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铭 第1章 清乾殿初见惊鸿

嘉衍三十七年，北漠边关。

狂风卷起满天沙尘，昏黄连了天，万里黄沙茫茫，百里之间不见丝毫人气。

不知过了多长时候，飞沙走石中渐显出两个人影出，沙尘不进周身分毫。

一人墨发束于粗布发带，身着橙褐色粗布劲装，缚臂束腕，衣角多有磨损，但身姿挺拔如松，不苟言说，自有一派深邃，内敛之气。

他身旁还跟着一人，依旧身着粗布麻衣，面上透着些许不耐，道：“怎么还没到？都等半个时辰了。不会迷路了吧？”

谢芜冷声道：“再等等，若还不到，便随他们去。”

秦珂心下一惊，忙道：“哎，我就随口一说，别真的不管了啊。这朝中派来督察的人可得罪不起。”

秦珂，北漠总军副将，这次是被柳老将军赶着，盯着谢芜来接朝中派来的督察官的，还放言，说他事办砸了就去守一个月的殷血山关塞。

那处地方，神仙去了都得对半条命，他去了，岂不是要尸骨无存？

秦珂看了看谢芜冷峻紧绷的侧脸，暗自叫苦：这真是个两面不讨好的活。

这时不远处隐约传出一阵伴着沙尘之声的咳嗽，接着便是一阵娇俏的女音：“哎呀！你可慢些走吧，耽误不……多少时间，倒是你这幅身子经不起……”

风沙声嘈杂，渐听不真切了，谢芜一蹙眉，朝声源处一挥，磅礴的灵力将风沙猛然散开，显出三个人来。

其中有两位女子，一位身着蓝衣，眉目含情，温婉柔和。一位身穿一袭黄绿色衫群，举止活泼，一瞥一笑间尽显娇俏可人。

而她们中间的那位男子则如冬日寒雪，清冽凌寒。一袭白衣半蒙面，掩唇压抑着咳声，手腕露出白皙一节。

突生变故，他勉强压下身体中那股难耐咳意，抬眸看向谢芜，忽的顿住。

刹那间，谢芜瞳孔猛的一缩，几乎只是一瞬便到了他跟前，还未来得及思索，谢芜便抓住了他的手腕，讲他往远处一带，与他人隔出一段距离。

谢芜眸中情绪翻涌，面上的表情几乎维持不住，惊讶，欢喜，兴奋，后怕，不可置信，种种情绪潮水般涌来，眼眶通红，心绪恍惚如梦。

身侧的风尘呼啸依旧，谢芜定定盯了半晌，轻又坚定的话碎在风里，他终于再次有幸叫出了那个，让他这十年来日思夜想的人的名字：“……澜竹。”

千里风沙震耳欲聋，此刻却安静如斯，只恍若有初春，花草绽放生长。

怜夜怔愣一瞬，一股酸涩滋味晃然跃上心头，心绪如大海潮汐，明月银辉洒映，千层浪迭万丈花，不息不停。

他的笑隐在白衣下，却又跃上眉间，如千山暮雪初融，有沁着暖阳般的温柔，他轻轻道了句：“嗯。”

谢芜眼前渐渐浮上一层水雾，这十年的所有积攒在这一句轻嗯下如洪水决堤，无处可藏。

怜夜眉眼柔和，千言万语不知从何说起，只道：“嗯，辞安。”

谢芜也笑着应他，只是笑着笑着眼泪便不知何时滑落了眼眶。

眼前之人身影渐渐模糊，与曾时那张明媚笑颜重叠交映，却也只成旧忆。

***

嘉衍二十六年，皇城。

巍峨宫城沐浴着晨曦，矗立在繁华的京都——桉城中。忽然间，金钟鸣响，荡开浑沉的音韵拨开道道涟漪，玉阶拥千官。

皇城中的最高地，清乾殿大殿之上，嘉衍帝萧河渊慵懒地斜倚在龙椅上，一头金发耀眼，眉目疏懒高贵，是一副极好的相貌。

而他身侧站着的是大尘国国师——怜夜。此人身着一袭锦绸黑衣，其上绣着繁复的白色花纹，墨发如瀑自然披落。身姿挺拔，如无瑕碧玉，与萧河渊有过之不及之处。

他如玉树立于高殿上，周身带着浑然天成的的疏离冷漠，抬眸看向殿下，一双蓝眸中尽是淡漠清冷。

国师怜夜，皇室长子，当今皇帝同母异父的皇兄，京城美男榜榜首，不知迷倒了多少世家女子，成了梦中她们的情/郎。但纵使倾慕者众多也无用，以他如今的立场，断是无人敢将他收做贤婿的。

