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我当然没有心虚,这肯定是嫁祸,每一次周密犯罪都会有一个替死鬼。而我不知是什么原因,卷入到了她们的事情中,不明不白的背了这样的黑锅。
凶手很好确定啊,三澄美琴和北条雅美具有重大作案嫌疑,但是据北条雅美周密的思维,兴许不太可能想出来这样简单易猜到的方式,她一定会以复杂意想不到的方式来害我,但我实在想不到其他人具有嫌疑,只能想方设法的从北条雅美或者三澄这里套取一些情报。
正想着如何联系,就想到了惠子给我留下的纸条,我顿感欣慰,才女就是才女,我所骄傲的妹妹。
我想,对于北条雅美如此强势的人,肯定不会不接电话的吧,见我沉默无言,一旁的加贺皱起了眉头,询问我关于事情的过程,我也没有多说,只是告诉他是陷害。
我说完马上出门,敲了隔壁惠子的房间门,惠子打开了门,一双大眼睛囧囧有神。
“怎么了,哥哥?”
我勉强对惠子微笑,询问了是否看了电视,惠子摇了摇头,一脸关切的看着我。
“电视里有什么事情吗?”
我摇了摇头,只是询问了她出门在外的心情状态。
她的脸颊上顿时露出了甜美的微笑,
“阳子姐姐很漂亮,也很善良,我相信她能够帮到你,早日摆脱病症,追求快乐和幸福。”
她温婉的神情盈盈动人,感人至深,我的眼眶湿润了,拍了拍她的肩膀,满脸欣慰。
“有惠子在就会有快乐和幸福。”
“真的嘛?”她露出期待的神情。
我挤出微笑,关切的扶了扶惠子的额头。
“早点休息。”
惠子欣然点头。见自己没露出什么破绽,我松了一口气,望向窗外的夜空,不禁握紧拳头。
那一刻,我暗下决心,决不能让惠子受累。
我找到了一个僻静的地方,将电话打给了北条雅美,物品是经三澄之手,和她不可谓没有关系,这些物品对于破案至关重要。
我迅速拨开了号,号码也顺利接通了。
“喂,这里是北条。”
对方先说话了。我抑制着内心的情绪,平静的说道。
“你是一个人嘛?”
这句话有两层意识,首先,我先确认她是否和阳子在一起,当然她也可以撒谎,但我觉得她不会。
其次,也可以当作询问凶手的作案是否为一人,当然,基本上可以确定,她和三澄不管如何,都和此案有着直接的关系。
“和你有关系吗?你是谁?”她顿了顿,似乎也猜到了什么。
“这口气,你是夜神月吧!”
“是你吧,雅美。”
我压低了口气,也放缓了语速,静静的等待她的反应。
“什么是我?”
北条的反侦察能力很强,她显然意识到我问的是她不是指本人,那么她猜到的,显然是第二层意思了。
那么,你就不要怪我直接入题了。我露出阴冷的笑容,我想,就算不会直接得出答案,也会露出一丝马脚吧,毕竟,一个人被怀疑是凶手,最重要的是辩解的理由,周密者甚至会增加一个替罪羊。
“为什么,雅美,那次的账单是你付的,你和此案脱不开关系,还有酒杯,都指向你或者三澄,我想三澄对我没那么讨厌,我笃定是你,雅美。”我故意用笃定的语气问她。
“什么?你在说什么?”雅美的语气略显惊讶,对面的那头停顿了片刻,声音才继续传来。
“夜神月,你敢怀疑我?”
“为什么不敢?”
我冷笑着,她的转移话题显得自然而又不自然,自然是她觉得自然,不自然我所看到的马脚,此时的内心越发的坚定,不仅仅是单纯的怀疑。。
“谁给你的胆量怀疑我?是阳子对你太好了不知道自己是谁了么?”
这句话算是说对了,联想起来她们的一系列举动,我越发的确信,这是一起周密的犯案。
“我想这件事,从一开始就是一个局,你是故意要找我的,对吧。”
“你还在酒店么?”
她的语气中带着一份镇定,我反而无奈了,因为她自始至终都没有改变她的说话方式,她一直都在作北条雅美,我在想,这样表里如一的人会是凶手么?
