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名 第7章 阿妹那

阿妹那出生在这个贫穷又落后的渔村。

在她六岁那年，连绵不断的狂风暴雨降临了安塞海。爹吧嗒吧嗒抽着旱烟，看着家里日渐减少的余钱还是不顾阻拦出了海。结果自然惨淡，遭遇海难，船只被风浪打散，人被捞回来之后已经烂得不成样子。

娘原先就是被拐卖而来，平日里受尽苦楚。喂鸡种地洗衣做饭，劳累一天还要被婆婆嫌弃，丈夫赌博输钱也要往她身上撒气。

身上没有一块好皮肉啊！

自然不愿意再留着被婆婆磋磨，借口要去城里买棺材便卷了钱一去不回。

奶奶嫌阿妹那晦气，说她克走了爹娘，在家里对她非打即骂，后来更是直接把她赶出家门。阿妹那，走吧！我们家容不下你。阿妹那穿着破破烂烂的衣裳，这衣裳一开始是爹的，后来是奶奶的，再后来是娘的，娘走了才轮到她穿。

她就这样站在村子里的那颗榕树下，茫然地看着与她无关的烈日晴空。

村口的婆妇多嘴多舌，一边嗑着瓜子说她克死了爹是天生丧门星，另一个说她克走了娘给她家耀祖洗脚也不配。村里寡居数十载的瑶婆于心不忍，颤颤巍巍地拉起她的手把她带回了家。

孩子，不要听。唱歌吧，这首歌唱完我们就到家了。于是阿妹那细细的、颤颤的嗓音响起来，是孩子们玩闹时唱的捉妈妈。

阿妈、阿妈，你在哪？

抓住阿妈手，抓住阿妈发，

阿妈、阿妈，我们回家。

-

瑶婆家里很破。石头堆成的房子，年岁好像同她一般大，连用力点关门都好像会被震散。

瑶婆很穷。

缺角的碗，破烂的锅，两个人站着都有点转圜不开的小破房子。只有一张床，她和瑶婆挤着睡。瑶婆家里有很多她捡来的垃圾，但是瑶婆说阿妹那是她捡回来的宝贝。

瑶婆每天都去赶海。

除了捡够两个人的吃食外，剩下的要拿去卖钱。瑶婆粗糙的手掌摸着阿妹那的脸，浑浊的眼睛里含着点泪水。阿妹那，要离开这里啊。

阿妹那就提着桶一起。她跟瑶婆学，蛏子怎么抓，什么鼓包是螃蟹，什么鼓包是螺。瓶子可以钓八爪鱼，小的鱼小的蟹就扔回海里去。

她和瑶婆一起在菜场卖这些零零碎碎的海产。因为她们这便宜，又或者是对她们的一点点怜悯，总之每天也都能卖完。

卖来的钱买了米面，瑶婆又挑挑拣拣扯了最便宜的花布给阿妹那做了件衣裳。阿妹那看到新衣裳的时候眼睛都亮了，拿着在身上比了又比，婆婆，好看吗？

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