翡翠楼一楼的雅座上,三四个富贵公子左拥右抱。
怀中的小娘子有的羞涩,有的胆大诱人,身子贴在男子身上,纤纤玉指慢慢移到了男子衣下。
薛怀瑾‘归良’之前,总爱混迹于皇城各纨绔圈子里,此刻眼前这些纨绔终于有了作用。
他安抚下林茉的情绪,四顾一周,看准了这一桌。
眸子轻挑,他的笑满是明媚,一双桃花眼因笑容眯弯起来,引林茉看向那桌,道:“准备好了吗?”
林茉看到那方向的一桌人正在取乐、饮酒。不知他要做何,但她愿意与其决定一试。
不过,还有个人呢。
林茉看向小鱼:“那她怎么办?”
薛怀瑾手里还牵着小鱼,她正眼巴巴地看着二人,不知道两个大人要做什么。
“当然是一起。”薛怀瑾不觉得这是什么问题,表情轻松,自然地牵着小鱼走在前。
林茉跟上去。
薛怀瑾上前寻着两个位置,让林茉和小鱼坐下。然后自己独自端起一酒杯,游刃有余道:“秦公子,各位兄台,好久不见。”
其中一位惊讶,先开口道:“哎?我当是谁呢,原来是怀瑾兄。”
林茉在群芳楼做掌柜,少不了此种应酬,已是手到擒来。她下意识端起一杯,欲一同应酬。
薛怀瑾没回头,只伸来大手覆在她小手上。林茉以为薛怀瑾怕她不善酒力,手较着劲,最后还是没较过他,罢了。
混迹酒肉圈子第一的招数,喝酒。
薛怀瑾往后拨去发尾:“我先干为敬。”
对面男子将手从美人身后取出,端起酒杯回道:“慢着慢着。怀瑾兄,自从你进士之后,可是越来越难约了啊,今日来此。当你我先喝一杯。”
薛怀瑾一杯饮尽,坐下,抿了抿唇,散漫勾笑道:“这不是家中管得严,逃出不易吗。若非如此,我早已与各位在此尽兴。”
“我们可从没听说过薛史司管得严。怀瑾兄说的家,是哪个家?”
皇城里养有外室之人数不胜数,众人注意到薛怀瑾带来的美人和小孩,还有他的小动作,哄笑起来,饶有意味看着三人。
小鱼不明所以,扫荡桌上的糕点小食,乖乖吃着。听到大家笑起来,她以为这些不能吃,不安看向林茉。
林茉心知他们不过是消遣玩笑,摸摸小鱼头发,俯身轻道:“放心,他们没笑小鱼,小鱼继续吃吧。”
在桌上人看来,一个年轻貌美母亲正在抚摸自己的孩子。他们更加坚信薛怀瑾偷偷豢养外室,还生了个半大女儿。
薛怀瑾靠近些,将头耷拉上林茉肩膀,一个手环过她身,手覆盖在她手上,九分真情:“谁让我情根深种呢。”
这是与他们打交道的第二快招数,臭味相投。
说完,薛怀瑾头往里靠了靠,发丝在林茉脖颈摩挲。林茉同样善于逢场作戏,但总觉得这次有所不同。那丝制围帕的一角贴着林茉皮肤,微微的冰凉之感让人无法忽略。
对面闻之,往后面一靠,搂紧左右两位美人,手指摩挲面颊,取笑道:“难怪你回回饮酒都不要小娘子陪你,缘是家中已有绝色美人。兄弟几个都快以为你不能人事了。”
薛怀瑾睫毛似湿,就在林茉的肩膀抬头看向她,无辜道:“这是谣言。”
林茉微张眼眸,‘这牺牲也……太大了……?’。
“嗯?”薛怀瑾看她不回应,疑问一声。
林茉抹平狐疑,努力维持自然,衣袖遮面,几分羞怯:“说这些做什么。”
旁边的人像看戏一般,薛怀瑾稍稍一演,他们就觉得拿住他的小辫子,熟络起来。
“怀瑾兄,你这是要羡煞我兄弟几人。进士在手,仕途有望,如今又揽得美人入怀,这日子滋润得很呐。”
氛围已然热了,薛怀瑾坐起来,为难的模样:“哪有滋润一说。这不是就来找兄弟几个了吗?还得求各位兄弟帮我打听个人呢。”
几人一听,来劲了,全都竖起耳朵。
薛怀瑾靠近桌子,放小些声音:“你们认识文华盛吗?”
