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回合下来,薛情力竭。挥剑的力道一次不如一次。在接了一击后,薛情乏力,差点倒下。
好在两波刺客没有完全达成一致,还不是最糟糕的情况。
她太疲惫了,用剑勉强支撑住身体,想站起,却屡屡失败。只能喘气道:“看来真要一起死在这儿了。”
薛情抱着舍命的决心而来,临到山穷水尽一刻,不免怅然。
听到丧气话,凌云却不觉得会死在这里,锐意道:“现在说死还太早了!”
他像感觉不到累和疼痛,眼睛虽充血泛红,仍没有减弱力道。看到薛情直不起身,他立即蓄力,猛然横扫,所有人后退半步。
他挡在薛情前面,右手执剑,左手向后伸出,道:“死,向来是我说了算。”
薛情低头喘息,凌云的影子覆在她身上,随之而来的还有他粗糙坚实的手,似有无限的安全感。
难怪南风总对他这将军有不知来路的信任,或许正来源于此。无论谁与他并肩,都能相信他。
薛情抬头,搭上凌云的手站起来,似怨似玩笑道:“早知道你这么能打,我就不回来了。”
“真的吗?”凌云看向薛情,问道。
薛情明显感觉到搭着的肩膀不安抖动了一下,但她已无心在意这些,有气无力道:“是真是假,我们得先出去再说啊……”
凌云注视着这些敌人,握剑的手已经开始用力,正准备大战一场。
突然,一人声传来,所有人停下。
“覆雨涧众人听令!”颜煦手持令牌,大声下令。
他撤去刚才那副不靠谱的表情,言辞振振:“不论此次任务是什么,我以涧主之令,命在场所有覆雨涧之人,即刻终止任务,速回皇城。”
祝竹听完,诧异问道:“涧主,你确定要如此吗?”
祝竹心有担忧,可凌云是寿县唯一的生机,颜煦必须让他活着,回道:“既已下令,所有覆雨涧之人听令行事。”
“是。”
祝竹不再多言。其余覆雨涧之人看祝竹都不再说什么,也纷纷收起剑来。
搞定了自己人,颜煦又看向另一波刺客,问道:“你们是谁。”
所有人全部看向为首的男子。
他静止刹那,拉下蒙面。
是俞宏,二皇子的人。
所有人都不知覆雨涧的人是二皇子所请。
风向一转,祝竹立刻拔剑相向,要除掉这麻烦的朝廷之人,两者僵持。
颜煦则沉了沉眸子,陷入思索。
除掉他自然是好,如此一来再无人知晓二皇子的刺杀是覆雨涧阻扰。二皇子只会怀疑到他那皇兄身上。
不过,杀了二皇子的亲卫,这动静实在太大。若二皇子查起来,也难保不会知道,到那时,可真是解也解不开的仇了。
几番权衡之下,颜煦还是决定沉稳些,开口道:“你们走吧。”
对峙的二人都有些没想到,目光看向颜煦。
颜煦又一副不靠谱模样,双手抱在胸前,对俞宏说道:“看着我做什么。快跑吧,别等我反悔了。我可是杀人不眨眼的大魔头,颜煦。”
“还有啊,他可不是什么好人,要是在回皇城的路上杀了你,我可管不了他。”
颜煦颇有些得逞之意,瞥一眼面不改色的祝竹,羞辱之仇,他可没忘。
俞宏一战下来,也负伤不少,若是此时祝竹和凌云联合杀他,那他只有一死的命。
既已无法再下手,俞宏只得离开。他对颜煦说了句谢谢,迅速带着人离开了。
颜煦的得意停下一秒,“这都还要道谢。”他搞不懂这有何可谢的,自己又不是大发善心的菩萨。
嘟囔后,颜煦回头关心薛情道:“那漂亮小公子,你还能撑住吧?”
