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女神渊[百合] 第15章 庇佑

八百多年前……

南元熙的父亲是这里南涧寨寨主，母亲是大巫祝。

南元熙母亲身体孱弱，都说是巫术使用太多被反噬。她自幼就背负着继承大巫祝之位的重任。六岁被父亲送到巫涧寨跟随大祭司学习各种祭祀的祭礼、祭坛阵法，以及巫蛊之术。

每年，五个寨都会一起为所有当年满十六岁的孩子举办成人礼。

祭礼之后，十六岁的男子一组，女子一组，分别进山狩猎。七天时间，打回来猎物的大小决定了他们未来在寨子中的地位。

南元熙想赢。她找到师父大祭司求助，她想带回最大的猎物。

大祭司告诉了南元熙这个山洞的位置，说：“你若是能独自上山完成成人礼，就可以出师回到南涧寨当大护法了。你这次若是成功了，五年后我会联手其他四寨大巫祝和祭司，推举你为我继任大祭司，也就是五涧寨总寨主。”

南元熙自懂事就把继承南涧寨大巫祝之位作为自己目标。

大祭司说：“如果你能超越你父亲，成为五寨总寨主，你父亲一定会非常高兴的。”

祭礼结束，十几个孩子纷纷出发往山里而来。

南元熙没跟任何人结伴，独自往师父告诉她的这个山洞而来。

舒卷在一旁冷冰冰的讽刺道：“她的成人礼就是找到我，杀了我。”

南元熙说：“师父说，山里有妖在此地为祸百余年。每年七月若是不献上人祭就会引发山洪。让我上山除妖。”

舒卷愤愤说道：“这个卑鄙的女人居然带着一个人牲，找到我藏身的这个山洞，在洞口剖开那女孩的腹部，掏出心脏引我现身。”

南元熙冷笑：“我卑鄙？若不是我趁你正吃那女孩的内脏，没有防备，用巫术将你封印，你还在为祸世间。”

“这还不卑鄙？难道很高尚嘛？这个被你带上山的女孩才七岁！你活剖她内脏，还将我的妖力全部封印在她身体里！”舒卷说着展开身上皮肉，显现出一团妖力包裹的五脏六腑，上面印着一个封印符咒，“你死之前都不肯替我解开封印，让我八百多年都困在这里！”

“若不是你年年引发山洪，我们又怎会每年准备人牲！”

“南元熙！你在南涧寨六年，巫涧寨十年，可曾见过山洪？”

南元熙说：“不曾。那是因为师父说只要每年献祭一个十岁以内的女孩，你就不会引发山洪！”

“你在这山洞困了八百年，可曾见过山洪？”

“那是因为你的妖力被我困在这女孩身体里，你无法施展！”

“‘师父说’‘师父说’什么都是‘师父说’。南元熙，你是睁眼瞎吗？都八百多年了。你还是没看透！你那时带着我的肉身和这女孩下山时，你还记得你师父看见你之后那兴奋扭曲的表情吗？你一直以为她在替你高兴是不是？”

南元熙有些心虚，更像是在自言自语，“是，我是师父最厉害的徒弟，我是这几百年来，寨子里最出色的大祭司……”

舒卷说：“你别做梦了！你师父眼里看见的只有你身后我的尸体！只是想吃掉我的肉身以获得长生不死的能力！”

舒卷说着身体慢慢趴下去，越来越长，现出原形，一只身长足有两丈来长的蓝白色蝾螈。耳后和脑后共有三对白色的角。

舒卷慢慢变回拖着尾巴的女孩子模样，继续说：“我们蝾螈全身都可再生，别说砍掉手脚，就是脑袋被砍成两半也可再生愈合。但我们不是都能长生不死，若像我这般有机缘在最后时刻能突破九十九年大关的蝾螈，方能长生，甚至修炼化龙。当年，我只有一百多岁，我只是躲在这山洞修行罢了，你们何苦来招惹我。”

南元熙说：“可你确实吃了那些人牲。”

“我跟你解释了八百多年，你为什么就是不肯信我？！我修为再高也毕竟是妖，你们把人送到我洞口，活剖出人心放在我面前，我怎么忍得住？”

南元熙没再说话。

舒卷继续讲：“你师父之前几次三番捉拿我不成。她不是法力不够，而是投鼠忌器，怕方法不对，毁了她永生不死的大计。”