我还在沉默,电话那头的声音十分冰冷,“你等着。”
此时此刻,我觉得事情有点乱了,她难道是因为我对阳子的怀疑而生气么?她对于阳子是怎样的一种情谊呢?我越发的疑惑。
“你冷静一下,我没有怀疑阳子。”
空气安静的令人窒息,电话的那头什么都没有发生,我只听见了‘滴滴’的声音,电话已经挂断了。
我无奈的放下了手机,脑海中各种念头扑面而来,让我应接不暇,不能让情况更糟糕了,我按着阳子的号码,正准备解释些什么。
“夜神君。”
耳畔回响起那熟悉的声音,我不禁转开了头,是我幻听了么?熟悉的声音映出了熟悉的背影,往前的一幕幕映入脑海,那个让我难以忘记的名字,那个治愈的眼神,那个喜欢走在隐蔽角落的少女,涌现的回忆让我闭上双眼,我想逃避,但是逃避是没有用的。我也深知这一点。
当我再次睁开双眼的时候,我看到了漆黑的角落里缓缓的出现了一个人,她面容忧郁,神情自然,眉间微微皱起,身着的一袭红裙让我想起了《卡斯特罗的雨季》。幽怨的旋律奏响了权游的**,开启了狼家的覆灭,幽怨的眼神诉说着多年的忧愁,点亮了我灰色的人生。她是宫水三叶。
我们面面相觑,最后还是我开了口,“三叶,你怎么在这?”
“我感觉打电话的声音很熟悉,仔细听了听,想不到,是你啊,夜神君。”
三叶轻微的露出微笑,但她那悲怆的眼神,依旧没有变。
“你都听到了?”
“嗯。”她抿了抿嘴角,“不过,你放心,我什么都不会说的,你大概是惹上什么麻烦了吧,我想,或许我能帮你。”
我心中顿时疑惑四起,但还是忍不住问了问,“三叶,你如何帮我呢?”
“三叶。”
我看到另一个少女笑盈盈的走过来,她说罢,递给了她一瓶饮料,看到我,嘴角浮现出一抹微笑。
“夜神君,好久不见。”
“绘理,好久不见。”
我断然没有想到她竟然来到了这里!
“夜神君似乎遇到了什么困难,我们帮他一下吧。”
三叶向绘理建议道,绘理露出微笑,轻声回应着,“好啊,他帮了我们和惠子那么多次,终于轮到我们帮他了。”
绘理倒是很兴奋,她的语气就好像对我仰慕已久似的,我和她并不相熟,但这也并不奇怪,毕竟在校园内我始终是那个瞩目的人,认识我的人很多,但我认识的很少。
我回避开绘理的目光,转而看到了三叶忧伤的神情。
三叶忧郁的眼神望向我,我们彼此都愣了一下,霎时,忧伤的氛围席卷开来,内心由衷的伤感,可能是因为看到三叶的神情感到一丝关心而感动,也为自己卷入这种事情而无奈。三叶的忧郁更像是为了担心,这是位于横滨住宅区的一处住所,她告诉我有需要就去那里。”
说罢,三叶递给我一把钥匙和一张纸条,上面是她的电话,望向她精细的小手,我不禁感触。
“谢谢你,三叶。”我发自内心的感谢一个人,这是我自出生以来,第一次感到自己是个活生生的人,不再是那个冷漠的抑郁患者了。
三叶,你真的改变了我的人生,我从那一天,就有这样的预感。
三叶点了点头,没有说什么,就和绘理离开了,绘理示意我加油。
绘理的出现打断了我的念想,我依稀发觉,事情正在朝着我最不希望的地方发展。
我们明明不相熟,但却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这种联系幽微难言,如三叶的眼神般悲怆。
我目送她们离去,望着她们远去的背影,顿时感慨万千,感觉自己是个历经风霜的老人。
02
对于阳子,我显然不能再像对待北条那样粗暴了,我拨通电话,“喂,这里是夜神月。”
“嗯,想我了?”