大殿下的官员偷摸瞅着怜夜，心中暗自鄙夷感慨：真不愧是怜秋白之子呢，和他父亲一样，生了幅祸国逆天的容貌，也是一样扰得这朝纲不得安宁。

朝中首辅古任势力日益膨胀，狼子之心昭然若揭，朝中大臣纷纷倒戈，偏偏这时蹦出来个怜夜，孤身跃进这乱流中，带领着几个寒门子弟妄想开出一片净土。这显然无异于痴人说梦。

萧河渊支着头，懒懒抬眸扫了眼殿内站列整齐的官员，不知晓他们的心思，只是揉了揉皱着的眉，对怜夜道:"怎么还不开始早朝？人都到吗？”

怜夜垂眸看了眼手中的文书，侧身道:"陛下，还差一人。”

萧河渊才舒展的眉目转而又皱起，不耐道:"谁？让朕与这满朝官员一同等他？"

"谢芜。南岭风旭王之子，新任兵部左待郎，符术师。″怜夜看着册子上整理出来的内容，顿了顿继续念道，"实力，八星级后期。"

此话一出，殿下众人也是不掩惊讶，瞬间七嘴八舌的讨论起来了。

据他们所知，谢芜今年也才十七岁【1】啊，传闻中天天游手好闲的修炼废材怎么如今摇身一变，成了修炼天才了？

谢衡那老东西藏的可真深啊，这么些年费尽心思，扮猪吃老虎，若不是此番，他们定还被蒙在鼓里。下了早朝，定要多写几本奏折，将他狠狠参上一笔。

萧河渊听完后，闭着眼捏了捏眉心，淡淡一笑，说:"哦，原来是风旭王世子啊。朕想他定是不熟悉宫中路段，迷路了。"

萧河渊笑着，又偏头去看怜夜，说道:"依朕之见，这谢芜，也是个脑袋不好使的。不好好地在岭南享受荣华富贵，偏跑到这儿来，当个小小的待郎。国师，你说他脑子是不是坏了？"

此话一出，殿内众人无不对此话中蕴含的意思心知肚明。

兰淑十二年【2】，年仅六岁的怜夜，被女帝一道圣旨给送去了渡无山修行历练。

去了在渡无山不到一年，随行的侍从穿回消息，说怜夜失踪了，然后在一番搜查无果后，怜夜便了无音讯了。

直到四年前，萧河渊一次东下巡游时时才偶然寻回。寻到皇兄萧河渊很高兴，为弥补这位在外漂流多年的皇兄，当即便下了诏书封怜夜为淮安王，可谁想得到，怜夜竟抗旨了。

而且他还发表了自己为天下之士所叹的理由，他表示，自己这些年没做些什么利国利民的事，德不配位，希望陛下收回成命。

好一番言论，真可谓是天下君子所誉。可皇帝做事哪有反悔的道理？于是两人就这样僵持不下许久，最终才以萧河渊退步封怜夜为国师作罢。

可是萧河渊却不高兴了。

要想他虽是整个大尘国的皇帝，但实际却没什么话语权。平时做这朝臣不准，干那也被驳回，好不容易等到一次，可以名正言顺的行使自己权利的机会，可到最后不但没成功，还吃了瘪，你说他有没有怨气？

如今这一遭，是还记着仇呢。这个小皇帝是个什么脾性，这群老狐狸可就一清二楚了，这位就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主。

现在的情况，倘若这国师低眉顺眼地回句是，那事便在萧河渊心中就算过去了。可好巧不巧，怜夜也是个死脾气的，认为是对，就决不委屈求全，典型的‘宁为玉碎，不为瓦全’【3】。

他只淡淡地道:“陛下，人各有志，强求不来。”

