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芜拜别了怜夜就赶忙往醉兰居跑。
幸好他在青冥山上时,借着地势记住了城中大致的路线,给他提供了一丝帮助,但基本没太大用处。
谢芜简直是欲哭无泪,要知道胥琛那小子今晚就到啊,现在赶回去上不来得及吗?若被他抓碰到可就糟了……!
谢芜风速朝醉兰居奔跑去,只求到时胥琛他能嘴下留情。
在谢芜不知绕了多久才飞奔到时院落时,老远便看见了身着蓝衣,抱着剑立在门口,顶着一副棺材脸的胥琛。
谢芜内心暗自叫苦:他果然到了!这下要我完了!!
但谢芜面上不显,停下飞奔改成逛街时的步伐,佯装无事地挠挠头,无视胥琛黑沉沉的脸色。
岔开话题道:"那个,胥琛你来啦!今天累了一天了,要不去屋里喝热茶?”
胥琛不理会谢芜的耍赖,说:"世子您都没泡热茶,属下怎么喝?世子,您下午去哪了?″
"那个……那个……我嘛”谢芜忽然灵光一闪,"我、我去找国师去商量五日后的行程了,这难道也不行?″
胥琛怀疑地盯着谢芜看了半天,才道:"知道了,世子,我会将此事如实报给王爷的。”
谢芜一脸无赖,哎,这人就是个一根筋,我都把国师摆出来了,他还要告诉老爹,老爹他一听便知这是借口,我还是要完。
谢芜上前搂住胥琛的肩,向屋里走去,说:"你应当知道了今天的事了吧,今儿早殿时我被派去和国师一起去俞国查案了。″
胥琛扒开谢芜的手,让开一步距离,面无表情地开口:"知道。此行是个吃力不讨好的事档。世子,你莫不是得罪了什么人?"
谢芜被他一提,瞬间想起了今早上朝的事,顿时便是一脸的无地自容。
他挠挠头说:"人倒是没得罪谁,就是……今早迷路去晚了,跟陛下混了个脸熟,呵呵,估计他一心血来潮便让我去了啊。”
胥琛深深的皱起了眉头:“这黄帝当真昏庸,近些年各地频发水患,中州又发旱灾虫灾,他自己的国家都自顾无暇了,还去帮别国去破案?!”
“可是俞国一直与我国维持着良好的关系,如果因一件小事与俞国关系闹僵,才是得不偿失。”谢芜说。
胥琛半晌不语,最终叹息道:“如今奸臣掌权,怎样都是得不偿失。"
谢芜拍拍胥琛的肩,冲他笑道:"别想那么多了,我今日既入了这朝堂,终一日会有所为,定不会再让这天下民不了生,你且等着吧!″
“……是。”
“ 哎,现在先睡吧,时间不早了。”谢芜着这哈欠说。
“好。世子你也早些休息。”胥琛说。
谢芜点了点头,便朝房里走去了。
屋内人全然不察,此刻正有一人正扶梁偷听。
易寒悄然地伏在屋顶上,看到两人各自回到房内休息,之后便无声无息地飞身一掠而去,不带动一片风尘。
***
怜夜手拿着茶杯,慢慢喝着,听完易寒的话,沉默了会儿,说:“他说的不一定真,这几日还是得多加看着些才是。风旭王府才是此次计划里最大的变故。”
“是。”易寒应道。
这时从隔壁传出一声‘咚!’地一声,接着便是一阵痛吟,和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怜夜放下手中的茶盏,起身对易寒说:“他醒了,我也该去会会他了。”
两人一前一后地进去,映入眼帘的便是哇哇地乱叫喊痛,一副孩童模样的赵沥。
如此一看,他倒仿佛也是个真正傻子。为了苟且偷生,竟不惜装疯卖傻,也当真是他能做出来的事。
若不是他还有用处,自已早就亲手杀了他,还用将他送到萧河渊跟上,再设计将他救出来?