我的疑问和不解被这温柔的语气冲散了,我暗示自己不要动摇,于是抑制着感性,强迫自己保持理性。
“阳子,今天那个大叔死了。”
“什么,在哪?”
“好像是他家中,总之,我是最大嫌犯。”
“怎么会这样,月,你快来我这,我要马上见到你。”
阳子的语速很快,话语间透露着焦急。
我想她能够体会被怀疑的感受,所以才会如此着急。
“别这样,阳子,我不能扔下惠子和加贺。”
“好,我马上去见你,你等我。”
“不是……”
我还没来及说话,电话的那头就传来滴的声音,我无奈的抱头,阳子,你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如果在过去,我可以冷静的分析,阳子是有预谋见我的,我可能当年就见过她,我可能哪一件事情招致她的怨恨,然后,她和北条串通好,打算用酒毒死我,三澄觉得没必要这样做,于心不忍,就调换了酒杯。
如果是这样,什么都能解释通了,连阳子的离开,都是计算好的,只是现在,我真的无能为力,我无法直面阳子的真挚,每次对她有所怀疑的时候。她的真情感觉都要把我融化了一样,我难以接受这份真挚,这是我第一次,得到了别人的喜欢,我无法抗拒内心的那份感受。
一开始的考量完全起到了负面作用,我感觉自己已经挣脱不开了,身旁是一片温情的沼泽,我高兴的踏进去,却深陷其中,不能自拔。
我在路边迷惘了好久,看见了一辆红色的保时捷驶了过来,我微微抬头,定晴一看,那是阳子吗?
主驾驶的车门打开,浅色裙摆的少女向我走来,她神情憔悴,行为恍惚,看到我,激动的冲了过来,随后紧紧的抱住我。
“月,让你受苦了。”
阳子的眼角泪如泉涌,我强迫自己保持的理性已经完全被阳子的泪水冲散,我闭上眼睛,紧紧的抱住阳子,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
03
我望向怀中的阳子,她不知道哭了多么久,仿佛,是为自己而哭。
“阳子,我们快回去休息吧。”
阳子或许是注意到称呼是我们,她的神情得到了缓解,“真的嘛,月,你愿意今天晚上陪我嘛?”
“当然了,阳子。”
我选择了感性,选择了信任,选择了这个十八年来第一个喜欢我的女孩。她的神情依旧拘谨,但满怀期待的眼神望向我,这一刻,我认为自己值得了,她就是喜欢我的,没有什么坏不坏心,只是单纯的喜欢,因为,爱是没有理由的吧。
惠子也和我有相同的感受,想到这里,往昔的岁月跃然纸上。
在重庆的住处,喜欢独处的我与书为伴,一点一滴的感悟书中的故事,一个阳光明媚的正午,我正在翻看书籍,书中的故事让我沉醉其中,不能自拔。被故事吸引的我丝毫没有注意到而一旁的惠子,她早已站立多时,我抬起头来,就看到了惠子那可爱的表情。只见她嘟着胖胖的小嘴,一脸气呼呼的面孔望向我,不禁令我哑然失笑。
“怎么了,惠子。”
“什么书这么好看,都不去陪自己的妹妹。”
惠子的眼神中满怀着不满,似乎对于课外杂志不感兴趣,我笑了笑,让她翻看了一段,她起初并没有什么兴趣,在我极力要求下,她很不情愿的翻着看了几眼,我离开卧室,给惠子独自阅读的时间。
待我晚上回来的时候,只听见惠子感叹道,“我的天哪!”她的语气平缓,目不转睛的继续看着。
“哥这本书借我了。”
话语传来,我随即点点头,只见惠子拿起书转身离开,向我露出一阵欢喜的微笑。
白色的封皮一度是我放学时的最爱,尤其是醉心于书中的女主,而惠子所希望的,兴许是书中的男主了吧。
书中的故事是关于爱情的,男主和女主之间爱恋之深又不能在一起的情感无疑是痛苦的。但或许,自此之后,惠子一直都相信,世界上存在永恒的爱,没有理由的爱。
还有超越爱情的爱恋。
而此时的我,同样相信阳子对于我的感情。
阳子告诉我一会去接加贺和惠子,我接受了这份提议,和阳子讲起了从前,我们到达了酒店门口,我在车上等候,而阳子去楼下告诉加贺和惠子,留在下面并不是因为别的原因,当然是准备解释给北条,我打开手机,准备发送短信。
突然,一阵冷风吹过,我不由打了个寒颤,余光瞟了一眼车外,我看到了树林里的一阵黑影,此时此景,我想起了两仪式《杀人考察》,因为,冰冷的匕首在月光下,闪耀无比,红色的装束像是准备出席一场葬礼,漆黑的脸庞看不到一丝神情。
那是,北条雅美!
