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女神渊[百合] 第22章 妖道

临神渊吃完喝完，故事听完，问道：“郡内有孩童丢失，你们可知情？”

法极说：“有所耳闻。”

“是否是你们为了引我来，而故意抓走那些孩童？”

法极面色有些恼怒，“姑娘当我们仙家都是些什么人？那妖道文璃给了你怎样的记忆，这些年又到底都给你说过些什么？我们临家道术和阵法，只能收妖镇邪，修炼法器，对普通人根本无法造成伤害。况且，肉胎凡人对我们修习无用，抓来做甚？仙术巫术不同。巫术才伤人。那些使用人骨祭坛的巫术，才需要抓人去当人祭。也只有妖物修习才需要吸食活人，用来增加……”

临神渊脸上露出不悦之色，打断她说道：“你刚才说我对仙术有误解，恐怕，您对巫术的误解也颇深呐。‘巫，祝也。女能事无形，以舞降神。’你刚才说当初找临家求助的无相涧寨主，是家主临阑梦的好友，如果我没记错，无相涧是五涧蛮之一吧？五涧蛮里共有五个寨子，他们可都是使用人骨祭坛的。”

法极话锋一转，“好，我们且不说仙术和巫术。我们怎么会知道抓走孩童能引你来夏江？拐卖孩童这本应是官府之事，与我们修仙之人有何干系？”

临神渊看着窗外的江景，确实很美，心情却糟透了，“你从刚才就一口一个妖道。可师父从未说过你们一个不字。”

“他封印了你的记忆，自然不敢提起。”

“我重新说，师父从没说过其他任何仙家、任何宗派的任何坏话。”

“妖道果然道貌岸然……”

“你……”临神渊简直不想再跟她说下去了，这若是在外面遇到什么不相干的人说这些诋毁师父的话，这会儿恐怕早就打起来了，“你到底为何称师父是妖道？”

法极眼底中闪过一丝黠灵：“姑娘不知？”

“知什么？有话快说。”临神渊听着那些刺耳的关于师父的“传闻”，越来越烦躁，语气也不客气起来。

“文璃不是人。不，应该说，他体内不是修道之人结的金丹，而是妖丹。这件事说来就话长了，姑娘可有空？”

“你说就是。”

“这就要从三百年前，妖道的师父袁天师讲起……”

袁文璃原本不姓袁，他是袁天师捡来的婴孩。他原本姓甚名谁，无人知晓。

袁天师察觉他资质不凡，收为弟子。因他耳后有三道如同水纹的胎记，一只眼睛如碧色琉璃，取名文璃。

袁天师修的是太正派，主符咒阵法，斩妖除魔，驱邪压鬼，禳灾祈福。最擅长捉妖，熟悉各种伏妖、炼妖的阵法符咒，小到三人阵法，大到九九八十一人的大阵。或者只一个人时如何能绘制和掌控要九人才能完成的困妖阵等等。

可以说，典籍有的他都能熟练运用。典籍里没有的，他亦能自己独创。

捉来的妖物都被他炼化，妖力为己所用。

袁天师在当时就已经是无人能望其项背，是统领太正派的大天师了。那些年太正派的道观里都有供奉袁天师的金像。

可他这肉身凡胎虽然结丹，经受不住他体内妖力相冲，伤了元气。

他就用还是婴孩的袁文璃试炼，妖丹入人身。

法极说：“你可见过妖道文璃胸前背后的疤痕？”

临神渊摇头。师父从没当着她的面宽衣解带。

“他还是婴孩时，就被袁天师活活剖开，将妖丹嵌入人身……”

袁天师用了十几年，把文璃炼成了一只人不人妖不妖的怪物。

文璃体内有千年狐妖和熊妖的妖丹，以及用蛇妖炼化的真气。

最初的几十年，文璃无法控制这些在他体内的妖力，时常发疯。袁天师成功了，可也造就了一个连他自己那无边法力也无法控制的妖道……

“最终，他亲手杀了自己的师父袁天师，还杀了自己两个师兄和他师兄道观里几百名弟子。欺师灭祖，大逆不道！杀师杀徒，十恶不赦！还将师父留下所有阵法典籍一夜焚毁。他由南往北寻找所有太正派的道观，一路毁观杀道……之后，他躲到了武北边，改修清静无为一派，创立了神宗。”法极看着脸色越来越难看的临神渊，补了一句，“不过，现在他心性到底如何。只有他自己知道。”

