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玉潭万万没想到,当老师当了十几年,一朝穿越,竟然成了个连学费都交不起的小女娘。
她是幸运的,穿越同一日赶上新皇帝登基,潮流前卫的新皇帝大手一挥,就开了女子科举。
可她也是不幸的,赶上这个男尊女卑已根深蒂固的时代,即便是上有政策,州县上也是下有对策。愿意招收女学生的学堂寥寥无几,方圆十里只有一家郭氏学堂,当然就物以稀为贵,每月要收十两银子的束脩。
原主本来有个和美的小家庭,父亲顾令则是远近闻名的才子,在乡试会试上都摘得榜首;母亲段月棠温柔善良又贤惠持家,与父亲是伉俪情深。
可是倒霉就倒霉在十年前,顾令则在京中等待殿试,却忽然身染恶疾,没等开考就驾鹤西去了。顾家那些叔伯们凶狠得紧,闯进顾家将财物抢了个精光,就带着家眷回乡下当土财主去了,只留下段月棠与顾玉潭这孤女寡母守着一方破落的小院。
段月棠伤心欲绝,可是为了年幼的女儿,也只能强撑起身子,支起个小小的包子摊,在左邻右舍的帮助下艰难度日。顾玉潭很懂事,小小的人儿就会帮着母亲料理家务,只是每到夜深,总会偷偷翻出当初藏起来的几本旧书,借着月光轻轻翻阅,不知是睹物思父,还是怀念稚龄时的读书时光。
一晃十年过去,眼看着终于将女儿拉扯成人,可是段月棠不知道的是,一觉醒来,女儿的壳子里早已换了个灵魂。
顾玉潭仰天长叹:她真没想占着人家的身体啊,她在现代的身体一没病死,二没出车祸,就上课上的好端端的,突然感到一股巨大的吸力,眼前一黑,再醒来就被困这儿了。
可是占都占了,没想到办法还回去之前,还是好好替人家原主照顾好亲妈吧,比如说现在这种场景……
“大姐,求求你了,就借五两银子。”段月棠哀声恳求,“只要玉潭能进学堂读书,该多少利息我都认。”
顾玉潭心中叹气,自打母亲知道开了女子科举的消息,就一心想着送她进郭氏学堂读书。可是这些年省吃俭用,再加上家里那点家当,砸锅卖铁也最多凑出五两银子。这还差着五两呢,段月棠就想到了自己高嫁的亲姐姐陆段氏,虽然这姐姐一向不喜欢她们,可是为了女儿,段月棠就算跪着磕头,也要求姐姐发发善心。
陆段氏看向自己的亲妹妹,眼神中又是挑剔又是得意。想当年那个娇滴滴水灵灵的小姑娘,如今还不是在日夜操劳中平添了皱纹,也佝偻了身形,就连那曾经一头乌黑茂密的长发就夹杂着点点银白。她心中好生快意,故意不搭理,慢慢悠悠品着杯中的茶水,嘴角却忍不住拉出个刻薄的弧度。
段月棠虽然度日艰难,但是平日里几乎没求过人,看着姐姐这般样子,手足无措。她咬咬牙又开口:“姐姐,若不是实在艰难,我绝对不会来难为您。姐夫毕竟作着官,陆家还算宽裕,求求您看在一母同胞的份上抬抬手,我给您磕头。”
顾玉潭当然不可能就这样看着,她一把过去托住母亲,轻轻摇头。
陆段氏也是懒洋洋地一笑:“别,我哪里当得起妹妹这一拜。你当年可是差点当了状元夫人的命,来求我倒不怕自降身价?”
段月棠听她提起当年,便是一阵酸涩,没忍住哽咽:“我正是怕玉潭没个像样的出息,令则在九泉下也会怪我。姐姐……”
她话没说完,陆段氏却突然眼神一戾,似是顺了好几口气,却终于没忍住冷笑出声:“若知道你会对不住令则,你又做什么当年拖着他的后腿?若不是你……”
说到这里,突然意识到有晚辈在场,陆段氏猛地刹住。只是她眼神中还留着恨意与不甘,倒是让顾玉潭看得眉心一蹙,联想起她刚刚的称呼,心下疑惑:她一个大姨子,叫自己的妹夫叫得这么亲热?
