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崇椋送顾玉潭到了小院门口,此时两人都已冷静下来,很默契地谁也没提刚才的事情。
“明日考试,顾娘子今晚早些歇息。我听秦老夫子说起,你的功课如今突飞猛进,与褚家小姐都可比肩了。”
顾玉潭莞尔:“那是秦老夫子高看我了,我这种半路出家的,跟鸯璃那种自小苦读的,可完全没法比。”
这句倒不是她谦虚,她是占着系统的便宜,在考试中往往能超常发挥;但就平日里的课堂表现来讲,她与褚鸯璃还是差着老大一截。
谢崇椋笑着摇摇头,一脸无奈:“我倒是没想到你与褚家小姐已经这般亲密了。”
“英雄惺惺相惜嘛!”
顾玉潭假装夫子摸着胡子般,摇头晃脑地回答。前一刻还那般谦虚,后一刻又带着些小小的骄傲,谢崇椋心中那丝道不明的感觉仿佛又加重了一分。
还好回到宿舍时,其他人都已散去了。只有褚鸯璃正倚在桌边看书,见她进来也只是懒懒地抬头看了一眼。
顾玉潭松了一口气,也回到自己的书桌前,却是悄悄打开了系统,这段时间她一直忙着读书刷题,得来的积分除了用来看解析之外,大部分都一直攒着,直到今日,终于攒够了200积分。
如今她有两个选择,第一是解锁模块三,恰好需要200积分;另一种选择是用来兑换商城中的礼品,拿去换钱。
顾玉潭思索了一下,如今钱庄里她还存着二十五两银子,现在也暂时没有需要用钱的地方。所以最后她还是将指尖轻轻触上下一个灰色模块,转瞬间积分就再次清空,与此同时模块三也终于展现了真面目。
“成就点加成?”
顾玉潭有些疑惑,这是什么?
她点进去,却感到一阵阵眩晕。
“人物:顾玉潭。”
“体力:51。”
“智力:80。”
“待解锁属性:……”
顾玉潭感觉一阵阵不真实,看着人物上方她小小的头像,突然觉得这个世界实在荒唐。她甚至觉得自己是不是进入了什么游戏世界,居然会有人物属性这一栏。
更离谱的是,她的人物属性界面不仅仅有她,还有……
“人物二:谢崇椋。”
“体力:77。”
“智力:75。”
“待解锁属性:……”
“人物三:彭嫣。”
……
褚鸯璃看书久了,眼睛有些酸,便揉了揉鼻梁,转头看过来。却看到顾玉潭一脸咬牙切齿的模样,瞪着眼睛,两侧脸颊都微微鼓起来。关键的是,她就这么看着虚空,面前空无一物。
褚鸯璃吓了一跳,以为她中邪了,过去便给了她后脑勺一巴掌:“玉潭,顾玉潭!”
顾玉潭吃痛,从系统中匆匆忙忙退出来,一转头就看到褚鸯璃带着几分惊恐的表情。她有些不明所以:“鸯璃你怎么了?”
“我怎么了?”褚鸯璃不可置信,“应该是你怎么了?我还以为你被什么脏东西上身了,一副要吃人的模样。”
难得听褚鸯璃一次性说这么多话,顾玉潭这才明白,大概刚刚自己看着系统中的人物属性,实在是又惊又气,那表情在外界其他人看来或许就有些骇人。
她实在不明白,就算是人物属性加成,怎么她的系统中还会有别人的属性。这感觉就像是身边这些活生生的人都成了她手下操纵的傀儡,感觉……并不好受。
然而当她安抚完褚鸯璃,再进入系统时,便收回了这个想法。因为她刚刚太过惊奇,还没仔细看,这一看才发现在人物属性之上还有个小小的兑换界面,显示每100积分才能兑换一点成就点。
她忽然觉得实在太高估自己了,这个月已经算是极限刷题了,也才获得200积分,也只够兑换2个成就点的,这加到任何一个人的任何一项属性上,只怕都不会有多大作用。
忽然觉得这个模块实在是鸡肋,顾玉潭无语,还不如拿积分去兑换奖品呢。
她兴致缺缺地关掉系统,继续温书,这样看来,考好明天的玄律考才更现实一些。
玄律考作为一学期的期末考试,内容是比头几次都难一点的。顾玉潭翻开试卷的时候都有点懵,满满三大页考题,既有四书文,也有试帖诗,还要作孝经论和默写圣谕广训。诸如此类,更像是在模拟县试。
可是夫子之前并未提醒过她们此次考试和平日里完全不同,所以考场中很多女学生拿到考卷的时候都是倒吸了一口凉气。
因为玄律考是男女都要考,也不知道书院出于什么心态,将她们安置在了同一个考场内,只不过男女之间立了几座屏风,有点避嫌的意思。
刚进入考场,乔瑛宁就首先抗议:“夫子这般安排恐怕不妥,毕竟男女有别……”
只是她话还没说完,便被巡考的聆雅先生笑眯眯顶回来:“各位既然参加科举,那便都是冲着入仕去的。难不成有一日与男子同样在朝为官,还要守着男女之别避而远之?”
