物品所有者 第10章 二零一八年夏

老人言，有些忙能帮，有些忙不该帮，帮了不该帮的，容易惹祸上身。

唐崖去送了躺稿子，就惹了一个祸——捞了个语文课代表的职位。

他一点也不想当班干部，但拒绝不来，只好应了，烦躁地回到课室，旁边的罪魁祸首还睡得安稳。

上课铃响，张陌尔转过身在林彦的桌子上敲了敲，“醒醒，政治课，牛魔一会来了。”

政治老师跟徐冠东是老乡，山东人。

他这个山东人就十分的标准，身材牛高马大，快赶上两个徐冠东，一样有啤酒肚，带着眼镜，说话山东口音很重，因担任级长手下有一帮“主杀伐”的级部领导，比如业绩冠军红枣哥，加上他本人姓王，大家背地里都叫他牛魔王。

级长本人其实挺好说话的，也会跟同学们开玩笑，第一次听到同学说漏嘴叫他牛魔王的时候，还好奇地问：“我有这么恐怖吗？”

但课下好说话不代表课上可以睡觉，没人敢在级部领导的课上睡觉，除非是不想要德育分了。

林彦压着耳朵的手在自己脸上拍了两下，随后移开，双手往前伸，抬起头扭了一下脖子，骨头发出“旮瘩”的声音，顺势伸了个懒腰，做了个深呼吸眼睛才慢慢睁开，微微皱着眉，醒得十分艰难，脸色不是很好。

他拧开水瓶喝了一口水，见唐崖抽出政治书和政治练习册，忽然想起什么，朝他摊开手，“稿子给我。”

唐崖：“？”

林彦见唐崖不说话，表情不太好地看着他，恍然大悟，“你已经帮我送过去啦？”

唐崖理都不理他，打开政治书开始一边理知识点一边写主观题。

“谢啦。”林彦笑了起来，“口是心非，我还以为你不帮我送呢，不帮的话我一会下课可以自己去。”

唐崖侧眸，蔑视道：“下课不用睡觉？”

林彦说的跟真的似的：“不用啊，我可以不睡。”

政治课下课，林彦“咚”地一声砸到桌子上，进入睡梦前还要嘱咐唐崖：“下节课地理别叫我，亮叔年纪大了看不见我睡觉的。”

唐崖：“……”

上课了，唐崖依言没叫他，教地理的戴老花镜的年龄很大听说明年就退休的亮老头也没提醒，不知道是真没看见还是假装没看见。

江桦的下午只有三节课，最后一节五点二十下课，此后一直到七点，都是自由活动时间，学生一般会在这个时间完成洗澡洗衣服吃晚饭等所有事情，七点准时到教室上晚自习，极个别变态的班级会要求学生六点半就到教室。

比如实验班，里面的学生下课了就冲回宿舍洗澡，洗完澡又立刻回到教室开始学习，一来一回不超过半小时，晚饭就随便吃点面包零食打发，他们的晚修一般六点就开始，一直到十点半，整整四个半小时。

校友墙热评四楼五楼现状：实验班不吃饭，国防班不睡觉，竞赛班不听课，特长班不放假。

对此，四楼五楼给出了回应——

实验班：谁说我们不吃饭？

国防班：谁说我们不睡觉？

竞赛班：谁说我们不听课？

特长班：对啊我们真的不放假！！！

晚自习林彦是踩着六点五十的预备铃来的，唐崖已经坐在座位上写题了，而他的桌面上，堆满了白花花的卷子，乱七八糟，像垃圾场，都是刚才各科老师发下来的作业。

林彦原本还笑意满满的脸当即就耷拉下来，站在位置上开始收拾一桌的试卷。

林彦一边收拾桌面一边问旁边的唐崖，“老师有说卷子什么时候检查吗？”

唐崖淡声回：“黑板上写着。”

林彦抬头看，“政治第一节晚修，历史第二节晚修，地理第三节晚修，老师会过来评讲，其他的明天早读前课代表检查。”

“啊？？”他一屁股坐下，“晚修还来讲课，几个老头不累吗？”

唐崖没再理他，继续写自己的题。

林彦瞥了眼唐崖的卷子，发现又是数学，忍不住问：“你政史地都写完了？”

唐崖转过头，抬了一下眉，“我六点就坐在这里了，你说呢？”

“……”

林彦很少会被人怼得没话说，这种情况却频频出现在唐崖身上，他轻哼了一声，坐下开始哼哧哼哧地补政治的卷子。

政史地的试卷都印在了一起，统称文综，一共三十五道选择题，前11道是地理的，后面政治历史各12道，紧接着大题各两道，题不多，但要写的字很多，好在林彦早就掌握了做文综试卷的办法，做大题的时候只在题干上用不同颜色的笔画出需要分析的材料，再在旁边简单标注题干考察的知识点，这样可以省下很多写字的时间。