怜夜面上渐渐浮出笑容,掩住眼底的嫌恶,上前扶起了正摔在地上,脸上缠满绷带的赵沥,温声开口,关切道:“您没事吧。”
赵沥眼上缠着纱布,看不请眼前人,内心无比慌乱,但仍是装傻。
易寒在一旁看准时机,上前扶过赵沥,说:“老人家,吓坏了吧,被人无辜残杀,多亏国师路过救了您。”
赵沥一听国师二字,慌忙睁大眼睛去看眼前人,待看清后,顿时一阵铺天盖地的惊慌和害怕从四面袭来,内心只剩下一句话,“完了。”
要知道他以前可是宫里的太监,还在怜夜小时候听后斌后贵妃的命令,虐待过他呢。
后来怜秋白死后被立为皇后,后兰后贵妃倒台,他装疯卖傻才好不容易逃过一劫。
现在的情况就等于落入了狼窝里,他怎么能不害怕?
这时耳畔畔响起怜夜文清朗文温的声音,他道:“老人家,我们以前见过的。”
赵沥的心提到了嗓子眼,身体抖如筛糠,生怕怜夜下一秒就杀了他。
怜夜恍若未觉,温声一笑,仍是道:“您可能不记得了,我多次在老巷中见过您,还有次,我下朝时见到过您,您当时正躺在巷口睡觉。"
赵沥一听他这话,紧绷着的心弦松了不少,道:“啊?是吗——啊呵呵呵你长的,像我、像我儿子!!啊呵呵——”
他早就留意着我了?!他到底认没认出我来?过去了那么多年,我虽样貌有变,但也不是不会被认出来。若认出来了,又怎会救我?
赵沥暗自怕的要命,又装疯卖傻起来,哇哇的乱叫。
这时易寒忽然冷声道:“你怎么这样?!我家大人好心救了你,你非但不感恩,还装疯糊弄我家大人。若不是我家大人心善,你现在在就不知死在哪里了。”
怜夜偏头轻声呵斥易寒,道:“易寒,不可如此无礼。人生在世都有许多不易,不应如此。”
说罢又转向赵沥说:“李公公,还望见谅。”
赵沥一愣,李公公?李澎?他将我认成了李澎!李澎与与他有过几面之缘,但没仇!!认错了好啊!那我在这,岂不是很安全了?!!
赵沥一下抱住怜夜的大腿,哭的稀里哗啦的,说:“国师啊!!可算有个好心人了。可不知公公我这几年都是怎样过的。”
“公公我自那年宫变出了宫,就找了个夫人,准备好好过日子,哪想她好赌,欠了许多债跑了,公公我也是没有办法啊!!还请恩人收留公公我,我甘愿做牛做马啊!!”
易寒内心一阵无语,这人是真会编。
“好。”怜夜说,“公公您便在此处住下,帮我照看下屋子便可,我此处虽简陋,但应当是比外面安全些。”
赵沥一听,立刻朝怜夜磕起头来,嘴里叫道:“多谢国师大人,多谢国师大人!!”