“北条,你想干什么?”我听见了身后的阳子的声音,像是在质问北条,但留了一丝情面。
“杀了他。”北条的语气听不到一丝温度。
“月,你先上车,这里交给我。”
如此情景倒是让我觉得坦然了,我回过头来,安慰阳子,“没事的,她怎么会杀我。”
话语刚落,北条冰冷的声音就传了过来。
“夜神月,凶手,设局者,罪人,你的一生都背负着罪孽,让我来了结你吧。”
阳子流露出疑惑,我同样也不太理解,但我迎面向北条走去,阳子连忙拉我回来。
“月,我想再失去了,任何人。”
我明白了她的意思,望了一眼背后的加贺和惠子,他们的眼神中带有迟疑,尤其是惠子,她摇着头,示意我别过去。
我将阳子推在了身后,很快的冲向前去,内心早已笃定她必定不会杀我,更何况是在她最好的朋友面前。
“你如果觉得我做错了什么,就动手吧。”我大义凛然的面对她凶神恶煞的目光。
只见北条没有任何迟疑,像是个熟练的刺客,向我刺去,我内心毫无波澜,等待着这一时刻的到来。
“去死!”
北条的怒火吞噬了一切,只见白色的刀背正径直的刺在了我的锁骨下。
那一刻,我忘记了疼痛,我淡然的看着北条,她第一次露出惊恐的眼神,像是一个不忍下杀手的少女。
阳子推开了她,拉我上了车,车流缓缓驶过,我没有再回头看过北条雅美,因为我确信,她一定会为没有下死手而悔恨,一定还会有第二次的。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一切,我选择冷笑,正准备拔下这烦人的刀柄。
但是一个冰清玉洁的手掌,拒绝了我。
“月,不要,你会失血过多的。”阳子的言语十分关切,如同甘露般流淌开来,让我忘记了疼痛,我只觉得,这次不是黑手,加贺的事情已经翻篇了,我的余生如果都交给阳子,那就完美了。
真善美的阳子衬托出丑恶的北条雅美,她凭什么认定是我,自大的人一开始就对我抱有意见,我对此已经隐忍已久。而后,就是要说法的时候了。
是我对你太仁慈了,明明是杀人凶手还装的这么冠冕堂皇,你等着看吧,北条雅美!
我露出一丝阴冷的微笑,我注意到阳子的手臂在微微颤抖。
04
“月,你是在想如何向北条复仇吧。”
阳子的眼神中带有一份幽怨,往我这里暗瞟一眼,我也察觉到了,只好告诉阳子。
“是。”
我没法不对阳子说真话。阳子也理解我的内心,她没有说话,车依旧在缓缓行驶,路旁的树木若隐若现,如同白驹过隙一般缓缓驶过,我们很快到达了附近的诊所,阳子向医生说明了情况,医生先拿出消毒液在我的伤口附近涂抹,然后简单包扎了一下,我依旧默不作声,只是刺到肉里了,没有什么大碍。
医生叮嘱我最近不要动弹太剧烈,只是轻微的走动没有事情,愤怒的情绪则更是不提倡,我都一一记下了,只要不见到北条,什么事情都没有,医生叮嘱完之后就离开了,一旁的阳子则将手搭在了我的肩膀上,我们互相安慰。
“我和北条说了,让她来看你。”
阳子忽然轻声说道,语气有气无力,像是忙碌一天的上班族一样,我当然感受到了这一点,所以,什么都没有说。
身体的伤疤可以抹平,那么心里上的呢,诚然,北条雅美给我留下了巨大的心里阴影,我内心无比渴望让她付出代价,但我不会告诉阳子,我一直都为自己而活,所以,没有必要什么事情都牵连到无辜的人,但我唯一不明白的是,为什么北条雅美会那么恨我?