林彦用十分钟做好了政治的选择题，级长刚好夹着试卷走进教室，他先环顾了一圈检查教室里的卫生，然后走到多媒体背后的插板看看有没有手机在偷偷充电，最后问大家选择题做没做好，见很多人没写好，又给了十分钟的时间写题，这才开始讲。

林彦用那十分钟理完了两道大题，在级长讲试卷的时候已经开始写地理选择题了。

广东高考文综一共是150分钟，老师会要求学生尽量在30分钟内将35道选择题做完，做不完的也先空着，不要花时间纠结，先写后面的六道大题，能捞一分是一分。

林彦数学最高54，能凭这个成绩进重点班，甚至在重点一班，全靠文综、语文和英语，他这三科总分加起来几乎是数学的10倍，是一位彻头彻尾的偏科晚期患者。

此时这位偏科晚期患者用一节晚自习就写好了文综的试卷，翻了翻那叠还没做的新卷子，咬咬牙，狠心抽出了数学卷子，开始看第一题。

数学卷子第一题都是送分题，只要智商没有缺陷的都能写出来，林彦写出来了，接着第二题，第三题，到第四题他就不行了，挣扎了一会，想去问唐崖。

他转过头，笔头戳着下巴，见唐崖神情专注，抓着笔在草稿纸上算得飞快，心底的良知告诉他打断别人做题思路的都是畜牲。

以及，数学选择题第四题就不会做的都是傻逼。

男人的自尊告诉他先别这么快求助。

唐崖的桌面跟林彦的一样，文综的卷子摆在最上面，听到老师讲到重要的知识点就记一下，没问题的就过掉，下面摆的是正在写的题，林彦偷瞄了一眼唐崖的文综试卷，他以为自己做题已经够偷懒了，没想到唐崖的更简单，选择题只是在选项上打一个勾，需要写字的题也没写，画两笔，旁边标注几个数字，这就算是写了。

林彦没看懂那些数字是什么意思，收回转过去的脑袋，继续跟数学题对峙，又对峙了十秒，他放弃了，将数学卷子塞进桌肚里，拿出英语卷哼哧哼哧开始写。

林彦忍了一晚上没打扰唐崖，最后把卷子都写完了，剩下一张写不了一点的数学卷，摊在桌面上，瞪着眼跟上面的数字和字母面面相觑。

唐崖早就注意到了他的各种小动作，也没想到林彦能憋一晚上不向他求助，眼看着就要憋疯了。

唐崖反转笔头在自己桌子上敲了两下，“卷子给我。”

林彦愣了两秒，没反应过来，“什么卷子？你要抄我的英语？还是语文？”

唐崖：“……”

他叹了口气，看向他空白的数学试卷。

林彦终于明白了，“噢噢。”

赶紧把卷子移到唐崖的桌面上。

唐崖见他只做了前三题，还有一题是错了，顿时有些怀疑他那54分是怎么拿的，怕不是22分才是他的真实水平。

唐崖拿起笔，在试卷上题目的前面简单写了几个数字，把试卷给回了林彦。

林彦接过试卷一看。

没看明白。

“这是答案？”

唐崖问：“你见过选择题的答案是一，3.4.2的？”

林彦：“嗯……”

确实没见过，摩斯密码？

唐崖解释道：“这是题目考察知识点对应书本的章节号，先把课本的例题弄懂了再做题。”

林彦恍然大悟：“哦哦，我明白了。”

天啊，他连题目对应书本哪个章节都知道，教科书被他吃了吗？

林彦立刻开始翻箱倒柜找高一的数学书，唐崖看了会，从自己抽屉抽了一本巨厚的教辅书出来，放到林彦桌子上。

“合集，看这个就行。”

书本砸到桌面上发出不小的声音，林彦伸手抓起，掂了掂，“这么厚。”

唐崖：“嗯，高中三年的。”

林彦开始自学，他对着试卷上唐崖给他标的章节号，打开了教辅书的目录，唐崖听见他一边找一边自言自语的数字，忽然转过头来，提醒道：“从第一题开始看。”

林彦问：“为什么？第一题我会啊。”

唐崖看着他清澈的眼神沉默了好一会，说：“因为你第一题是错的。”

林彦看向自己的答案。

靠？

林彦：我有时候真被自己蠢笑了

唐崖：我的老婆我守护，我老婆我来教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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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二零一八年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