临神渊问南元熙：“你师父把她吃了？”

南元熙低头，觉得很丢人，没有说话。

舒卷说：“她带着你，她最骄傲的徒弟。让其他八个巫女抬着我的肉身在五涧寨祭坛上示众七天。通知其他四个寨子的人都来看。第八天夜里，她没告诉你们任何人，就迫不及待地在我肉身各处都取了一些皮肉，炖煮了一大锅，在自己的竹楼里偷偷吃……”

舒卷阴邪的笑了起来，“可惜啊，她拿到的竹简不全，不知我皮肉有毒不能食用。”

南元熙说：“我师父，化成了一摊血水……”

临神渊摇摇头，毫无同情地说：“你师父确实学术不精，也怪不得别人。应先取蝾螈之血配以夏枯草、金银花等五种解毒的草药炼，制成解毒丹丸。蝾螈的肉身要在太阳下暴晒七七四十九天，中间不得间断，如遇阴雨就要作法驱云散雨，否则，前功尽弃。肉身晒好之后配以朱砂，焙成粉末。等到每年七月十五子时三刻，用黄酒冲服。且在此之前一个时辰，要先吃用蝾螈的血制成的解毒药丸。即使这样，能不能成功也要看她修为如何。”

南元熙说：“那天清早，我们几个巫女刚到师父竹楼下，头顶像是下了血雨，血水顺着竹楼缝隙一滴滴砸下来。竹楼二层地板上是一摊还没有凝固的污血……”

舒卷说：“你们看见了那一锅没吃完的肉，也看见了祭坛上我残缺不全的肉身。”

南元熙说：“可是，这只能说明你皮肉有毒啊。”

“你真是冥顽不灵，明明就是你师父……”

临神渊打断她们，“好啦！别吵啦！”她看着南元熙问，“那你又是怎么在这里的？看你这样子，死了很久了。”

南元熙说：“那女孩体内封印着她的妖力，我不敢假以他人之手，时时刻刻带她在身边。所以，师父死后，我带着她一起回到南涧寨，装作是我侍童，取名叫舒卷。”

“五年来，我谨小慎微，恪尽职守完成所有祭祀，庇佑这一方天平地安。”

舒卷打断她，“是用我的妖力呼风唤雨，驱邪避祸！你看看我现在！人不人，妖不妖。”

南元熙说：“你现在这样子，也不能怪我啊！你本来在舒卷身体里好好的，没有尾巴，耳后身后也没有长出这些奇怪的东西，手脚也都好好的。可是你总是找机会想出来为祸世间！”

舒卷眼泪断了线，喊道：“我想逃走而已，我只想躲起来安安静静地修行！我不想困在这躯体里！我不想管你们人类的贪欲！四月想要降雨多些，六月想要晴日多些，八月想要没有虫害，九月又祈福果树谷苗多结果实、家畜健壮多产……每天，每月，每年，没完没了，没完没了……”

“去年开始，我故意连月降雨让村民月月送上人祭就是为了让寨子里的大护法、大祭司、巫女、巫师，什么都好、谁都行，随便来个人，提法杖上山来斩了我，让我神形俱灭吧！八百多年了，我受够了！”

南元熙说：“八百多年了。巫术多已失传，现在的后辈学术不精，竟然没有一个人敢上山来捉妖。都是十二人一伙抬来人牲，转身就跑。他们……连祭坛上那把世代相传的银法杖怎么用，都不知道了……”

“月月人牲，终于惊动了官府。”舒卷说，“我上个月吃了那个来查访的县令，就是想让官府发兵，官兵斩不了我，能灭了这五个寨子也好！她不再需要庇佑这里，我也可以自由了。”

临神渊说：“可没等来官兵，你就降雨引发山洪，冲毁下面五个寨子？”

“对。”

临神渊看着南元熙，“还没说到，你这是怎么死的？”

南元熙说：“因为我用了她的妖力，所以只要是我主持的祭礼，祈福都很灵验。众人拥戴我，我回到寨子的第五年，重新推选五寨总寨主时，我当选了。”

“就在我当上总寨主第三年。她不知道怎么诱惑了我的师妹微澜。在那年七月十五，妖气最旺时，微澜试图解开我的封印。想把她的妖力据为己有。”

舒卷说：“颠倒黑白！微澜是可怜我！你却杀了她！她只是想放我自由！什么叫把妖力据为己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