无法给出解释,也无言以对,我望向旁边的阳子,她也注意到了这一点,连忙看向我,眼神依旧有些疲惫。
“阳子,你被人伤害过吗?”
阳子眼神飘忽,似乎有些不知所措,她避开了我的目光,“我想,刚才是第一次。”
“被怀疑的那次都不算吗?”
我不经意就说出来了这么一句话,可能是内心的疑虑过多,不禁想问阳子了吧。
“月!”
她飘忽的眼神中恢复了往日的神韵,棱角分明,明显是有些着急了,“可不可以不要提那件事情,我刚才是想说,伤害你,就是在伤害我。”
我第一次见阳子向我表露出不满,我尽量让自己站在阳子的角度思考,自己最好的朋友刺向了最爱的人,滋味一定不好受。
“阳子,北条什么时候到?”
“马上就到了,怎么了,你难道想跟她说话了?”
阳子很快恢复了平静,语气柔和,呆呆的望着我。我想,她没有说原谅一词,说明她也在为我考虑吧。
我可以感受到对面璧人的温度,是的,我人生第一次,感受到了其他人的问候与关怀,我太不冷静了,一个异国他乡的外国人,有什么理由杀人呢?这样考虑的话,我想北条也不会嫁祸在我这个外国人身上,我想,我的心结在缓缓打开,不仅仅是因为面前的阳子,还有刺我的北条,我能感受到她对于我的恨意来源于阳子对我的爱意,阳子有多爱我,她当时就有多恨我。
我不再犹豫,和眼前的璧人四目相对,缓缓说出,“阳子,我喜欢你。”
我不会爱人,这是我第一次说出‘喜欢’这个字,因为惠子的缘故,我从内心深处抵触感性,我渴望保持理性,我渴望保持自己,什么时候都能保证自己站在客观的角度分析事情。
但眼前的这个人,令我构建十八年的价值观崩塌了,我内心只有一个信念,那就是好好对待她,在秋叶原的舞台上,面对她的深情,我没有说出这个字。
而此时此刻,我做到了,这是发自内心的。
阳子的眼神从幽怨到感动,她将头埋在我的胸口。生气的捶打着我。
我当然清楚这是为什么,我不该怀疑北条,因为在她心里,怀疑北条和背叛她,并没有什么区别吧。我只是静静的拍拍她的额头,闭上眼睛。
时间仿佛回到了那个和惠子相伴的晚上,那一晚她同样是这样的神情。
“请让我的余生向你致歉,阳子。”
我感受着她眼泪的温度,滴答滴答的流淌在我的身上,此刻的眼泪,是多么的温暖。
我们保持着这个状态,仿佛时间已经静止,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耳畔传来脚步声,渐行渐远。我睁开眼睛,发觉门口并没有人,便慌忙起身,阳子的手臂拉住了我,我转开头,望向阳子,她冲我摇摇头。我向她点头。
“阳子。”
“嗯?”她努力的挤出一丝微笑。
“能跟我讲讲你过去的事情吗,我想了解,你的全部。”
我坚定的说道,她微笑的点了点头。
“当然,我只希望,你能答应我一个请求。”
“什么请求?”
“不要再追究这些事了,只关心我们两个人的事,好吗?”阳子的神情略显柔和,声音的语速也变得缓慢。
“你是说北条吗,我也不想追究了。”
“还有大叔的事。”阳子目光显现了坚定,“跟你没关系,对吗?”
我皱了皱眉,突然想起了三叶妹妹的事,那一晚的惊魂夜,我同样在心里对惠子说过,跟你都没关系。
“我答应你,阳子。”
眼下,我放下了对于推理的执念,专注于这个十八年来对我最特殊的女孩。
无论你曾经历过什么,我都会守护你。
月光透过窗边照射进来,如同白练般柔和,美好,如同我们的心境一样。
05
之后阳子跟我说了很多的事情,包括她在中国上学,她和北条都曾作为清华附中的交换生来到过中国,我试着询问她更多,当年是否就知道我?
