小镇。
“这是最好的结局。”她说。
“不是。”我反驳她。可是我除了这个词,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我只能重复,“不是。”
“最后一次了。”她俯身,在我的额头上亲吻,在退离一公分后,犹豫了一下,又亲吻我的嘴唇。她又犹豫,这次是她用舌头撬开了我的唇舌。
“阿黛拉。”
她回答我:“落日很漂亮。”
明明她说这话——应该有无数个最后一次。
她提起了那把剪刀,我在这一刻释放枷锁,但是她比我快了一步。
蝴蝶也好,鲸鱼也好——此时此刻,在这电光火石之间,某个念头穿越千万次抵达了我的脑海中。
白鸽。
她要离我而去了。
7.
我失神的走出迷雾,回头看了一眼那个不大的小镇,朝阳升起,雾气也变成了金色,金灿灿的一片。
我站在原地,左思右想,想了好久,只记得我是来抓捕一个禁闭者来到这个小镇的——我是谁?...MBCC的局长...禁闭者又是谁?
应该有一个名字的,但是我张开嘴唇,却不知道怎么念出她的名字。
我又走了好久,坐上了公车,我喜欢靠窗的位置。景色倒退的时候,我发现这个世界真的好大。现在它苏醒了。
我找到治安队,联系了管理局,通讯器里传来夜莺的声音:“局长!您没事吧?”
我打量我全身上下,不缺胳膊少腿的:“没事。”
夜莺松了一口气,说:“我马上派人来接您。”
我的视线环顾了一圈治安队的大厅,拿着通讯器。
有什么就在迷雾里,记忆深处的迷雾里。但是我抓不住。
“....只是我好像,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我挠了挠头,挂断了通讯,自言自语,“特别重要的事。”
大厅的电视上居然在放一个烂俗的爱情片,没准小警员用这当消遣。
电视上女主和男主擦肩而过,离开了便利店,男主站在原地凝视了许久。
在过了转角后,女主犹豫着跟朋友说:“刚才那个人,我好像认识。”
我接了一杯热水,在心底吐槽。
什么剧情啊。
我喝下热水,某一瞬好像闻到了牛奶的味道,仔细辨别又分不清了。
茶水只是茶水。
小警员来接水,看着结局,感动的稀里哗啦的,差点就当着我的面社死了。我拍了拍她的肩,安慰她:“他们会再相遇的。”
“可是这是结局了。”
“这不是结局。”
一定。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