乔瑛宁脸色涨红,一起考试的女学生也大多一脸诧异。说实话,她们虽然心存了希冀来读书备考,但是大多数都没真指望着能入朝做官。大部分只是想着若在县试中取得个好名次,也算是证明了自己的才学,日后说人家时也更便利些。
及至试卷发下来,听到女学生们惊讶的低呼时,另一侧的男学生们都忍不住窃窃笑了起来,甚至于还有人低声讨论:
“我便说女子登不得大雅之堂吧,多大点事便大呼小叫的。”
“可不是?真是没见识,想来压根没见过县试题目,真当她们那几次过家家一般的考试就是正经科举了?”
“哈哈,还不如趁早回家嫁人去吧。”
上首的监考重重咳嗽了一声:“不得喧哗!”
那一侧的讨论声这才停了下来,只是还有一阵阵低低的笑声时不时传来。女学生们都是一脸羞愤,许多人连手中的笔都拿不稳了,却不知该如何反驳。
褚鸯璃脸色冷峻,凝眉听着却半晌无语。彭嫣也是气得小脸通红,牙齿咬得“咯吱咯吱”响。
余下的人却统统把目光转向了顾玉潭,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顾玉潭叹了口气,明白自己若不出这个头,只怕是今天的女学生们都无法安心答题了。只是她刚组织好语言,却有人抢在她之前开了口。
“刚刚在外面听着场内喧哗,我还想是哪里的乡野村夫误闯了书院。哦,原来是徐师兄,失敬失敬。”
顾玉潭一听这熟悉的声音,便弯了弯唇角。
说话的男子看着突然进来的谢崇椋,皱眉道:“谢崇椋,你来做什么?莫以为自己中了榜眼,就可以目中无人,夫子还在这里!”
他抬出夫子,想震慑谢崇椋。没曾想夫子却站起身:“那便辛苦你了。”
说完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一众男学生都诧异地看向谢崇椋,只见他笑得十分友好:“各位师兄弟们不知道吗,我是今日的监考。”
刚刚说话的男子还在嘴硬:“监考又如何,监考便能随意辱骂考生吗?”
哪怕是顾玉潭都听出了这话中的心虚掩饰,轻蔑地摇摇头。
谢崇椋似乎很是惊讶:“徐师兄误会了,您在书院待的时间比我都要长,我哪里敢辱骂您?”
这次连几个男学生也没忍住笑出了声,他们都知道这徐柳江在祈焉书院已是就读二十余年,如今三十五岁了却还只是个童生,每每在院试就被卡了下来。所以他最是憎恨那些年少中举的,对谢崇椋尤其深恶痛绝。
徐柳江怒不可遏:“你……”
谢崇椋收起适才玩笑的神色,眉间挂上几分冷意:“徐师兄每每院试结束,要么怨试题过于刁钻,要么怨考场过于冷僻,还不止一次怀疑家父阅卷不公,只当我们都不知晓吗?”
徐柳江起了一身冷汗,看谢崇椋这模样,难道还打算秋后算账?
“莫要自己心思龌龊,见识浅薄,就以己度人。虽然我当时年龄小不记事,倒是可以去问问家父和几位夫子,徐师兄和诸位师兄弟,第一次见到这般考题时,是何反应?”
这下考场彻底安静了,莫说是窃笑声,便是重一点的呼吸声都听不到了。男学生们个个老实地低头答题,生怕再哪里做的不好,惹来这位谢家少爷的一顿冷嘲热讽。关键是他要真的去问了夫子,他们可真的再没脸在书院待下去了,因为当初第一次见到这样云屯雾集的试题时,他们的反应比今日的女学生们更加夸张。
可就是因为当日自己丢了丑,今日见到他人的相同反应时,才要大声嘲笑,掩盖曾经自己的无知。先来的欺负后来的,这不是天经地义吗,何况隔壁那些不过是女子罢了。想到这里,一些男学生心中更是愤愤,但却不敢表现出来,只能当谢崇椋走过自己身边,背对自己时,才投去一道怨毒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