萧河渊看了他一眼，心中的火气噌的一下便复燃了起来，他便索性偏过头去，不再说话。

就在此刻，从大殿外风风火火的跑进来道褐橙色的高挑身影。

那男子束着发，衣袍墨发舞动，面庞略显青涩，还透着一股子稚气，但也难掩疏朗面貌，尤其是那双眼明亮如珠，好看得紧。

他匆匆跑到大殿中央然后猛地站定，然后在众目睽睽之下，看也不看一眼，直接‘咚!'地一声直径朝前方跪下了。

谢芜飞快地拱手朝大殿上一拜，气喘吁吁的开口:“微臣兵部左侍郎谢芜，早朝来迟，还请陛下责罚！″

谢芜心脏砰砰地跳，自己听着，只觉在安静的大殿中显得格外突兀。

过了一会儿，谢芜慢慢平复了呼吸，却发现萧河渊没回他的话。

他顿时心头一紧，愕然抬头，刚好对上一双鷃蓝的眼睛。那眼眸似载了星晨的帷幕，又如秋日的月光，神秘中又带着几分冷凉之意。

这双眼眸就像谢芜见过的星汉，是那种深蓝色，深逐而又神圣，但细看又似乎透着丝丝的孤寂。这眼眸眼尾狭长，且眼尾处还有一颗小小的，红色痣。

视线缓缓移动，谢芜发现，这双眼睛的主人也好看的出奇，简直不就是书中描述的神仙吗？

可就是一瞅不得了了，他发先自己跪偏了，没跪着萧河渊，却正对上着了国师。

我草！不会吧？我竟然跪偏了，这下不会要嘎了吧？！那我也算创记录了——大尘历史上第一个，当官第一天就被处死的大臣啊~

谢芜赶忙跪正，正想开口说话，就听见从上方传来一声笑，谢芜抬头，满脸的疑惑。

萧河渊强忍兴中的愤怒，面上不显分毫笑着打量了谢芜一番，说；“你是风旭王家的世子，应该不会不遵守时刻。就说说是因何来迟吧。”

谢芜松了口气，赶忙解释说：“微臣初来乍到，不熟悉宫中路段，一时迷了路，这才来迟。”

萧河渊一听，当即说：“既是事出有因，那便不予追究了。但下次就不可再迟到了，起来吧。”

谢芜有些不可置信，就这么简单？但还是及时谢了恩，乖乖站到了人群中。

萧河渊这才正式开始今天的早朝：“各位爱卿可有事上奏？″

殿下的各个老狐狸都明白，他们说了皇帝也记不清，就算写成奏折递了上去，十之八｜九都得不到回应，到时还是怜夜和内阁批阅。

但他毕竟也是皇帝嘛，面子得给足，于是还是有许多大臣上奏些鸡毛小事，或递上奏折。

等到这些大臣都差不多说完了怜夜才递上一封奏折:"陛下，这是俞国送来的奏折。"

萧河渊眉头微微一皱，接过后慢慢打开，快速看了一遍，略微沉思后开口说:"最近俞国紫垣城周围频发失踪案，请我国派人前往协助查案。各位可有合人选？”

此话一出殿内议论纷纷，不一会便有不少大臣举荐合适人选。

听着底下一片乱糟糟的声音，萧河渊直觉心烦，直接说：“古爱卿，可有合适人选?"

古任乃是内阁首辅，也古家庶子，不仅年纪轻轻便中了状元，之后更是担任内阁首辅之位。

他一听立马站出来，脸上盛着笑，向萧河渊一拱手道:“陛下，臣有一意。”

"爱卿请讲。”萧河渊说。

古任缓缓道:"微臣认为，派国师和谢待郎前去最妥，国师乃大尘国之脊梁，又是皇室之人，与身为南岭世子的谢左侍郎前去才不会折了大国风范。"

萧河渊沉思一会儿，旋即笑道:"好主意，深得朕意。如此，那便……"

萧河渊话音未落，便被怜夜打断了。

只见怜夜立于萧河渊御前，眉目低敛，弯身拱手道:″微臣资历尚浅，恐难堪重任，还望陛下另择贤臣。”

谢芜听了古任一席话，也不禁皱起了眉，心生拒绝之意。

俞国与尘国并立，两国之间仅隔了个万兽森。面对俞国的请援 ，正是一个加强两国关系的好机会，本应该慎重考虑，但他却派一个才上任的小待郎，和一位在朝中地位无足轻重的国师去？！你这不是明摆着给人家甩脸色？这怎么能答应？

"你这是又要抗旨不遵吗？"萧河渊面色骤然沉了下来，冷冷地质问道。

怜夜保持着行礼的姿势，眉目低在臂弯间，重复着刚才的话:"臣资历尚浅，难堪重任，还望陛下另择贤臣。″

萧河渊气急了，猛地站拍案起来，怒颜尽显，冲怜夜道:"你是朕的皇兄，这天普天之下谁人敢说你不够资格？！皇兄，你三番两次和朕作对，是想反吗……″

萧河渊猛地刹住了话头，这才感觉刚才说过了话。他闭了闭眼，扶额坐下，平复着情绪。

谢芜见此情况，吓了一跳，便也晓得这事萧河渊是不会改了，最多再多派个人去。

萧河渊他是一个很固执的皇帝，凡是一旦他下定决心，便不会轻易改变。

上次他允许怜夜驳了他的意，只不过是因为那是怜夜刚回来，内心愧疚再加上要堵天下悠悠众口罢了，如今断然是不会再次降低自己的底线的。

谢芜他虽觉得此次出行不妥，但他却不会冒着被皇帝记恨，被古任记恨的风险去给国师求情的。

毕竟抗旨一时爽，但往后就要过吃饭都担心会不会被毒死的日子，他可不想。

且不说求情后是不可能成功的，他自己也知道，自己的真实实力肯定也暴露了。

这阵子，正是需要避风头的时候，借这事不是正好？干嘛跟自己的意愿过不去？

果然不出谢芜所料，萧河渊平息了一下心中的火气，说：“国师，朕心意已决，不容更改。此行便按照古爱卿的意思来吧。古爱卿，国师此行便由你来安排。”