不过现在还不是关注这些的时候,顾玉潭想带母亲赶紧离开。如果要母亲受这种侮辱借银子供她上学,那她还不如不上。
“娘,走吧,姨母不愿借咱们就不借。爹爹生前视您如珍如宝,也不愿意您为了我受别人欺辱。”
她本是想安慰母亲,让她宽心,却没成想一句话又点燃了这位陆姨母的火药桶。
“如珍如宝?”陆段氏蹭的站起身,连连冷笑,“好一个如珍如宝!”
顾玉潭惊疑不定,回头去看她,却发现她的嘴角在控制不住地抽搐,连带着脸颊一侧的肉都在微微晃动。这是……气急了还是抽风了?
陆段氏看向顾玉潭那张脸,虽然年仅十四,却称得上是花容月貌。尤其是完美继承了父母的优点,那挺翘的鼻梁与圆润的下颌像极了其父,赛雪的肌肤与小鹿般的眼睛像极了其母,这真的是顾令则与段月棠的女儿,是他唯一的血脉……
意识到这一点的陆段氏忽觉得气血上涌,那这女儿他更是视若珍宝吧。好,她倒要看看,如今谁还能来为这孤女寡母撑腰。
“倒是好久不见玉潭了,当真是朱唇粉面。瞧瞧这小脸蛋,瞧瞧这身段……”
顾玉潭皱眉,这话是在夸她吗?怎么听着这么不尊重?
段月棠也是一时间恼怒,女儿是她如今唯一的软肋,可是陆段氏明显不安好意。她跨出一步,只是还未开口,那陆段氏又抢先道:“玉潭今年有十四了吧,倒是到了相看人家的好时候。姨母给你指个好去处,那城东的卢员外,最近要纳房小妾。卢家有田有房,你这模样一露面还不就勾走了卢员外的心,合该便是个做妾的命!”
听到最后一句,段月棠差点被气晕过去,她颤着声音:“姐姐,你放尊重点!否则……”
陆段氏勾唇一笑:“否则如何?好妹妹啊,你不是说你姐夫作着官嘛,那由你姐夫出面做成了这桩亲事,你们娘俩还愁什么呀?”
气吧,哭吧,我倒要看看,他活着的时候视若珍宝的人,如今又能做些什么?看着段月棠颤抖的身子,泪水涟涟的模样,陆段氏几乎要笑出声来。只是她一个转头,却对上了顾玉潭一双冷冷的眼,宛若浸了冰雪一般,无端端让她心头一凛。
顾玉潭看着面前这蛇蝎心肠的女人,本以为她只是自私罢了,没成想竟然藏了这样恶毒的念头,看来今日不反击回去是不行了。哦,那就让她想想,还真是巧了,这陆段氏也有个捧在掌心里的闺女:陆永柔。
原主的记忆里,这陆永柔都已经十七岁了,却还未说定亲事。这陆段氏将许多找上门的说亲之人统统狠心拒绝,似乎是在等着什么。是在等什么呢?顾玉潭挑挑眉,不如她来问问好了。
“姨母疼爱玉潭,玉潭哪能不知道呢?”顾玉潭笑得乖巧。
陆段氏眼瞅着她上一刻的冰冷神色,下一刻便转成这般的笑颜如花,一晃神忘了接话。
顾玉潭继续笑眯眯说道:“可是玉潭受父母教导,自然知道长幼有序的道理。永柔表姐都尚未出嫁,玉潭怎能抢到前面呢?”
陆段氏一听提到了自己心爱的女儿,赶紧反应过来,只是她还未张嘴,顾玉潭便赶紧抢着接上:“哦,玉潭明白了。适才姨母这般看好卢家,这一定是给永柔姐姐选定的亲事吧?只是未曾听说卢夫人逝世的消息,卢员外也没道理续弦啊?呀,难道姨母也准备让永柔姐姐去做妾?”
她捂着嘴,一脸难以置信的样子。
陆段氏大怒:“你个贱胚子才是做妾的料,我女儿那是要嫁给谢……”
她一怒之下差点说漏嘴,醒悟过来赶紧停下,心中却一阵突突直跳。顾玉潭心中有些遗憾,却笑意盈盈继续问:“表姐要嫁给谁?原来姨母早就有了人选,那怎么上个月还拉着贺夫人相谈甚欢呢?”