易寒挺立于一旁,看着怜夜内心不经感叹他的厉害。
他先是自己猜出月华上封印的禁制在霓虹玉上,再借找萧河渊讨要霓虹玉的名头,透露出出赵沥的名字,让萧河渊害怕他知道了遗诏一事。而当萧河渊得知赵沥还知道当年的一些旧事时,肯定会忙着对赵沥动手。
这样一来他突然拿霓虹玉的原因便显得微不足道,也不会深究其中的缘由了。
接着,再让易寒在赵沥快死的时候,救下赵沥,顺便嫁祸给古任。不仅让萧河渊和古任之间的矛盾加剧,还顺势就将赵沥这个知道先帝遗书下落的人掌握在了手中。
经历了死亡恐惧的赵沥,自然对萧河渊他们还有外界产生了深深的恐惧,然后他再给赵沥一个假身份,让赵沥觉得怜夜他能保护好他,这时赵沥就会安心的呆在他身边,防止了以后赵沥倒台的可能。
他走的每一步棋都是完美,将人心拿捏到了极致,每个棋子都发挥出了最大价值。
怜夜看这赵沥依旧笑的文温,光影朦胧间暗藏的,是杀心。
这人是真可怕,也是真的能带他的家族走向壮大。
安顿好赵沥,怜夜和易寒来到院子里,怜夜立于山顶之边,俯瞰灯火通明的桉城,面色淡淡,眼中情绪汹涌不清。
“今晚表现很好。五日后的出行你不用跟着,叫阮柒来便罢。”
“好这段时间,慕容家的事便交由你处理。我的计划别让玖长老以外的任何人知道。”
怜夜拿出一枚通体由黑色暗耀石构成,雕着暗金色符纹,上面刻着‘慕容’字样的令牌给易寒。
“ 是。”易寒说,恭敬地接过了令牌。
***
五日时间很快过去,转眼便到了出发的时间。
桉城城门口停放着一辆装饰简单的,由两匹灵马拉着的马车,马车知旁站着一个男车夫。
城门旁种着金银树,此树貌如其名,长出的叶片其色如金,在阳光照射下,向上看去,便可看见满树金黄间透着星星银光。
枝枒间盛开着簇簇雪白的花朵,散发淡淡冷冽的香气。
怜夜身着一袭绣着繁复白纹的黑衣,身长玉立,静静地站在树下。
清风扶过树梢,带起片片银叶,飘飘洒洒地落下,偶有一片落于怜夜肩头,怜夜似有所感,抬手拈起了那片银叶。
怜夜将那片树叶拿在手中,细细地看着那叶片,眉眼间似多了一抹鲜有的温度,晕开了他原本冷峻的五官,添了丝暖意。
谢芜匆匆赶来时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副画面,谢芜看见怜夜。
原本因跑步而急促的心跳似乎漏了一拍,不由地愣神了一瞬。
我草,这国师真是好看,真不愧是一回朝,便因美貌闻名的人,站在那里就是一道风景。
谢芜在心中憾概了会儿,看了下派来负责此次出行所用的马车,啧了声。
心想,这安排的也太简陋了吧?这通往俞国的路上都设有禁止使用千里符和传送阵的术法,就靠这一辆小小的马车?!
谢芜叹了口气,转头对胥琛说:"胥琛,你先将东西放好去。”
胥琛应下了,朝那车夫走去。
谢芜看了看不还处树下盯着那片叶子出神的怜夜,嘴角勾起了一抹坏笑。
他悄悄地走过去,绕到怜夜身侧,猛地凑到连夜跟前,开口道:"国师大人——"
谢芜话音未落,怜夜忽然就伸手袭向了谢芜,带着劲风的手掌直劈向谢芜脑门。
谢芜迅速侧身,随之猛地抬手接住了怜夜的第二次攻击,灵力相撞的余波散开,衣诀飞扬间,惊落满树璀璨。
谢芜满带笑意地说:"国师大人,您怎么就老喜欢动手呢?这可不是什么好习惯呢。″
怜夜回神,忙收了攻势,道:"抱歉。″
谢芜摆摆手,说:“无妨,我没事。”
怜夜:“嗯。”
谢芜又说:“对了,国师,昨天我不是有意先离开的,只是家父不许我晚归,派了人来看着我 ,我一时心急才先走的,还望国师莫怪啊。”
怜夜:“无妨的。”
谢芜笑道:“国师不怪便好。”
接着,谢芜仰头看了看天色道:"国师大人,时候不早了,出发吗?"
"走吧。"怜夜说着,抬脚便走向了马车。
谢芜也跟了上去。
很快,三人便坐着马车启程了。
马车内,怜夜开口说:"此次出行,没到俞国皇宫前便都互称本名吧。″
"好的,怜夜。″谢芜笑着,拖长了尾音,听起来颇有些调|戏的意味。
谢芜心血来潮,凑到怜夜跟前,笑的一脸神秘:″怜夜,你知道我为什么来朝中当职吗?"