因为太多迹象表明这一点了。而且北条是清华附中的才女,和惠子是否认识呢?在这里她点了点头,说北条和惠子早就认识,我的思维也渐渐清晰,猛然回忆起了些旧事,惠子曾在清华附中与人对峙的旧事映入脑海,对方是就是北条雅美。
我不记得了之前的事,可能就没当做重要的事。阳子也是,她说,有很多回忆在车祸之后都不记得了。
我理解这种感受,但这或许也能从另一个层面说明一种可能性,她之前或许注意过我,只是后面不记得了。
她对那个案件的描述还处于很少的部分,据她的陈述,只记得自己被怀疑,身处在痛苦之中,不能自拔,她说,自己潜意识里一直觉得,比起自己,更在意的是凶手是谁。周围人异样的眼光让我发慌,我忘记了最重要的理由是什么了,但除了死亡,我想不出结束的方式。
对于我们日本人来说,自杀是家常便饭一样的存在。
她告诉我不要恨三澄,因为,她的父母在她小时候就点煤气自杀了,当时只有她一个人活下来,她也曾想过一死白了,可是北条和我一直在感化她,让她相信世界的美好。
车祸之后,阳子说她失去了记忆和一个东西,或许是性格吧,我记得,惠子和她都说过,自己就是两仪式。
两仪式的故事中,两仪家的小姐,两仪式遇见了黑桐干也,出了车祸,失去了另一个人格,‘织’从此,就以‘式’的身份活着。
而我们的故事中,如果把过去和两仪式故事对照,就会发现,式不会特别容易就接纳别人,而阳子,很快就接纳了我。
我对此开始感到疑惑,但还是接受了阳子的心意。
夜已经深了,坐上了阳子的保时捷,我回想着在校园发生的案件,那件事似乎不是我负责的,我负责过一起惠子涉及的案件,当时还在警方的调查中坚决维护了惠子,保护了才女的名誉。
惠子和加贺也坐上了车,阳子竟把她们也带上了,我顿觉十分的欣慰,她看来对我们很信任。
这时,惠子在一旁拍了拍我,我回过神来,挤出一丝微笑,阳子牵扯到了过去的一些事情,太过复杂,太过繁重,我不清楚惠子是否知晓,我摇了摇头,不管她和加贺是否知晓,我都要送他们离开,独自一人承受吧。
引擎的声音慢慢消逝了,我们到达了她的那处府邸,阳子见我无言,也没有多说什么。
我们分开了屋子,夜已经深了,我静静的躺在床上,回忆起这几天发生的一幕幕。
想不到短短的几天就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一个又一个的事情让我有些局促不安,我对于阳子的心情有些奇怪,感性方面是接纳的,理性则是怀疑的,只不过每次和她在一起,感性总是占上风,我不得不佩服,阳子很善于把弄人心,但又不得不说,她是真的了解我。
脑细胞已经枯竭,我漫步走出房间,发现隔壁的房门也开着,月光照耀进来,惠子的面容在皎洁的月色中闪闪发光,我不由得看呆了,惠子却面无表情的望着我,目光呆滞,似乎有些不满。
我望着惠子,她似乎有些倦意。
“还没睡啊,惠子。”
“哥,我想跟你说几句话。”
我点了点头,走进了惠子的屋子,她也逐渐靠近了我,目光聚焦在我的伤口,关切的神情跃然纸上。
“一定很疼吧。”
我点了点头,手不由自主的搭在了惠子的肩上,轻声安慰道“没事”。
惠子皱了皱眉头,微微叹道,“你不觉得高原和北条都很奇怪么?一个莫名其妙的爱上你,一个不问缘由的捅你。”