“袁天师出家的道观，就在离此处不过百里的宣州。你若不信我说的，可以去到宣州附近问问。就算这些事传了三百多年，有些许不实，但其中至少有七八分是真的。不过，那道观早被飓风损毁，只剩一间偏殿。妖道文璃时常回来那间偏殿。你知道，妖修炼，是要吃人的……”

临神渊问：“飓风？这西南地域怎会有飓风？”

“是啊，这里怎么会有飓风。所以那是妖纵风损毁的。你若有空，自己去看便知。整座道观依山而建，山下有百亩竹林。观内外五进，正殿偏殿几十间。可偏偏只一间偏殿完好无损。”

“那道观可有名字？”

“损毁时道观匾额也已遗失，观内道士除了袁天师，全部身亡，所以那道观之前叫什么已经无人知晓。损毁之后，那只剩一间的偏殿的道观外面，挂了匾额，叫怀岚观。”

临神渊心想，“劄子上提到的道观，正是怀岚观。可怀岚观在宣州，不在夏江郡。又怎么是夏江郡丢失孩童？”

她神情冷漠地跟法极说道：“这些都是你的一面之词。这十六年我跟神宗的弟子朝夕相处，他们为人我很清楚。虽然我也怀疑过，为什么神宗弟子都是修清静无为的，而我却会这些符咒和阵法。可师父的为人，并不像你说的那般。至于师父是否封印了我的记忆，我到底是不是你说的临家继任家主。我自会去查证。”

临神渊停了停，又说：“关于我母亲的事情，我也会去找师父问清楚。”

法极说：“你只需让那妖道解开你的封印，一切自然明了。”

窗外天色已暗。

临神渊站起身，看向左右，“把我来时那身衣服和随身的东西，还给我。不方便在此耽搁，我还有其他要事要办。”

右说：“阿渊姐姐穿来的那身衣服已经洗了，还没干。我已经另外准备了一身新的衣袴，是阿渊姐姐以前最喜欢的白衣蓝袴。那时候家主总说，你从小就不爱穿襦裙，说不方便……”

临神渊沉着脸，还因为刚才法极那些话而生气，并不太想听她说这些过往情谊。

左立刻说：“阿渊姐姐，新的衣袴都在一楼，您随身的什物一件不会少，您放心。”

左右走在前面，临神渊跟在后面下了楼。换好新的白衣蓝袴，舒适合身。看似普通的绫布，实则用同色细丝线暗绣水云纹。袖口、领口、衣摆和袴摆都缀有稍重的金线，让衣料更垂顺，打斗时也不会乱飞。

“这是，我以前常穿的样式？”

右说：“是。阿渊姐姐以前最喜欢这个裁缝的手艺，只穿他缝制的衣袴。还说他家绫布织理如冰，跟你惯常用的冰刃相合。”

左说：“阿渊姐姐还说白、蓝是水的颜色。冷时白，暖时蓝。穿白蓝，便是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她们说着，临神渊检查装着卷卷和展展的小瓷瓶，外面的封印没人动过。还有那个不知道是什么的绿色小圆球，都好好地躺在锦袋里。

浴湢大门外。

法极带着十几个家仆等在门外，“姑娘只需记着，这里的大门永远为你敞开。”

临神渊：“谢谢。”

临神渊要走，法极又拦了一把。

临神渊的耐心马上就要用完了，皱眉问道，“又怎么？”

“还有一事，老身实在好奇。姑娘在楼上时，身上并没有妖气。此时，拿回自己物什，便有了……”

临神渊心想，“她说的应该就是卷卷和展展。看来，这妇人有点真本事。”想到这里，临神渊突然想起刚才寺庙里那老和尚也叫自己妖孽，应该也是感受到了卷卷和展展的妖气。

法极又试探地问道：“所以，我想是姑娘带了什么妖物在身上。前家主是否……已经告诉过姑娘，养这些妖物的用途？”

临神渊还是没说话，心想，“什么意思？他们不是称自己是斩妖除魔吗？养妖物能有用途？”

法极见她神色无异，继续说道：“这是我们临家秘法。只有上任家主卸任时，会亲自传授给下任家主。我此前还担心，前家主出事时，来不及给姑娘传授这些。现在看来，无需多虑了。”

临神渊听完，更加不懂，可她神情如常。

法极说道：“姑娘待查清真相后，尽快决断是否回来继任家主。若姑娘并不想回来，那就请选出下任家主。老身也能卸下身上重担了。”

“知道了。”

法极继续说道：“你回不回临家都好，老身不想勉强姑娘。只是姑娘记着，妖道文璃身边那能召下天雷的玄豹，名叫墨云。他是你的杀母仇人！你要替母报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