怜夜不知,开口反问:"为何?″
谢芜见怜夜咬钓,笑意愈浓:"你猜猜。”
胥琛抱剑坐在一旁,听了谢芜这番话,明白谢芜他这是又要开始整人了,暗自为怜夜祈祷一秒。
怜夜思索一番,说:"提升自身实力?″
谢芜扬起一抹明朗的笑容,摇摇头,说:"为了怜夜你来的呀!他人都说国师貌比洛神,谢某特来一睹国师神颜。″
怜夜听了他的话微愣了一下,淡笑道:“我也不过平平相貌,此话颇有夸大意味。不应听信这些。”
谢芜看着怜夜脸上清清淡淡的笑,不由得又看呆了一瞬,连胥琛都觉得有一瞬的惊艳。
谢芜过了一会才笑道:"怜夜,你这是美而不自知啊。″
怜夜轻轻地摇了摇头没回话。
这些与他而言都不重要,是可有可无的,不值得引以为傲。
怜夜抬眸透过帘布看了眼矗立的桉城。
他要的,还得从长计议。
***
时间在谢芜绵绵不绝的话语中无声流逝,所行路段渐渐布满青山。
行至山林路段时,也不知是不是错觉,谢芜隐隐地感觉,怜夜周身的温度似乎没有那么冷了
很快夕阳西沉,山道两边青山连绵不绝,偶有两声鸟叫空灵,清脆动听。
傍晚时分的夕阳照进车内,怜夜看向窗外,察觉此刻已经酉时了。
怜夜看了看窗外,开口:"今晚便找个村落歇一晚吧。"
谢芜说:"这个方法好是好,可此时正值荒郊野外,哪有村子?″
怜夜说:"再向前行一段路程便会有个村子。″
谢芜疑惑:"怜夜,你以前来过?"
"嗯。”怜夜说。
胥琛半信半疑,让驾车的车夫又驾着马车行了一段路,果然不久便见到了一个村子。
谢芜下车后看着眼着名叫南鹊村的村子,对怜夜夸道:"怜夜你真厉害啊,这村子的位置都记地这么清楚。″
怜夜没说话,朝村子走去,胥琛和谢芜也跟上。
到村口时怜夜忽然顿住,皱起眉打量着村口前的地上,然后抬手朝前面放出法力,一个破碎的天阶防御法阵【1】骤然便出现在三人眼前。
谢芜和胥琛看着那法阵,都不由得很惊讶。这可是天阶的法阵啊,在黑市里能卖到几十万白银!
如今就这样堂而皇之地出现在这?还被人给打碎了?要知道这可是荒山野岭中的一座破败小山村啊!
怜夜眉目微拧,看了看那法阵,忽然闭眸释放出法力探测村内情况。
半晌之后怜夜睁开眼,表情看起来更不好了几分,他说:"村内只有处酒栈有些活人气息。我前去查看,你三人便在此侯着。”
说罢,便朝村内赶去。
谢芜见怜夜走远,赶忙对胥琛说:"胥琛,你就在这等着,帮咱看着点车,我去帮忙。″
"……是。″你是主子,你都发话了,我难道还能违抗不成?
谢芜跑着,没两步便跟上了怜夜,冲怜夜弯眉一笑:"怜夜,我来帮你啊。″
怜夜颇有些无奈地看他一眼,说:"那你自己多加小心。″
"好的,怜夜你就放心吧,我不会又什么事的。″谢芜冲他笑的开怀。
怜夜看了看他,最终还是开口说:"村口的法阵是我设的,是为防土匪掠抢,这法阵刚破不久,定是有土匪来劫过村子还没走。"
"所以,那村中酒栈的那些人很有可能就是劫匪,一会还会发生战斗,对吧?″谢芜说。
但谢芜内心却在疯狂咆哮,你不但实力强,修的是时间法术,竟还会阵法?你让别人怎么活?!考虑过我们的感受吗?!
"对。″怜夜说。
两人说话间很快来到了这村里的唯一一家酒栈前。
酒栈不大,很破败,只有两层高。
酒栈屋旁,一面破烂酒旗随风飘展,其间细看可瞧出"峦山酒栈"的字样。
【1】:法阵和符箓等级(由低到高):灵、法、地、天、皇、圣。
易寒,这个名字取自《易水歌》中的“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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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黄昏初到南鹊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