我低下了头,神情无奈而忧虑,“惠子,北条是因为曾经我在校园护着你的事情而恨我吧,她或许对我曾经处理的事情或许是案件有误解。没办法,曾经的事情无法改变。”
惠子的嘴角浮现一抹微笑,“是啊,曾经的事情无法改变。”
我感到疑惑,惠子的这句话饱含了太多,我不知她在指代哪件事。
“哥哥,你知道我有多恨他们吗?”惠子平静的眼眸下是凌厉的目光,让我猝不及防。
“惠子,他们犯下的一切罪孽都由哥哥来承担吧,我不希望你为仇恨而活着。”
这句话是我的独白,因为我深知她所说的那件事绝不能提,一旦提出,后果不堪设想。
“你和姐姐一样。”惠子轻笑着,神情里怀有一丝坚毅,“可我能分清楚,你们什么都没有做错,却被迫承担了这么多,哥哥,其实我一直都能理解你,理解你的性格,你的病症,还有就是。”
惠子眨了眨眼,盈盈望向我,“病症的原因。”
“惠子!”我连忙打断她。阻止她继续说话。
“能跟我讲讲阳子的事情吗?”我随即扯开话题,不紧不慢的继续说道,“她在中国的事情你一定很清楚吧。”
只见惠子明亮的双眸里显露出诡异的神色,一动不动的看着我,目光锐利,像是在说‘你竟然在我面前提别的女人’
但惠子没有说出口,下一瞬间,她收回了凌厉的目光,摆弄着发丝,缓缓说道,“你是真的喜欢她,还是……”
惠子顿了顿,微微笑道,“为了疏远我。”
我顿时打了个寒颤,如果口中有东西一定会瞬间呛死,我发出一阵干咳,镇定的说道,“是有点喜欢她。”
“有点?”惠子俯下头,锐利的目光直直的盯着我的双眸,凌厉的攻势让我瞬间有点喘不过气来。
“就是说哥哥更喜欢我一点?”惠子看着我,似笑非笑。
我无法回避惠子此刻的目光,也无可否认对惠子那种幽微难言的情感,便故作镇定的说道,“惠子会成全我和高原吧。”
这也是无奈之举,比起让惠子怨恨我,那个更深处的秘密显然是我更不愿意触碰的。
惠子收起了目光,将手搭在我的肩膀上,盈盈说道,“我只希望哥哥能够幸福,无论是谁,我都会成全。”
我暗叹惠子的坦然,这已经是目前最好的结果了。
“但我觉得你们发展的太快了,我从来没有见过进度如此快的爱情,我觉得她这样做,有两种可能。”
“哪两种呢?”我暗叫不好,短时间果然很难让她接受。
“第一种,她就如跟你说的,车祸失忆了,她忘记了过去的事,忘记了在中国上学注意你的事,但是潜意识仍然不断接近你,再加上哥你没有遇见过女孩子,就不由自主的遵循内心了,这个是最好的。”
我点了点头,惠子所说的和我之前设想的一样,也许在常盘台,阳子就曾经遇见过我,或者说,认识我。
“那么,另一个呢。”
“可能性极大,哥你绝对想到了,只是不愿意承认,那就是,她在利用你,玩弄你,陷害你,我想,下次可能就不是毒酒那么简单了。”
惠子的话语轻盈如风,却掷地有声,我顿时有些无言以对。
“惠子。”
“不管你相不相信,我的直觉是没错的,现在最好的方式就是和她撇开,你难道不觉得,她就是灾祸的源头吗?”
我听着惠子的话语,内心百感交集,我虽然怀疑过她们不怀好意,但不至于利用玩弄,我不知道自己做错过什么事情让她们如此怨恨,而惠子明显不希望告诉我原因。
“惠子是小说看多了吧。”我挤出一丝微笑,努力让自己的内心平复下来。
“她就是这样的女孩,你难道不觉得,高原阳子一直在做雪穗吗?”