“还行。”薛情将手搭在凌云肩膀上,借着凌云的力撑着。
薛情和凌云也认出了俞宏,二人倒不是那么意外。他们更想知道另一件事。
“你们是何人所雇。”凌云问颜煦。
颜煦不着调,只是笑着头一歪,手一指,把话递给祝竹。
祝竹不冷不淡道:“我们只负责动手,其余一概不知。”
既然问不成,凌云索性不再问了,转而将薛情扶进一楼的房间中,欲让她躺床上歇息。
可她一触床,那骨肉的疼痛就如同被唤醒般,使她坐之不得。最后还是凌云扶着她,这才慢慢躺下。
薛情第一次如此脱力。从前她练武只重招式,真到搏命时,才发现花拳绣腿无用,还得有力气使出那招数才行。
“第一次这么累吧。”凌云闭上刮风的小窗,坐在薛情旁边。
“废话,谁没事儿天天一个人打一群人呢。”薛情在心中念叨,但她没说出来,因为她已累得不想说话。
颜煦遣回祝竹,也跟进来。
屋内没有其他可以坐的地方,他自觉地走过去,也坐在床边,靠在一旁墙上。看薛情一动不动躺着,从兜里掏出一颗药丸,塞薛情嘴里。
薛情被这猝不及防的动作吓到,不知这是什么,只觉得嘴里一阵苦涩,立马准备吐掉。
颜煦见状,却用手堵住她的嘴,说道:“别吐,吃了这个,睡一觉起来就好了。”
药丸好大一颗,薛情勉强吞下。她想喝水,但还是没说,因为太累,瞬间就睡着了。
在颜煦伸手触到薛情唇的瞬间,凌云本打断他的手。还好颜煦是好意,凌云才没有出手。
看颜煦喂完药,凌云说道:“你还不走吗?”
颜煦本该与刘伯一同送银子,押粮食。所以他也没有住处,只能睡在这里,他看了看,说道:“我今夜也住这儿,这床不是挺大的吗,睡两个人没问题。”
颜煦把脚抬上床,正想躺下,却被凌云将脚推下去,不耐烦道:“你去睡隔壁。”
颜煦阳光的脸上透着奇怪,他觉得凌云蛮不讲理。可谁叫自己有求于他,只好压下怒气,起身到隔壁去睡。
凌云熟练地将自己身上的伤口用布条扎起来。然后就在床边,守着薛情。
上一次守着她入眠,就在几天前,那时她还活蹦乱跳的。转眼不过几天,就已成这模样。
一晚上的惊心动魄在薛情脸上毫无体现,她此刻面容安宁,睡得深沉。
在凌云的保护下,她没受什么伤,只是裸露在外的手有些细小的伤口,更像是被地上的沙石所擦伤。
凌云看到这伤口,皱了皱眉头。
颜煦到隔壁房间翻来覆去,睡不着。
他得赶快跟颜寒通个信,看是怎么回事儿。可他现在无人可使,明日还有一个重要任务,就是框着凌云二人进寿县,走不开。
没过一会儿,他却听脚步声,他看到凌云出去了。不过他没有悄摸摸,看样子去了还要回来。
颜煦没有多在意,平躺着哄自己睡觉。
“一只羊……两只羊……”
“呼……呼……呼……”睡着了。
待到夜行的鸟儿出去又回巢,明月的影子在山间溪流中渐渐淡去,又是新的一日。
天初亮,颜煦就醒了,他利索地起来到院子里洗脸。清晨的水有些冷,让他清醒了不少。
洗完脸,他整理整理自己的衣裳,往房间去,在薛情门口,倚着门眼皮懒懒地看二人什么时候醒。
凌云坐在床边,靠在墙上睡着了。薛情还是昨日那平躺之姿,只是手上不知何时敷上了草药。
颜煦一来,凌云就醒了,二人默不作声,等着第三人苏醒。
薛情被光叫醒,醒来就感觉手上湿乎乎的,睁眼一看,原来是草药。
昨夜颜煦给的药丸很是有用,她坐起来时,只能感觉到隐隐约约很微弱的疼痛。
一抬头,薛情看到两个大男人盯着自己,也不知道看了多久,扯出尴尬的笑:“早啊。”
顿一秒,又点头致意,补充道:“多谢。”
“谢谁啊?”颜煦挑眉,问道。
薛情不知如何作答这略带暧昧的提问。若无其事,闻闻手上的药草清香,然后擦掉。
凌云接下颜煦的挑逗,转移话题:“你能带我们进寿县吗?”