"是，臣遵旨。"古任行礼应道。

"五日，五日后便请国师和谢待郎便尽快出发吧，在此期间古爱卿便尽快准备好出行事宜，国师走后，爱卿便先兼任国师一职。好了，散朝。"萧河渊说完，便直径进了侧殿，完全没给怜夜在反驳他的机会和在次长跪求改旨意的时日。

百官齐齐行礼恭送，然后这才议论着散去。

谢芜盯着一个跟着萧河渊后进偏殿的侍卫默默感叹：不愧是御前侍卫，长的都那么帅。对了，国师呢？怎么一下就不见了？

***

刚走到侧殿，萧河渊便一下子瘫在了椅子上，懒懒地伸手去拿桌上的糕点，一点也没了刚才那副快被气炸的模样。

天弦走进来刚好瞧见这一幕，顿时眉眼柔和下来，唇角扬起温柔的弧度，还是这么懒，上个早朝便累成了这样。

想着天弦面色忽地又沉了下来，可不是累么，配合那个怜夜演这么一出戏。

那个怜夜看着就不简单，以他看，分明是别有用心。

萧河渊朝天弦看去，见他一脸不悦，顿时便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萧河渊叹了一口气，对天弦说：“泊淮，过来。”

天弦闻声应了，朝萧河渊走去，站到了他的一侧。

待他走近了，萧河渊才吃着点心，慢悠悠地说；“哎，别生气嘛。我演这么一出也不亏，想扳倒古任，这是目前必经不可的。难道你不想让我做一个好皇帝？！”

天弦一听萧河渊这话，赶忙去捂他的嘴：“臣并无此意，陛下，您小心隔墙有耳！！”

“你叫的声音也不比朕小啊。”萧河渊被他捂着嘴，笑着去掰他的手，“大逆不道！这世上敢如此放肆的也只有你了。”

天弦收回手，说:“陛下，您难道不觉得那个怜夜是别有目的吗？他……"

“陛下。”怜夜的声音传来，天弦赶忙止了话头，站到萧河渊身侧。

萧河渊又恢复了那副懒懒散散的样子，说：“不必多礼。皇兄来找朕是为何事。”

“这宫中处处隔墙有耳，望陛下小心慎言。怜夜抬眸淡淡地扫了眼天弦，说，“臣此来是来取一物——虹霓玉。”

萧河渊想了想，说：“皇兄说的是母皇留下的那块玉对吧，那玉本就是皇兄你的。不过皇兄你先前没要，怎么突然想要了?"

"先前不知是母皇特意留的，今天听宫中的老人说起了，思索一番，臣便想要来做个念想。”怜夜说。

天弦心头顿时一紧，听哪个老人说的？那人知不知道先帝遗诏的事？他还告诉怜夜了些什么？

天弦紧张地盯着怜夜，深怕他下一秒就将遗诏的事说出来，来个逼宫。

萧河渊倒没天弦那么紧张，仍是懒懒洋洋地说:"哦，天弦，你去拿一下那玉。对了皇兄，是哪个老人说的啊?朕怎么没听过？"

“ 赵沥。”怜夜神色不变，淡淡道。

是那个以前在宫中当太监的疯老头，他疯疯癫癫的，应该说不出些什么。不然怜夜他也不可能这么冷静。

天弦稍稍放心了些，不过，赵沥得赶快处理干净了，以免他再透露出些什么。

毕竟先帝遗诏还未找到，万事都得小心。

遗诏虽不可能在区区一个下品太监身上，但也不妨他知道些什么，还是尽快处理掉的好。

天弦将玉拿给了怜夜。

怜夜拿过玉看了一眼，便告辞离开了。

怜夜一走，天弦便立马对萧河渊说：“陛下，赵沥他留不得，臣去将他处理了，可好？”

萧河渊说：“他知道遗诏的事？"

天弦说:"很有可能，为了以绝后患，还是除了为好。”

“行吧，那此事你去处理。”萧河渊吃着糕点，懒懒道。

“好。”天弦说。

话罢，便不见了他的踪影，他已悄然离开了皇宫，去寻赵沥了。

【1】：修炼者的年龄一般比较长，平均寿命在五百岁左右，修炼境界越高寿命便越高，直到永生。

【2】兰淑十二年：兰淑是怜夜母亲萧婉莹在位时的年号。

【3】出自《北齐书·元景安传》

嘻嘻，将开头改了一下，感觉这个开头更有故事感，但就是很仓促的感觉，而且整章字数就有点超了，报一丝 T^T

十年相逢尘茫茫，刹那梦回芳华年， 再见终不是当初人。

开文啦，各位读者请多多收藏呀，愿君欢喜！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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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清乾殿初见惊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