林茉聚精会神,生怕错过一丝一毫的线索,期待从他们口中知道文华盛的消息。但此话一出,众人脸上笑容却淡下,似有些顾忌。
其中一人提醒道:“怀瑾兄多日未出,你或许不知。这文华盛正是这翡翠楼的东家。”
那人用手稍加遮掩,继续道:“若找他是好事,那自然无妨。若不是好事,劝你不要沾惹上他。他可是大皇子面前的红人。”
薛怀瑾假装恍然大悟,继续套消息:“哦,是吗?兄台仔细与我说说,他是如何在大皇子面前得红的?”
男子看了看周围,道:“自然是靠这翡翠楼。如此百利一本的生意,钱财滚滚,如何能不讨贵人青睐呢。”
薛怀瑾一边听一边点头:“原来如此。”
突然,男子指向楼上:“这不,二楼那手戴绿玉珠串的就是他。”
顺着望上去,的确有个男子戴着玉串。
他着一身华丽绣金装,从二楼的一个房间里出来,正与其他人谈笑,温文尔雅,看不出半分恶人之质。
林茉看清他的面容,心中滋味混杂:“原来你长这样。”
那年。林茉还是大家闺秀,家族美满,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某日,府中来了个生人,说是来求娶。
议亲当日,林茉悄悄躲在屏风后,想偷看上门求亲的公子是何模样。无奈被娘亲抓个正着,强行逮回房间,林茉只瞥见他手上那特别的珠串,记忆深刻。
后来,不知为何,林茉爹爹拒了这门婚事。
林茉再见到那珠串时,就是灭门当夜。所有人都倒在血泊之中,而那领头之人手上正戴着那珠串。
直至今日,林茉方才知晓,如此罪大恶极之人,竟是一副好好公子模样,实在不公。林茉只想扯下他的皮囊,以他真面昭示天下,告慰族人。
薛怀瑾看林茉眼中恨意渐起,已近失态,开口道:“茉儿,咱们说好今日去给你买衣裳,此刻去,可好?”
林茉对上薛怀瑾充满笑意的脸,一瞬间从无间地狱回到人间,意识到此处不是暴露之地,遂挽上薛怀瑾手臂,娇声:“奴家听你的。”
二人亲昵与桌上的人作别,带着小鱼走出翡翠楼。
珠光涧
祝竹带着人马回城,进城后各自散开。独祝竹一人到珠光涧回禀。刚走到门口,颜寒就打开门出来,他一夜没睡。
“如何了。”
“遇颜煦楼主,他下令取消了此次行动。”
……
祝竹如实禀报。
颜寒听完展颜,心事已了,他别有深意:“那此事他就自己背去吧,白银三千,他用了一千,也不算吃亏。”
颜寒苦不听话的弟弟已久,没想到他主动解局,扫了一个大麻烦。如此既能让他自己对那银子负责,又能趁机收拾他,颜寒心中畅快。
祝竹知道,弟弟终究还是嫩了些。
不过,他不参与两个楼主的打闹或斗争,只听令回道:“是”
说完,他正欲离开,却透过门隙看到颜寒的床上躺着一个人,身形头饰似是一位姑娘。
他有些难以启齿,还是缓缓吐出两个字:“楼主……”
颜寒看了一眼没关紧的门,“是她,不是别人。”差点被误会,颜寒言语间透露着无奈。
祝竹舒一口气,道:“那就好……那就好……”
转而,祝竹喜气洋洋,待吃喜席:“那你们何时成亲?都已到了这一步。”
颜寒没有回答,反而喊了一声他的名字:“祝竹?”