颜煦正不知如何哄骗他们进去了,他们倒自己往笼子里钻,他掩不住笑。不过,薛情二人只当他本就是爱笑之人。
他转身走在前,留下话音。
“走吧,我在寿县可是大慈善家。”
凌云二人将信将疑跟上去。
皇城里。
昨夜从酒家而返的人各自抵达。颜寒和二皇子各有喜乐。
二皇子正在用早膳,俞宏满脸愁容。
“属下该死,辜负皇子嘱托。”俞宏跪在地上,他不敢看二皇子的反应,埋头道。
二皇子面无表情喝着粥,夹起一片牛肉放入碗里,言语冷淡:“是,你的确该死。可是你活着回来了。”
俞哄大气不敢喘,只是沉默。
他不敢告诉二皇子,是别人手下留情,自己才捡回这条性命。二皇子不会允许一个无能的人继续留在身边,他的下场只有死。
二皇子语间没有怒气,只是疑惑问道:“当初你是怎么赢过那狗腿子万端的,现在竟连他也不如了,这点小事都办不好。”
俞宏很熟悉眼前这个人,他可不是如此温柔之人,这反常的语气令他害怕。
俞宏立刻硬生生将头磕下去,撞击地板的声音沉闷,边磕头边说:“求二皇子宽恕,我保证不会再有下次。”
二皇子不说话,悠悠地喝粥吃菜,仿佛一切与他无关,任俞宏磕头磕得额头流血。
吃罢,二皇子不紧不慢说道:“起来吧。既然覆雨涧的人也没得手,就说明他不是个好对付的,你也算是尽力了。”
“谢皇子。”俞宏这才停下磕头,站起来。
“擦干净地上的血,别弄脏了地。”二皇子喝了口茶,说完离开。整个过程,二皇子都没有看他一眼。
俞宏整个人跪下去拜送。待他走后,用衣裳仔细擦拭着血迹,神色哀伤。
一刻后,他以另一副面貌出现在城东一处小宅中。
宅中一个五十岁的妇人正在院子里借着光缝补衣裳。
俞宏在门前就看到妇人,加快脚步说道:“娘,不是都说了,你不用再做这些了吗。我有银子,能养活你和爹。”
妇人看到孩子回来,高兴极了,
她面色和蔼,手上的动作没有停,笑着说道:“趁我还能干得动,再多做些。等我干不动了,这个家可就全指望你了。
俞宏劝了多次,劝不动,只好让她干着。
妇人注意到俞宏头上多了个抹额,问道:“你怎的还装扮上了?不过啊,这个颜色不好看,下次娘亲自给你做个好看的。”
俞宏慌张摸了摸,不知如何开口,突然屋内传来男子咳嗽声。
“咳咳……咳咳咳……”
俞宏像是抓到稻草,放下买的小食,匆匆道:“那我先去看看爹。”
妇人笑得更灿了,自言道:“还害羞了。”
俞宏踏进房子。
宅子狭小,屋内几乎没有什么光亮,即使是大白天,也依旧有些昏暗。俞宏越靠近那房间,咳嗽声越大,草药味越浓。
房间里躺着一个男子,身形消瘦,已被病痛折磨得如枯槁。他看着俞宏,勉强坐起来,苍白的脸色浮起笑。
“宏儿回来了。”
俞宏上前握住他的手,关心道:“爹,近来可有好些?”
“咳咳……,还是老样子。”
许久不见,男子如往常一般,嘱咐起来:“宏儿,你在东家可要好好干。爹的日子不多了,帮不上你们母子俩的忙。以后都得靠你了。不过,也不要受别人欺负,大不了咱们不干了,换一家,一样的。”
俞宏怕父亲着凉,将男子扶着躺下。
“放心吧爹,我……我一直认真干着,东家对我可满意了。这不,又发了工钱,我还给娘买了最爱吃的栗子糕,搁外面呢。”
“那就好,那就好。”男子连连点头。
不一会儿,妇人在门外喊道:“宏儿啊,有人找你。”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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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救人