陆段氏心一下提了起来,却依旧色厉内荏:“你胡说什么?不过偶遇罢了。”
实则是女儿相中的人选她虽然满意,但是到底怕那人不能高中。贺家是这城中大户,儿子又在书院读书,很有出息,她便动了心思,想着找好备选。却没想到意外碰上换了地方卖包子的段月棠母女,被她们看到。
顾玉潭笑脸渐收,震慑的目的已经达到,她才懒得再和这种人多讲一句话。她扶着母亲:“娘,走吧,回家。想必姨母忙着表姐的大事,没那闲工夫再操心我了。”
她最后一句警告意味浓厚,相信陆段氏不会听不出来。果不其然,陆段氏投鼠忌器,担心再说下去就坏了自己女儿的名声,只好恨恨地看着这娘俩的背影,心中暗暗诅咒。
顾玉潭扶着母亲离开,却在拉开房门的一瞬愣住。并没有预想中刺眼的阳光,因为屋外站着两个人,将一片阴影投注在她与母亲身上。
顾玉潭眯起眼,认真看过去。这女子倒是一下就从原主记忆中搜索出来了,正是陆段氏那宝贝女儿。不过这男子……
看着二十出头的模样,身形颀长,眉眼温润如玉,脸上挂着淡淡笑意,嘴角竟还有两个小小梨涡。看着倒像个玉面菩萨一般,使人顿生亲近之意。
他看着屋内众人,笑着一一见礼:“见过陆伯母,见过段夫人,见过顾小娘子。”
顾玉潭一懵,他认识我?她看向母亲,见母亲也是一脸迷茫。
而那男子倒是丝毫不奇怪她们的反应:“在下谢崇椋,夫人可称我一声蕴之。敢问夫人可是要送令嫒参加科举?”
陆永柔站在他身侧,涨红着脸,拿着帕子沾了沾眼角,却见身边人连头都没转一下。她心中又急又气,好不容易由父亲出面,才请了小谢公子到府上,哪知道今日这寒酸姨妈居然带着女儿来借钱。母亲也不知为何屏退了所有下人,她见房外无人值守,便索性正好带了谢小公子过来,哪知道在屋外将全程听了个清楚。
段月棠看向谢崇椋,刚要回答,便被人抢了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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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夫君的负债转变为我的双倍资产,是种什么体验?
左玉举手:这题我会啊!
左玉穿越到一个陌生世界,没有随机绑定的系统,却给了她一个不会生财的聚宝盆。看着家徒四壁、父母病逝的原主处境,以及上门来讨债的七大姑八大姨,左玉哀嚎:这个开局太难了啊。
直到她看到隔壁那比她还穷的孤儿寡母,看着那年仅七岁就铁骨铮铮的小小少年郎,左玉动了恻隐之心:得,养活我一个也是养活,多你们两个也不算太多,有我一口干的便不让你们喝稀的。咱们穷苦人嘛,就是要一起搭伙过日子!
可是没成想,这好人有好报,竟然捡回个真的“聚宝盆”。
宋玺元自记事起,便知家境艰难。父亲早早便抛下他们孤儿寡母,卷了母亲的嫁妆带人跑了。母亲是落魄氏族的后人,容貌端丽、知书达理,因此他们门前是非不断。
稍稍大些,他便知道扛起家庭的重担。只是母亲多病,叔伯们还觊觎着他家的这处小小院落,单薄的少年郎时常暗自忧伤,不知人生一世,到底有什么意义。
直到那清隽明朗的少女爬上他家的墙头:“喂,小傻子,这十文钱借给你,赶紧去给你娘抓药吧!”
再长大些,听着村中人议论纷纷:左家那小丫头真是个一毛不拔的铁公鸡,吝啬鬼转世!
宋玺元眨巴眨巴眼睛:是说他家隔壁那个一天到晚扒着墙头给他丢银子,他一拒绝就一哭二闹三上吊的左家小娘子吗?
再后来,少年郎高中状元,打马游街,风光无限中多少少女荷包丢进他怀中。
状元郎吓得跌下马来:“莫要害我!家有河东狮,求让我多活两日!”
当晚左玉的窗外,端雅方正的少年郎软软哀求:“娘子莫生气了,我是公狮,你是母狮,这不正好天生一对?不趁早立个惧内的名头,我怎么推拒上司和同僚们那些赏赐馈赠啊?”
左玉冷哼一声:“我母狮的名号传出去了,可没人知道你是公狮啊?”
于是后世史书竞相记载:三朝元老宋玺元,手握重权,名垂千古,却有个人人皆知的怪癖,便是自号狻猊。
“狻猊如彪猫,食虎豹”,便是狮子的古称。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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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借钱被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