“嗯?”祝竹疑惑。
颜寒冰冰的脸上怨念明显,挖坑:“你可想接个去北岭的任务?”
“不想。”他几乎脱口而出,绝不想远去北岭荒凉之地。
祝竹平时从不都多话,就这鬼使神差的一两句,感觉即将自己发配边疆。
颜寒看向别处,但依旧嘴硬警告:“你不准告诉别人。”
一秒后,他又补充一句,“也不准告诉她。”
祝竹无辜,只是因关心冰坨子的终身大事就被堵嘴。
他尤记得几年前,他与颜寒独坐月下,那矜贵清冷的脸说出惊人之语:“我好像,喜欢上她了。”
祝竹自从知晓这个秘密,就常被派任务。没有任务的时候,就被打发去驻住之处管理照顾大家。他一直以为是对自己委以重任,现在才知是怕自己说漏了嘴。
祝竹知道自己说错话,离开为妙:“楼主,那我先离开了。”
颜寒嗯一声,看他走出珠光涧才转身进房间。
叶尤昨夜在桌上趴睡了好一会儿,睡醒自己起来昏昏地就走向颜寒的床,呼呼睡去。
颜寒不曾阻拦,让她睡下。颜寒已收完消息回来,她还在梦中翻身。
叶尤稚童般抱着枕头,头下用被子作枕头,身子已有一半在外吹风。颜寒习惯照顾她,自然地为她盖好被子,坐在床边。
叶尤平时总是闹腾腾的,有时让颜寒颇为头疼,只有这个时候,她才能安静下来,留时间给颜寒。
每一次这样的注视,颜寒都觉得十分珍贵。
他几乎什么都由着叶尤,好吃的好玩的全都任由她选。为了让她成长,珠光涧也交由她打理。这几年她长进不少,却还是孩童一般单纯。
颜寒更难开口了,只因他是从淤泥里爬出来的人,清白不敢染。
不一会儿,叶尤醒来。
她睁开眼时颜寒已靠着床睡着了。她小心掀开被子,蹑手蹑脚,像个小偷般提着鞋往外走。
她不是怕吵醒颜寒,而是她不记得自己昨日怎么霸占了颜寒的床,怕他提起自己脖子算账。
一步,两步,她慢慢走到了门口,心中窃喜。
突然身后一句冷语幽幽传来:“带上门。”
叶尤冻住,下一秒穿上鞋,快步走出,拉上房门,溜到了楼下。
收拾首饰的姑娘们看到代掌柜下来了,纷纷问好:“林掌柜早。”
“早。”叶尤立刻忘却刚才得尴尬,又变成朝阳花,笑着与大家打招呼,快快乐乐干活儿去。
寿县城外,林荫下。
颜煦带着二人到城外,准备入城。但因要等南风,所以他们暂作停留。
三人坐在树下。颜煦却突然发出声音:“阿嚏!”
他疑惑喃喃:“是昨夜受了风寒?还是有人在背后骂我。”
没人关心他的身体,薛情一心做事,问道:“我们要如何进去?”
“怎么进去?”颜煦皱起眉头,摸下巴思考,犹有意味。
“不是吧,你?”薛情直接抄起地上的石子扔过去。
石子就快飞到脸上,颜煦接住,戏谑道:“诶?这就不对了,公子。打人不打脸。”他装模作样摸两下脸,“还好没伤到。”
“是的,你脸皮较厚,很难伤到。”薛情无语道。
“不过开个玩笑罢了。我自然有法子进去,我都说了我是大慈善家。”颜煦稍微正经些了,笑道。
二人斗完嘴,一直没说话的凌云开口:“他们来了。”
“哪儿呢?”颜煦望去,却没见人影。
不一会儿。一辆买马车从地平线上显露出来。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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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文华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