(雪穗,《白夜行》的女主,玩弄人心的强者。)
我站起身来,有些不悦的看着惠子。
“惠子,小说和现实是有区别的,你不要再瞎想了,我会处理好这件事,明天你就回国吧,妈很担心你。”
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第一次跟惠子着急,但我不希望和惠子这样待下去,我留在这里的最大底气来自于不怕失去,如果情况失控了,我还可以去往天国,在那里得到救赎,而惠子和加贺她们则没有必要卷入这场无聊的纷争中。
“哥哥。”惠子起身望向我,手搭在我的肩膀上,柔声说道,“让你一个人处在这么危险的境地,我不放心。”
惠子温婉的神情让我动容,这是我第一次对自己的妹妹生气,内心还是惭愧的,想到这里,内心的怒火很快消散,我望向惠子明亮的眼眸,露出一丝浅笑。
“夜神月不会认输的,相信夜神月,相信哥哥。”
细条的微风吹拂进来,惠子长长的发丝在风中飘散开来,配合着窗外的明月,俨然一副女神的模样,女神的白芷手掌离开我的肩膀,转身的背影默不作声,我替惠子关上了房门,轻声说道。
“晚安,皎月女神。”
06
第二天清早,我帮助加贺和惠子订了机票,搭上了出租去往羽田机场,由于订票太晚,我们只能订到凌晨的飞机。
车流缓缓行驶,凌晨五点的东京,天边刚刚泛起白光,照耀着这片历史悠久的岛屿,本州的山峰在远处缓缓凸起,勾勒出鳞次栉比的天际线,地面的铁路网层层相扣,电车已经开始运行,街道上的车辆也渐渐多了,俨然一副上班组才能看到的景象。
在羽田机场的候机厅,我们交流了很多,包括这几天的见闻,所思所感,遇见的人,遇见的事,我说了很多话,连加贺都说我变得开朗了,我笑了笑,笑容中略带一丝苦涩,我已经不是曾经的那个夜神月了。
“哥,你不走吗?”惠子观察到了我情绪上一丝微妙的变化,疑惑的问道。
“还有事情没有完成。”
加贺也顿了顿,“夜神,你不走吗,这里太乱了,我们不在,你可能会有危险啊!”
我微微皱眉,淡然的说着,“放心,等案子结束了,我会回来,和你们团聚。”
他们的眼神已经有些怀疑,或许是不相信我能处理好这里的事情吧,在我极力劝说下,她们依旧带着一丝不解到了检票口,我知道让惠子一个人离开是不负责任的行为,因此让她和加贺一起回去还算放心些。
我目送他们检票,机场的人流越来越多,她们的背影很快被淹没在了潮水中。
我松了一口气,走出了羽田机场,一阵清爽的秋风像我袭来,我感到一丝猖狂,多久没有这样享受一个人的时光了。
面前星罗棋布的排满了各种各样的名车,我看到了一辆红色的保时捷,红色的车身连同精美的线条,在阳光下显得尤其亮眼,旁边的女司机身着一身浅色的连衣裙,白色的色调装点着红色的豪车,实在是一副亮丽的风景线。
我走上前去,只见女司机摘下墨镜,静静的看着我。
“别来无恙啊,夜神月。”
原来是三澄,我们的目光对视,只见她微微一笑,“阳子让我来接你。”
“去哪?”
“高原家,阳子的父亲高原先生想见你。”
她语气平缓,也不时露出一丝狡黠的微笑,我都有点纳闷,今日的三澄怎么如此爱笑了呢。
见我无言,三澄继续说着,“你放心,在路上我会把她的事情都说给你,她自己很多都不记得了,也没办法告诉你。”
我点点头,随即坐上了车,保时捷坐起来感觉很舒畅,我顺便问了一句,“你们都这么有钱?”
“只是阳子,这车是她的。”
“你们是最好的朋友吧。”我漫不经心的问道
“是的。”
“那昨天的那件事,你怎么看。”
我指的当然是在秋叶原的事情,对于阳子的做法令人费解。
“你是不是很疑惑,为什么她会维护你。”三澄看起来很坦率,直击问题的中心
“对,为什么?”
“你真的比当年弱了很多啊,夜神月。”三澄的嘴角露出一丝浅显的微笑,像极了过去的我。
“我如何称呼你呢,设局者,还是杀人犯。”她的话语伴随着引擎的熄灭而落下,不解的眼神和鬼魅的微笑显现出了鲜明的对比,还未来及反应,三澄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掏出一把匕首,一道白光闪过,匕首架在我的脖子上,令我不能动弹。
“**的人就该死去。”三澄露出一丝冷笑,神情阴冷而没有一丝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